第80章便从今日而走

两大坛的红烧刀只喝了一杯李休便从木屋之内走了出去。

梁小刀已经昏了过去,陈知墨在屋外用棋子布下了阵法,屋内留了许多吃食,足够吃上月余,这阵法也只能持续一月。

此行凶险无比,九死一生,梁小刀是一定要跟着去的,但他的修为只是承意二境,去了也只是送死罢了,因此陈知墨便弄晕了他。

“你说这一次会有几人随我等一同前去?”

陈知墨靠在门口长木之上,手里拎着一个小茶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徐盈秀坐在身后,并没有说话。

此行生死唯有五境宗师可解。

但无论是京都还是书院现在都没有多余的五境强者可供使用,是以此行生死难料,九死一生。

得不到答案,陈知墨也不在意,他只是想随便说说话罢了,无论身后的人是谁,亦或是身后有没有人。

走出了木屋,李休顺着小路走进了山内,拐了几个弯然后在一方池塘面前停了下来。

水面很平静,稀稀拉拉的雨点滴落在湖水之上泛起了万千细小涟漪。

那条长了爪子的小白蛇仍旧安静的趴在绿叶之上,身体起伏着,呼吸很是均匀。

“我要走了。”

在雨中站了很久,李休率先开口说了一句。

此处空无一人,自然不会再有其他声音响起。

“这一路很远,也很难走,但我应该不会死,毕竟我命还很大。”

李休静静站着,就只是自顾自的嘟囔着,并不在意其他。

“我不怕死,但还不想死,两年后我还要去荒州一次,看一看那万香城的试剑是何般模样?”

“还有小小,我答应过试剑之后要去娶她,光明正大的娶她,我还没成过亲,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不过想来应该不错。”

“成亲之后应该要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最好是男孩,不是偏见,我只是认为男孩子扛起天下的责任要更多一些,而且若是女孩以后说不准被哪个混球给端走。”

说到这里李休咧嘴笑了笑,眼中带着憧憬。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早了,毕竟我才二十,暂时也没有生子的打算,毕竟这天还很高,我还打算上去一趟。”

李休抬头看了看天,他在想这些雨是从哪里落下来的。

是云吗?

雨是雨,云是云。

但他口中的雨却不是雨,云自然也不是云。

后山很大,并且被书院列为禁地,所以并没有人前来。

一个人对着塘水与树木喃喃,这感觉还算不错。

小白蛇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头,然后翻身肚皮朝天安静躺着,看样子睡得很熟,四只小爪子放在肚皮上面,看起来可爱极了。

李休突然笑了笑,然后对着湖中招了招手,绿叶从湖面上飘到了近前。

他伸手放到了小白蛇肚皮上轻轻地挠了挠,然后转身离开了后山。

浣熊一直挂在他的腰上,见此一幕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

心想你不要命了别拉上我好不好,龙肚皮是随便摸的吗?

李休向着山下走去,身影渐行渐远。

那条小白蛇的双眼随即睁开,然后朝着他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一日的时光并不算漫长,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地下小草,时间也会流逝。

悠久漫长的时间长河从来不会为某个人而停止流淌。

天色刚刚亮起,火红色的太阳升在天边。

“今日的天气倒是不错。”

陈知墨整理了一下衣服,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和扑面而来的山风。

不冷不热。

刚刚好。

这样的天气自然称得上不错。

今天也很热闹,书院门前聚集了很多人。

数百名书院弟子站在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李休。

梅岭小路上站着三个人。

两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殿下!”

那两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对着李休行了一礼,恭敬道。

其中一人正是书海结束那日等在书录院当中礼部尚书,尚凌。

既然他在此,那么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二皇子李宣,当今皇后的亲身儿子。

李休视线望了过去,李宣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态度友好,并不高傲。

回了一礼,然后李休将目光放到了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上。

“下官乃是国师府祭酒,江永年,奉太子令随殿下共赴姑苏城。”

李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江永年的身材并不算魁梧,面容看上去反而有些枯瘦,眼窝四周有些漆黑,看起来就像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一般。

国师府的人,又是李弦一派过来的,应是无忧。

于是李休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便迈步朝梅岭之外走去。

“此行宣也是陪休弟而来,一路之上诸多事宜你且主张便可,我只消看着便好。”

二人并肩之时,李宣开口笑着说道。

“如此,便谢过二殿下了。”

李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淡淡道。

“客气了。”

李宣的双眼微微一眯,不动声色道。

“吾等恭送世子殿下。”

背后传来了一阵声音,不用回头便知道是那些书院弟子口中传出。

钟良站在最前方,游伊人与他并肩而立,面色复杂,其眼眸深处隐隐可见一抹暗淡。

她的心乱了。

望着李休越来越远的背影,钟良再次开口大喝一声:“请殿下慢走。”

数百名书院弟子再次齐声大喝:“吾等恭送世子殿下。”

太阳越升越高,日头已经悬在天上最高处,如今已是晌午。

书院弟子兀自站在阳光下头,不曾移动半步。

数百白衣面容铁青,满怀愧疚。

吾等,无能!

书院之中,梁秋与胡须教习一同站在陈先生的院子中,梁秋倒还好些,胡须教习却是怒目而视,一张脸憋得通红。

陈先生坐在水池旁边,宽大的衣袍盖着身上。

“我知你等怪罪我不肯出手,亦不肯帮忙,但我不能离开书院,其余五境教习也有要事要做。”

胡须教习却是听也不听,愤怒道:“要事?我倒要听听是何等要事竟然比世子的命还要重要?”

陈惊龙沉默了会儿,然后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磨难必不可少,生死之间有大彻大悟,我们应该相信他才是。”

胡须教习没有说话,梁秋亦是抬起了头。

他们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事要比李休的命还重要?

陈惊龙叹了口气,目光望着遥远天外。

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