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满溢出井口的血黄色井水,还在翻腾不停。
盈盈能感知到这井水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强大的玄力具象化之物构成的。且水面之下,蕴含着浑厚的力量,也于萧石竹体内的玄力几乎一样。
只是这力量的深处,井水下方的尽头,隐约有一丝丝的荒凉气息,在井底之下遥远的地方涌动着。相距申冤,又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盈盈也只能依稀感知到点点苍凉和荒芜,还有干枯干燥夹杂其中。而不能清楚的感知到那片荒凉之中,倒底有什么其他的生命。
只见得在盈盈凝神聚气之时,萧石竹已经跃入井中,而井水在他触及到的瞬间,就变得平静如镜。紧接着,他整个鬼就没入井水之中,在荡起的涟漪之中消失不见了。而迸溅的水柱和水珠,方才腾起一尺左右,便被一道无形之力拉扯回了井中。
在水柱和水滴落回去时,井中黄水再次汹涌的翻腾了起来。
“英招将军,这里就拜托你了。”转瞬之间,盈盈已感知不到萧石竹的鬼气后,对英招叮嘱了一句后,紧随其后,毫不犹豫的往井里跃去。
同样是在盈盈触及井水之时,水面的汹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之态。而在盈盈身影没入黄泉黄水之中时,迸溅的水柱和水柱,也是只能溅起一尺左右,就又落了回去。
而钦原随着泰逢,也紧跟了上去。至于石决明和女魃,则是在他们都没入了红黄色的井水之中后,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只是这两鬼不但是一起跃入其中的,且双手一直紧握在一起。
在女魃和石决明的身影,没入了黄泉之中不见了之后。在一边留守的素天居弟子赶忙上前,一把还插在石板上的嗜魂伞,从树瘤图纹之中拔了下来。
两块竖起了的石板缓缓落下,恢复如初之时,中间的细缝中,又有一道蓝芒一闪而逝。严丝合缝的石板,把那口满是红黄色浑水的深井,严严实实的给遮了起来。
英招心中更是紧张了许多。
萧石竹这一去凶多吉少,且茫茫黄泉之中福祸难料。要不是有拱卫朔月岛的这一重任在肩,英招很想和萧石竹一道,进入那茫茫黄泉之中。
如今英招虽有担心和紧张,却也只能在朔月岛上,离不开半步也帮不上忙,以其干着急,不如去把防务和军务处理好,英招只好作罢。
他沉吟片刻,收起了担心和紧张后,对那几个留下的素天居弟子,肃色道:“从现在开始,请诸位不要离开这军府之中,直到主公归来。”。
在那几个素天居弟子,揖礼应声时,英招又踱步间细细思索起来。
沉闷的马蹄声在坑底回响,英招细细思索一番后,又叮嘱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要离开这府衙后院。”。
“诺。”那些素天居弟子又应了一声后,英招已经朝着地面上大步疾行而去。
接下来他会很忙,直到萧石竹他们再次出现为止
夜幕下的酆都倒是热闹,但城后罗酆山上的六天神鬼宫中,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却不如上下的酆都城那么热闹非凡,喧嚣漫天。
六天神鬼宫中寂静弥散,多有清静。而那些静静的耸立在灯火下的殿堂楼阁,也沉浸在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组成小队的酆都军,在这些灯火通明,其中却无任何鬼的殿堂楼阁之间,来回巡逻。沉闷的脚步声和铠甲上摩擦的声音,在灯火和灯火间昏暗中,悠悠回响。
但却还是有清静在宫殿之中弥散,使得这些精美又壮观,华丽巍峨的殿堂楼阁被空荡和寂静淹没其中。
往日白天时的壮丽不见了踪影,金碧辉煌沉浸在了昏暗和摇曳的火光中,剩下的就只有略有渗人的恐怖气氛,在随着夜风悄无声息的飘散在宫中每一个角落里。
就连在其中值宿的宫奴们,也总是觉得后脊生凉,时而会汗毛倒竖,回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后方。
两个打着白纸灯笼的宫奴,和两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带着非天从南门缓步走入宫中。白纸的灯笼里,青绿如玉的灯火,散发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边两尺之地。
任由阴风如何来回回转飞旋,也是不晃动一下。
那两个宫奴和鬼兵,带着非天在六天神鬼宫里穿堂过殿,绕过了北阴中天殿后,朝着深宫里而去。
非天已经被软禁了数月。虽然吃喝不愁,也吃的好喝的好,但一连数月她即不得下山又不得出宫,来来回回只能在自己的非天宫里,来回转转。
让非天都觉得,酆都大帝是不是把她给遗忘了。
可就在她都打算窝在自己的非天宫里,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悠哉悠哉的体验一下赋闲退休的日子,每日琴棋书画,落得个清闲时,酆都大帝的口谕忽如天降轰雷一般,打破了非天的清闲。
酆都大帝忽然召见非天,却又不说是为何事。倒是让非天一路走来,都是表面上处变不惊,甚是镇定。但心里却是心事重重,不停的猜测着酆都大帝找她做什么?
其中还有点担心;毕竟当初她曾经解开过封印符篆的符纸,让泰山府君的一抹玄力出了牢狱。
非天想着,莫不是酆都大帝察觉了此事?那双手掌心之中,就渗出了一层细汗。
与那两个宫奴和鬼兵,在宫中走了半晌之后,来到了宫中西面,一处隐秘的翠竹竹林之前。
提灯鬼奴引着非天,穿行在翠竹竹林之间。竹影婆娑,月光惨淡,灯笼中的青绿鬼火更暗了几分。
几鬼沿着林间鹅卵石铺砌而成,弯弯曲曲的小道,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又走了半晌,几鬼来到了林中正中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片遍地种满了长相像天尊的天尊芝,空旷之地,展现在了非天他们的眼前。
在这片空地上正中处,竹影交错下有一座高五丈,直径两丈的八角三层空心石构高塔。塔基为彼岸花舒瓣和波浪式雕刻,八根塔柱均为瓜棱式造形。塔的各层均有塔檐突出,拱形斗拱支柱,下为叠涩,上绕栏杆。底层设子午南北开门,东西设窗,下部八面有奔龙舞狮等浮雕图案。
塔中灯火通明,鬼影晃动。一股强大的鬼气从中弥散而出,阴森之中透着压抑。还距离塔中有段距离,引路的鬼奴就被那鬼气压得有些窒息之感,胸中而生。
非天跟着他们来到了塔基下站定,抬头一看灯火照射不到的塔顶上,隐约可见被削去了头颅的天神雕塑后,一整衣袍,对着塔内徐徐一拜,道:“臣非天,奉旨前来觐见陛下。”。
只听得话音方才落地,塔中就传来了酆都大帝的回答:“进来吧。”。声音之中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往日的杀气和沉闷。
“诺。”非天应声着又拱手一拜后,这才迈步登上石阶,朝着塔基上的石塔那边而去。
夜风拂来,四周密集的翠竹摇曳,筛风弄月。非天身上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微微摇曳了几下。腰间玉质禁步摇曳下,哗啦细响声连连而起。
但非天步入这座塔里时,发现除了酆都大帝外,还有转轮王也陪侍在酆都大帝身边。非天在背对着她的酆都大帝身后,两尺开外站定,盈盈一拜,给那一袭灰衣的酆都大帝行了一礼。
随之,在酆都大帝的摆摆手下,又直起腰来,和一旁的轮转王打了个招呼后,微微垂头下去。
“非天,深夜把你招来,只是要你既可出发。”酆都大帝转身过来,借着塔中明亮的灯火,注视着微微颔首的非天,缓缓道:“你立刻前往九幽国,与九幽王萧石竹展开和谈。”。
非天双眉微蹙,暗中想到:“九幽国与朝廷开战已不是一日两日,双方势如水火,陛下现在忽然和谈,是什么用意?”。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拿她治罪,心中之前徘徊着的忧心忡忡,也就不复存在了。
“陛下,您不是曾经下旨说,九幽国反叛罪不可赦吗?为何忽然要与其和谈?”紧接着,抬头瞥了一眼酆都大帝的非天,道出了胸中疑问。
当话才说完,她有微微颌首,避开了酆都大帝那双明明烁烁的双目。
塔中香炉里,焚香上散发出青烟,袅袅升腾,带着淡雅的清香弥散开来。酆都大帝淡然一笑,和颜悦色,娓娓道来:“此一时彼一时嘛。更何况如今朝廷东征西讨,凤麟洲也是多有叛乱还未停息。昆仑洲也还有反叛,再加上东瀛洲的统一战争已经开始,朝廷要用钱用兵之处颇多。若是能和萧石竹和谈,平息一方战乱,朝廷开支就不会入不敷出了。”。
酆都大帝把原因,对那非天一一说明后,非天也在思索间缓缓点头,算是赞同酆都大帝的决策。
“臣这就去办,若是能谈成,不但是可以为朝廷省下一份开支,也能减轻鬼民们的负担。”点头后的非天,把此事应承下来后,脸上浮现了点点肃色。似乎已在电光火石见下定了决心,一定会把此事做好,并且尽善尽美的。
酆都大帝见她答应了下来,也是脸上悦色顿起,赶忙叮嘱那非天道:“到了九幽国,你先前往朔月岛去,见过英招。此鬼此时是萧石竹的朔月岛守将,求他看在当年,朕没有处置他的份上,多为朝廷说说话,并且最好由他,带你去觐见萧石竹的好。这样会让和谈顺利一些。”。
话说到此,酆都大帝忽然顿声,在塔中垂头踱步转圈,微微皱着眉头的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非天应了一声后也没有急于离去,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酆都大帝的下一步指示。
“如果九幽王萧石竹愿意和谈”片刻后,酆都大帝再次站定在非天对面,继而又若有所思的对非天说到:“朕愿意与他划海而治。瞑海以南和黄泉海以东都归他。玄炎云梦东夷三洲也能给他,北阴朝绝不涉足这些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