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月的湛蓝月光,从空中如海水倾泻般而下,铺天盖地。
寂静的玉阙宫中,在月光下倍显静谧。而绝香苑中香木古树掩映的主楼里,也是从此着静谧。笼养在其中的飞禽奇鸟,统统闭口不鸣。
萧石竹默默的紧抱着鬼母,欲语还休的鬼母也静静的趴在他的怀里,谁也不舍得先松开手。
他们都心知肚明,萧石竹的这一去可能就是一去不复返。
纵然萧石竹是神之子,对玄力的运用已是驾轻就熟,带走的鬼又多是能征善战,战场经验极其丰富又聪明伶俐之鬼。但黄泉的凶险,也是无法预料的。
对于这趟未知的旅程,任由萧石竹再如何信心满满,也难卜凶吉。而鬼母也是任由萧石竹怎么说,也没法完全安心的。
“我答应别人的事情,可以出尔反尔。唯独你,是个例外。对你我要么是不答应,要么答应了你的事我肯定会说到做到的。”沉默许久之后,萧石竹抬起一只手来,轻抚着鬼母那一头柔顺且乌黑如瀑的长发,同时也把自己的头轻轻一点:“我会回来的,一定会的。除了舍不得你和女儿们外,我还有帐要找酆都大帝顺呢。”。
“嗯。”鬼母轻声一应,不再多言,泪水也渐渐的止住了;却也只是暂时的。虽然鬼母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却也对萧石竹方才那番话深信不疑,心里的忐忑也消了些许。
月光洒下的静谧,遍布流光溢彩的主楼中的每一个角落。
鬼母紧抱着萧石竹半晌过后,还是慢慢的,慢慢的放开了双手:“天快亮了,我给你收拾东西。”。
说罢,她又转身过去后,慢条斯理,仔仔细细给萧石竹收拾起衣服和随身物品来。
萧石竹一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给自己收拾行礼,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却又移开不了目光。
萧石竹这个嘴巴了得的人魂,今日一反常态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用沉默,来面依依不舍的鬼母。
“主公,时辰已到。”就在鬼母把萧石竹的包袱都收拾好时,辰若从屋外迈着碎步,移步到了主楼之中,站到了萧石竹和鬼母身后三尺开外的奇花异草丛中。
“我的随从都到齐了吗?”问着此话,萧石竹接过了鬼母递来的包袱之际,趁机握住了鬼母的腕白肤红指长如玉笋的手,轻轻的怕了拍她的手背,让鬼母再次安心了些。
说罢,萧石竹拿起了手边刀剑架上的灭月剑,猛然抽剑出鞘。铮的一声锐响,萧石竹身前寒光一闪,紧接着他又迅速把灭月剑送回了剑鞘中。
“我去去就回,你安安心心的打理好九幽国就行。”萧石竹对泪眼婆娑的妻子轻轻一笑后,肩背包袱手提灭月剑,头也不回地朝着主楼外走去。
他怕一回头,看到欲言又止间,角落担心都写在脸上的妻子,也怕看到对方眼中晶莹剔透的泪珠和饱含着的依依不舍,自己便不想再走了。
阴月已然悄无声息的东落,天地间的月光消失的无影无踪。黎明之前黑如浓墨的黑暗,在天地之间横生,连苍穹上的星辰也黯淡下去。
玉阙宫中的奇花异草,也都在黑暗中纷纷垂首。草木中的花仙树鬼,都纷纷躲到了花瓣和树叶后,不见了踪影。
唯有林立宫灯中,透出阴森森的青绿鬼火点点,在飘舞着轻纱般鬼雾的殿堂楼阁间闪烁不停。忽暗忽明的鬼火,把那些本该是巍峨壮观的宫殿,都映照得阴森间透着诡异,诡异里露出恐怖。
原本宏伟壮观的玉阙宫,在这个清晨到来之前,在时明时暗,隐隐约约又闪闪烁烁的鬼火照耀下,从历经万年风雨的仙府,瞬间化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宫。
鬼母最终还是擦干了泪痕,止住了再次汹涌而出泪水,从身边画架上取下画中魂如玉,卷起了画轴后,三步并做两步的跟了上去。
他们夫妇才走到门口,就见到盈盈钦原,泰逢和石决明,还有女魃都已在主楼门外的玉阶下一字排开,静候着萧石竹的到来。
“带上如玉吧。”鬼母把卷起的画,塞到了萧石竹的包袱里:“她的博闻和学识能给你带来不小帮助。”。
如玉虽是精鬼,但只是一幅画,可以多带上她一鬼进入黄泉也不碍事。之前萧石竹是想到了这点的,但又一直忙于临行前准备工作,忙碌之下倒是把此事都给忘了。
“嗯。”萧石竹轻声应间把头一点,环视着前方静候他多时的诸鬼,本想说点什么令人兴奋激动的话。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有淡淡的两字:“出发。”。
说罢,萧石竹头也不回的朝着宫外,大步迈步而去
阴日于卯末辰初之时,照常从阴曹地府的西方升起。鲜血般的殷红普照大地,把阴曹地府里的千山万水,都铺上了一层鲜红。
东瀛洲,青丘狐国的都城以南,那七十二峰之地中烟尘和硝烟滚滚,烈焰在山丘的岩土和草木间随风摇曳,呼呼作响。
九幽国的空骑兵和飞天军,成群结队的在上空盘旋。风火轮呼啸轮转的飞雷车,也回旋在地煞七十二峰上空。
黑底或是白底,但正中处都用鲜红丝线绣出精致彼岸花的九幽国军旗,已插遍了林立于此的七十二座山峰。
而九幽国军,也于青丘狐国的狐鬼兵一道,占领了此地的各处要塞和炮楼。
涂山氏涂鸿祁的军府衙门大堂上,阎罗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前方,被两个鬼兵押着,身上用女鬼乌黑长发编成绳子五花大绑的涂鸿祁。
这种绳子,每一根都是采用尚未出嫁的女鬼长发编制而成,虽然只有一指来粗,却很坚韧牢固,又能压制被束缚之鬼的体内鬼气。
那个被用此绳捆绑住的涂鸿祁灰头土脸,五官间还多有淤青。双眼布满凶恶的他,直瞪着阎罗王,使劲挣扎着。但身上乌黑的绳索却时越挣扎,捆绑得越紧。
绳索勒得涂鸿祁身上皮肉上淤痕道道,也倍感喘息困难。
他本来之前得到了一条情报,九幽军在青丘狐国的国都短暂的休整后,就会南下作战。于是涂鸿祁做好了伏击准备,还威逼当地太守交出了兵权,可谓对伏击九幽军一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他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得到了一条虚假的情报。
从一开始,他所得到的情报都是阎罗王和树燕一起杜撰出来的。然后在青丘狐王为九幽国将士们多次举行的迎接宴上,不停的告知青丘狐国的鬼官鬼将们。
这些情报虚虚实实,但虚多实少。让涂鸿祁根本没有料到,九幽国的大军不仅不是只身南下,还带来了不少青丘狐国的鬼兵和将领外。并且提前了三天时间悄然南下,打了个涂鸿祁一个措手不及。
在夜幕下,面对悄然降临的九幽军,发动的忽然攻击,面对枪炮的轰击和飞雷车的轰炸,多数涂山氏的鬼兵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带着晕头转向被打伤打死。
睡梦中被有如天雷作响,振聋发聩的隆隆炮火惊醒的涂鸿祁见势不妙,就打算趁着还没有死伤惨重前,带着剩下的涂山氏鬼兵边打边退。保留下有生力量,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曾想,九幽国和青丘狐鬼们的步兵骑兵,早已在战斗的混乱中悄然迂回,把守住了七十二峰外围的各处要道。
待到涂山氏鬼兵和涂鸿祁已出现,把守各处要道的九幽国和青丘狐国立马高举火把,朗声喊着:“活捉涂鸿祁,献上涂鸿祁者可免一死。”后,杀向了涂山氏鬼兵。
要伏击九幽国军涂山氏鬼兵,成了被伏击的对象。涂山氏鬼兵们在惊慌失措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天还没亮,战斗就已经结束。
结果正如树燕和春寒所料一样,溃不成军的涂山氏鬼兵,面对天上盘旋着的九幽国飞天部队,和牢牢把守住这片地方出入口的步兵骑兵,最终成了瓮中之鳖。走投无路下绝望的涂山氏鬼兵们,活捉了涂鸿祁交给了九幽国。
涂鸿祁被捕的那一刻都没曾想到,曾经对他唯命是从,阿谀奉承的那些涂山氏族人,会就这么爽快的把他交给了九幽国。
愤恨的他,直瞪着阎罗王的双眼中几欲喷火,愤恨中还带着浓重的不甘。
“涂鸿祁,你这是要铁了心的步了你父亲的后尘啊。”阎罗王对他那恐怖的目光无所畏惧,继续似笑非笑挂在脸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怒气冲冲的涂鸿祁,不急不慢的问到:“你就没想过,如果你的谋反成功了,你远在玉阙城中的妹妹,我家主公的狐姬涂瑶清,会被千刀万剐了吗?”。
“说不定,我家主公一怒之下,就把她给煮了吃了。”顿了顿声的阎罗王,阴阴一笑,脸上狰狞毕现:“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些吗?”。
“要成功就要有牺牲!”使劲一咬牙的涂鸿祁,怒瞪着阎罗王狠狠道:“要不是你们突然袭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你也赢不了。”阎罗王一个转身,朝着大堂深处,往日涂鸿祁所坐的帅案后踱步而去:“本帅现在不杀你,不是留着你跟本帅理论的。本帅是要你亲眼看着,九幽国是如何接管你的辖区,又是如何接管你的族人的。”。
走到帅案后坐下的阎罗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角肌肉一阵抽搐的涂鸿祁,脸上得意神色毕现。
与此同时,大堂外嘈杂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呵斥声中,涂山氏有头有脸的人魂都被九幽国鬼兵们,接二连三的押了进来。
这些满脸沮丧,颓废的涂山氏人魂,才来到大堂上站定,见到了高高在上的阎罗王时,立马纷纷弯膝跪下,给阎罗王连连叩头不停。
“砰砰砰”的闷响下,涂山氏的人魂们七嘴八舌的急声喊道:“我等愿意永远效忠于九幽国,如有违背不得好死;求求阎罗王饶了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