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烧烤店。
几年没来,烧烤店的生意越来越火爆了,店里坐满了人,店外榕树下的桌椅也挤满了,还有不少人站在烧烤架旁等着打包带回去吃。
店里人手都忙不过来,热闹的不行。
“初、抱、抱。”傅迟南忍无可忍。
打算趁大家还在为她的遭遇唏嘘时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桌上最后一个鸡翅的初屿:“………………”
僵持两秒,
初屿悻悻的收回伸向鸡翅的手,不甘示弱的指责道:“傅迟南,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我都差点被拐卖了!我要真被拐卖了,就得在山里没完没了的给老头生孩子,我就吃你串鸡翅!”
傅迟南气不打一处来,还试图和她讲道理,“我刚打电话预定的时候是不是问了你,我是不是问你们要几串鸡翅,”他拿着筷子,指了指初屿,“一个,说没心情,没胃口。”
他冷笑:“讲你差点被拐卖的事要就五个大鸡翅。这就是你说的没、心、情、没、胃、口?”
初屿觉得有些羞愧,但还是嘴犟道:“我长身体,长身体!”
傅迟南又指了指她一旁的啃鸡翅的薛颜:“一个说要减肥。”
“结果呢,到这一个吃的比一个狠,我算是信了你俩的邪,要吃自己等!”他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个鸡翅夹进自己面前的塑料碗里。
王哥烧烤店的生意太好,特别是这个时间段,一中的晚自习下课时间,加上鸡翅烤的时间需要很久,不提前预定的话要等上很久。
薛颜抽了张纸优雅的擦了擦嘴,不乐意道:“傅小狗,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胖是吧?”
傅迟南感到无语,一个没注意翻了个白眼,再翻回来的时候碗里的鸡翅就到了薛颜手里。
傅迟南:“…………我真服了。”
他认命,拿了串韭菜恶狠狠的咬。
薛颜大方的折了一半鸡翅递给初屿,问道:“对了,抱抱,你真不用再去宜城了?怎么回事,这都上了一个月课了,云姨怎么会同意你转学回来?暑假那会都没同意。”
初屿啃着鸡翅,“我不是有个继兄吗,他前天晚上喝醉了半夜进了我房间。”
薛颜闻言瞪大了眼。
傅迟南手里的筷子也顿了一下,看向初屿。
初屿紧忙解释:“但是没什么事。也不能怪他吧,我占了他的房间,他成天在外面,也不常回来,一时没习惯,那晚喝醉了倒我旁边就睡了。”
“我当时被吓到了,反应有点大。其实是什么事都没有,然后……他还被时叔叔打了。”
薛颜:“被打了?他没解释?”
初屿其实对那晚的印象并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那天晚上大雨,上半夜一直在打雷。打雷她睡不安稳,总会做噩梦。
那晚,她好不容易从诡异扭曲的梦魇中挣脱,还没松一口气,几乎是同时,察觉房间里,有陌生的,无法忽视的存在。
然后,她看见自己身旁躺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情绪一瞬间崩溃,躲进被子,大哭,尖叫。
之后发生的事情混乱又仓促,等云温枫把浑身是汗的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等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时朗都不在她房里了。
而书房门紧闭,隐约有压抑的训斥声传出。
初屿仔细回忆,说道:“没有,他醉的要死,什么都不记得,一直黑着脸不说话,要不是后来我解释,时叔叔当晚就要把他送到局子里去。”
薛颜感叹道:“这么说,你继父人还真挺不错的,那之后,你就顺水推舟的闹着要回来吗?”
初屿眼睫颤了下,“嗯。”
其实不是。
转学回来的事情是云温枫主动和她提的。
因为那晚她蜷在被子里的时候,一直在哭着喊外婆。
“我看看鸡翅烤好了没。”说完,初屿站起来。
“你消停点吧。”傅迟南伸手想拦但没拦住,眼看着初屿瘸着了一只腿身残志坚的一蹦一蹦的蹦往烧烤架那边蹦。
薛颜:“我说了不用给她买拐杖吧。”
傅迟南应和道:“对,等会谁也别载她,让她自个蹦回去吧。”
烧烤架上的鸡翅还白花花的,王叔忙的脚不沾地,初屿折去冰柜抱了三瓶汽水回来了。
回来之后,薛颜继续之前的话题问她:“后来呢,那个救你的男生送你回家了?就没有发生点什么?”
初屿咬着吸管,语气有些含糊不清,“没,一下楼就看见我外婆了,真是哪有热闹哪有她。”
再转身他就不见了。
初屿说到这才想起来,她好像都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是夜,窗外风雨乱作,枝桠敲打在斑驳的木窗上,朦胧的月被黑暗一点点浸染。
屋内床上,初屿整个人蜷在被子里,浅薄的月色被枝桠打散,几经波折落在她脸上,影影绰绰。
她眉头细细皱着,额间沁出薄薄一层虚汗,神情轻微的挣扎一几下,随后虚脱似的平静下来。
夜里下了雨,空气干净潮湿,夹带有新鲜草木的清香。天蒙蒙亮时,初屿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然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昨天晚上她一直在翻来覆去的做不好的梦。
梦到她没有发现异常。
梦到没有那个男生。
抑或是昏暗楼道走出的是同样面目狰狞的同伙。
夜里打雷她多半会做噩梦,加上昨晚上的事她确实又吓得不轻,初屿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并表示理解。
这两天正好赶上淮城一中月考,考完学校就直接放国庆假了,初屿是半道来的转学生,他们在月考自然没她什么事,学校安排了她国庆后再去报道。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风带着潮气,空气清澈。
她起床洗漱,拉开阳台门,视线一顿。
斜侧方的小院有一个男生的身影,一身的蓝白条纹校服,里头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帽卫衣,帽子高拉过头顶,看不见脸。
长身鹤立,气质清冷,有带点独属于少年的拽,和昨晚上那个男生的身形倒有点像。
初屿一路看着他出了院子,骑上单车,穿过门口那棵槐树落下的影子,呼啸而过。
他的校服敞开,里面灌满了风,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高瘦挺拔的像一棵迎风的白杨树。
这人谁啊。
初屿往他出来的院子看了一眼。
这院子之前住着一位和蔼的阿婆,她的院子里总是开满了花,还扎了一个秋千。因为两家离的近,初屿小时候老爱去跑去家院子里玩。
阿婆还会做槐花糕,绿豆沙,给她讲故事。
只是后来阿婆去世了,她的院子就荒废了。秋千落了尘,花没人照料枯黄成一片。
那个时候初屿还在上小学,哭了好大一场,还经常翻过铁门去试着养活那些花,可是没用。
后来她就再没去过那个院子,连经过都不肯再看一眼。
如今这院子已经被拾掇过,花没再种,但收拾的很干净,秋千还在,旁边搁着一个篮球。
她估计刚才的出来的男生是阿婆家的哪个小辈,正巧在一中上学,这边离学校很近,为了方便就住过来了。
阿婆留下的痕迹正在一点点被擦去,被替代。
她垂下眼眸。
她似乎也,不太记得阿婆的样子了。
初屿下楼,外婆早起了,桌子上摆了巷口那家的豆沙包,还热乎着。
她叼着豆沙包去院子,外婆躺在小摇椅上听收音机里唱戏,摇头晃脑的,看上起惬意到不行。
“外婆,傅叔在家嘛?”
云香娥抬眼瞥她,“在啊,你脚怎么肿成这样了,给你的药酒涂了没?”
初屿嫌弃那个药酒味道太冲没有涂,她单脚蹦跶几下,“哎呦,没事,外婆那我去阁楼上拿两瓶酒去看傅叔了啊。“
云香娥心里感叹一句年轻就是好,附和道:“行,去吧,你这次转学也是傅主任帮的忙。”
初屿点头,“知道啦。”
她得去问一下新班级的进度,如果有落了的,就刚好乘这个国庆假期补上去,免得到时候赶起来吃力。
初屿把包子吃完,一蹦一蹦的上了阁楼,从床底下拖出几瓶酒,擦干净灰就抱着跑出了门。
云香娥气的追在后面喊:“腿这样了还跑,别摔了我的酒,小祖宗。”
傅迟南家住在巷子尾,初屿按响门铃。
傅国沪拉开门,乐道:“哟,初大小姐,这都多久没见了,来就来了,怎么还抱着酒,快进来坐。”
初屿笑的眉眼弯弯,“我来谢谢傅叔。”
“啧,还这么见外,”他接过酒,闻了一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笑道:“这酒好,不要白不要。”
巷子里的事不论大小,总是传的很快,昨天初屿差点被拐卖的事情一个晚上就传遍了。加上傅国沪当了二十多年教导主任的职业病,初屿一进门他就噼里啪啦一阵念叨,让她以后出门一定要提高警惕,直到初屿捂着耳朵求饶他才罢休。
“吃早餐了没,叔刚煮了玉米排骨汤,来吃点?我给你去盛?”
“好嘞!我最喜欢喝玉米排骨汤了,谢谢傅叔。”
傅国沪去厨房盛了一大碗出来.
“欸?”初屿从沙发上捡起一本练习册,中间还夹着一张写了一部分的试卷,“这有用没用啊,傅迟南是不是落东西了。”
“这小子,”傅国沪接过来看了一眼,“等会我给他带过去,一天天的,老是落这落那的,不省心。”
“对了,”一看到试卷,初屿才想起她来的目的,“傅叔,我要去的那个班现在是什么进度。”
“啊对,一班进度是很快,他们班是全理科,我记得是补了大半个暑假的课,这个等会我帮你问一下一班的任课老师们。”
初屿啃着排骨点头。
“对了,”傅迟南指了一下巷口的方向,“江妥也在一班,就住在你家斜对面那个院子,他成绩好,年纪第一,你有不懂的可以问……”
“算了,”傅国沪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这小子混,你还是别招惹他。”
初屿埋头喝汤:“知道啦。”
她喝完汤,和傅国沪一起出门。到自己院子门口时,初屿回头,看向斜对面的那个院子。
那她早上看到的那个,就是年级第一的江妥了。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她走近那个小院,扒着铁门往里看,之前阿婆的院子里栽了好多花,现下花盆大多都荒了,为了不占地方全都垒到墙角边。
只余下几排长在地上的绣球和窗台上的多肉。
她看着那几株多肉,脑子里浮现出曾经它被掐的七零八落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了。
江妥。
那不就是阿婆的孙子。
初屿皱眉,烦人,晦气。
年纪第一了不起啊。
长得人模狗样的了不起啊。
不对。
早上没见着脸。
他小时候就长的不怎么样,现在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她一脸嫌恶的从他家的铁门上弹开。
还差点单脚没站稳摔了一跤,她觉得更烦了,一刻都不想停留,怒气冲冲的蹦回了自家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初姐,误会误会。
灿灿宝贝要小心翼翼走好久的巷子,我们抱抱崴了一只脚都能从巷头欢快的蹦到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