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七岁

男生撂下这句话,不等她做出反应,很快的上前,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他很高,吊儿郎当往她身前一站,姿态散漫。即使是这样紧迫的情形,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初屿咬着唇,偏头看向停在不远处那辆面包车,脏兮兮的不起眼,没有车牌,前面坐有两个男人,戴着口罩帽沿压着。

后座看不清。

面包车加快速度逼近,后座的门被从里面哗的一声拉开。

初屿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断裂了。

男生没回头,推她,嗓音很淡:“跑。”

初屿这才看见男生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块滑板,他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际手臂上凸出的青筋如同交错盘旋的树根,背脊的肌肉紧紧绷着,整个人像是一头暴戾且蓄势待发的凶兽。

初屿立即转身往楼道里跑。

而她转身的那一秒。

身后,男生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姿态,单手抡起滑板猛的砸上行驶到眼前的面包车车窗。

“砰!!!!!!”

发出震天地的声响。

面包车后座迅速冲出来两个凶狠的男人,一个高瘦黄毛,一个很壮的花臂。

男生抬起一脚干脆利落的将高瘦的那个踹倒,又迅速同花臂厮打在一起,他下手极其狠,落拳生风,招招冲着要害,凶狠如同嗜血的狼。

顿时哀嚎声响起。

一旁的老奶奶一看情形不对连忙溜了。

身后破裂的巨响,以及混乱不堪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顺着空荡的楼道一声一声的传上来。

初屿不敢回头,却抑制不住的尖叫。

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出汗出的一塌糊涂,按键早就偷偷按好了。

她一边快速的向上跑一边像个疯子一样狂拍各层住户的铁门。

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急切的拍门声,楼下混乱的厮打声还有她的哭喊声。

“有没有人!!”

“救命!!!”

楼下。

黄毛和花臂二人逐渐落了下风。

似乎是没想到他们二人连个高中生都对付不了,副驾驶上的寸头暗骂了一声,摸到一把折叠刀冲下了车。

三对一,加上对方有手上有刀,男生多有掣肘,一连挨了好几下。

男生逐渐不敌,被撂翻至地,“妈的,坏老子事,去死吧!”寸头扬起刀,眼神阴毒。

“叔叔!!!我…我朋友还在下面…帮帮我们!!”

“救命啊!!开门,有没有人啊!!!”

“伯伯你下去好不好!!帮帮他!!!求求你了!!”

楼道里逐渐传来骚动,骚动越来越大,有人声脚步声参杂其中,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还传来几声粗壮的怒喝制止声。

驾驶上的男人见情形不对,转身跑上车,扬声喊:“算了,上车!”

黄毛和花臂迅速钻进了车后排。

寸头收了刀,正打算跑上车,男生迅速从地上爬起,用尽全力从背后锁住了寸头的喉。

寸头死命挣扎,扬起一阵飞尘,他脸色憋的铁青,眼睛充血凸起,左手握着刀往身后刺。

少年的注意力原就在他的刀上,见此迅速侧身躲开,寸头右手顺势用力往后狠狠一肘。

他这一下够狠,用尽了全力,男生吃痛的闷哼一声,觉得腹腔里的器官都颠了位,却忍着疼劲,扫腿将人放倒在地。

与此同时,楼上,初屿手里的电话接通。

“您好,这里是淮城警察局,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遇到了人贩子,”她的声音颤抖,“在一中出租房,后墙这排。”

初屿听到车子开动的轰隆声,立即跑到窗口,探身往楼下看,正巧看见那辆面包车试图逃离逃离现场。

“他们开车跑了,一辆白色面包车,没有车牌,车窗玻璃被砸碎了,”这个居民楼的窗台修的很高,初屿一边握紧手机吃力的往上爬。

面包车往巷口开,她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依旧很努力的探身去看,“现在往左拐,往平安街那边去。

眼看着同伙已经行驶着面包车逃离,而楼上的人马上就要下来,寸头急红了眼,他握着刀,像是要同归于尽似的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向后疯刺。

男生的手腕往上一寸不慎被划了一道。

随后寸头被率先冲下来的两个大叔按住,再迅速的被一群人围住。

男生没骨头的倚在一旁墙上,轻吹了下背汗浸湿的额发。他低垂着眸,扫了眼手腕,随即把校服的衣袖放下来。昏暗的光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有人过来询问情况,他散漫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打完电话。

初屿探身往下看,窗子的正下方被栽了多肉的窗台遮挡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见楼下短时候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住户,也有听到声响过来。

乌泱泱的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很多人在骂着,也有在警察来之前血气冲忍不住对人贩子动手的。

无论是谁,听到是拐卖这种事,都难掩气愤。

“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也不怕报应……”

“几年前年河对岸就有个女娃子失踪了,现在都还没找到,太惨了,那女娃的爷爷当晚就脑溢血没了,妈妈也疯了……”

“就该枪毙!下地狱!”

初屿倾身,焦急的眯了眯眼睛,试图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那个让她跑的少年。

没有看见人。

她抿了抿唇,急切的从窗台上跳下来,她心里慌,脚下看不清,跳下的时候,脚踝直直的扭了一下,膝盖猛地砸在了地上。

剧痛袭来,初屿长长的嘶了一口气,然后眼泪毫无预感的,一滴一滴的砸到水泥地上,四溅开来。

她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挣扎着要起身。

楼下人声嘈杂。

而她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一双向她伸出的手。

宽大的手掌,指骨修长又指节分明,筋脉在冷白色的肌肤上性感的突起。

腕骨内侧的脉搏附近,破了皮,浅浅渗出鲜红的血,看上去像一件脆弱又极具破碎感的艺术品。

初屿的视线随之往上,落到他身上。

他校服脏了,额发有些乱,黑眸深深,眉骨处有些青紫,姿态依旧很拽,似乎是没怎么落下风。

头顶倏地落下轻笑声。

然后是少年散漫的嗓音。

“喂,谢也不是这么个谢法吧,还要跪多久?”

初屿看了他好久,才回过一点神,她真的被吓的有些懵了,连头发还在细细的发麻。真就这跪在地上这个姿势,打算和他道谢,“对,谢……”

得算是他反应快。

男生膝盖急忙一弯,把人给拽起来。

她头发乱的一塌糊涂,细碎的胎毛散落在额前,被汗浸湿了尾端,脸上又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些灰,看上去脏兮兮的。

璀璨的狐狸眼泛着水泽,眼睫也湿漉漉的,轻轻垂着,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失魂落魄的,有些迟钝的看他,没什么生气。

少年看着,挣扎了两秒,然后抬起手,轻盖到女生的额头,极为生硬的轻拍了三下。

这是家里长辈惯用来替小孩子驱邪压惊的动作:轻拍额头三下,嘴里还会念叨一些驱邪的吉利话。

初屿的眼睫颤了又颤,眉眼慢慢的,因为膝盖上传来的刺痛,委屈的皱在一起。像是真的被他召回来魂了。即使他动作生疏僵硬,也不曾说上半句吉利话。

男生扫了一眼她的脏兮兮的白棉裙,窗台上那点灰全给她擦的干干净净,齐膝盖的那块有一小片鲜红干枯的血迹。

竟是比他还伤的惨烈一些。

他皱眉,轻声道: “怎么搞成这样,能走?”

缓过刚站起的那阵痛,初屿轻动了下腿,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好看灵动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嗓音带着点哭腔:“你呢,你有没有事?

初屿刚才听到楼下打斗激烈,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她上上下下,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打量他。他穿的严严实实的,现下连校服外套的袖子也放下来了,姿态神情也并无异常,看不到哪里有其他伤。

“没,走了。”少年嗓音平淡,转身往楼下走,他走了两步,又说:“晚上少一个人出门。“

初屿下意识点头,又看他直往下走,没有回头。于是又开口应道:“好。”

楼道的灯光经久未修,灯泡上又不知道覆了几百层飞蚊的尸/体和油污,光线昏暗不明,初屿看他有点模糊。

意气风发的少年,乌发黑眸,长身鹤立,连背影都拽的不可一世。

晚风从邻近的窗台吹进来,刚刚一顿折腾,她身上出了汗,此时被带着月桂清香的风一吹,浑身都松懈下来。

像是如获重生。

初屿抿了抿唇,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今晚好像,也不算太倒霉。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楼下走。

初屿忍着痛膝盖和脚踝处传来的疼痛,侧着身单脚一个一个台阶的往下蹦。

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女生,见危机的情形过去,可依仗的人就在身旁,糟糕的情绪转头就不知道抛哪去了,她语气变得轻快。

“欸,我的袋子呢?”

“你上来的时候有看到我把袋子丢哪了嘛,就是一个超市的大购物袋,白色的。”

男生的嗓音依旧很淡,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他说:“没注意。”

“对啦,他们怎么跑了?你打架这么厉害的嘛?你是学过嘛?”

“跆拳道?空手道?”

初屿的嗓音甜,因为是疑问的语气,她尾调婉转上扬,最后一个道字都用的是第三声。

少年插着兜,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头都不回,学她的语调,“不知道。”

初屿很轻易的被他带偏。

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个道啊。

男生垂着眸,扯了下唇,嗓音带点戏谑的散漫,“估计遭你吓跑的吧,你那嗓门,楼都要被你喊塌了。”他一边说一边侧身,眼尾轻飘飘的扫了初屿一眼。

初屿:“………………是、是么?”

少年却没有再接她的话。

他视线顿住,停在她身上。

她白皙的脖颈上系了一根红绳,因为她刚才一蹦一跳的下楼,现在绳子露在外面,下面坠着块不起眼的黑石子。

男生盯着看了一秒,两秒,三秒。

他轻垂下眼,长睫颤动,遮住眼底的情绪,迅速的接话,“不是。”

说完他没怎么犹豫,抬腿走上台阶,走到初屿的身旁,垂眼看着她。

初屿还在因为他说她嗓门会把楼喊塌而凌乱,见他走近,疑惑道:“你干嘛?”

男生抬手摸了摸脖颈,清咳一声,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要扶你吗?”

初屿:“…………谢谢,可是,马上一楼了欸?”

作者有话要说:妥哥:试图挽救.jpg

抱抱(咬牙):可以的话,江老师还是退出文坛吧。

*这章几乎把细节全修了一遍。

将寸头逃脱改为被擒服。

新增了妥哥替抱抱拍额头压惊的情节。

妥哥认出人后走上台阶站在抱抱身边垂眼看她的样子,好像做错事主动等着主人发落的小狗啊。

---202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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