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乱中行,争吵频频忽命案

刘典这话一出,公堂之上一度非常尴尬。

便是傻子也从刘典的话中听明白他这是何意,只是刘典这面红耳燥的模样瞧着稀奇,众人大约是瞧他面相凶悍,又是大大咧咧的莽汉脾性,脾气差不说,动起手来简直一个疯子,如何想不到在儿女情长一事上也能这般神态,不由得就有几分目瞪口呆。便是公孙策也细细瞧了刘典好几眼,唯有包拯面容乌黑着实瞧不出其他的神色来。

白玉堂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温殊分明擅长使剑却总是扇不离手,硬是要拿把折扇装公子,原来还觉得他那是觉得自己那把破剑丢人,如今看来他哪里是装文生公子,分明是看戏缺不得一把扇子。

他提着酒,原是老神在在地饮酒听案,结果听刘典这话完差点就咳出一口酒来。

难怪刘典今日与杨辉干架就差没豁出命来,跟疯子也有的一拼了,分明是心念着此物要紧,便是豁出性命也得护好。

“你是说此乃你与你师妹的定情之物?”包拯说道。

刘典好半天没说话,只是他面色分明是默认之意,所谓铁汉柔情难能一见,便是展昭也不能从刘典的面色中瞧出些许虚情假意来,更别说是为了一块成色一般的玉佩。

“何时所赠?”包拯又问。

“刘某来开封府前,已是近两个月前的事了。”刘典答道。

“玉佩从未离身?”

“从未,也就今日一早买包子时偶然掉落在地,幸亏未有磕坏。”

如此情状倒觉得刘典坦言实话,而杨辉是撒谎行骗之人了,众人便齐齐扭了头去看杨辉。

“怎么可能!什么师妹!什么定情之物!”杨辉不可置信道,他指着刘典,面容却不似被拆穿的慌乱和不知所措,更像是不明白刘典为何会这么说的迷惑,“你你、你竟然这般扯谎!无耻之极!”他气的话都说不清了,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两句,大约是在公堂之上没敢当堂骂娘。

“我呸!平白无故说我师妹所赠的东西是偷来的,洒家就该一拳送你上路。”刘典喝道。

二人才说着仿佛又有相斗动武之状,只听惊堂木桌案一拍,二人毫无预防俱是吓得心中一跳。

包拯在公堂上面沉似水,语气平静,“既是如此,你二人必有一人口言假话,不如叫他人为尔等公堂作证。”此话一毕,那二位莽汉俱是面露喜色,点头应是。包拯这回是先对刘典道:“此物既是你师妹所赠,不如传书一封回你门派,若能叫你师妹前来最是恰当,若是不能也叫她飞鸽传书一封,细细描绘玉佩上是何样式,如此可行?”既然是他师妹所赠,自然得叫他师妹来佐证一二。

“好极!”刘典立即道,“草民此番谢过包大人。”话毕,刘典又冷瞥了杨辉一眼,像是在讥讽于他。而公孙策叫王朝取了纸笔给刘典,让他当堂修书一封,又亲自确认后派人去驿站寻得往江浙去的信鸽,转寄那边的黑虎门。

一旁站着的杨辉瞧着刘典所为紧蹙起眉头,没有惊慌之色,反而眼底隐隐闪烁迷惑不解。

包拯这才又对杨辉道:“将玉佩交给你的姑娘姓甚名谁你可说得上来?”

“那位姑娘自言姓孟,家在外城太学边上的景连书铺。”杨辉心中存疑,却也先与包拯作答,句句仿佛有所凭仗。

公孙策想了一想,太学边上确有一家景连书铺。

“那便将孟姑娘请来当庭作证。”包拯道,“只是一点,你二人在府衙门前动武,今日玉佩之案结果如何且先不论,都得在府衙大牢里收押三天,尔等可服判?”

“草民知罪。”刘典与杨辉均是服气,也对先头动手伤了包拯几人心怀愧意,自是别无二话,先被衙役们带了下去,等回头有了其它证供再升堂结案。

等二位莽汉下了公堂,包拯才唤了张龙,叫他跑一趟外城的景连书铺,问问看有没有这么一位家父重病的孟姑娘,若有便细细问问此事;而后他又寻了赵虎,叫他走一走内城外城的当铺,问问有没有哪家在三日前瞧见这当玉佩的孟姑娘。

“大人心里有疑?”公孙策道。

“岂止有疑。”包拯摸着胡子道,“近日府衙大牢可是关了不少人,先生可记得昨日也有一起因偷窃起了争端的案子?”

“大人是说昨日在四方客栈大打出手,后被赵虎带回来的两个江湖人?”公孙策听包拯一提便想起来了。

白玉堂见那二人被押下去,才拎着酒壶跳下屋顶,又一耳朵听来公孙策这话。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想起四方客栈正是他落脚的那家客栈,虽说他随着展昭东奔西跑的根本没在那客栈里好好歇息。昨日在客栈大打出手的,可不就是被他拦下的两个江湖人?白玉堂隐隐一蹙眉,心道四方客栈的掌柜的确是说过那二人是互骂对方偷了自己东西,这才打了起来。

怎的如此巧?

白玉堂心里这句刚刚掠过,就听包拯道:“先生可还记得那案子的结果。”

“昨日之事,如何能不记得。”公孙策回道,“后来寻了那客栈掌柜的和太白居的跑堂的作证,才知那二人互指被偷的东西竟是对方所赠,如今他二人还在大牢里关着。”

“对方所赠?”白玉堂愣了,不由自主地问道。

“太白居的跑堂小二说那二人在他们店里喝了大半夜的酒,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醉醺醺的,又互相赠了身上之物说是要义结金兰,店铺里好多客人都瞧见了。也不知二人是不是真喝高了,醒来竟是对此事一点印象也无,第二日仿佛是初次相见,又见自己的东西在对方手上,口口声声说对方是偷东西的贼人,这才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公孙策说道。

“有些古怪。”展昭闻言,凝着眉头道,“与今日玉佩之案仿佛有几分相似。”昨日升堂审案时,他正往庞府去,因而并未听案。

“依本官之见,杨辉与刘典二人与昨日二人一般均是信誓旦旦、各执一词。”包拯说道。

“确是,杨辉与刘典二人神态不似作伪,认定了自己所言是真。昨日那二人也是认定了昨日都在客栈歇息,早上起来丢了东西,根本没见过对方。”公孙策道,“不过最奇怪的还是二人为何打的不死不休,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刘典为了定情之物还能理解一二,可那杨辉的举止却有些过了,着实说不通。”

“且先等等二人寻来的旁证是何说法。”包拯虽是瞧出端倪,却半点不急,安抚众人道。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第二日。

大宋五日一朝,这第二日的早朝之上还闹出了事。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罢也不小,百姓听一耳朵还当是个笑话。那礼部尚书薛大人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眼见着就要乾元节,早朝时天子问话于他,他竟是忘了奏折之中写了些什么,在百官众目之下尴尬地站了好久,愣是答不上话来,在圣上面前可谓是丢了大丑。幸得天子仁慈,体恤这位薛尚书年事已高,并未降罪,反倒为薛大人遮掩一二,说是下朝之后再论。

包拯下了朝又被官家召去问话,就见那薛尚书扶着奏折、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地看,仿佛这呈上去的奏折非是他所写。包拯留了心,私下又与官家提起此事,亲自看了那薛尚书的奏折,薛尚书写得一手好字,一笔一划自有精妙,非是一般人模仿的来的,奏折上头确是薛尚书的笔迹无疑。包拯便压下此事,想想薛尚书历经三朝,也有七十高龄、古稀之年,未必不会有这点事。

他与圣上回禀了宫内外的纵火案结果,昨日审过玉佩之案后,就前后细细提审了小宦官何常喜还有怂恿孩童纵火的牛头马面二人。

何常喜简直像是被鬼吓着了,根本不用包拯问就自个儿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那郭安是如何谋划,他做了什么,心里是何打算一一细表、不敢藏私,包拯只需问些详细之处即可。包拯从中更是推断出了郭安支使何常喜洒水引来大火,再添以展昭从白玉堂口中得知之事,宫内走水一案就结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何常喜的反应所指向的白玉堂一事,包拯思来想去还是暂且压在心底,没如实上禀给官家,想想官家未见着白玉堂许是赏识英雄,可见着了又是另一回事了,暗中又有几分愁意。

至于那戴了牛头马面的二位面具人,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乃是纵火人,只说自己二人在大相国寺礼佛,不过是捡了两个有趣的面具就莫名其妙地被官府抓来,着实冤枉。包拯心知便是严刑逼供也得不来结果,孩童佐证也至多是说两个面具人,见不着二人的真面目,便先将二人收押,继续暗中查访此案。

白玉堂冷笑二人不过是嘴硬,这汴京城内怕是寻不出比他二人更适合的牛头马面了,这般孩童身高又是苦心积虑地哄骗孩童犯案。

只是二人不肯认罪,且又没能逮个现行,这才只能暂且放放。

赵祯点头,就叫包拯放手去查,无意继续听下去。

包拯瞧出赵祯只是随意听听纵火案的结果,仿佛另有心事,便闭了口告退,又出宫途中问了陈伴伴两句。

陈伴伴也是微微皱着眉头,听包拯这一问,才小声道:“昨夜宫里又出了事。”

包拯本无心多问,为人臣为君分忧是一回事,圣上不说的事就得装聋作哑便是另一回事。可他见近日汴京城可谓是妖孽横行,这事儿是一件贴着一件来,虽说每每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总归是对心头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挂了心,“昨日圣上心情瞧着不错。”

“可不是。”陈伴伴小声道,“到昨夜为止圣上都挺高兴,可后宫里有两个妃子昨夜竟是吵起来了,闹到皇上面前不说,还伤了皇后娘娘。”

包拯这可就真的一愣。

都说后宫是非多,可今上的后宫一直都是风平浪静,连个小波澜都没有。官家勤政因而不沉湎美色,后宫里妃子少,争风吃醋的更少。再加上官家宠爱的头位又是正宫皇后,这便是臣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至多参那大奸臣庞太师几本,哪里敢真的在明面上说奸妃误国这等话,一回头就能被皇上削了。说来庞妃若是当真误国,又哪会有这般仁慈勤政的官家,反倒是凤印在手,后宫被庞皇后治理的井井有条,从不给皇上添乱。

因而这后宫妃子吵架闹到皇上面前,包拯可是头一回听到。

“哪两位妃子?为何而争吵?”包拯问道。

包拯怎觉得最近总听到二人争吵云云,他昨日在审的那玉佩案还没个结果来着。

“是冯修容和杨修仪。”陈伴伴心知圣上信任包拯,若是其他大臣问起,他定是闭口不言的,且他看来此事有些古怪,不如与包拯说道说道,“昨儿二人在御花园一并赏花,到了夜里双双发现自己丢了东西,且又是御赐的心爱之物,这才闹到皇上面前。平日二人也是温和少言的性子,昨夜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瞧着自己的镯子就戴在对方手上,竟是连哭闹和问话都免了,二人直接动起手来。庞妃当时正劝阻二人结果被推了一把,后腰就磕在桌角。”

“圣上大怒?”包拯猜测道。

便是包拯也心知赵祯对庞妃是有几分心的。

“可不是。”陈伴伴一摊手,“直接罚了二人禁闭,连牌子都撤了。今儿皇后娘娘也不见好,磕了腰连床都爬不起来,圣上正闹心呢。”

“陈伴伴是说二位宫妃性情本非如此?”包拯问。

“冯修容还有几分脾气,但杨修仪可一直都是个温温静静的。”陈伴伴道。

包拯点头,古怪地将此事与两日来的案子对上了,接二连三的起事,怕是又与这段时间那些谋划有些关系了。他却也不提,只与陈伴伴作别。

包拯这刚回了开封府衙,才刚踩进门槛,就见张龙急匆匆地跑来。

“大人,那孟姑娘死了!”张龙满脸通红,浑身是汗,也不知是跑了多远的路,只一句就叫包拯顿住了脚步。

“你且细细说来。”包拯与张龙往府衙里走。

展昭与白玉堂正与赵虎说话,面容肃然。他们三人见包拯与张龙面色匆匆,也迎了上去。

“包大人,虎子这头有了消息。”展昭说道。

包拯一点头,先叫张龙说来。

“我昨日跑了一趟景连书铺,一问,掌柜的确说有一个孟姑娘,但并非他家的闺女,而是说外乡来的,她老父重病,大半月前开始在书铺抄书赚些银子。那掌柜的本是不收她的,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没什么,但和一群书生一起抄书这成何体统,可又可怜她走投无路,便单独留了间后屋让她抄去,不过她已经有六日未来了。”张龙连忙说道,“我便听着掌柜的所指,往外城那姑娘落脚的地方去寻,昨儿夜深没寻着路,便在外头歇了一宿。一早发现那孟姑娘同掌柜的所说的竟是个郊外的小院子,早就被荒废了,掌柜的所说的孟姑娘就死在那里。”

张龙说着说着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最要命的是我仔细看了看那孟姑娘的尸首,照先生哪儿学来的推测一二,她死去怎么说也有五六日了,三日前哪里能给杨辉什么玉佩!”

众人一静,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我也跑了城内的所有当铺,只有两家说是有个姑娘拿着玉佩来当,还真就是这块玉佩,两家当铺掌柜的都说得上这玉佩的模样,。奇的是,这事儿起码有十日之久了,还是玉佩底下磕了一角所以才记得清楚。”赵虎这才开口道,他先头与白玉堂、展昭二人所说的正是此事。

包拯面容沉沉,许久唯有发言。

这汴京城内又是盗宝、又是纵火,到头来都是小打小闹的案子之后,终于还是出现了一条人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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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于玩猫垫子的今天hhhh我家七点半实在是……太萌了【捂脸】

当然这不是今天只有两更的原因【真诚脸】

话说都出命案了还这么开心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我学会做蚝油鸡翅了这个真的好开心的【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