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开始! 陷空岛,计设五鼠围陷空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

展昭趁着乌云蔽月出了五义厅,踩着东竹林的影子翻墙而出。他屏气静神,侧耳听了听动静才沿着墙根一路往后山走。身后的卢家庄格外寂静,深夜正是人人都陷入梦中、毫无警觉的时候。

然而,他脚步一滞,隐隐听到夜里有人缓缓拔出了刀。

展昭心道不妙,却一动不动,单手握住自己那把巨阙,不太能辨别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夏有虫鸣,还有江潮涛涛、风摇树摆习习作响,他只是背贴着一棵树,猝然仰头一望,果然对上一黑衣人挥来的朴刀。

没有月光那刀锋在漆黑里难以辨别。

展昭抬剑一挡,剑鞘和刀锋相碰在夜里竟没有发出响声。

那黑衣人眼底闪过异色,这才瞧见展昭那巨阙上还套了一层布料。他一愣,生死不过一线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展昭另一只手已经拽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折。黑衣人闷哼一声,竟是忍着痛,借着从上而下的冲力抬腿朝着展昭的面上横扫而来。

展昭面不改色,就着黑衣人的臂膀从左往右一扯,只听嘎嘣一声细响,而整个人随之往下一蹲,握着巨阙的右手竖着往黑衣人的右腿上重重一敲,叫他大腿一麻,面色惊恐地径直踢上了树,痛的他整张脸都扭曲了。但他还没发出惨叫就被展昭一把按住了嘴,下手简直一个快很准。

再回神,黑衣人已经被展昭卸了朴刀,拽着俩手臂,背着按在地上了。

展昭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平平静静、温温和和,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是黑衣人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和气的蓝衫少年下手如此干净利落。更重要的是,这身手打了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年轻一辈的江湖人有几个能有他这样的好武艺,从眼到身反应都堪称妙极,作为年轻后辈未免太过可怕了些。

展昭可不知道黑衣人满脸痛苦和不可置信中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单手把黑衣人按在地上,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绳子。

要是平头百姓展昭自然是能避则避,要是一般江湖人比斗展昭亦是处处手下留情,但这黑衣人不分青红皂白迎面就是一刀。这几日陷空岛风头紧,正是形势艰难,展昭到底是没想留手,虽然也没直接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展昭将黑衣人绑了起来,把他又扒过来,蹲在黑衣人面前。

“你可是在盯着陷空岛?”他拍拍黑衣人的肩膀和和气气地问。

如果不是先头打了一架,还被电光火石之间卸了武器、折了手、伤了腿,黑衣人还真就信了眼前笑眯眯的少年是个和气厚道人。江湖上行走的侠客哪个不带点匪气,便是表面不显,手底下也能见真章。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从后山盯着我的也是你罢?”见黑衣人不回话,展昭又问了一句。

不过黑衣人扭曲着一张脸,这会儿痛的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哪里还能回话。

展昭蹲了好一会,偏头望了望寂静的夜色。

这陷空岛上怕是有不少这样盯梢的黑衣人,除此之外,卢家庄里的仆从大抵也是混入了不少。往日卢家庄有本领高强、兄弟齐心的五鼠,也自认为没什么好算计的,便是那富甲天下的家业丢了对于几个洒脱的江湖人来说也没什么所谓,所以来往出入卢家庄的人不少,收留的人只要身家干净、办事爽利也随他天南地北的什么人。

可这会儿粉衣公子带了的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却钻了空子。

展昭刚从卢家庄五义厅里出来。

他与白玉堂话别前就约好了夜里在松江府牢房碰头。

展昭将视线转回黑衣人身上,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些线索来,不过来盯梢的人身上自然不会标记着自己的身份。展昭想了一会儿,能在这时候被派来盯梢多半是死士,以命相逼也问不出什么来,更别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可带去给白玉堂也不方便,他可是要踩着那独龙桥过江的,若是再背个人,用膝盖想他都要沉底了。

他利落拔剑正欲灭口,心里却想着若是杀了他,明日可会打草惊蛇?

展昭盯着黑衣人那身夜行服半晌,又打量了许久黑衣人瘦小的的身形。随后他合上剑,伸手点了黑衣人哑穴,这才将黑衣人扛起,转身往五义厅里走。

都是穿着夜行服,不如叫卢方找个人替代一时,也好拖延些时间。

只是他这一来一去又要费些时辰,在大牢里等他消息的白玉堂还得再缓缓,也不知回头白玉堂听了陷空岛几位义兄之事该如何惊怒。

展昭一提劲顺着阴影带着个人又溜了进去,就和之前翻进五义厅那般快得惊人。

屋内的卢方和闵秀秀一惊,见展昭去而有归,还背回来个人,更是不解。

他二人还未发问,展昭将背上扛着的黑衣人往地上一丢,痛的那人龇牙咧嘴却因被点了穴道而发不出声。

“可是被撞上了?”闵秀秀小声问。

展昭点头,面露愧色,这确实得怪他不够小心。

卢方和闵秀秀却并无怪罪之意,陷空岛如今被多少人盯梢连他二人都说不出来。他们被困于此半月之久,有个展昭能踏独龙桥而来都是意外之喜了,更何况展昭还这般全心全意地施以援手。

卢方冲展昭摆手:“展少侠先去,此人我二人来处置便是。”

不说其他,后山的独龙桥因夏日涨潮没入水中,有多惊险他人不知卢方可是清楚得很,还曾好几次叫白玉堂莫在夏日涨潮练什么独龙桥;可偏偏展昭第一次上独龙桥就硬扛着性命之忧越江而来,江潮凶险便是会水的都不敢说自己能这会儿过江,还是在夜里。

年纪轻轻的,这可是拿命在赌,展昭的恩情卢方怎么也得记心里。陷空岛此时遭难,若能渡过难关,展昭这兄弟卢方都肯认。

“展少侠一路小心。”闵秀秀道。

展昭点头,二话不说又一次离去。

卢方远远望着展昭的背影,对闵秀秀轻叹了一声,“年轻人当真不可小觑啊。”

“你怎不说是五弟这朋友交的好?”闵秀秀说了一句,也是望着展昭的身影,就想起白玉堂来,不由得双眼一红。

一个多时辰之前。

陷空岛卢家庄内,卢方和闵秀秀二人惊愕地睁大了眼,就见眼前这个毫无声响地窜进来的蓝衫少年在他们二人面前伸出手指在嘴巴前比了一下,单手合上窗户。他的动作不在于快而在于轻,除了灯火微闪什么也没有,仿佛燕子轻身滑进窗子,叫人惊奇怎会有骨头这么轻的人。

等展昭关上了窗户,才朝二人伸出手垂下那块白玉堂的玉腰佩。

卢方和闵秀秀一看那玉腰佩就心有猜测,眼底俱是一湿。

展昭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书:“在下展昭,受白兄之托而来,是顺着后山独龙桥上的岛。”

卢方与闵秀秀心中皆是百感交集。

展昭等他二人将这口气缓下来才抬手解了二人的穴道。他点穴之道涉猎不多,算不上精通,比不上北侠,若是卢方与闵秀秀用内力冲撞还是能解开。见卢方要开口问话,展昭指了指他那张纸,又指了指外头。

卢方和闵秀秀点头。

闵秀秀赶紧取了纸笔来,写道:“五弟可好?”

“白兄无碍,只是事情牵扯过多,猜测他不好出面,便叫展某来问一问,陷空岛近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展昭字写得端正但是速度却快的很,写完还补了一句,“展某在窗外听了几句,敢问韩二爷可是当真失踪了?”

卢方眼中一红,他二人如何也想不到白玉堂少年气性,竟是莫名其妙挨了卢方一掌还调头回来问,半点不疑他。

今日他听白玉堂回来心中有多少欣喜就有多少愁苦,生怕那粉衣公子突然从外面进来,害了五弟性命。这会儿他与闵秀秀合计倒是想起陷空岛早就无法与外界交流,渔家船家皆是不能靠近,多半是被那粉衣公子控制。可白玉堂却被送上岛,定然是那些人想叫卢方亲手将义弟性命拿去换亲子。

“赶紧叫五弟离了这松江府,莫要回来。”卢方写道。

展昭抬头深深忘了卢方一眼,暗中佩服卢方竟是在亲子被掳的状况下还愿保全白玉堂的性命,当真是拿白玉堂当亲兄弟了。可展昭来陷空岛之前就与白玉堂另有猜测,他抬手写道:“卢大爷有所不知,今日你虽为保全白兄性命而出手激走白兄,却中了那幕后之人的计谋。”

卢方和闵秀秀皆是一怔。

展昭下笔更快了些,“若是展某猜测不错,那人早就料定卢大爷义薄云天,白兄聪慧、亦是对此事要探究到底。白兄一人离了陷空岛,此时却陷入设好的局中,松江府多起案子都指向白兄。”

卢方一惊,连忙夺笔写道:“五弟究竟如何?”几个字潦草地仿佛能看出卢方焦急的心境。

展昭沉默片刻,转头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轻声缓气说了一句:“还望卢大爷能将事实和盘托出,莫叫白兄到了身陷牢笼的关头还是对发生了何事一无所知。”

“五弟进了大牢?!”闵秀秀一语打断了卢方,好在她平日讲话就轻,没惊起什么动静。

但也吓了展昭和卢方一跳。

卢方对上展昭的眼睛,一双墨眸当真是罕见的清澈,又生的斯斯文文,笑容温温和和,南侠展昭竟是这般好人品。他仿佛能从这展昭的面上瞧出他的真诚与恳切来。卢方一晃神,就想起白玉堂含笑而归、絮叨说事儿的模样,真是满身的少年肆意,这才惊觉眼前的年轻人和白玉堂年纪相差无几。

二人想了想还是将展昭引入内屋,没有点灯,小声说起话来。

这会儿顺利到了后山山根的展昭慢慢俯下了身,从水中找那根铁链,本来已经干了大半的衣服又浸入水里。

他也在想今日卢家庄之行。

展昭又将那根粗大铁链扯了出来,心里却惦记着卢方今夜所言。

“卢夫人莫要担忧,入牢狱一事白兄自有计较。”进了内屋展昭便低声开口道。

闵秀秀虽是担忧但此刻也无他法,只是点头也没有再说话,展昭这才又看向卢方。

卢方面色沉重,终究还是开口和展昭解释道:“不知展少侠在窗外听到了多少,如今陷空岛上老二失踪,老三在半月前和那粉衣公子起了争执被打成重伤,老四也是病中昏迷不醒全靠五弟送药及时才救回一条命来。”

“韩二爷失踪是半月前的事?”展昭问。

卢方颔首,心里仿佛是叹不完的气,“半个多月前四弟醒来一次,听夫人说药出错一事,猜测有人算计陷空岛,陷空岛上怕是有奸细,叫我兄弟几人小心行事。二弟暗中探查,发现了几个盯着陷空岛的江湖人,便说偷偷跟去。这一去便一直未归……”

展昭眼皮一跳,又问:“你们可知十日前有传闻韩二爷插手牙婆间的买卖?”

闻言卢方大惊。

“展某今日来只为两件事,一是确认陷空岛众人可是受制于人;二是那掳了郭老儿闺女的胡烈可在陷空岛上?”展昭瞧出卢方大半个月不与外界相通,多少是没了消息。既然那粉衣公子能打伤穿山鼠徐庆,还能在卢方在场时掳走卢方的儿子卢珍,可见功夫当真是不虚。卢方几人身为陷空岛的主人却受制于人,那仆从定然是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随意出岛。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去掳走郭老儿闺女的胡烈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五弟手底下的那个胡烈?”卢方问。

展昭点头。

“那胡烈还有个兄弟叫胡奇,本非陷空岛仆从,是五弟好友送来的,只是五弟不在,两人没个差事安排。我瞧此二人心思不小,回头得叫五弟提点,便叫去松江府的码头了,并不在岛上。展少侠为何问此人?”卢方道。

“这么说来他不知岛上发生何事?”展昭问。

“当是不知。”卢方答道。

展昭微微皱眉,这事儿并不是白玉堂要他办的,而是他自个儿的打算。几件案子里唯有此事最好解决,只需将郭老儿的闺女和胡烈带到官府即可,也叫白玉堂的话更可信些。

可如今胡烈竟然不在岛上,那郭老儿的闺女他得上哪找去。

展昭心里叹了口气,更加弄不清背后究竟是何人为了什么在捣鬼,还这般处心积虑,跟下九流又关系良多,难不成是白玉堂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又或者他们当真是想要白玉堂手中的什么东西?

“蒋四爷的病如何了?”展昭又继续问道。

“常是昏迷不醒。”闵秀秀回答。

展昭沉默了片刻,轻声求证道:“蒋四爷可是身有顽疾?”

闵秀秀摇头,“四弟瞧着行如病夫,但他那身体却好极,不然哪里承受得住水底下的压力。”

“果真是被下了毒?”展昭初来陷空岛听星雨楼几人说起此事便有了这般猜测。

“并非被下了毒。”闵秀秀答道,“三个月前四弟在岸边救了两个八、九岁的落水小姑娘,结果被水里不知哪来的毒蛇咬了两口。若是能及时解了毒倒也无事,可偏偏配好了药,一碗喂下去竟叫四弟连夜发热、昏迷不醒。”

展昭忙问为何。

“买回来的其中几味药错了,长得相似却不可解毒,熬药的丫头分辨不出,这才叫四弟一下陷入重病。”闵秀秀面含愧色,此事要不是她不仔细,也不会有这般差错。

“不怪卢夫人,此事怕是那时就开始算计了。”展昭闻言轻叹。

“卢某也是这番想法,而后松江府的珍贵药材更是纷纷断货,从外头送来陷空岛的药材也几番被截了,这才走了暗线,叫五弟出门去迎。”卢方说道。

“令郎……”展昭起了个头,见卢方与闵秀秀面色凄然,也是不忍。

都是江湖人,明知被这般算计卢方几人心头血性怕是早起了,恨不得和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了却恩怨,可偏偏被当面掳走的是卢方的亲儿子,才五六岁的卢珍当真是卢大爷的软肋。

几番算计若是没有什么惊人的目的,展昭也是不信了。

先是将机巧伶变、足智多谋的翻江鼠蒋平算计病倒,截了药材叫武艺高强又颖悟绝人的锦毛鼠白玉堂引出陷空岛,随后才是彻地鼠韩彰因暗中查访而失踪。这时那粉衣公子才上了岛,也将四周渔家、船家都一一控制,将穿山鼠徐庆打成重伤,当面掳走卢珍叫卢方不可妄动。

待到白玉堂回了陷空岛,早就布好天罗地网等着他来跳。

若是卢方为卢珍的性命当真交出了白玉堂,也就称了他们的心意;若是卢方顾念兄弟之情,故意逼走白玉堂,也是中了幕后之人的阴谋,后头自有圈套等着白玉堂。

陷空岛五鼠竟是就这般被算计的四分五裂,逐个击破了,他们甚至到现在,还不知这究竟结得什么仇什么怨。还是些江湖人,快意恩仇也不过命一条,偏要连平头百姓的性命也算计其中,弄得好似白玉堂曾偷了他们的长生不老药一样。

展昭沉默了好半晌,转了话题问:“你们所说的粉衣公子,可知究竟何人?”

卢方和闵秀秀俱是摇头,卢方先是凭印象道:“从未见过,功夫路数也辨不出,很瘦,身量与展少侠差不了多少,长得也年轻,似乎也就二十多岁。”隔了一会儿,闵秀秀又说了一句,“不过那粉衣公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姑娘,也就八、九岁的年纪。”

展昭往江面上一甩那根铁链,借力在江水滔滔中如若一条飞鱼横穿而去,而他的眼前仿佛闪过那个给小姑娘夹菜的粉衣公子,心里依旧难以置信。

竟然是他?

※※※※※※※※※※※※※※※※※※※※

卢方:若能渡过难关,展昭就是五鼠兄弟

白玉堂:……

阿洛:卢大爷,那是你们弟媳

展昭:???

阿洛:其实展昭没赌命,他是有把握的,只是这也很考验他。一切都怪白五爷忘记夏日涨潮了。

白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