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早上稍晚些时候,安娜贝尔喃喃地道歉,打算自早餐室告退。“我又觉得有些恶心了,”她说。“相信我该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好在亨特先生骑马去了,他不会知道我这时在睡觉。”
“我陪你回…回去。”伊薇关心地说。
“哦,伊薇,亲爱的,没那个必要……”
“这是避开弗洛伦斯姨妈的最好借口,她有…有可能在找我。”
“啊,既然这样,谢谢。”竭力遏制住反胃,安娜贝尔感激地挽着伊薇的胳膊离开了。
莉莲和黛西也随后起身。
“我不认为她能瞒住亨特先生多久,你说呢?”黛西小声说。
“这样是不行的。”莉莲也小声回答。“我肯定他会怀疑的,安娜贝尔平时就像匹马驹一样健壮。”
“有可能。但是,我听说男人有时会忽略那些事……”
她们离开了早餐室,看见奥莉维亚夫人一个人在走廊里,她秀气的脸蛋上笼罩着一层不安。发现她皱眉是很古怪的,因为她通常都是位高高兴兴的妇人,不知道是什么事困扰了她。
一抬眼,奥莉维亚夫人看见了两姐妹,她的脸亮了起来,温暖的微笑浮现嘴角。“早上好。”
尽管奥莉维亚只比莉莲年长两到三岁,但她看起来要世故得多,拥有一双洞悉沧桑的眼眸。莉莲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面对奥莉维亚时会有些笨拙;虽然伯爵的妹妹是位富于魅力的倾谈者,但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问题不该问,有些话题过于敏感。
“我准备去橘园温室。”奥莉维亚说。
“那么我们就不耽搁你了。”莉莲回答,看到些许类似韦斯特克里夫的印记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让她有点困窘……并不明显,但在眼眸和微笑中有着清楚的相同处。
“陪陪我。”奥莉维亚请求道,仿佛受了冲动的驱使,她伸手握住莉莲,小小的手指包裹住莉莲修长得多的双手。“我刚刚和伯爵有了一次最有趣的交谈,非常愿意跟你讨论讨论。”
哦,老天爷。他告诉他妹妹了,很可能还有他母亲。莉莲隐然恐慌地瞥了妹妹一眼,后者表示她爱莫能助。
“我正打算去图书室找本小说。”黛西欢快地宣称。“我现在读的那本让我有些失望,可不在乎扔下它。”
“去右边最后一个架子,从地板往上数第二格,”奥莉维亚建议道。“找找放在前排书后面的,我藏了些我特别喜爱的小说在那——天真的姑娘不应该读的邪恶故事,它们会让你彻底堕落。”
听到这个,黛西的黑眼发亮。“哦,谢谢你!”她毫不回头地跑走了,奥莉维亚露齿一笑。
“来吧。”她说,牵着莉莲穿过晨光室。“如果我们做了姑嫂,有些事是你会想知道的。我有数不清的消息来源,而此刻我觉得自己特别八卦。”
莉莲笑起来,跟她来到晨光室附属的橘园温室。这里温暖而又芬芳,中午的阳光照进来,地板上的铁栅格也散发出热气。
“还不能完全肯定我们会做姑嫂。”莉莲说,和她一起坐在一张藤制的法式长椅上。“如果伯爵曾暗示有些事已经协议清楚——”
“不,他还没有说到那么远。其实,他只是表示出对你有一些非常认真的意图。”奥莉维亚榛子绿色的眼睛因微笑的探询而显得明亮,但其中也有着警惕的神色。“无疑我该得体的别去管闲事,但我只是忍不住,我想问……你准备接受他吗?”
莉莲从不觉得自己不善言辞,此刻却发现自己结巴得一如伊薇。“我……我……”
“原谅我。”她同情地说。“那些最了解我的人可以证明,我爱打听人们恋爱的事情。希望我没有冒犯到你。”
“并不会。”
“太好了。我似乎跟那些容易被冒犯的人从来就相处不好。”
“我也是。”莉莲坦白说,肩膀放松了,她们都微笑起来。“夫人,这状况是——当然你可能不会知道细节,除非伯爵——”
“不。”奥莉维亚轻柔地安抚道。“向来如此,我哥哥对细节守口如瓶。他是个讨厌的注重隐私的人,最爱折磨好奇的人,比如我。请继续。”
“我的确准备接受他,”莉莲认真地说。“但是我还有所保留。”
“当然了。”奥莉维亚敏捷地说。“马克斯是个无法抗拒的男人,他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也确定每个人都知道这点。但你没法接受他什么事都要插一脚,比如你去刷牙,并不需要他来建议你该从臼齿刷起还是从门牙刷起。”
“没错。”
“他也很烦人。”奥莉维亚接着说。“看事情总是太绝对——非对即错,非好即坏。他又固执又专断,更别说永远不承认自己会犯错。”
很清楚奥莉维亚打算滔滔不决地数落马克斯的缺点了,但莉莲忽然生出辩护的冲动。毕竟,这样粗糙地刻画他不太公平。“那些也许都是对的,”她说。“但是应该信赖韦斯特克里夫伯爵非常正直,他永远信守诺言,就算是专断,他也只是要替别人考虑到最好。”
“我怀疑……”奥莉维亚不确定的言语让莉莲更想要说个清楚。
“还有,嫁给韦斯特克里夫伯爵的女人永远都不必担心他会出轨,他会对她非常忠诚,他会让她很有安全感,因为他会一直照顾她,决不会在危急关头惊慌失措没有主见。”
“但他确实太刚愎——”奥莉维亚坚持。
“并不——”
“而且天性冷酷。”奥莉维亚遗憾地摇摇头。
“哦,不。”莉莲激动起来。“一点也不。他是最——”她嘎然而止,看见奥莉维亚满意的微笑时脸变成了深红色。她被巧妙地将了一军。
“鲍曼小姐,”奥莉维亚轻声说。“你听起来就像个陷入爱河的女人,而我热烈地希望你的确是。因为对马克斯来说,找到你花了他太长的时间……如果他的爱得不到报答,我会非常心疼的。”
莉莲的心因这意外的重击而畏缩了一下。“他不爱我,”她不稳地说。“至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表示。”
“我并不吃惊,我哥哥表达感情倾向于行动多过言语。你得对他有些耐心。”
“我发现正是如此。”莉莲郁郁地回答,另一个女人则大笑起来。
“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如我的姐姐爱琳那么深,他们年龄更相近,在随丈夫去美国以前,她是他的知心女友。每次在我准备要杀了马克斯的时候,都是爱琳让我对他认识得更多些。”
莉莲留心听着这低柔、甜美而圆润的声音,显得非常安静。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了解马克斯。她以前从来不懂,为什么爱人们总是专注于收集纪念品:信件,头发,掉落的手套还有戒指;现在她明白了迷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她充满了渴望,禁不住想要知道关于那个男人最微末的细节,他看上去似乎简单易懂,可实际上仍然不可捉摸。
奥莉维亚抬起一只手放在扶手上,沉思地凝视着她们旁边摆满了植物的架子。“马克斯从不向人提起他的过去,因为他认为抱怨悲叹太怯懦,宁肯一点点慢慢死去也不愿成为被人同情的对象。所以我对你说的话,如果他知道了一个字,他就会砍下我的头。”
“我很善于保守秘密。”莉莲保证。
奥莉维亚迅速地微笑了一下,然后盯着自己露出长裙褶边的鞋尖。“如此你会在马斯登家适应良好,我们家的所有事都有些讳莫如深;我们谁都不喜欢细述往事。马克斯,爱琳和我在不同方面都受到了父母亲的折磨,他们两人,据我看来,谁都不适合养育孩子。我母亲对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能直接影响到她的任何事都没兴趣;而我父亲则对他的两个女儿都形同陌路。”
“我很遗憾。”莉莲真诚地说。
“不,他的漠不关心到是我们的福气,我们也清楚这点。他对马克斯就要差多了,我父亲对怎样教育韦斯特克里夫的继承人有着一套癫狂的主张,马克斯就是他的牺牲品。”尽管奥莉维亚的音调仍很安静,但莉莲感到一阵寒意窜过全身,她举手擦擦袖子,抚平胳膊上针刺的感觉。“我父亲忍受不了他儿子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他对马克斯生活的每一个方面都制定了荒谬绝伦的高标准,如果不能达到,就会严酷地惩罚他;马克斯学会了忍受鞭笞时不能掉一滴泪,也不能流露出一点反抗的迹象,否则惩罚就会加倍。我父亲对任何软弱的表现都极其残忍:有一次我问爱琳为什么马克斯从不喜欢狗……她告诉我,他还小的时候,很害怕父亲养作宠物的一对猎狼犬,但狗儿感觉到他的恐惧,因此对他展现出攻击性,只要一看见他就狺狺咆哮;后来父亲发现马克斯害怕它们,就把他和那两只狗单独锁在房间里,强迫他面对他最恐怖的东西。我没法想象,一个五岁的男孩和那样的畜生关在一起好几个小时,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悲哀地笑笑。“我父亲说‘扔进狗群’,那就一定是字面上的意思;那时他本应保护儿子,可他却选择把他送进地狱。”
莉莲眼也不眨地瞪着奥莉维亚,她想说话,想问问题,可喉咙却变得非常紧绷。马克斯似乎总是那么自信满满,很难想象他也曾是一个惊恐的孩子。而他的冷漠拒人想必都源自于童年苦痛的教训,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能保护他远离恐惧。而荒唐的是,虽然马克斯现在已经是完全成熟的壮年男子,可她却渴望能抚慰他心中的那个小男孩。
“我父亲希望他的继承人独立而铁石心肠。”奥莉维亚继续说道。“这样才没有人能欺骗利用他。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看见马克斯对某人感兴趣,比如喜爱的保姆,她立刻就被辞退了;我哥哥发现他对别人的感情成了他们分别的原因,他开始疏远所有他喜爱的人——包括爱琳和我——却只是为了不失去他们。按我的理解,马克斯被送进学校以后情况才有所改善,在那里他的朋友成了权宜的家人。”
这就是为什么马克斯要坚定地维护他和圣文森特的友情了,莉莲想。“难道你母亲从来不为了她孩子的利益进行干预吗?”她问。
“不,她太沉迷于自己的风流韵事了。”
她们两个都沉默了一会儿。奥莉维亚耐心等待莉莲开口,仿佛明白她在试图消化听来的讯息。“老伯爵的去世一定是个大解脱。”她喃喃地说。
“没错。这真是对一个人的一生最可悲的评价,因为他的不在,世界反而变好了。”
“他想让你哥哥变得冷酷无情的尝试并没有成功。”
“是的,的确。”奥莉维亚轻声说。“我很高兴你能看出这点,我亲爱的。不过马克斯从出生到现在,他仍然非常需要……光明。”
她们的交谈没有降低莉莲对马克斯的好奇心,反而让她生出了更多的问题,多到泛滥。但她和奥莉维亚的结识还是太浅,不能肯定在她们友好地结束之前,她的问题到底可以深入到什么程度。“照你看来,夫人。”莉莲最后斗胆问道。“韦斯特克里夫伯爵以前有认真考虑过和谁结婚吗?我听说他曾经对一个女人有过感觉……”
“哦,那个啊……他们没什么,真的。就算圣文森特子爵没有追求她,马克斯也会很快厌倦的。相信我,假如马克斯愿意为她而战,她到真有可能成为他的。可他似乎一直没能明白——我们到是看得清楚——那只是她的策略,是为了要激起他的嫉妒,诱使他与之结婚。不过她的计划失败了,因为马克斯并不是真的对她感兴趣。她不过是那一长串女人中的其中一个……呃,你也能猜到了,马克斯从来就不缺乏来自女性的注意力,在这方面他有些被宠坏了,自打成年以后,就有女人争着要投入他的怀抱。”她扔给莉莲一个笑意十足的眼神。“我肯定,当碰到一个居然敢跟他对着干的女人时,他一定觉得眼前一亮。”
“我到不敢肯定‘眼前一亮’是他会首选的字眼。”莉莲悻悻回答。“不过,要是不喜欢他的所作所为,我才不会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很好。”奥莉维亚说。“这正是我哥哥需要的。很少有女人——事实上还有男人——会违抗他。他是个强势的男人,需要一个同样强势的妻子,才能制衡他的性格。”
莉莲不必要地抚弄着她浅绿色长裙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如果韦斯特克里夫伯爵和我结了婚……他会面对许多来自亲戚朋友的非议,不是吗?尤其是伯爵夫人的。”
“他的朋友决不敢的,”奥莉维亚马上说。“至于我母亲……”她踌躇了一会,坦白地说。“她早就清楚她对你很不满意,我怀疑以后也是如此,可她也几乎对所有人都看不顺眼。她反对你们的结合会困扰到你吗?”
“没来由的,这到更诱惑我了。”莉莲说,令奥莉维亚迸发出一阵大笑。
“哦,我真喜欢你。”她喘着气说。“你一定要嫁给马克斯,因为我非常乐意有你这么个嫂嫂。”平静下来,她暖暖地微笑着望向莉莲。“另外我希望你接受他,还有个自私的原因。虽然肖恩先生和我并不急着回纽约,但我知道那一天始终会到来的。到那时,我要欣慰地知道马克斯已经结婚了,有人关心照顾他,尽管他的妹妹都住得那么远。”她自长椅上站起来,抚平裙子。“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要你明白,为什么要马克斯投身爱河会那么的难。困难,但不是不可能。我姐姐和我靠着我们丈夫的帮助,最终都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但马克斯的枷锁是最重的。我知道,他不是毫不费力就能去爱的男人,但是,假如你能在半途中迎上他……或者比半途更进一步……我相信你绝不会因此而后悔。”
庄园里云集了一大群勤勉的仆人,他们让人想起蜂房里的一只只蜜蜂,正在从事替他们的男女主人打包行李的复杂而琐碎的工作。大部分客人将在后天离开,还有一些则已经启程了。其实没几个人愿意提早出发,因为谁也不想错过将在聚会最末一个晚上举办的盛大的告别舞会。
莉莲开始被迫和母亲频繁地亲近,后者此时正在指导(或骚扰,如果要更精确地说的话)两个房间女仆勤劳的工作,折叠,打包成百件物品,将之装进巨大的皮革旅行箱,以便男仆搬运。在过去一两天里发生了那么些事以后,莉莲满以为她母亲会把每句话,每个手势都用在努力计划和韦斯特克里夫伯爵的订婚礼上。不过,默西迪丝却出奇的安静和溺爱,无论什么时候和莉莲交谈,她似乎都极其小心地字斟句酌;更甚者,她根本提都不提“韦斯特克里夫”这几个字。
“她到底是怎么了?”莉莲问黛西,被她母亲百依百顺的态度弄得稀里糊涂。不用和默西迪丝冲突争吵固然可喜,但与此同时,莉莲也开始预期,默西迪丝终将会像个负荷过重的马队一样忍不住的。
黛西耸耸肩淘气地回答。“我的假设是,既然你的所作所为总是和她的建议背道而驰,却反而让韦斯特克里夫伯爵着了道,所以妈妈就决定还是让你自己来吧。我料到她会对你做的任何事都装聋作哑,只要你能一直保持伯爵的兴趣。”
“那么……就算我要在今晚偷渡到韦斯特克里夫伯爵的房里,她也不会反对?”
黛西低声大笑。“说不定她还会帮你悄悄溜过去,只要你要求。”她调皮地瞄了莉莲一眼。“你和韦斯特克里夫伯爵单独呆在他的房间,要做些什么?”
莉莲觉得脸红了。“谈判。”
“哦,你这样称呼那个啊?”
憋住微笑,莉莲眯紧了眼。“别说俏皮话,否则等会我不会告诉你那些可怕的细节。”
“我不需要从你这知道,”黛西快活地说。“我已经在奥莉维亚夫人推荐的小说里读到了……现在我敢说我知道的比你和安娜贝尔加起来的都多。”
莉莲捧腹大笑起来。“亲爱的,我不能肯定那些小说对男人……还有那个的描述是完全正确的。”
黛西蹙额。“不正确?你是指哪方面?”
“呃,并非所有类型都……你知道,淡紫色的薄雾,晕厥,所有类似的花腔。”
黛西真的不高兴起来。“一点都不会晕倒?”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不会想要晕倒的,否则你会错过些什么。”
“不,我想。刚开始我会想要保持清醒,但接下来我更愿意晕过去。”
莉莲又吃惊又好笑地瞪着她。“为什么?”
“因为听说那极其不舒服,更别说恶心了。”
“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舒服,还是恶心?”
“都不是。”莉莲以就事论事的音调说,虽然她非常想笑。“真的,黛西。我得告诉你那完全相反。其实很美妙,真是这样的。”
她小妹若有所思地,怀疑地瞥她一眼。“如果你那样说的话。”
暗自微笑,莉莲想着在随之而来的夜晚将和马克斯独处,便感到一阵渴望的轻颤。在橘园温室时,她和奥莉维亚夫人的交谈让她更加明了,马克斯能对她放下防卫到如此程度是多么不寻常。
或许他们的关系仍充满了未知数,毕竟他们还是会争吵。但她应该能找到判断的方法,来断定有些事是值得为之抗争的,而另一些她只要把它当作琐事放过就好;而且马克斯总是表示出他非常愿意包容她。比如上次在图书室她向他道歉,马克斯本可以顺势粉碎她的自尊,但他却不那么做,这并不是一个强硬的,不懂得妥协的男人的所为。
如果她再巧妙一点,像安娜贝尔那样,莉莲想着,她将能更好地应付马克斯。但她总是太直率,不会玩那些女性的小花招。啊,好吧,她挖苦地想,我不要什么小花招也能搞定的……我猜我能做得很好,只要我照着现在的样子再捅点漏子。
在角落里懒懒地挑拣衣饰着装的一些配件,莉莲将一些必需品放到一边,免得在后天启程以前它们被打包起来。她的银背梳,一大堆发针,一对新手套……然后她停下来,手指碰到了那瓶纳特先生卖给她的香水。“哦,天哪。”她嘀咕道,坐进一把纺锤形的天鹅绒椅子里,注视着掌中闪闪发光的容器。“黛西……我该告诉伯爵我对他用了爱情药吗?”
她的妹妹好像被这主意吓坏了。“我得说,不应该。你怎么会想到要告诉他?”
“诚实?”莉莲提示说。
“诚实是额外没必要的东西。就像某人曾说的,‘秘密是心灵事件的第一要素’。”
“是杜克?德?黎塞留。”莉莲说,在她们的家教课程里,她也读过同一本哲学书籍。“而正确的引述是,‘秘密是国家事件的第一要素’。”(黎塞留:就是《三个火枪手》里的红衣主教啦)
“但他是个法国人。”黛西争辩说。“我肯定他也意谓了心灵。”
莉莲笑开怀,友爱地看向妹妹。“也许吧。但我不想对韦斯特克里夫伯爵保留秘密。”
“哦,非常好。但是记住我的话吧——如果你没几个小秘密,那就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