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钟秋的脚踝好得差不多了,约了陈洁梵逛街,顺道给将军买点东西。
将军到新家,异常兴奋,拆家能力跟狗有的一拼。
事实上,她脚踝早该好了,如果不是因为在家将军时不时踩上一脚,破坏能力太强,经常迫使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
将军有点社恐,在家横得要命,出门却乖乖的,软软地趴在她肩头,两只粉红肉垫小爪子轻轻搭她胳膊上。
陈洁梵摸摸它,奇怪:“人家没你说的那么淘气啊,来,姨姨抱抱。”
将军立刻收回头,尾巴也卷起,大眼睛扑闪,缩成小小一团藏钟秋怀里。
钟秋为它不挪的反应骄傲,心快化成一团水了,感觉抱了团棉花,又轻又软,暖洋洋的。
回道:“嗯,我那是说着玩的,将军可乖了。”
陈洁梵:“……”
她们在宠物区买了点猫粮和几只好看的猫碟后,进了家奢侈品店。
钟秋是这个品牌的VIP客户。
SA知道她要来,提前准备了她看中的几件衣服的尺码。
试衣模特换衣期间,店员给她介绍新一季的配饰和香水。
她选了三条丝巾,一根腰带,最后在两款香水之间举棋不定。
新出的五款香水,有两款比较吸引她。
她买香水有个习惯,一次只买一瓶,绝不all in。
不是价格的问题,也不是不喜欢,相反,她非常喜欢香水。
这是钟彦教育她的,人只有面临选择和取舍时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对自己是重要的,不被欲望吞噬,得到真心喜欢的东西。
既要又要的人,大概率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选香水是她一直乐此不疲的取舍实验。
陈洁梵对这季的新品不感冒,去了洗手间。
回来时盯着楼下某个地方久久驻足。
“在看什么?”钟秋抱着猫出来问。
“没没没,”陈洁梵挡着,按着肩手动帮她转身,“室内闷,我在这吹吹风。”
然而晚了,她已经看到了。
钟秋有时候挺烦自己余光看人准这个技能的。
那个女人仍旧是记忆中的样子,几年不见也没什么变化,清丽优雅,温和带笑,出门偏爱披着披肩。
眉眼和她七分像。
秋日的微风拂过,宋雅仪抬手理了理鬓发,手腕的和玉镯子滑下一截。
徐千唯从试衣间出来,笑问:“妈妈,怎么样?”
她看了一遍,上前替她整理了下衣摆,满意地对柜员说:“很好,这件包起来。”
“你的包背了很久了,我们去挑几个包”她拉着徐千唯去箱包区,嗔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就要好好打扮,你呀,一心只有工作。”
陈洁梵发现钟秋不动,试探道:“看到了?”
她知道徐千唯和宋雅仪的事,也知道钟秋对前者的态度,但不知道对后者什么感情。
但这种事情,再怎么好的母女,也不可能没有隔阂。
于是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可伤心的,徐千唯挑的那几个包,还没你身上这套衣服的零头。”
又追加道:“她也就那个眼光了。”
最后一句很管用,钟秋心中鼓起来的火球像被扎了个针孔,慢慢泄气,气减了大半,甚至扯了扯嘴角。
再看时,那家店又进去了一对挽着手的人,一男一女:
男的四十五岁往上,脑袋中央秃了一块;
女的身材妖娆美丽,头发垂到肩头,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个美女。
陈洁梵恰好认识那对,扯开话题道:“那男的,涂地科技的唐总,玩的很花,做事手段很劣,欺软怕硬,前几年挺风光,现在是越来越凄凉了,快被涂地驱逐了。”
“唐总?原来他姓唐。”
“你认识他?”
“以前有过几次接触。”几年前的事了。
“以前?”唐埔德是干电子器械的,和穆谊不可能有合作,“多以前,该不会是你念书的时候吧?”
“嗯。”她点点头。
SA为她们准备了下午茶,伸手邀请道:“陈小姐,钟小姐,我们准备了下午茶,模特马上就换好了,你们方便的话可以移步,边吃边聊。”
陈洁梵巴不得她离开这,拉着她的胳膊:“行,我们先进去。”
“我猜你跟他不是什么好交集吧?”
“确实不是。”她轻轻道。
红茶中和了慕斯蛋糕的甜腻,她勉强吃了两勺。
她不喜欢甜品,太腻,从小就是。
大学时期的一次家庭聚会,吃吃喝喝到了餐后甜点阶段。
侍者上了几道奶油甜点,她尝了点,腻得发慌。
席间长辈们开始聊生意上的事。她不感兴趣。
小辈里,大的太大,小的太小,没有和她同龄的。
她无聊,打了声招呼出门透气。
夏夜繁星闪烁,她趴在玻璃阳台上打了会儿游戏,打的骂骂咧咧,眉毛直竖,气愤地关机。
去找洗手间的路上,听到熟悉的声音。
她纳闷着退回几步。
包房里,一个满脸油光的男人端坐在主位,似笑非笑。
对面几位穿着整齐的大学生。
江城大学人工智能社的学生们,参加智能研发类竞赛,会费不够需要拉赞助。
唐埔德答应了赞助,临时又反悔,说要面谈。
程晔是会长,在最前面。
他面前摆了几杯酒,啤酒杯大小的酒杯,装的全是烈性酒。
别说几杯,一杯下去就会胃出血。
油光男偏头看除了会长以外的人,弯着满脸褶子笑说:“小朋友们,我也想给你们投资,但是你们会长不乐意啊。”
“酒都不肯喝,一点也不赏脸。”
那时候大家尚且年轻,不知道人性里有多少恶,无冤无仇,却能单纯地从戏耍他人,愚弄他人,迫使他人匍匐在地获得满足。
程晔无波无澜,修长手指拿起酒杯:“我喝。”
他穿着薄薄的衬衫,脊背瘦削,嘴唇抿着,没多大感觉。
竞赛带给他的价值远胜当下这杯酒的伤害。
他喉结滚动,咽的很快。
跟亡命徒似的。
刚喝了几口,骤然手中一空。
他看到了钟秋。
钟秋抢过偌大的杯子,砸在桌子上,“哐”的声巨响。
大家都看着酒杯里深色的液体来回颠倒,荡出杯沿洒满了桌子。
唐埔德人模狗样地眯起眼睛,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这个人。
助理看有人来砸场子,让人上前。
钟秋不避,反倒上前去。
程晔握住她的手,她一把甩开,气得满脸通红,对中年男吼道:
“你他妈喝酒这么喝?”
“不知道这么喝会闹出人命吗?”
她边吼边打了个电话,挂掉电话拿了程晔喝剩的半杯酒,走到唐埔德面前,放在桌上,“你来,你来替他喝了。”
助理嘴巴一张一合忘了要说什么,几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学生们都看傻眼了。
气氛怪异地凝固了几秒钟。
唐埔德狠狠一拍桌子。
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秦望津带了人来。
他也在家宴上,来的很快。
她惹了烂摊子,一般不敢直接联系钟彦,都是找秦望津。
三言两语之间,唐埔德搞清楚了面前这个人是钟秋,钟氏的钟。
冷汗涔涔面色发白,庆幸还没来得及对她动手,端起剩下的半杯酒:“原,原来是钟小姐,钟小姐的朋友,多有冒犯,我自罚,自罚……”
事情很快解决,秦望津带着唐埔德走了,后者答应给的赞助也给了。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钟秋瞪了程晔一眼,气冲冲走了。
程晔迈步追上去。
包房内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还得是嫂子啊”
他们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喜欢程晔,程晔谁都不理,就看着钟秋一个人了。
她生气时走路很快,走到顶楼无路可走时才停下,趴在阳台用手扇风。
接着又开了局游戏。
把对面当成出气筒,放大招乱杀。
那晚的月亮如火,夏夜繁星,玻璃悬顶之上,璀璨闪耀。
少女穿着白色缎面长裙,青丝如墨,和裙摆一起在风中扬起。
程晔在楼梯口看了她一会儿。
六月长风吹,尽管他现在在她面前是耻辱的,不堪的,但他渴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后。
两手附上她的腰,收紧,贴紧。
下巴埋在她颈间。
“钟秋。”
他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娇嫩花蕊上的一颗露珠。
世界很喧闹,闹得他想死,随便什么死法。
但她身边很安静。
钟秋关掉游戏,“程晔,你是傻子吗?”
“他让你喝你就喝?!你上次打人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到你自己就怂了?”
他那时酒量很差,喝酒味饮料都会脸发红。
“你有几条命够喝的?!”
“钟秋。”
程晔声音低低的。
开始吻她舔她,耳朵,脖颈,头发。
迷恋的,毫无章法的。
深色的液体在他胃里产生了反应,很烫。
他想把所有疯狂注给她。
她用胳膊肘往后别开他,“你要死啊?我跟你说话!”
他又贴上来。
她的每句话对他都像药引,加剧反应的催化剂。
“钟秋。”
他抱的很紧,两人间没有一点空隙。
她感受到他胸腔轰鸣般的狂跳,震的头晕,坚持道:“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我今天要是没看到,以后是不是就要去医院找你了?”
“你搞竞赛搞疯了是吧,把自己搞进医院也要去!”
程晔喘着粗气,捏着她下颌迫使她转过头接吻。
喑哑的嗓音堆积着偏执的病态和满溢的爱。
她感受到顶在后背的硬物,一边回应一边无语。
学校里喜欢他那些女孩真是瞎了眼才会说他高冷,禁欲。程晔真的太会伪装了,她就没见过比他更重.欲的。
两个人的身体细密的摩擦。
钟秋的裙子很有设计感,领口曲线圆滑,胸前一个小小的logo:Z,代表她的名字。
此刻Z在黑暗中被他摁在掌心,上推。
利落的额发被薄汗润湿。
风过耳边,他们仿佛置身云端,空气中弥漫着放纵的微醺感。
在整个世界的顶端。
很冷又很烫,脑海里有她细碎的声音和他梦里糜.乱的场景。
这样的夜晚再也不会有了,所有东西都在流逝。
他在痛入心扉的疼中感受到一种割裂的快.感。
闭眼隔着裤子往她身上撞。
既生又死。
在此之前,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