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尊严重要吗,如果有一个衡量标准,从一到十,你把尊严放在第几位。
杨医生记录下他的答案,是一个比她预想中更靠前的位置。
***
高中开学,因为操场维修,军训一再推迟。
钟秋开心了好久。
临近冬日了,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堆积了一地。
石板路面长出薄薄的青苔。
军训还是来了。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逃掉,恰好感冒了。
班主任让她能训就尽量训,实在不能坚持就在看台上看。
反复叮嘱:至少人得在。
她安分看了几天,操场里密密麻麻一片,全穿着迷彩服。
腰带,帽子,腿绷带,全副武装。
她们这些没训的也得穿,无聊又愁人。
程晔从队伍里被选出来当标兵。
他和别人不一样,从不偷懒,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寒风凛冽地吹着,他做出的每个动作幅度都一样。
身姿挺拔如松。
很坚毅,很心无旁骛。
许久以后她才知道,他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极致的人。
同场地的女生时不时就偷偷看向他。
表白墙上关于他的投稿已经屡见不鲜。
她也被他的外表迷惑,玩累了游戏关掉手机,抬起头,支着下巴看他。
她嚼着泡泡糖,蓬松微卷长发披着,在他看来时不躲不藏,弯唇一笑,歪头对他招招手。
慵慵懒懒,明媚艳丽。
军训进行到一半,某天高年级有人约架,钟秋和朋友溜出去看热闹。
等了半天才开打,回来的时候晚了。
好死不死,班主任去了看台上陪训,正翻花名册点到。
她想悄无声息地混回去。
忽然听到教官训斥声,声音很大。
程晔站在队伍最前面。
教官对着他吼:
“腰带去哪里了?”
“丢了?上战场你会丢掉武器吗!”
“不要找借口!”
钟秋蹙眉,松开朋友的手,逆着人群走去,直接把自己的腰带抽下来,碰了下程晔的手背。
“程晔。”她叫他的名字,然后说:“抬手。”
他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
她当着全年级所有人的面,用从后面环抱的姿势,找到按扣,替他系上了腰带。
澎湃到暴戾难忍的心跳将他吞噬。
他几乎发抖,站立不稳。
风中带着晚桂的气息,夹杂着突然躁动的议论。
围墙外,有秋蝉濒死挣扎的鸣叫。
所以他放下一切尊严,抛开生命来爱她。
可还是。
可还是。
可还是。
被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