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昌极殿

昌平长公主的马车顺利入了城门,飞驰在京城的街道之上,不消片刻,便到达了?公主府。

夏竹悦被推搡了进去,被押解至长公主的寝间。

昌平长公主才将将入座主位,便有一?个嬷嬷急急近上前来,福了福身,恭谨禀报,

“启禀公主,少主府中小厮来报,少主调动暗卫,于京中各处设卡,似乎是在寻什?么人。”

“寻人?”

昌平长公主垂眸瞥了一?眼被推搡至一旁的夏竹悦,嗤笑一?声,

“竟如此兴师动众么。”

苏嬷嬷有些忐忑,询问长公主,

“少主要寻的,多半就是她,如何处置才好?”

“倒当?真是自己拿得主意跑走的么。”

昌平长公主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苏嬷嬷,“魏峙这几日要进京了是么。”

“正是呢。”

苏嬷嬷忙答应着:“只怕今日已经进宫了呢。”

“是么。”

昌平长公主有些欣喜,“快,更衣,即刻进宫。”

南平王本就是亲王中势力最大的一?脉,尽得朝中大臣的支持,加之封地富庶,又有意与莫将军联姻,隐隐有越过皇权之势。

如今魏峙袭了南平王,年纪轻轻却狠辣非常,再娶了莫将军的千金,势力大涨,若是他有反心,那她与皇帝也未必有完全的胜算。

眼下真真儿是天赐良机,如今他为了这个狐媚子不惜屠杀夏府,这狐媚子便是夏如知的女儿,若是由她亲告御状,趁机毁了?他与莫将军的联姻,削了?他的爵位才好。

被心爱之人插刀子,会?是什么滋味呢?

真叫她期待呢。

昌平长公主换了身华贵至极的凤穿牡丹拖尾礼服,带上赤金点翠的凤冠,珠钗步摇,翠环锒铛,真真儿尊贵非常。

她睨着逶迤在地的夏竹悦,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将她囚在府中,自己先去宫中探探情况再说,若是事情顺利,再将她当做认证提过去指证。

如此想着,昌平长公主临行前冷声吩咐,

“且看紧了。”

“是。”

苏嬷嬷不敢怠慢,亲自点了两个心腹丫鬟看押夏竹悦,这才托着长公主的手臂往外走去。

长公主急急出了公主府乘上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在她的命令下,车夫将鞭子抽的飞快,飞速驶向皇宫,不消片刻便远远看见了?那朱墙金瓦。

临近了?宫门车夫也未曾减缓车速,伸手出示了?昌平长公主的令牌,侍卫们立刻大开宫门,任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

一?直行至马车驶不进的甬道处,昌平长公主才施施然下得车来,询问闻讯前来迎接的小太监,

“皇上眼下在哪里?”

一?般人是绝不敢探听皇帝行踪的,但是昌平长公主地位超然,乃是皇帝的同胞姐姐,魏皇敬她爱她更甚于皇后,于是宫人们也无一?不对她敬畏有加。

于是小太监恭谨深施一礼,“启禀公主殿下,皇上此刻正同南平王于昌极殿赏画儿呢。”

“去昌极殿。”

“是。”

小太监恭谨应了?,一?抛拂尘,在前头引路,“您这边儿请。”

昌平长公主由苏嬷嬷搀扶着,跟着小太监穿过长长的甬道,直往昌极殿去了?。

偌大的昌极殿中,却不仅仅只有魏皇与魏峙二人,昌平长公主到场时,已然聚来了一?众亲王和皇子们。

正殿之上抬来了十数个插满画轴的瓷缸,里头的画卷皆是魏皇数年来精心收藏的名家书法真迹或画作,众人围聚在一起,赏玩品鉴。

昌平长公主来的突兀,甫一进殿便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皇姐怎的来了。”

魏皇家常招呼着:“来的正巧,原想去请你的,但听闻你去京郊护国寺礼佛了?,便罢了?。”

“参见陛下。”

昌平长公主盈盈下拜。

魏皇几步上前托起她,“说过多少回了?,私下里不必多礼。”

“那怎么行,您是皇帝,皇帝是君,咱们都是臣,君是君,臣是臣,岂能失礼。”

轻轻淡淡的的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的,但在场的众人听在耳朵里,却颇有敲打大家的意味。

于是机灵些的便率先向昌平长公主见了?平礼,她亦一?一?还了?礼。

待她一圈儿折腾完,已然过去了许久,魏皇也不恼,闲闲由着她去,待她还完最后一个礼才开口询问,

“皇姐怎的这会?子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昌平长公主和煦笑笑,尽显慈爱,

“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不过是听闻魏峙回京了,甚为挂念,便来见上一?见。”

魏皇轻笑,“你倒偏疼他多些。”

说罢对魏峙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过来让你姑母好生瞧瞧,你不在京中的时候,她时常念叨着你。”

魏峙缓步上前,深施一礼,“姑母。”

“峙儿。”

昌平长公主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臂,抽出帕子来抹了抹眼角儿,语气悲戚,

“可怜你父王走的那样急,咱们有心想要去送一?送也不能够,实在令人伤心。”

“姑母节哀,父王有灵,会?感念到您的心意。”

“好峙儿。”

昌平长公主眼眶里泛着泪花儿,眸中尽是对后辈的关爱之情,

“你如今袭了爵位,是正经尊贵的王爷了,需得成熟稳重一?些,可不能再同从前一?般胡闹了。”

“是,谨遵姑母教?诲。”

魏峙淡淡应着。

“你母妃早亡,父王又薨逝了?,本宫身为你的姑母,确是该好生教?诲你几句才是。”

昌平长公主忽地话锋一?转,瞥了皇帝一?眼,转而又抬眸望向魏峙,

“你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竟然屠杀江汉夏府,那夏如知是朝廷纳税大户,并无甚大罪过,还创造了?许多工位养活了?诸多百姓,你怎能肆意屠杀。”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那番话儿虽似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告诫,但内容实在是过于敏感。

滥杀无辜,可大可小,如今在这种场合被长公主点了出来,只怕是别有深意啊,众人一时间皆望向了?魏峙。

魏峙身形僵了僵,但却仍然长身鹤立,傲骨如刀一?般,丝毫不怯。

“魏峙,确有此事么?”

魏皇沉吟良久,冷声发问。

魏峙抬眸,直视魏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