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们确实起晚了,大家已用过早饭,客栈的二楼被清出了一块小小的区域。

霍伦与亚历克斯正在区域中进行扭打,乔伊斯饶有趣味地多看了两眼,以往他常常看见亚历克斯训练夜枫、泽与罗杰,但训练霍伦尚属头一次。

然而看了一会儿之后,乔伊斯惊讶地发现,是霍伦在教亚历克斯一些对敌的办法,或者说,他们正在作一个配合的练习。

“扼喉的时候,你必须发动圣光。”霍伦将亚历克斯扼在客栈的墙壁上,以自己的身体锁住了所有他可能还击的动作。

亚历克斯与霍伦交换位置,换成亚历克斯将霍伦扼在了墙上,他们手中虚握着不存在的武器,象征性地换招,与此同时,两人注意到乔伊斯出了房间,便各自撤手。

“还好吗?”乔伊斯问。

亚历克斯点点头,霍伦吹了声口哨,带着小伊去洗澡。

米盖尔则因为昨天下午出去玩雪,受寒发热,乔伊斯先去看过,让人去买点草药,认为没有大碍。

“今天我去见议员茉莉,也即保王党的领袖。”亚历克斯问:“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没有。”

泽与乔伊斯坐在桌前用早饭。

“我要去调查塞隆与狄伦。”泽面无表情地说:“再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做掉哪个。”

泽的声线仿佛在一夜间恢复了以往的风格,乔伊斯感觉到那个熟悉的家伙又回来了。

“你今天绝对不能跟着我了。”泽说。

“我本来也没想跟你。”乔伊斯说。

泽说:“你只是先被我拒绝了才这么说。”

“没有!”乔伊斯刚起床就想揍他,但泽却促狭地朝他挤了挤眼,乔伊斯便不说话了。

“这又是什么?”乔伊斯好奇地端详泽手里的一个药瓶。

“罗杰给我配的毒药。”泽的嘴角现出笑容:“想试试吗?只要稍微触碰,就能让全身麻痹,动弹不得。”

乔伊斯说:“看来可以先让你中毒……”

泽:“先让你中毒。”

“先让你中毒!”

霍伦洗过澡出来,问:“对你的敌人有用吗?”

泽不再开玩笑,认真地说:“刺客大多受过抗毒训练,毒素的力量会打折。”

霍伦站在一旁看泽的毒针与匕首,说:“所以需要非常规手段,我猜罗杰为了你,使尽浑身解数,这种毒药将前所未有的猛烈。”

“嗯。”泽说。

“但你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淬毒上,前些天的漩流式,掌握了吗?”

泽看了一眼霍伦,点了点头,霍伦穿着粗麻布衣,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起身。

泽放下匕首,霍伦又说:“戴上手套,认真点。”

泽本想不用麻烦,但乔伊斯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泽便戴好手套,全副武装,与霍伦错步,霍伦沉重的身体压上前的一刹那,泽空手圈转,脚下错步,学着霍伦来了一招醉拳!

“哇!”乔伊斯顿时为泽的动作喝彩。

泽的招数相当优雅,甚至隐隐有超越教导者的发挥,将霍伦的攻击一招卸载,拨向身侧。

“很好!”霍伦看了眼在旁的乔伊斯,说:“吓我一跳。”

乔伊斯不敢再发出声音,泽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继续。”霍伦说:“『漩流式』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是我曾留给你思考的问题。”

“力量的方向。”泽凝神注视着霍伦的动作,防备他的突袭。

“还有呢?”霍伦第二次出招,泽再次回应,将他的招数拨向另一边。

“万物能量的流动。”泽答道。

“非常正确。”霍伦答道:“看来你已经琢磨清楚了,武者的力量,兵器的利刃,重如山峦,轻如一枚随风飘逝的蒲公英,甚至时间的流动,只要处于漩流中,都能成功被拨转。”

霍伦与泽彼此收招,互相行了武人之礼。

乔伊斯看在眼中,只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泽依旧戴着手套在思考。

霍伦朝乔伊斯道:“今天我的任务是去调查黄金之柱。”

“我跟着你。”乔伊斯说:“我也想去教堂废墟看看。”

大家协商完今天的行程,达成了一致,亚历克斯最先离开,并亲吻了乔伊斯,接着是泽,他吃过早饭后匆匆出来,乔伊斯喂给他一枚沙克葡萄,泽摸了摸他的手。

“一定要小心。”乔伊斯叮嘱道。

泽看着乔伊斯,眼里带着笑意,像是想说什么,最后没有出口。

“走了。”泽快步离开客栈。

霍伦则留下小伊,自己进房去换衣服。

“这是一个单独约会吗?”乔伊斯看见焕然一新的霍伦,觉得很有趣。

霍伦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今天的行程不紧张,早的话,我们能到市区喝杯咖啡。”

“好。”乔伊斯欣然道。

“今天心情很好?”霍伦与乔伊斯搭乘马车,来到熊岭的南侧,墨兰花房所对的另一面,上山的道路需要徒步行走。

“嗯。”乔伊斯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昨夜他击破了那个有关死亡的梦境?乔伊斯尚不知梦境出自于自己的恐惧使然,抑或易卜然察觉到了他,使用某种秘术所进行的投放。

而与泽的感情,也让乔伊斯舒展了心情,让他多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更重要的是,他发现泽似乎想通了某个难题。

今年的春天仿佛来得特别晚,山上的植被还笼罩着一层雪,乔伊斯全副武装,既戴帽子又有手套,霍伦则只是穿着风衣,偶尔会不费力地抱起乔伊斯,走过容易打滑的山路,更有时背着他行走,山路上背着走了将近一半。

“我做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梦。”乔伊斯说,霍伦只是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那是关于我们的,在你内心最真实的恐惧。”霍伦说。

“会与易卜然,眼魔有关吗?”乔伊斯说:“他们察觉到我我们的所在了?”

霍伦答道:“他一定感觉到了我们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但无法确认确切的方位。你的推断很合理。”

霍伦也非常博学,他的知识面甚至不在罗杰之下,而且所涉猎的,俱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内容。

“但我认为。”霍伦想了想,说:“菲里德的圣痕作为一个锚定,将你在特定时间拉出了那个梦境。你们昨天晚上一起睡的?”

“是的。”乔伊斯觉得霍伦所言有道理,他思索片刻,路过一片松林时,霍伦把他放下来,与他牵着手在山路上行走。

“你知道现世的七大师吗?”乔伊斯又问。

“嗯。”霍伦深邃的目光穿过山林,投向山下的犀角城。

“如果我没记错。”乔伊斯笑道:“你也是大师之一?烈大师,我听他们都这么称呼你,可是这个称号是怎么得到的?”

“七位大师。”霍伦解释道:“并非特定的『某个人』,实际上只是一个头衔。”

“我记得布鲁茨也说过。”乔伊斯说:“他从另一个人那里继承了这个称号。那么你是怎么继承的?我明明记得你最初……”

霍伦笑道:“我是冒充的。”

“所谓七位大师,实际上是一千年前,伴随我征战的战友们。”霍伦说:“虽然我认为我已不再是赛尔斯·冯,但那些记忆仍然在我的脑海里,你懂的……”

“啊!”乔伊斯马上就明白了,说:“我大概清楚了。”

“武艺大师、魔法大师、战争大师……先知。”霍伦说:“他们都是我曾经的战友,其中,我很熟悉『烈』的风格,而且他是索因人,为了让索因人更快地接纳我,我冒充了烈的名号。”

“你不仅毫不愧对于武艺大师的称号。”乔伊斯笑道:“还能教人呢。”

“那只是普通的交流而已。”霍伦说:“我也在向弟兄们学习,不仅仅学习武术,也学习如何成为人,他们给我的,远远比几招几式更多。”

乔伊斯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像暗杀大师布鲁茨,你觉得他的实力如何?”

霍伦想了想,说:“不太好评价,但根据希尔玛的实力来衡量,应当有一定水平。”

“与你或亚历克斯相比较呢?”乔伊斯始终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霍伦:“对付他并不难,尤其在我擅长的领域。但我想菲里德更希望亲自去解决他,你要对他有信心。”

“那么老师对易卜然呢?”乔伊斯说。

“我认为胜算五五开。”霍伦说:“也许亚历克斯会弱一点,但与易卜然的决战不一定需要单打独斗,我保证这也是我必须去做的,相信我,我比骑士长更想拧断他的头。”

乔伊斯笑了起来,说:“你甚至不认识他。”

“背誓者是所有骑士的追捕目标。”霍伦轻描淡写地说。

乔伊斯想起来了,英雄王就是所有骑士的先驱,对他而言,干掉易卜然是他必须去做的。

“我们到了。”霍伦站在山顶,他们距离教堂废墟还有一段路,这里很安静,只有几只松鼠不时跃过树梢的声音。

“但最好不要靠近。”霍伦提醒道。

“我知道。”乔伊斯明白易卜然多半在此地设下了陷阱,他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点亮黄金之柱,而且点亮它的那一刻,意味着朝暗处的敌人们宣告,他们来了,相当于正式开战。

“来,这样你看得更清楚。”霍伦双手手指交错互搭,躬身,让乔伊斯踩在他的手掌上,乔伊斯扒住他有力的肩膀往上一跃,翻身骑在他的脖颈上,眺望远方。

“可是我不明白。”乔伊斯带着少许迷茫,说道。

霍伦:“嗯?”

乔伊斯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有不对。

“我总觉得老师的计划里,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乔伊斯说:“可是我说不上来在哪儿。”

“布鲁茨?”霍伦一语言中。

乔伊斯喃喃道:“是的。”

问题确实出在布鲁茨身上,乔伊斯仔细想想,觉得在盗贼工会的会长这里,亚历克斯的结论确实有相悖的地方——如果布鲁茨是敌人,他会不会将他们的藏身处透露给易卜然?一旦布鲁茨出卖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不就没用了吗?

乔伊斯说了自己的推断,霍伦说:“这也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

“啊。”乔伊斯点了点头。

霍伦:“易卜然始终在暗处,亚历克斯想尝试着逼迫他现身,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始终没有露面,有三个可能,一:布鲁茨不是他的人。二:易卜然知道,但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他不敢来惹我们。”

“三。”霍伦望向更远处,说:“他忙得没空管。希望不要是第三个可能。”

乔伊斯听到他们的考量,便放心了下来,无论亚历克斯将采取什么样的应对,只要不是计划出了疏漏,就不那么令人担心了。

“比起易卜然。”霍伦沉声道:“我更担心的是菲里德。”

“他怎么了?”乔伊斯又是突地一沉,问道。

霍伦:“不,我不担心他的安全,亚历克斯与我有着一样的顾虑,在这一切结束之后,西里斯将何去何从?恢复公国制?西里斯人是否接受?菲里德只有在你面前才愿意多说几句话,亚历克斯对此的看法是,交给他自己解决,但我始终放不下心。”

天空飘着细雪,乔伊斯问:“山后面是什么?”

“墓地。”霍伦说:“你想上去看看吗?来,抱着我。”

乔伊斯搂住霍伦的脖颈,霍伦开始爬树,顷刻间上了一棵最高的松树顶端,松鼠们受到惊吓,纷纷逃离。

霍伦让乔伊斯坐在一根斜伸出的树干上,两人一同望向远处。

教堂的背后是一片墓地,墓地位于下层区的西侧。

“我相信西里斯人推翻本地教廷,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霍伦说。

对身为大主教的乔伊斯而言,在革命动乱之夜烧毁教堂,谋杀本地牧师,是非常严重的事,黄金之城当时一定震怒,要求沙克王处理此事,只因当时政务繁忙,丹斯丁顿依旧难以为煤灰之夜的暴乱明确定性,与朵拉斯联合王国的关系又十分复杂,才暂时搁置。

西里斯此举相当于将全领推向了所有邻国的对立面,毕竟君权神授,每个国家背后都有主教或大主教在推波助澜,北方教区的牧师死于暴民之手,不会得到各个王国的原谅。

“嗯……是的。”乔伊斯也颇为头疼,毕竟如果可能,他希望恢复教廷在此地的影响,而他尚不知道乌瑟的决定是怎么样的。

霍伦说:“换一位大主教前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你不一样,乔。”

乔伊斯明白霍伦话中之意,另一位大主教因茨对此的解决方法是“把他们通通抓起来绞死”,但乔伊斯的身份不一样,他同时也是沙克的亲王,在西里斯问题上,他可以代替奥丁作出决定,赦免西里斯参与了暴乱的百姓。

“前提是他们有悔过之心。”乔伊斯答道:“无关值得与否。霍伦,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霍伦笑了笑,说:“也不全是为他们求情。”

“其实求情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乔伊斯抱着他的脖颈,与他抵着额头,说道:“我一定会答应。”

“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决定赦免他们。”霍伦答道:“也许菲里德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不重要,我更希望你听从于自己的内心。”

乔伊斯沉吟片刻,而后说:“必须有人为煤灰之夜负责,这是我的思考……你看山下的墓地。”

教堂后的墓地蔓延到整个山谷,那是煤灰之夜里所有的丧生者,甚至有许多来不及辨认名字与身份,当时被烧焦的尸体胡乱地掩埋在一起,后来的人在上面立起了一个巨大的无字碑。

“整整七万人。”乔伊斯说:“革命也好,暴乱也罢,他们最终获得了什么呢?”

霍伦叹了口气,乔伊斯知道霍伦外表粗犷,内心却十分善良敏感,他的共情能力很强,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能注意到其他骑士们的情绪变化,只是相处时间尚短,很少朝他人展现自己的温柔。

他爱小动物,也疼爱小孩子们,他向往着一切温柔与美好的事物;而死亡也会令他悲痛,他是极少拥有强共情能力的人,他内心的颤动甚至能直接影响到乔伊斯。

“我们下去看看?”乔伊斯说:“只要不接近教堂。”

“好。”霍伦搂着乔伊斯,正要滑下树时,乔伊斯却发现了什么,说:“等等。”

远方的教堂处,黄金之柱的顶端,正在阳光下闪着光。

犀角城的黄金之柱并未被亵渎,却处以一个奇特的状况,它被火焰熏黑了,上面还有许多斑驳的痕迹,乔伊斯取出罗杰给他的望远镜片,眺望黄金之柱。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从高处俯瞰黄金之柱的机会,曾经他用过柱身符文的拓片,里面有许多符号,在《圣典》上都有记载。黄金之柱的顶端有三个符文,经历风吹日晒,早已辨认不清。

霍伦耐心地等待着。

乔伊斯收起镜片,说:“好了。”

霍伦:“借我用用,你在看什么?”

乔伊斯:“我在看顶端的三个符文,等等……”

乔伊斯突然想起了那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说:“你知道三个符文各自代表了什么吗?”

霍伦突然笑了起来,说:“你真的是神官吗?”

“不!”乔伊斯涨红了脸,说:“比起典籍,我更希望听到你的解释。”

霍伦的知识不一定比罗杰更渊博,但他有着一千年前,来自上一次圣战的记忆,他知道许多古籍所记载的空白!

“第一符文是圣光。”霍伦说:“代表唤醒的光芒。”

乔伊斯:“所以圣光到来前,大家都在睡觉吗?”

“不一定是沉睡。”霍伦道:“你也可以理解为自由意志的觉醒。”

“好吧。”乔伊斯说:“第二个是代表了阿胡埃斯吗?”

“是的。”霍伦道:“第二符文象征龙族之神,掌管时间与空间规则的阿胡埃斯。当你点亮黄金之柱时,阿胡埃斯的神力便随之显现,所以黄金之柱的通讯,能跨越时间与空间。”

“哦——!!”乔伊斯突然想起罗杰为自己做的小甲虫,里面一定也有第二符文!

“最后一个呢?”乔伊斯说:“我在任何典籍里,都无法找到它的记载,别告诉我是母神。”

“当然不可能。”霍伦一头黑线,他仔细地想了想。

“想不起来了吗?”乔伊斯有点焦急地看着他。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霍伦答道:“我只是在思考,如何去定义第三符文。这是一个好问题,乔伊斯,它其实与我有关。”

乔伊斯充满了疑惑,答道:“是的,很重要,因为我想……看看能不能使用它,或者召唤它。”

“我觉得那不大可能。”

“是你的符文?赛尔斯符文?”

“不,不是。”霍伦在片刻的思考后,答道:“怎么解释呢?你知道圣痕的形成原理吗?”

乔伊斯一脸茫然,毕竟这些都是他无法从书中学到的。

“好的。”霍伦感慨道:“果然还是过了太久啊,我首先要向你解释圣痕的形成,乔伊斯。”

“我只知道它是一个烙印。”乔伊斯答道。

“是的,烙印。”霍伦说:“圣痕是在圣光之下,所形成的,它存在于灵魂之中,或者说,它是一个伤口。”

“在我们订立契约之时。”霍伦解开自己的衬衫领扣,让乔伊斯看他的圣痕,说:“我的灵魂就被你的圣光撕开了一小块,每一位骑士都必须经历这个过程。”

乔伊斯抚摸他胸膛上的圣痕,再看他的双眼。

“因为灵魂出现了这个伤口,所以圣光能随时灌注进来,同时也能通过搏动,来彼此召唤联系。”霍伦温柔地说:“相当于我朝你敞开了一道伤痕。”

“是这样啊。”乔伊斯第一次听到了关于圣痕与圣光,骑士契约的准确解释。

“那么你是否想过。”霍伦说:“被撕下的那一小块,原本覆盖于圣痕上的灵魂,去了哪里呢?”

乔伊斯:“!!!”

“影界吗?”乔伊斯说:“灵魂会进入影界,归于圣光,化作纯能量回归世界。”

“人在死后才会释放灵魂前往影界。”霍伦又说:“骑士们显然还活着。”

乔伊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这些被撕开的灵魂碎片,将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中汇聚。”霍伦说:“碎片起初只有很少,但其后随着一代又一代的骑士订立契约,将越来越多,它们拥有着至为纯粹的力量,因为这一小片灵魂,象征着纯粹的爱,信念与牺牲的决心。”

乔伊斯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接着它们将聚集在一起,成为所有骑士,对这个世界守护意志的体现。”霍伦说:“虽然守护意志从未显现神迹,但我想它一定是存在的吧?”

“我明白了。”乔伊斯说:“也就是说,第三符文象征着所有骑士的守护神。”

“是的。”霍伦答道:“所以在紧急情况下,守护骑士也能点亮黄金之柱,或是通过它使用其中的部分功能。”

霍伦始终腾出一手抱着乔伊斯,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乔伊斯半晌没有说话,只有霍伦一如既往,轻松地望向远方。

“我在看墓地。”霍伦朝乔伊斯解释道,说:“没有了教堂的净化,我觉得易卜然一定不会放过这里的骸骨。”

“啊,是的。”乔伊斯回过神,想起他们还是骷髅的时候,霍伦对亡灵的感知力量很强。

“你看中央坟冢。”霍伦把望远镜片放到乔伊斯面前,说:“如果我是亡灵法师,应当不会放过七万可用的尸体。”

乔伊斯忽然警惕起来,霍伦又问:“中央坟冢处,你觉得有转化法阵吗?”

现在是白天,即使有,亡灵法阵也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我被你说得疑神疑鬼起来了。”乔伊斯说。

霍伦滑下树,牵着乔伊斯往墓地区走去,乔伊斯想起霍伦并未真正参与先前的大部分战役,他在香格里拉之战后才正式加入己方。

“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霍伦问:“这几天里斯科特给我的任务,是调查城区,我就注意到墓地了。”

“有。”乔伊斯说:“而且很多,我们不止一次碰上过亡灵法师。”

霍伦:“我们假设堕落骑士想将西里斯作为南下的重要据点,那么,想一次转化七万名亡灵,占领犀角城,需要什么级别的亡灵法师?”

乔伊斯:“哪怕是帕拉塞尔苏斯,也不容易办到……就是你的其中一个直属后代。”

“赛尔斯的。”霍伦纠正道。

三名大巫妖中,帕拉塞尔苏斯、多诺修斯分别被乔伊斯在丹斯丁顿与香格里拉港摁死了,亡灵军团中只剩下虫法师,但乔伊斯认为,虫法师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此处。

他们在墓地区的边缘停下脚步。

“我目前还没有感觉到亡灵转化法阵。”乔伊斯朝霍伦说:“也许他们的目标不是亡灵。”

“但依旧需要小心。”霍伦答道:“好的,我知道了,乔。”

乔伊斯:“万一发现巫妖……。”

霍伦:“我有过对付巫妖的战斗经验,放心。”

但他们没有发现巫妖,在墓地前站了一会儿后,乔伊斯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黑暗气息的盘踞,离开前,霍伦特地朝墓地中看了眼。

“现在去哪儿?”乔伊斯看天色尚早。

“我还有个任务……嗯。”霍伦似乎在考虑。

乔伊斯正色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粘着你的。”

“我知道。”霍伦似乎下定决心,说:“好吧,但你必须听我的。”

“当然。”乔伊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霍伦身边,就很想朝他身上蹭,霍伦就像一堵山般,既高大又强壮,乔伊斯只到他胸膛。他们有着天然的体型差异,关键霍伦还很温柔,这让乔伊斯总想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身前,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把整个人都埋上去一般。

霍伦把乔伊斯抱起来,尽量增加他们的接触面积,笑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从第一面见到你开始就爱着你。”乔伊斯答道。

霍伦答道:“这话可信度很低啊,我的乔。我没有对一见钟情的执念,什么时候爱上我我都没意见。”

乔伊斯笑了起来,回想起与霍伦的初遇,他背着骷髅的小半个身体,在北境中四处为他找骨头时,确实有着很暧昧的氛围。

霍伦也想让乔伊斯坐在他的肩膀上,但乔伊斯不似米盖尔,已是青年体型了,这样做显得很奇怪,于是他只能搂着乔伊斯,两人亲热地去搭乘马车,前往下城区。

“这是什么地方?”乔伊斯小声说。

霍伦作了个嘘的动作,他们穿过几栋连在一起的居民房。

亚历克斯在巷内等待。

“咦?”乔伊斯好奇问:“你们要做什么?”

亚历克斯说:“霍伦?”

“他不愿意回客栈去。”霍伦答道。

亚历克斯显然很头疼,说道:“霍伦,如果你总是这样,我们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不允许有什么事瞒着我!”乔伊斯趴到亚历克斯背上,说:“明明是你让我选择与谁一起行动的。”

亚历克斯:“是的,但今天的行动很特殊,霍伦答应了我,在巡视教堂完毕后,会先将你送回客栈。”

“所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乔伊斯看看亚历克斯,又看霍伦。

霍伦说:“他答应了听我的,嘘!”

一名身穿黑色礼服,戴着帽子的男人在巷口另一侧下了马车,亚历克斯马上拉着乔伊斯与霍伦,转入空空如也的民宅中。这里大部分都是荒废无人入住的房屋,原住民都已搬走了。

“在看什么?”乔伊斯好奇问:“咦?老师,你脖子上怎么戴着皮项圈?”

“不要说话。”霍伦说。

那男人拿着手杖,仿佛是一名议员,走进巷内。

霍伦道:“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亚历克斯说:“会马上发现我们的观察,必须尽快!”

“谁?”乔伊斯突然想到了可能的人选——易卜然!他们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在监视易卜然?

霍伦:“他不一定会发现。”

“相信我。”亚历克斯说:“他能察觉一旁的窥探,那全凭他的战斗本能……”

乔伊斯把手伸进亚历克斯的风衣里,亚历克斯马上抓住了他,紧接着,乔伊斯摸到了数个小小的药瓶,刹那间聪明的他,察觉了亚历克斯的计划。

那男人沿着小巷一路走来,突然停下脚步,感觉着周遭的气息。

顷刻间,一只漂亮浑身银白皮毛的小狗穿出了巷子,正要跑进对面房屋时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看着那男人。

数秒后,一只优雅的德罗牧羊犬与一只脏兮兮的朵拉斯金毛犬追着那小狗跑出,并开始狂吠。

银色小狗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男人只是看了眼,打消警惕,便走进巷内深处。

紧接着,德牧与金毛犬包围了温柔的银狐狗,把它扑在了地上,这两只狗都是大型犬,金毛犬足有一米多长,体型压制之下,银狐狗毫无反抗能力。

德牧叼着银狐犬的后颈,把它叼到居民区后的草地上去,按着它趴下,与金毛一起晒太阳。

这里是上下城区的交界处,山坡高处是上城富人区的公园,偶尔会有犬只越过栏杆,不远处还有几只流浪狗远远地看着它们。

显然这三只狗入侵了本地犬种的地盘,流浪犬们正在考虑是否驱逐它们,但那德牧只是转头,朝它们出示自己锐利洁白的犬牙,流浪狗们便输了气势,纷纷撤离。

德牧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小银狐,银狐却翻了个身,躺在草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金毛犬舔了下它,抬起爪子摁了下它的嘴巴,示意安静。

但小银狐却找到了新的玩法,它把金毛犬硕大的前爪咬在嘴里,抱着它的前肢既咬又扯,滚来滚去,不停地逗它。

三只狗挨在一起,金毛与德牧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懒洋洋地看似晒太阳,德牧的耳朵却随时竖着。

那男人进了一所民居,从山坡的高处,恰好能看见那男人的下半身!

他摘下帽子,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身周黑气不易察觉地散发出来。

银狐转头看了眼,却被德牧以爪子轻轻一拍,示意他转过头。

德牧与金毛眯着眼睛,眼角余光却同时投向民居内。

接着,银狐开始舔德牧,没一会儿又开始舔金毛,它把德牧的脸舔了个遍后开始朝他的身下放肆,舔德牧的腹下,德牧马上换了姿势,一口咬住了小银狐。

银狐犬只得规矩不动了,片刻后它开始耐心地解德牧的项圈,这次德牧不再阻止它,任由它在自己身上四处撒野。

银狐犬成功地解开了德牧的项圈,试着用爪子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德牧的项圈对它来说太大了,金毛于是帮了它一把,两只狗配合,咬着项圈,将它拉到适合的位置。

接着,银狐走到一旁,昂起头,似乎让金毛与德牧欣赏自己的项圈,两只大型犬配合地摇了下尾巴,眼神里带着疑惑。

紧接着,银狐犬嗖一下,犹如离弦之箭跑了!

它从山坡上疾奔而下,进了旧居中!

金毛与德牧顿时紧张万分,德牧甚至不受控制,发出了一声狗叫,它们追下了山坡,却看见银狐犬已经跑了进去。

它与那男人正面朝向,清澈的眼珠中,现出了易卜然面容的倒影。

此刻堕落骑士易卜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坐在父母的故居里沉默,门半掩着,家门口出现了那只银狐犬的身躯。

他听见响动,朝银狐犬看了一眼,银狐犬转身跑了。

易卜然上前,想关上门,银狐犬却又回来了,并朝他摇了摇尾巴。

易卜然朝门外看,看见一大群流浪狗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银狐犬。而德牧与金毛却在房子的另一侧窗外山坡上,紧张地盯着易卜然的动作,全身毛发都倒竖起来。

“被欺负了?”易卜然的声音低沉又嘶哑,他没有向一只狗展现自己的强大与黑暗,或许它令他想起了什么,他打开门,将银狐犬放了进来,保护它免遭流浪狗的尾随。

银狐犬一直抬头看他,片刻后摇摇尾巴。

片刻后,易卜然把它抱了起来,银狐犬显得有点紧张,这紧张恰到好处,毕竟易卜然是个陌生人。

他翻看了银狐犬的项圈,上面有名字,以及拥有它的主人——来自西里斯联合商会的副会长。

银狐犬一直在不安分地乱动,易卜然便将它放下,他取出几块饼干,放在一个破旧的盘子里,又去为它倒了点水。他身为亡灵,不需要进食,却会随身携带一些零食以装装样子,免得身边的人怀疑。

银狐犬疑惑地闻了闻饼干,易卜然说:“你的主人是贵族,想必你不会吃这些。”

银狐犬小心地舔了舔它,抬头看易卜然,易卜然坐在一张老式的扶手椅上,面朝已有很长时间未曾生过火的壁炉。

银狐犬没有吃易卜然给的食物,易卜然看了眼门外,流浪狗们尚未离开。

他又说:“我家里确实很冷,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话音落,他打了个响指,壁炉内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银狐犬眯起眼,挪到壁炉旁去。

“不要烧到你那漂亮的毛发。”易卜然说,继而面朝火焰出神。

银狐犬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片刻后它也许暖和了些,便起身四处在房里溜达,好奇地以爪子触碰房内的摆设,易卜然的目光从火焰挪到银狐犬身上,银狐犬便过来,好奇地舔了几下他手上的戒指,易卜然抬起手,不让它舔到,银狐犬朝他“汪”了一声,继而飞快地跑了。

这是一座不大的房子,其中曾有一个大家庭居住,但他们渐渐地消散了,或者说全死光了。就在煤灰之夜,那场颠覆的浩劫里,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易卜然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神恩之戒,片刻后,他将它摘下,对着火光端详。又想起了两名信使先后送来的传讯,期间只相隔了六个小时,那天夜晚他还在等待天亮,召开大主教会议。

他尚未来得及采取反应,第一名信使告诉他:西里斯发生了叛乱;六个小时后抵达的第二名信使告诉他,叛乱已经结束,当地正在统计伤亡数字。

三天后,他们告诉他,他的两名弟弟都死了。

易卜然怒火中烧,复仇的念头驱逐了他所有的理智,乌瑟只是沉默地面对这一幕,他们发生了罕见的争吵,最终乌瑟就像每一次安抚易卜然般,成功地安抚了他的骑士长。

这不是易卜然第一次与乌瑟产生分歧,在大陆的许多次小规模战争中,他们常常无法达成一致,易卜然手腕强硬,态度激进;乌瑟则充满怀柔,相信万物自有其出路。

起初易卜然认为,他们的相处本该如此,总有人该以雷霆手段捍卫教廷的尊严,也总有人以父的形象仁慈示人,感召背离圣光之辈,乌瑟的性格散漫,随意,对他而言,与圣殿骑士们相守,仿佛是他这一生最高的追求。

当然,易卜然也爱他的兄弟们,他们对他全心全意,爱着他与乌瑟。他天生就是当大哥的性格,在家里如此,来到圣殿后也一样——他视他们既如兄弟,又似爱人。

最终,他们还是分道扬镳了,他很清楚雷与他的联系是最弱的,因为雷是第六骑士,第六位被加持了古老的赐福“天火烙印”,沐浴于赛尔斯的战威之下,拥有特别的地位。当圣殿遭到亵渎,一切无可挽回之时,第六骑士将暂时解放天火烙印,毁灭这一切。

这个传言甚至就连骑士之书上亦不曾记载,只通过圣殿骑士长代代相传。易卜然又忍不住回忆起了他的老师,上一任骑士长留克。

留克与前任教皇已死去,葬于故乡盛饶之地蜻蜓城后的河间峡谷。当初他对易卜然显得很不满意,因为他既没有他想要的仁厚慈悲,也不具备他喜欢的智慧与韧劲。

老师应当会很喜欢亚历克斯·斯科特。

易卜然如是想,但那名平民骑士来到圣殿时,留克已告别尘世多年,但他们会见面的,易卜然对自己的学生与老师的这场会见充满了期待。

这源自于他所做的一个实验,起初他不相信或是不完全相信母神的耳语,但在这个实验结束之后,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祂。

在祂的力量之下,人族、龙族、虫与兽……这片大地上的万千生灵,本可不用经历永恒离别之苦,圣光的到来破坏了永生的规则。

在喝下魔神之血以后,易卜然自己已不再畏惧死亡,也不再畏惧杀戮。

因为那些死去的人终有一天将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赋予他们的,乃是比圣光更美好的永生。

此时一阵响动让易卜然从沉思中回过神。

银狐犬拖着一件连衣裙连滚带爬地下来,易卜然马上起身,说:“不要捣乱,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妹妹的衣服。”易卜然朝银狐犬说,推开门,将那件散发着霉味的连衣裙挂回房内衣橱,书桌上,放着易卜然全家的合照。

银狐犬一走,金毛与德牧便冲上前来,扒在窗子前看,金毛呼哧呼哧地在德牧耳畔小声交谈,德牧一时间举棋不定,它们跃入厅堂的窗口,嗅闻易卜然摘下并放在桌上的面具与神恩之戒中的主戒。

主戒已被亵渎,就像堕落骑士长的圣殿传承大剑光辉之怒,像他的骑士勋章,像他一切原本圣洁的随身之物,被染上了一层晦暗的色泽。

德牧侧过头,优雅地露出了它的犬齿,它的左侧犬齿上圣光流转,齿面带着一个极小的圣光符文。

它轻轻地咬在了神恩之戒的戒面上,留下细微不可察的压痕,圣光的力量随着压痕被注入其中。

脚步声从楼顶传下,易卜然提着银狐犬的脖颈,将它拎下来,银狐犬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皮球。

易卜然回到厅堂上,戴上他的神恩之戒,开始抛皮球。

“她很喜欢小动物。”易卜然朝银狐犬说:“等她复活后,一定喜欢和你玩。”

皮球撞在墙上,落地,滚到厨房里,银狐犬反复地把它叼回来,并对这种犬类沉迷其中的游戏乐此不疲。易卜然沉声道:“你的主人还活着吗?”

银狐犬没有回答,易卜然说:“我将带给这座城新生,煤灰之夜的死者都会复活,你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死,也不用担心主人会离开。”

德牧竖起耳朵,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交谈。

易卜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一只狗说这些话,也许因为他太需要沟通了——还在圣殿时,他就鲜少袒露心迹,他必须承担所有的压力,为他的弟兄们,为他的神官。他不苟言笑且充满威严,忠诚地执行着他的职责。

堕入黑暗之后,亡灵们从不关心他在想什么,他只是这宏伟蓝图中的一枚棋子,他有许多话想说,他想证明教廷是错的而他才是对的,他想告诉乌瑟死亡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死亡是种诅咒,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抗争。

这些话压在他的心里太久,没有人能倾听他的讲述,于是在这个特别的傍晚,面对一只陌生的狗,他们建立了奇怪的联系。

突然间,易卜然站起身,听到巷内的人类脚步。

他转身飞快地戴上面具,化作一阵迷雾消失了,再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二楼的过道里,以黑暗形态透过楼道狭缝朝下俯视。

一名苍老的仆人推门进来,四处张望,喊道:“白风?你在这里吗?白风?”

黑雾形态下的易卜然收回攻击架势,银狐犬汪汪地叫了几声,老仆人找到了它,将它抱起,看看四周,带着它离开。

日落时分,赞歌客栈。

“谢谢。”锡林朝商会的协助人员,那老者道谢。

乔伊斯全身赤裸,抱着德牧哈哈大笑,按住它,德牧几次想挣脱,却被乔伊斯抓住,最后德牧挣扎着凑到复原药水前,一口咬住瓶口,把它喝了下去。

砰然烟雾消散,赤身裸体的亚历克斯恢复原型,躺在地上,被乔伊斯搂着腰,当时乔伊斯正好奇地凑到他的胯下要看。

“乔!”亚历克斯满脸通红,作了个警告的动作,说:“我要把你关禁闭。”

乔伊斯根本不当一回事,又赤条条地去追金毛,亚历克斯穿上衣裤,紧接着霍伦也喝下了复原药剂,被乔伊斯抱着躺在床上,胯下翘起。

霍伦:“不要闹了。”

两人让乔伊斯穿上衣服,回到客厅。

“你真的像一只狗。”霍伦忍不住朝乔伊斯开玩笑道。

乔伊斯:“太有趣了!下次这种任务,一定要叫上我。”

“变形药剂已经用完了。”亚历克斯说:“今天你喝下的是最后一瓶,你实在太胡闹了。”

乔伊斯说:“可如果不是我大着胆子过去,我们也不知道他在房内做什么对不对?”

霍伦朝亚历克斯说:“他确实在怀念自己的亲人。”

“是的。”亚历克斯的注意力回到了今天的任务上来,说:“与我们先前所猜测的一致,他向你说了什么?”

“很多。”乔伊斯答道:“很意外。”

乔伊斯转述了易卜然的话,霍伦说:“他长时间得不到机会交谈,在狗的面前,他没有防备之心,现在我们可以确定,他以一个伪装身份躲藏在议会里。”

“这已经不重要了。”亚历克斯说:“他对西里斯明显比我们更熟悉,只要他想躲在暗处,我们很难找到他的踪迹,现在决战的条件已经基本完备,我们可以试图将他诱出来。”

“你们还做了什么?”乔伊斯说:“只是监视他并且寻找他的下落,需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吗?”

亚历克斯解释道:“雷交给我一个赐福,让我添加在他的随身物品上,会形成烙印。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圣光,形成对堕落骑士的压制,我本想在战斗时加诸于光辉之怒;但今天我改变了主意,施加在他的戒指上。”

“这有点冒险。”霍伦说:“如果易卜然不想再戴它,烙印就失效了。”

亚历克斯答道:“根据我的判断,乌瑟是他的命运转捩点,他会一直戴着神恩之戒。假设我在某一天堕落了,这枚戒指也不会被摘下来。”

“我真感动!”乔伊斯说。

亚历克斯:“你等着,我要好好修理你。”

乔伊斯笑道:“可要不是我把他引开,你们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啊!”

乔伊斯在变成狗时,有着奇特的默契,当时他觉得亚历克斯与霍伦一定有什么事要做,于是设法引开了易卜然。

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你们怎么知道易卜然今天会去那里呢?”乔伊斯又好奇道。

亚历克斯答道:“锡林的手下一直为我们盯着他的故居。”

乔伊斯大致推断出了整件事的经过——亚历克斯与霍伦计划好,在今天变成犬类,这样能极大地瓦解易卜然的戒备心,前去窥探它。霍伦以狗的身份将他引开,亚历克斯再设法前去在他的随身物品上添加天火烙印。

乔伊斯的加入,让他们完美地完成了这个行动。

泽也回来了,一桌人仿佛心事重重,各自思考着,只有乔伊斯不时看看亚历克斯。

“今天怎么样?”霍伦主动问。

“就那样。”泽说:“我在寻找机会,接近狄伦,明天应当就有头绪了,你们呢?”

亚历克斯:“计划正在有序推进。”

“嗯。”泽心不在焉地回答:“注意安全。”

晚饭后,泽回了房间,乔伊斯知道他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便没有去打扰他,推开了亚历克斯的房门。

亚历克斯整理了罗杰交给他的瓶瓶罐罐,乔伊斯忽然明白了,说:“这种药剂最开始的制作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易卜然!”

“是的。”亚历克斯答道:“你很聪明。”

早在离开香格里拉时,亚历克斯与罗杰就针对易卜然作出了详细的分析,他的察知能力实在太强了,既对黑暗阵营的力量熟悉无比,又与拥有圣痕的守护骑士朝夕相处。任何人接近他,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发现。

于是罗杰提出了一个尝试,易卜然对“力量”的感知敏锐,对普通人则不那么敏感,或者说,动物呢?

果然,他对变形药剂效果下的乔伊斯没有半点提防。

亚历克斯脱了衣服上床来,乔伊斯说:“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吗?制造这种药剂的材料是不是很难找?”

亚历克斯:“乔,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奇特的爱好?”

乔伊斯大笑起来,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毛摸起来很舒服,呃,我对动物没有任何想法。”

“或者说,你想像条小狗一样接受我?”亚历克斯说。

“啊……不是这样……”

“啊,老师!”乔伊斯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了。

亚历克斯让乔伊斯趴在床上,拉起他的腰,说:“今天我感觉到你很期待?”

“为什么把霍伦的爪子塞进嘴巴咬着?”亚历克斯伏在乔伊斯身后,低声道:“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因为没有在野外进入你,所以不满意了?”

“不不……不是。”乔伊斯跪在床上,把头埋在枕上,亚历克斯则伏在他背上,两脚撑着,说:“我只是觉得好玩……这个姿势从来没有尝试过……”

“啊!”乔伊斯感觉到亚历克斯那粗硬之物的长驱直入,两人的体位实在太像动物了,亚历克斯低头,在他耳畔说:“这是犬类的交配动作,你喜欢尝试当然可以,老师随时都能满足你。”

“哦哦……”乔伊斯颤声道:“天啊,老师,这样太深了……啊!”

亚历克斯抬起一腿,踩在一侧,以极其暴露的姿势进入着乔伊斯,犹如大狗进入着小狗,沉甸甸的囊袋与乔伊斯的胯后来回碰撞,今夜的做爱过程既原始又野性,乔伊斯又成了一只被完全控制的小狗,被亚历克斯压在身下,不时呜咽与呻吟,外加极度深入的顶撞,让他全身都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