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H)

“你说过。”修靠在悬空秋千椅的扶手上,懒懒地望向远方:“你会成为世上最伟大的王。”

“我直到现在,仍然相信。”奥丁淡淡地说:“我必将统一整个大陆。”

千年前英雄王结束圣战,建立了至为宏伟的帝国,南大陆极度强盛,留下了极其辉煌的历史。然而数百年后,随着政教的分离,这个帝国分裂了。

经历了久远历史长河中的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吟游诗人们已不再提起那段史诗般的往事——直到这一天,从奥丁的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我必将统一整个大陆”这么震撼的话来。

直至此刻,亚历克斯与修才隐约明白了沙克王室所背负的使命。

“父亲觉得。”奥丁又说:“说不定有一天我将成为王者,而乔伊斯则成为教皇,这样因时间,地域,以及人心分离而被割裂的大大小小的王国,利益纷争的势力,便将再次被统一起来。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帝国。”

“恕我直言。”亚历克斯道:“奥丁,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修没有说话,只是一瞥奥丁,继而又将他的目光投向山林的深处。

“你觉得我是为了凌驾一切的权力和地位,以及荣耀?”奥丁侧头望向亚历克斯,笑道:“不,别侮辱我了,去他妈的狗屁英雄,狗屁荣耀,那都只是别人给我的评价,评价于我何妨?我向来不介意被人如何评价,就算让我当上英雄王又怎么样?”

“说得对。”修淡淡道,又喝了口酒。

“背井离乡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居民,教廷征收的重税,为了解除痛苦,盲目地信仰……这才是我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奥丁示意他们看拉斯法贝尔山下的平原,又问亚历克斯:“你们的圣光真的普照世间?不,不能,连神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宣誓时,教皇才会说『愿你将圣光照耀到世间光明所不能到之处』,因为教廷办不到,大家也不能被光照照,就茁壮生长,不吃饭,不喝水,又不是植物,对不?你看这世上,还有多少人,在为了贫穷,疾病,欺压而挣扎?”

亚历克斯沉声道:“正因为路途无止无尽,这个愿望才值得我们与乔伊斯为之奉献,不是吗?”

奥丁道:“圣光不能到,但我相信,王权可以。扫除你我的敌人,并重新规划这个大陆,各个王国的陈腐势力已盘踞得太久,是时候扫除他们了,还给底层的百姓一个充满富饶的生活。”

修喃喃道:“好小子,你想把贵族势力全部清理掉吗?”

亚历克斯皱眉道:“就算一时间能达到也不可能持久,贫富,地位,阶级,总会再次渐渐地显现。”

“历史就是这样。”奥丁沉声道:“特权阶级日益增多,底层百姓民不聊生,到了某个临界点时,格局便将被打破,重新分配土地,物资与财富,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不过要做到这件事,首当其冲的,教廷就需要归还你们从人民手中征来的财富。圣战是个好机会,因为亡灵军团的入侵,打破了整个大陆的所有势力格局,圣战结束后,我想每个人都将拥有全新的机会,这是人类的新生,也将是信仰的新生,教廷需要重新思考,自己需要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你会受到所有人的反对!”亚历克斯厉声道。

“我不在乎!”奥丁道:“只要乔伊斯和你们支持我。”

奥丁耸肩,继而嘲笑道:“不过我猜你不会愿意,你就是另一个易卜然。”

亚历克斯铁青着脸,深深吸了口气,奥丁道:“你的母亲因为出身卑贱,只能在香格里拉当侍女,你因为出身卑贱,只能在罗德斯堡当一个低阶骑兵队长,如果不是因为出身高贵的乔伊斯,你将永远不得翻身,你的后代同样是贱民,你觉得,这公平吗,老友?”

奥丁的每一句话,都毫不留情地击中了亚历克斯最不愿去辩解的过去,然而亚历克斯的脸色却在奥丁的质问中渐渐缓和下来。

“你说得对。”亚历克斯道:“但我不希望以这样的方法,事实上我相信乔伊斯将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主教,我会尽心竭力地辅佐他。”

“你身不由己。”修不客气地说:“至少在这点上,我认为奥丁说的不错,坐上了教皇的位置,就必须向许多人妥协,利剑,才是扫除一切的根本办法。”

亚历克斯不说话了,奥丁又说:“骑士团个个出身显赫,夜枫是战斗大师的后人,罗杰是炼金大师的弟子,菲里德是公爵,而修是卡兰纳之子。”

“这点我不能同意你,奥丁。”亚历克斯握着空杯,沉声道:“你只看到了他们的出身,却没有看到他们的经历,每一个人,都有过流浪平民的生活,也感受过苦痛的折磨,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他们会比从小就接受骑士训练,被甄选后来到主教身边的贵族子弟们做得更好。”

“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吧。”奥丁若有所思地答道:“我即将加冕为王,今天不过是给你们一个交代,不管乔伊斯是不是支援我,我都会去努力。”

“你想做什么?”亚历克斯侧头看着自己的朋友,他和修都注视着奥丁,奥丁的身份对他们来说,既是战友,又是师徒,他们曾经一同冲锋陷阵,性命相托。

“扩张沙克的势力。”奥丁道:“扫除我所有的敌人,保护弱者,对抗亡灵,群山之国现在拥有大陆上至为强盛的兵力,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我们有最强大的骑士团,也有天才般耀眼的主教,还有目标明确的新王。”

“我会吞并所有无力对抗亡灵的地区。”奥丁道:“建立新的人类联盟,并令教廷减少它的影响力,制定新的联合法律,并重新规划财政及戎防。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我支持你,奥丁,作为我违背承诺的补偿,愿你不会令我们失望。”修淡淡答道,继而起身,召唤出旋风,离开了悬空椅,飞向长廊。

奥丁看着亚历克斯,漫长的沉默后,亚历克斯道:“拭目以待,我的战友。”

他起身,踏在长椅的扶手上,背后出现光翅,答道:“我将配合你的计划,但一旦你被野心与欲望蒙蔽了双眼,我也将毫不留情地打败你,好自为之,陛下。”

亚历克斯展开翅膀,飞向天空,离开了空中花园。

奥丁看着酒杯内折射的星光,嘴角现出惆怅的微笑,荡漾的酒杯里,仿佛包容着一个千亿星辰彼此谐振而构织出的新世界。

乔伊斯的房间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夜枫抱着他坐在镜前,两人一起看着镜中的自己。

乔伊斯不住喘息,枕在夜枫的肩上,两腿分开,脸色蕴红,他的衬衫被夜枫解开,他白皙的肤色,锁骨与胸膛上一阵泛红,不明显的少年腹肌微微起伏,胯间那物硬起并淌出滑液,被夜枫的手指来回撩动。

“舒服吗?”夜枫低声道。

“很……很舒服……”乔伊斯呻吟道:“我快要射了。”

“嘘。”夜枫小声地笑道,他的手指撚着一朵小白花的茎秆轻轻旋转,插进了乔伊斯的尿道里,堵住他几乎要喷涌出的热流。

“我……我来帮你……”乔伊斯的快感渐渐消去,然而另一股令他酸麻肿胀的惬意感从身下传来,他跪坐着,让夜枫调整了坐姿,为他舔舐他笔挺的阳物。

夜枫的雄根漂亮而完美,带着雄性的力量感,乔伊斯握着它,感觉到它在自己的手中微微搏动,他的肉茎粗大,肌肉分明,龟头饱满且渗出甘甜的汁液,乔伊斯吸吮时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催情欲望令他全身发热。

他跨坐在夜枫的腰间,侧头望向镜中的彼此,看着夜枫的那硬物顶开自己的后穴,并逐渐没入体内,准确地顶中了敏感点。

乔伊斯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轻轻按摩夜枫轮廓分明的腹肌,以手指拨弄他的乳头。

“你越来越敏感了,乔伊斯。”夜枫喘息道:“你就像一个散发着强烈求爱欲望的同族,乔伊斯。”

“我总觉得你们。”乔伊斯艰难地说:“都是故意的……啊……你别动……”

乔伊斯回过头,他双膝分开,蹲着让自己的身体缓缓起落,让夜枫粗长笔挺的肉根在自己体内来回进出,然而夜枫却已忍不住了,他抬起胯部朝上顶撞,乔伊斯感觉到夜枫的动作每一下都顶在自己最吃不住的地方,他大口地喘气,双手撑地蹲着,夜枫开始采取主动,直捣他最受不了之处。

“啊——啊——”乔伊斯快要被逼疯了,他的双腿发软,夜枫却坐起身搂抱着他,让他朝下直坐,那一下令乔伊斯全身颤抖,感觉到夜枫已经顶到了自己难以忍受的地方,忍不住大叫出声。

夜枫抱着乔伊斯一腿,把他放在地毯上,开始侧抱着他,拉着他的手,快速几下浅浅抽插,再一次深深顶到底,这个动作换来乔伊斯的又一声大叫。

紧接着夜枫开始啪啪作响地干他,他的腰力太好了,冲撞时完全不用休息,来回干了数百下,直到乔伊斯开始觉得后庭发麻,已经失去了知觉,夜枫仍在一下又一下地顶撞着他的敏感点。

这是奇异而无法抗拒的快感,乔伊斯的深处已经在这反复的顶撞与摩擦中发麻,但小腹深处的敏感点还会带来强烈的感觉,到得最后,他都叫不出声了,一身汗水淋漓,白衬衫湿得近乎透明。

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横溢,另一手与夜枫十指交扣,他侧着身,面朝穿衣镜,看到自己衣衫凌乱,脖颈与胸膛发红,身上还穿着修的衬衫,而夜枫跨坐在他的一腿上,以侧入式几下浅,一次深地猛入的场面。

夜枫的眼里带着笑意,伏身下来,吻了乔伊斯的唇,温柔地说:“我爱你,乔伊斯。”

“我也……爱你……”乔伊斯以手按在夜枫有力的腹部上,低声道:“别太猛烈……这样我很快就会受不了……”

夜枫趴下来,低声道:“我已经射了。”

乔伊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他的身体更热了,夜枫的体液令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小声地哀求道:“可以继续吗……我……还好想要……”

夜枫专注地亲吻他的嘴唇,小声道:“当然可以,乔伊斯。”

他的阳根稍软了点,在彼此动情的亲吻中,又渐渐硬了起来,他抬起一脚,以一个夸张的姿势跨在乔伊斯的身上,踏在竖起的镜面上,这么一来,他的胯部,硕大的肉囊与发红笔挺的肉棒一览无遗,乔伊斯趴在地毯上,侧头看着镜中倒映出的夜枫的硬挺阳具正在一下一下地干着自己的臀部,在发红的后穴内温柔地进出,并发出轻微的声响,那画面太具有冲击力,以至于乔伊斯忍不住探手到身后,来回抚摸他们的连接处,以看得更深。

夜枫也伸出手,以灵活的手指按摩他们连接的地方,他的手指有力且灵动,乔伊斯呻吟着以手指牵引夜枫的大手,示意他按自己的胯间,配合夜枫的有力插入,乔伊斯的快感登时加倍袭来,令他的身体,精神同时感觉到难以承受的剧烈惬意。

他顺着夜枫的大腿朝他身后摸,同样按揉夜枫的后庭,夜枫的呼吸便粗重了些许,但乔伊斯没有把手指探进去,只是沿着他的后穴抚摸,夜枫便趴在他的身上,动作再次加快。

片刻后,夜枫低声道:“太累了……换到床上去。”

乔伊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夜枫却笑着抱他起身,把他抱到床上,这时两人的身下仍紧紧相连,夜枫便亲吻乔伊斯以作为中场休息,乔伊斯发现每次和夜枫做了一段时间后,疲惫得无以复加,但休息一会,当夜枫再次开始动作时,快感竟然能更强烈,也更清晰。

直到深夜里的最后一次——乔伊斯体验到难以言喻的疯狂感受,夜枫的抚弄,亲吻,甚至手指无意中碰触他的皮肤时,他都仿佛被快感贯穿了一般的强烈,他意乱情迷地与夜枫亲吻,并带着无法控制的爱意紧抱他健壮的背脊与有力的胸膛,夜枫的力度如此大,几乎要将乔伊斯拥入他的身体,他们停了下来,并不顾一切地相拥,乔伊斯不住震颤,释放出高潮,而同时感觉到在这静谧与安宁中,夜枫的热流被注入了他的身体。

在这一刻,他们没有说话,夜枫的手心发出圣光,他们之间的圣光之力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倒灌回夜枫的身体,令他的圣痕愈发纯粹明亮。

乔伊斯捋起夜枫的头发,怔怔看着他的双眼,他们在这一刻感觉到对彼此的爱意是如此强烈,强烈得让人甚至不想说一句话,一切的爱与渴望在此刻都纯属多余,仿佛要将所有的杂念驱逐出身体,留下空空荡荡,毫无一物的灵魂来容纳这激荡的爱。

夜枫抱着乔伊斯让他躺下,并拿来清水,以唇喂到乔伊斯嘴里,虽然经过了一次如此疯狂的持久战,乔伊斯却感觉到那爱意仍未消退,他伸手去爱抚夜枫匀称的身体,低声道:“我爱你,夜枫。”

“我也爱你,乔伊斯。”夜枫笑了起来,亲昵地以额头抵着乔伊斯的额头,伸手抚摸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像森林内的一对动物爱抚彼此时,顺理对方身体一般。

“我觉得你该睡了。”夜枫小声道。

“嗯。”乔伊斯闭上双眼。

数天后,他们迎来了一段忙碌至极的日子,整个拉斯法贝尔感觉就像陷入了一片混乱,新王奥丁即将登基,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演习彩排,阳光刚照耀进房间时,乔伊斯便被叫醒,去准备今天必须做的事。

法尔玛正在给宫廷骑士们排演加冕时的阅兵仪式,宾客络绎不绝地进入拉斯法贝尔,沙克各个领地的领主都来了,以及整个大陆上几乎所有尚存的势力亦想方设法,来到了拉斯法贝尔。

群山之国是圣战开始后,第一战大捷的地方,夺回丹斯丁顿,以及圣城守卫战极大地提升了沙克在大陆诸国中的地位,圣城隐约成为了黄金之城陷落后,这片大陆上相对而言至为安全的地方。

来自一百一十六个不同势力的代表在这几天里陆续抵达拉斯法贝尔,奥丁为他们安排了王宫内的落脚处,乔伊斯到哪都能碰上叫不出名字的人,偏偏这些人又热情而礼貌地朝他打招呼,根据沙克与大陆诸国的关系,总能攀上那么点亲缘,于是乔伊斯只得耐心停下来应付一番。

亚历克斯与修等人纷纷出面为乔伊斯挡驾,亚历克斯曾在罗德斯堡服役,而修的身份则曾是塔克军团长,罗杰作为炼金师协会的弟子足够应付他们,泽则是世袭的公爵,就连没有头衔的夜枫,也常常会遭到骚扰,诸如:“啊,英俊的夜精灵,我想你一定是主教的骑士……”一类的话,令夜枫都不得不笑着与他们交谈。

然而夜枫并不能有效地分辨哪些人的闲聊是因为好奇,哪些人则是想与他套近乎,或者从他那里打听国王与主教上台后,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方针。

曾经他受到人类的驱逐与恶意,孤身游荡大陆时,人类甚至不允许他进入村庄,但突然一下待遇彻底变了,让他简直受宠若惊。

他根据自己与人类相处的简单经验来与大使们,公爵们,男爵们,议员们交朋友……这导致他的朋友越来越多,一头冷汗,却又不知道如何有效地拒绝这种热情。

当然,这也直接导致了另一个人的郁闷——乔伊斯。

乔伊斯已经有好几天没和自己的骑士说过话了,每当他要找人时,得到的答案无疑千篇一律——斯科特/科索恩/皮埃尔/暹诺德/菲里德阁下正在与某某大人议事。白天没完没了地有人缠着他的骑士们,夜晚他们回来时,乔伊斯又已经睡下了。这种愤怒终于在彩排时达到了顶峰,疲倦且暴躁的乔伊斯险些就要把黄金之柱连根拔下来,并当做棍子把奥丁和他的王冠一招敲到天边去化为闪亮的星辰。

“这到底要让我怎么彩排?”乔伊斯道:“奥丁呢?今天再不来,就别想我为他加冕了!”

乔伊斯穿着厚重的主教袍,身上挂着一大堆饰品,感觉自己就像棵神恩节被装饰的树,脑袋上还顶着三磅重的足金主教之冠,冠冕上镶嵌着一枚鸡蛋大的月石,他站在光之圣女的神像前,对着面前并不存在的“奥丁”,拿着王冠,要戴在这个因事务繁忙而缺席的新王的空气人头上,在此之前,他已经重复这个动作好几次了。

“请息怒,主教。”温琳娜哭笑不得道:“我也正在练习和空气结婚呢。我想奥丁很快就要来了。”

加鲁曼停下脚步,亲了妹妹的脸颊,说:“我必须得走了,使臣还在等待我,我想我需要与他共进晚餐。”

“好吧。”温琳娜无奈地说,耸了耸肩,摘下后冠,扔到一旁。

乔伊斯郁闷地一脚踩在圣坛上,撩起主教袍襟,在圣水池里洗手,温琳娜坐在石台一侧,说:“亲爱的乔,这可不太好。”

乔伊斯笑道:“别把这些看得太重,大部分仪式都只是拿来唬人的。”他说着话,带着笑意,主教金冠的垂韬挂在他的面前,他转头望向温琳娜,吹了声口哨。

“小时候我有一次也在圣水池里洗手。”温琳娜说:“被我父亲狠狠打了一耳光。”

“真神根本不在这里。”乔伊斯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记仇的话,可以把你父亲带过来,我帮你把这耳光还给他。”

温琳娜倏然大笑起来,她的笑声爽朗而明亮,仿佛给这个明媚的夏日增添了不少色彩,乔伊斯也乐了,温琳娜静下来,说:“亲爱的,你还记得我吗?”

“啊?”乔伊斯茫然道。

温琳娜说:“小时候我有一次来你家,那年你还很小。”

乔伊斯:“……”

“完全不记得了。”乔伊斯莞尔道:“难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像……认识我挺久了。”

温琳娜微笑道:“来你家的客人太多了,我猜你根本记不得谁是谁。”

“是的。”乔伊斯洗完手,在神坛的桌披上随手擦干,温琳娜又打趣道:“那年你只有四岁,我很想和你还有奥丁一起去玩,可惜父亲不让,我只好在走廊里眼睁睁看着你们。后来你送了我一件礼物,是一只虫子。”

乔伊斯:“……”

温琳娜又是一阵爽快地大笑。

乔伊斯想起他无忧无虑的童年,每一天都阳光灿烂,那时候丹斯丁顿还没有沦陷,父亲也还在位,他总会在正殿内时不时地接见来自远方的访客,有带来有趣玩意的炼金师使臣,有北方戎防的领主,有名声显赫的公爵与富甲一方的商人……贩夫走卒,三教九流,诙谐的小丑,神秘的喷火者……

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奥丁带着他玩,奥丁总会找到许许多多新奇古怪的乐趣,有时候是带他去荡秋千,有时候是上山冒险,有时则是教他钓鱼……如今一眨眼,那些事已成为回忆。

“这实在是太冒犯了。”乔伊斯简直尴尬得无以复加,说:“希望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温琳娜带着笑意道:“你一直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乔伊斯脸上泛着红晕,他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与温琳娜聊天,他甚至根本没有作好准备,以迎接一个陌生人进入他的家庭,直到此刻,他还有点难以相信,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谢谢。”乔伊斯温和地说,他走下了圣坛,坐在温琳娜身边。

温琳娜先是一怔,继而温和地笑道:“谢谢你愿意接受我成为你的家人,乔伊斯。”

“不。”乔伊斯轻轻地答道:“该道谢的是我,谢谢你在沙克最危急的时候,来到这里,并一直留在奥丁的身边。”

温琳娜没有说话,继而抬头看着圣女之像,许久后,她温和地说:“我现在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事。你知道的,我父亲领地上的情况实在是糟透了。”

“哦其实我并不知道。”乔伊斯马上截住温琳娜的话头,答道:“奥丁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只要在他看来是重要的事,他可以瞒着我十来年,并且让我不要多问,从小就是这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迫切地想结婚。”

温琳娜有点意外地看着乔伊斯,因他的善解人意而心生感动。

乔伊斯笑了起来,说:“你到底喜欢我哥哥什么?那个家伙简直是不能再糟糕了。”

“我打赌你可是一点也不这么想。”温琳娜笑了起来,两脚在大理石台下轻轻晃了晃,柔声道:“许多人一不小心,可是会被他轻薄油滑的表象给蒙骗过去的呢。”

乔伊斯抿着嘴角,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抬眼笑道:“你为什么没被他蒙骗过去呢?”

温琳娜淡淡道:“或许他觉得我实在太笨,连装也懒得在我面前装了吧?”

乔伊斯哈哈大笑,以前没有发现,现在赫然发觉,温琳娜居然是个这么有趣的人。温琳娜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与温柔,那眼神乔伊斯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令他心生触动。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作为王子的奥丁,坚守拉斯法贝尔的奥丁,率领人类军队的奥丁,以及油嘴滑舌,总是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的奥丁。

他仿佛有许多张面具,然而逐一摘下来后,真正的他,只有乔伊斯与温琳娜知道。

“你经常不给他留任何面子,反驳他的话吗?”温琳娜问。

乔伊斯想了想,说:“只有私底下会,或者是在我们都熟识的共同的朋友面前。”

“就像现在这样。”奥丁的声音在神殿内响起,乔伊斯当即哭笑不得道:“王子殿下,你可以不要总是用这种方法来偷听别人的谈话吗?”

温琳娜起身道:“你显然还没有当个国王的觉悟。”

温琳娜的语气里带着责备,看着奥丁的眼神却带着欣喜的温柔,奥丁走进神殿,脚步一停,打趣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知道在你们眼里的我是怎么样的呢?”

乔伊斯:“好奇心杀死猫,你要知道乔伊斯主教的报复心是很重的,如果在明天的加冕礼上给你开个小玩笑,我想你一定就不敢再偷听了。”

“他很明显需要一个教训。”温琳娜笑道。

奥丁马上举手投降,说:“我为我的不正当行为道歉,事实上我正在和洛萨公爵以及财政大臣讨论,预备在登基以后,以主教的名义重新解读《圣典》,并顺应神旨,颁布新的政治改革十六条。”

“譬如呢?”乔伊斯起身,走上祭坛前,翻开圣典,奥丁左右看看,在空旷的西斯廷纳寺内说:“我们开始彩排吧?”

乔伊斯作了个“你随意”的动作,奥丁便穿着铠甲,披着红披风,从正门外缓缓走进来。

“我要鼓励民众生育。”奥丁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我打算每家每户,愿意生孩子的,有粮食的优先额度配给……”

乔伊斯对政治不太懂,也并不感兴趣,不过奥丁耐心地朝他解释,令他基本上听懂,增军减税,包括教廷的一切支出,由国库配给。

“……老师有什么意见吗?”乔伊斯问。

“他答应了。”奥丁走到乔伊斯身前,单膝跪下。

乔伊斯:“愿真神庇佑你与你的子民……老师答应了?”

奥丁:“我将毕生虔诚,以期圣光照耀我的国土沙克,恩泽我的子民……是的,修也认为没有问题。”

乔伊斯确实有点意外,奥丁要起来,乔伊斯又按着他的头,让他跪下去,把王冠戴在他的头上,奥丁一本正经道:“我亲爱的乔,哥哥绝对不会节省你的开支的,虽然在新的政体下,教廷不再向沙克收税,但是国库足够供你花用,当然,是在你们不太挥霍的情况下。”

“不必太介意。”乔伊斯善解人意地答道:“我能理解你的贫困潦倒,钱不够花的时候,外公一定会资助我的。”

奥丁:“……”

别说什么外公不外公的,只要乔伊斯告诉格云瑟这件事……不,就连告诉侍女这件事:主教大人交出了所有的征税权最后落得个被国王克扣零用钱而导致饥寒交迫饿死在路边这种八卦……奥丁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乔伊斯从当上主教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收过税,平时对金钱也没有太大概念,奥丁的提议乔伊斯反而觉得挺合理的,不管是政教合一还是分离,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必须互相体谅。

两兄弟彩排完加冕,奥丁又站到乔伊斯身边,温琳娜则一手挽着空气,假装和加鲁曼在一起,缓缓走向乔伊斯,彩排了一次婚礼后,乔伊斯终于可以摘下头上身上的一堆挂饰了,他随手把这些压了他整整一天的东西扯下来,奥丁在旁帮忙,心惊胆战地说:“小心点,这个可是国宝!”

“这个是英雄王留下来的……”

“这个是……等等!乔伊斯!”

乔伊斯稀里哗啦把东西摘下,侍从们匆忙把东西收好,温琳娜说:“我去陪陪哥哥和卡萨加隆的女眷们。”

奥丁点了点头,说:“我们今天晚上不再见面了。”

温琳娜笑了笑,上前亲吻乔伊斯的脸颊,说:“明天见。”

“明天见。”乔伊斯温和地笑道。

乔伊斯知道她明白,现在是各自和亲人相处的时间,于是让奥丁难得地与乔伊斯共处一会。

“都退下吧。”奥丁说。

侍从们退出了西斯廷纳寺,关上了门。

乔伊斯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奥丁也坐了下来,两人肩并肩,坐在圣像前,洁白的光之圣女展开双翅,头顶一缕正午的日光落下,仿佛充满了希冀,即将飞向新生。

乔伊斯和奥丁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管风琴声远远传来——那是奏乐班在排演奥丁婚礼上的赞美诗《天佑吾王》。

在这静谧绵长,恢弘琴声隐隐回荡之际,奥丁的双瞳倒映出那圣洁的日光以及庄严的圣像。

“你想爸爸妈妈吗?”奥丁忽然问。

“想。”乔伊斯轻轻地说:“可惜他们看不到你结婚的场面了。”

奥丁伸出一手,搂住了乔伊斯的肩膀。

“她爱你。”乔伊斯低声道:“她爱的是真正的你。”

“温琳娜吗?”奥丁想了想,答道:“她率领卡萨伽罗的军队来支援我的时候,我确实很感动。”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乔伊斯问:“我对她的记忆模糊不清了,刚开始我不太喜欢她,但现在看来她似乎还不错。”

奥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答道:“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不过据说父亲曾经考虑过为我们缔结这门婚事,仅仅是这么一说也很可能是玩笑话……你听母亲说过吗?”

乔伊斯缓缓摇头,答道:“应该没有,我猜只是兴起时这么一说。”

奥丁嗯了声,答道:“她听到丹斯丁顿沦陷时,就和她哥哥一起,带兵前来支援了。我看见她时,她率领了三千军队,并穿着皮甲,跨坐在马上,像个女骑士一样。”

“她会打仗吗?”乔伊斯侧头看着奥丁,问道:“武术如何?”

“不会。”奥丁笑道:“我后来问过她,她说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当她出现的时候,身穿戎装,可以给沙克王国军信念,士气,以及鼓舞我的勇气。”

“真聪明。”乔伊斯笑道。

奥丁解释道:“她说骑在马上的时候,她也怕得很,不过坚持下来了,她和加鲁曼并不讨伽罗王喜欢,因为她们的母亲虽然是王后,却曾因一件小事忤逆了伽罗王。她深知在绝望的境地中,重建信心是如何重要。”

乔伊斯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奥丁又说:“我想你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那个聪明的骑士罗杰在,他会给你详细解释,伽罗王的脾气如何暴躁,她和加鲁曼在宫廷中如履薄冰,总之她和我在一起,对双方都有好处。”

乔伊斯挠了挠头,大体听懂了。

“你爱她吗?”乔伊斯道。

“嗯。”奥丁笑了笑,说:“她是能给我安全感的王后,她支持我的许多想法,并建议我放手去做,坦诚与亚历克斯和修交流。”

“这就行了。”乔伊斯最后点头道:“祝你幸福,哥哥。”

奥丁侧过头,闭上双眼,低头要吻下来,乔伊斯伸手把他脑袋一按,让他低头,避开他亲吻自己的唇的动作,吻了他的额头。

奥丁道:“最遗憾的是……我还得去看看……你懂的。”

奥丁注视着乔伊斯,乔伊斯明白到他对阿妮妲的感情非常深,在加冕礼上,阿妮妲不能出席,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他点了点头,奥丁便起身离开,乔伊斯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留在西斯廷纳寺内,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件事被提上日程,并逐步完成。

而父母赋予他的使命也终于有所交代了,伴随着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乔伊斯又有种惆怅的失落感。

管风琴声停,继而换了首歌。

那是一首带着回音的曲子——沙克的国歌《群山之赞》,然而不少地方又作了变调处理,浑然不似乔伊斯平时听到的恢弘厚重,山峦林立的感觉,而是带着无尽晴空与白云,豁然开朗的壮阔感。

是谁?乔伊斯在听《天佑吾王》时便觉得奇怪,沙克是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弹奏国歌的,就像一名外宾听到了国歌后觉得曲子不错,而根据自己的发挥来重新演绎经典曲目。

“很伤感吗?”罗杰的声音在侧殿内响起。

乔伊斯笑了起来,说:“不,你怎么来了?”

罗杰走出神殿一侧的小门,让出身后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圆帽,穿一身修身的礼服,手上还戴着白手套,左眼上戴着单边眼镜,见到乔伊斯时摘下帽子,朝他亲切行礼,说:“觐见主教阁下。”

乔伊斯马上道:“您好。”

那男人摘下帽子时乔伊斯看清了他的长相,他看上去是个中年人,然而皮肤保养得非常好,身材也十分匀称,显然养尊处优,他的帽子边缘是微微翘着的,礼服的领口上,绣着一枚银色的植物花萼。

乔伊斯认识这个标志,这是炼金师协会的来使。

“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真失礼了。”乔伊斯笑道。

罗杰答道:“是我们冒昧了,这位来自自由港,我的学弟,伊仑克劳炼金师。”

那中年人显然比罗杰大了将近二十岁,却得尊称罗杰为学长,在乔伊斯眼里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乔伊斯与他寒暄了几句,想问康斯坦丁时,罗杰却以圣痕的波动,以及一个眼神制止了乔伊斯的询问。

“你从这个楼梯下去,穿过回廊,可以抵达使臣的休息室。”罗杰又朝伊仑克劳说。

伊仑克劳再次摘下圆帽,朝二人鞠躬为礼告退。

罗杰伸出手,牵着乔伊斯,从另一条经空中走廊通往后花园的路离开。

“他来做什么?”乔伊斯问。

“他想看看拉斯法贝尔的情况,以及我们是否有能力增援香格里拉。”罗杰在空中回廊一侧坐下,说:“乔伊斯,可以抱抱你吗?我感觉好久没有机会和你单独相处了。”

乔伊斯笑了起来,抱着罗杰,跨坐在他的腿上,亲吻了他的唇,问:“需要回房间去吗?我终于排演结束了。”

罗杰道:“原谅我,我还有事必须得处理,伊仑克劳报告了不少协会内的近况,我需要和斯科特商量对策。”

乔伊斯嗯了声,罗杰又解释道:“最迟明天晚上,在舞会结束后,我们就得出兵了。”

乔伊斯想了想,说:“奥丁提到一件事……”

“是的。”罗杰答道:“我感觉到你在神殿内,没有冒失进来,你们聊了些什么?”

罗杰搂着乔伊斯的腰,两人就像小情侣一般,坐在回廊上,正午暖洋洋的风吹来,吹得乔伊斯十分舒服,有点困了,他倚在罗杰肩上,小声说了经过,罗杰在他耳畔说:“斯科特与科索恩决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奥丁的一些计划。”

“什么样的计划?”乔伊斯心中一动,问道。

“包括通商,减税,订立盟约,以及以圣城主教文书的形式,发出号召等等……我个人并不完全赞成一些举措。”罗杰道:“但是我保留意见,认同亚历克斯对目前局势的分析。”

“订立盟约?”乔伊斯今天在与奥丁交谈时,便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罗杰又说:“虽然这个决策相对来说较仓促,但在明天的加冕礼上,斯科特会表态支持奥丁的盟约,第一个盟友,就是目前来说最有可能的自由港了。”

“香格里拉。”乔伊斯道。

罗杰点头不语,乔伊斯看得出他的眉毛微微拧着,便伸出手指舒开,问:“有什么困难吗?”

罗杰道:“炼金师协会与教廷的关系,并不那么融洽,我怀疑在帕拉塞尔苏斯投奔北方之后,亡灵军团就向自由港进行了渗透,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而且康斯坦丁得不到协会的帮助……希望有我,有你,作为缓冲,能尽快解决自由港的危机。”

乔伊斯道:“明天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按斯科特的计划。”罗杰道:“我们都去,只是要辛苦你上路奔波了,而且香格里拉只是奥丁策略的第一环,从西里斯通往罗德斯堡的蒸汽车轨道已停运,奥丁需要与大陆东边重新建立一条通商之路,就这样。”

乔伊斯点了点头,罗杰道:“我必须得走了,乔伊斯,不过我得把你先送回去,今天起我们会轮流值班,有一个人来特地陪你,以防在目前的局势下,有什么意外。”

罗杰起身,把乔伊斯带到花园里,乔伊斯道:“罗杰。”

罗杰正要离开,听到乔伊斯叫他时,便转身站着。

他的眉毛仍微微拧着,乔伊斯知道,罗杰是在担心自由港的局势,他的身份很特殊,既是炼金师协会的成员,又是一名守护骑士,同时归属于教廷与协会的双重身份,令他多少有些担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伊斯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连修都从北境里被我带回来了,什么多诺修斯,简直是一碟小菜。”

罗杰笑了起来,沉吟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乔伊斯。”

“没有什么能击败我们。”乔伊斯眉毛轻轻一扬,站在阳光下,温和地说。

“是的。”罗杰上前一步,亲吻了乔伊斯的唇。

他们在花园里搂着彼此,罗杰专注地亲吻乔伊斯的唇,复杂的情感涌来,乔伊斯从圣痕的涌动以及圣光的潮汐中,感觉到了罗杰此刻的心情,仿佛河流归于大海,而光融于水中一般,罗杰的不安与动摇,正来自于他信念的不稳固,包括香格里拉,他的故乡的局势,以及不久前对圣光战甲,和对自己的某种质疑。

“我们都在成长。”唇分时,乔伊斯凝视他的双眼,说:“大家都会变得更强大的。”

罗杰微微一笑,胸膛前透出圣痕的光芒,转身离开。

乔伊斯静静地坐在花园里,回忆起罗杰那一刻的少许动摇,他依稀能感觉到罗杰的忧虑,然而这段时间里大家都非常的忙碌,他们几乎见不上面。现在终于稍微好点了。

脚步声传来,乔伊斯期待地抬眼,看到了亚历克斯,他进了花园,先脱了骑士的常服,天气甚热,出了一身汗,并按着喷水池的栏杆,把头浸入水池里,再抬头时水顺着他健壮的背脊流淌下来。

“感觉怎么样。”乔伊斯笑道。

“好多了。”亚历克斯道:“终于见到你了,我的乔伊斯,我猜你比我们还忙。”

“还好。”乔伊斯把与奥丁的相处,向亚历克斯说了一次,亚历克斯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听,偶尔点点头,最后拉过椅子,坐在乔伊斯面前,说:“我们明天晚上就需要出发,现在由我,骑士长斯科特为您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进展。”

乔伊斯乐不可支,亚历克斯煞有介事地坐过来,严肃地说:“鉴于最近拉斯法贝尔的形势,以及对新王奥丁的即位前考察,经过我们的讨论,一致得出一个结论……”

亚历克斯一边说,一边以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旋转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主戒,它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终于决定支持奥丁了。”乔伊斯道:“并且要去罗杰的故乡,帮助康斯坦丁和炼金师协会讲和,揪出有可能的敌人,就这样。”

“是的。”亚历克斯道:“但这不是主要任务,促使我去那里的动机,是想带你去看看自由港,顺便好好地玩一玩。”

乔伊斯听到这话时,心里只觉无比高兴与温暖。

亚历克斯眉毛一扬,期待地看着乔伊斯,乔伊斯笑着抱着他的脖颈,要到他身上去蹭,亚历克斯忙道:“太热了,黏糊糊的,让我先去洗个澡……不,不行,我只有二十分钟的值班时间。”

“什么时候出发?”乔伊斯问。

“目前确认是明天晚上,舞会到了某个阶段时。”亚历克斯解释道:“罗杰和夜枫带你先走,毕竟主教的离席,是不太妥当的,还是在许多国家的使臣都在场的情况下,所以对外只能宣称你需要静修,我和修留下再应付一天,出发时带一万名骑兵追上你们。”

乔伊斯看着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又道:“我们一边玩一边走,抵达自由港后,我想康斯坦丁会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我们。”

天大的事情,到了亚历克斯这里,就变得十分有趣了,乔伊斯开始时还觉得有点烦恼,但这样一来就像是游山玩水,出去度蜜月一般,登时令他期待得很。

“大家都在做什么。”乔伊斯道:“我感觉太久没见到你们了。”

亚历克斯答道:“我今天见了个很有趣的人。”

亚历克斯开始向乔伊斯讲述他这几天里作为骑士长接见的外臣们,并将使臣一个个模仿得惟妙惟肖,包括几名领主以及来自地方教会的某几名骑士,在圣战中,主教们还会派出各自的代表前来观礼,不得不说是给足了乔伊斯的面子。

乔伊斯听着,渐渐地困了,便倚在亚历克斯的肩头,两人随口聊着,乔伊斯打了个呵欠,本想小憩一会,然而却控制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他抱起来,放到里面的床上去,乔伊斯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直到礼花砰然响,大钟的震荡声音惊醒了他。

“快,准备给主教换衣服。”

整个宫廷内忙碌起来,乔伊斯一睁眼,整个宫廷中大为敞亮,居然已经是早上了!

“怎么不叫我!”乔伊斯道。

“亚历克斯说让你多睡一会。”泽快步过来,抱起乔伊斯,让他站好,侍女们马上过来,乔伊斯打了个呵欠,全身感觉快要散架了,睡得太久的疲倦还挥之不去,罗杰匆匆从外面过来,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修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内里出来,夜枫答道:“就少骑士长了。”

“我们还有二十分钟时间。”罗杰道。

“终于全部回来了。”乔伊斯无奈道。

罗杰、修、夜枫与泽全部换上了黑色的修身军服,身材笔挺,上前为乔伊斯换装,乔伊斯穿上主教服,亚历克斯则早已换好了装束,从外面进来,说:“时间还很多,大家先吃早饭。”

这注定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乔伊斯直到吃完早饭后才稍稍清醒了一点,他喝下两杯浓咖啡,骑士们列为两队,跟在主教的身后,亚历克斯侧过身,让乔伊斯挽着,走过回廊。

整个拉斯法贝尔挤满了民众,他们离开各自的家,来到最高处的西斯廷纳寺,城内的街道,平台全部挤满了人。

当乔伊斯穿过回廊时,城内的百姓翘首以望,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乔伊斯不待亚历克斯提醒,便伸出左手,优雅地一撚,犹如魔术师一般,圣光幻化而成的花瓣从他手中倏然绽放,并四面八方地飞向全城!

《群山之赞》的歌声在天空下回响,西斯廷纳寺前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使臣,诸人纷纷朝乔伊斯鞠躬为礼,乔伊斯点头,朝他们微微一笑,步入神殿正殿。

大门敞开,奥丁今天换上了军服,在沙克斯的历史上,这是第一任穿着军服以接受加冕的国王,在场的所有人都小声议论,仿佛看出了奥丁的决心。

“以真神的旨意。”

乔伊斯站在神殿中央,他一开口,声音在圣光中传遍全城,所有交谈的人都静了,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以英雄王,吾等先祖,赛尔斯之名。”

“以光之圣女的名义。”

“以教皇陛下的旨意。”乔伊斯认真道:“在此为你加冕,奥丁·沙克斯。”

“万民敬仰,力挽狂澜。你将带领群山之国,走向全新的未来,愿你在这王者的宝座上仁爱世人,英勇奋战,不辱先祖赛尔斯之名。”

“愿群山之国获得它的荣耀,愿每一位王者,都不负众望。”

奥丁沉声道:“我必将为王国与大陆付出我的一切,我必将把王者之名传遍世间。”

“天佑沙克斯。”乔伊斯轻轻地说:“天佑沙克王室。”

亚历克斯一手承着托盘,另一手揭开红布,乔伊斯双手取来王冠,沙克的王冠造型简单朴素,乃是昔年赛尔斯留下的英雄之冠,它是大陆史上最为悠久的王冠之一。

随着乔伊斯亲手将王冠戴在奥丁的头上,礼花从西斯廷纳寺后升起,在天空轰然绽放,所有的观礼者发出欢呼!

加冕礼结束,在乐声中所有宾客离开正殿来到种满风信子的巨大平台上观光并聊天。奥丁出现时,所有人便向他道喜恭贺,他笑着应付上百名使臣并一一应酬。

西斯廷纳寺一关门,侍从们便迅速打扫教堂内,将休息座椅排列好,接下来的则是婚礼,上万束鲜花从四面八方送来堆在神坛前,多米安牧师忙着换上圣女像前的装束,而一众骑士开始帮忙打点神台上的布置。

“快去换衣服。”亚历克斯催促道。

乔伊斯终于可以解脱了,他快步闪进忏悔室内,这里的隔壁就是黄金之柱的下半截,它从平台上直贯下来经过大半个西斯廷纳寺而植入贝林山的地底内。

侍女正捧着衣服让乔伊斯换装,这个时候泽进来了。

“都出去吧,我来。”泽吩咐道。

乔伊斯从镜中看了一眼,骑士们还在西斯廷纳寺内忙碌,泽穿着一身黑色的军服,看着乔伊斯。

乔伊斯脱下主教袍,问:“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吗?”

泽答道:“别管宾客,等着就让他们等着吧。”

乔伊斯哭笑不得,穿着衬衫与短裤站在镜前,他白皙的身材在泽的眼中一览无余。

他敏锐地感觉到泽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乔伊斯问。

他转过身,摸了摸泽的脸庞,泽的脸色有点发白,黑色军服衬得他尤其英俊,他是最有王子气质也是最得青睐的一个,可惜他性格一点也不好相处,谈吐中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没什么。”泽转身拿过衬,为乔伊斯穿上,说:“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乔伊斯穿上长袖衬衫,与泽面对面地站着,头顶落下的圣光照耀在泽的头上,他的头发很短,整个人就像一把军刀般充满了危险感。乔伊斯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我见到西里斯的来使了,是新国的议员。”泽低声道。

乔伊斯拉过他的双手与他抱着,这个举动令泽渐渐的平息下来,仿佛一身嚣张的毛发被他顺了下去。

“然后呢?”乔伊斯低声问。

泽低声道:“他要求我回去代我父亲的罪行,向人民道歉。”

乔伊斯:“……”

泽既郁闷,又无奈地看着乔伊斯,说:“如果有一天,沙克也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乔伊斯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难题,他说:“这不是你的罪,不需要你为之赎罪,你愿意回去,是保护你的人民,不愿意,也无可厚非。但我相信你对西里斯有感情,就像我对沙克的感情一样,我觉得你应该征求老师的意见。”

泽嗯了声,颇有点毛躁不安地看了看周围,最后点了点头。

乔伊斯笑了起来。泽不解道:“笑什么?”

“你居然没有拔刀捅了他。”乔伊斯笑道:“我太意外了。”

“我本来是想当场捅死那议员的。”泽冷冷道:“不过是冲着你哥哥的面子。”

乔伊斯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并亲昵地吻住了他的唇,唇分时他看着泽的双眼,说:“谢谢。”

泽被他这么一吻,全身登时热了起来,他伸出手在乔伊斯的身上摸来摸去,他的手灵活且不怀好意,就像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嚣张暗杀者一般,当他的手无礼地越过乔伊斯的短裤,开始揉搓他的屁股时,乔伊斯马上道:“好了……打住,我只是想让你……”

“唔。”泽又堵上了他的唇,说:“我也想让你……”

“不不……这里不行!”乔伊斯已经感觉到泽的长裤内有了动作,他马上要推开泽穿衣服,泽却把小门反手插上,说:“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否则宾客们就要久等了。”

“我要喊人……”乔伊斯刚说出口,便被泽捂住嘴,泽一手把他薄薄的短裤扯到膝间,又解开自己的裤带,掏出那物,抵着乔伊斯。

“啊……”乔伊斯双手按着墙壁,被泽抵着,登时紧张起来。

“乔伊斯?”亚历克斯的声音在门外问道。

“我在。”乔伊斯答道。

“我在。”泽答道,继而缓慢地把他的庞然大物顶进乔伊斯身体里。

乔伊斯:“……”

乔伊斯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亚历克斯问道:“锡林王子想和你谈谈,向你道个歉。”

乔伊斯道:“不……不必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亚历克斯道,继而脚步声远去。

乔伊斯的呼吸急促,感觉到泽已经肆无忌惮地全部进来了,他的那物实在很大,尤其当采取背入的时候,几乎要把乔伊斯彻底贯穿,乔伊斯竭力站好,双脚不住发抖,在更衣室内被泽一下顶到墙壁上。

“你太嚣张了。”乔伊斯呻吟道。

“时间有限。”泽低声在他耳畔道:“你最好配合一点,这样我才能尽快结束。”

“你……”乔伊斯被泽吻着,宾客们就等在西斯廷纳寺外,这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瞬间令他激动起来,泽的冲撞动作直出直进,且没有多少润滑,摩擦的惬意感尤其强烈,令乔伊斯不住颤抖。

乔伊斯侧过头,吻着泽的唇,并反手按着他的腰,提起自己的腰以便他进得更深,泽在这个充满了挑逗的动作下瞳孔微微收缩,竭力顶到乔伊斯的最深处。

乔伊斯一边吻着他,一边伸手摸他的耳朵与侧脸,泽闭上眼一会,再睁开时,眼里所蕴的温柔足以令彼此融化,乔伊斯感觉到泽的动作温柔了不少,却又充满了征服欲地霸道顶撞着。

“唔。”泽松开乔伊斯的唇,那几下深入令他不可控制地微微发抖,并释放出了热液,乔伊斯伏在墙上直喘气。

外面响起敲门声,这次是奥丁的声音。

“菲里德,你够了。”奥丁道:“我已经帮你教训了西里斯来使,你还想把我的婚礼拖多久?”

“马上!”乔伊斯面红耳赤地说:“在神殿里等!”

骑士团有主教撑腰,奥丁简直是一肚子恼火,又不敢真的发火,只得走开了。

泽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好了不少,乔伊斯满脸通红地揩拭自己一片狼藉的大腿,系好衬衫纽扣,泽又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脸,让他穿好黑色长裤与外套。

“我只是想和你放松一下。”泽解释道:“倒不是和奥丁有仇。”

乔伊斯道:“快,我猜宾客已经在议论了。”

这一次倒不是很久,然而对婚礼来说已经等得太久了,乔伊斯戴上袖扣,换上了主教礼服,这套衣服比起圣袍已经好了不少,修身的外套与长裤,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显得不太闷。

这套衣服和骑士团的制服是统一的,亚历克斯等人穿着黑军装,乔伊斯则是正式的礼服,泽优雅地为他推开门,出去时刹那光芒万丈,整个西斯廷纳寺内已变了样,到处都是玫瑰花与风信子,主教出场时,弦乐齐齐奏响。

五位守护骑士将乔伊斯迎上主教之座,奥丁穿着国王的长袍,站在神坛一侧,乔伊斯走到圣水池前,来宾早已就座,乔伊斯手捧圣典,与历代主教的装束不同,他穿着修身的礼服,领口别着一枚金风信子的国花徽章,身后五名守护骑士各自长身而立,其中最显眼的,赫然是戴着银质面具的亚历克斯。

温琳娜挽着伽罗王的手臂,缓缓走进教堂。

“国王陛下,你愿意迎娶温琳娜·伽罗为妻,毕生对她不离不弃……”

乔伊斯从容地宣读婚姻誓言,直到他读到“像爱自己一般,爱这位永远陪伴你的人”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看着奥丁。

他们的双目对望,霎时百感交集,乔伊斯的眼里带着泪水,他想起了小时候,两兄弟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这位兄长就像是乔伊斯的父亲一样,既是朋友又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老师,他教会乔伊斯太多太多,他的乐观与坚强,与乔伊斯几乎一脉相承。

“愿意吗?”乔伊斯道:“爱你的妻子,一如爱你的家人,爱你自己。”

“愿意。”奥丁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朝着温琳娜低声道:“我必将付出比爱我更多的爱,去经营我的婚姻。”

乔伊斯笑了笑,将圣光一收,又小声问:“温琳娜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个猪头吗?”

温琳娜:“……”

奥丁:“……”

一瞬间,在神坛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亚历克斯咳了声,修则笑了起来,守护骑士们竭力忍着笑,乔伊斯的声音很小,除了他们几个,几乎没人听得到。

温琳娜低下头,忍着笑,肩膀不住抽动,说:“愿意……”

宾客们都有点奇怪,乔伊斯再次释放出圣光,声音在西斯廷纳寺内回荡。

“温琳娜小姐,您愿意嫁给沙克的儿子,来到我们的群山之国,担任我们的王后,从此与我们的国王不离不弃,终身相随,将您的生命与热爱奉献给这片国土,以及这里的人民吗?”

“我愿意。”温琳娜温柔地答道。

所有宾客耸动,继而欢呼起来。

这是沙克斯家族中,最富有震撼力和煽动力的婚礼誓词,也是有别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家族中的誓言,乔伊斯又道:“圣光永远与你们同在,恭喜你们订立婚姻契约,在这爱情诞生之地。”

钟声敲响,礼花燃放,西斯廷纳寺内幕帘飞扬,奥丁带着醉人的微笑,把戒指戴在温琳娜的无名指上,乔伊斯收起《圣典》,接过亚历克斯递来的后冠,将它戴在温琳娜的头上,说:“以真神之名,恭贺你们结婚了。”

宾客们哈哈大笑,奥丁带着温琳娜走出西斯廷纳寺,黄金之柱焕发出圣光,直通天空,紧接着无数圣光符文飞射旋转,黄昏时,奥丁与温琳娜乘坐马车,在城中巡游。

乔伊斯简直累得要瘫倒了,结束了这冗长而繁琐的仪式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接过水,连着灌了几十口,继而飞速跑向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准备参加晚上的舞会,同时收拾东西,预备在舞会结束前溜走。

比起在城里当个主教,他更愿意前往香格里拉去好好的放松一下,在拉斯法贝尔待着简直是受够了,到处都有人盯着,还时不时的有访客前来侵扰。

乔伊斯进了花园便一边脱一边跑,到浴缸里去泡澡,片刻后罗杰进来,说:“准备吃晚饭了,饭后有舞会,所有人都要参加,骑士长正在安排车马,准备晚上的出征。”

“饶了我吧。”泽简直是要被玩死。

“我不会跳舞,怎么办?”夜枫有点紧张地说。

“你爸没有教你吗?”泽说:“我看你爸那泡妞的本事,应该很熟这一套才对吧。”

“没有。”夜枫道:“糟了。”

“我也不会。”罗杰说:“到时候你跟乔伊斯跳就行了。”

夜枫马上抓住了救命稻草,说:“乔,你会跳舞吗?”

“会会。”乔伊斯泡在浴缸里,整个人都要散架了,说:“我会拯救你的,放心。”

泽说:“有这么累吗?”

“你试着顶上全身三十磅的饰品在那里站三个小时啊!”乔伊斯抓狂地大叫道:“而且脖子还不能歪!还要微笑!一歪就会带着我摔跤!”

泽大笑起来,亚历克斯匆匆进来,问:“乔,你还在洗澡吗?准备出席舞会了。”

乔伊斯欲哭无泪道:“我不去了。”

“不能不去。”罗杰无奈道:“我们已经帮你挡掉几乎所有的访客了,现在各国使臣都想见你一面,这是唯一的机会。”

修也回来了,坐在书桌后,两脚架在桌上摇了摇,说:“算了,就说主教生病了。”

“不行。”亚历克斯道:“哪怕只是一个小时也好,只有他露面,才能安所有人的心。”

“去吧去吧。”乔伊斯道:“我肚子好饿。”

众人都笑了起来,乔伊斯出来时,看到房间里五个身穿军服的骑士,各有各的帅气,实在是赏心悦目。泽抱着胳膊,靠在门前,说:“要不要先给你充能?”

“轮流上吗还是一起上?”乔伊斯一瞥他,说:“来啊,我期待得很。”

所有人:“……”

“你越来越……放得开了。”亚历克斯哭笑不得道:“跟谁学的?快,要天黑了。”

亚历克斯前去整军以交给罗杰统率,剩下的四人则陪着乔伊斯来到王宫正殿,这里有极其宽敞的花园以及中央舞池,天色渐黑下来,五颜六色的礼花升起,并燃放。

乔伊斯一进入庭院内,马上就有宾客围上前,朝他问候,乔伊斯头昏脑涨,眼前晃来晃去,全是不认识的面孔,罗杰礼貌地朝他介绍,这个是XX公使,这个是XX议员,这个是XX侯爵,这个是……

“这位我认识。”乔伊斯停下脚步,说:“凯恩的王子殿下,索沙人的领袖,您好。”

“您好。”锡林王子站在台阶前,沉声道。

锡林显然已经等了很久,在这个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他依旧是一年前的样子,容貌几乎没有改变过,唯一的变化,就是眉毛上的一道刀疤。曾经在索沙族的帐篷里,他们都给彼此留下过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有着古铜色的皮肤,深邃的双目以及高挺的鼻梁,然而他的双眼中,却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

这一次他穿上了凯恩人的正装,换上了金缕垂绦的羊皮夹袄与貂绒坎肩,依旧袒露着健壮的胸膛,脖上戴着青玉的项链,腰间佩的弯刀显然已被宫廷卫士留在宴会场外,他的长头发被编成五颜六色的细小辫子,挽起并系在脑后,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他伸出手,似乎想与乔伊斯握手。

乔伊斯与他目光只是稍微一碰,便想起了过往他们相处的短暂日子。

泽却说:“先让主教进去,谢谢体谅,待会我们再聊,我陪您聊。”

“等……”锡林要跟在乔伊斯身后。

骑士们却显然没有意思让乔伊斯与他叙旧,乔伊斯正在不知所措时,宾客便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善意地请主教进入大殿内,锡林王子伸手要拉乔伊斯的手,想再与他说句话,肩膀上却被一只手一按。

那一按并未使多大力,锡林王子却感觉到了危险,马上侧过身,避开对方不露痕迹的偷袭,却与修打了个照面。

“您好。”修彬彬有礼道:“非常抱歉,主教今天晚上有点不舒服,失礼了。请尽情享用晚餐。”

锡林王子没有说话,沉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