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我是在巴林一家汽车旅社里渡过的,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
山区的空气干凉清爽,汽车旅社离公路不远。我听着不算扰人的车声入睡,大的货柜车通过山谷的声音,仍可分辨出来。星期天早上,我醒来时天气晴朗,刮好胡髭,穿上衣服,来到餐厅,要了咖啡、一厚片火腿肉、两个蛋,又加了吐司,最后又灌了两杯咖啡,爬上公司车。
昨晚我曾担心,紧张。我现在感到平静轻松,心中有把握一切会变好,也许是山中空气使然。
我在犹卡停下,又要杯咖啡,拿了份地图,问了些问题,整个地区都为铀而疯狂。人来人往带来各种装备:篷帐、睡袋、马匹、铲子、指南针、地图……各种探矿用品。
最好的伪装,希望不要引人注目的是扮成探铀人。
我找到一个店,出租放射线探测仪及射线闪烁器。他们也出售各种小册,教人如何探测哪里有铀矿,如何申请矿权等等。
我一件一件问他们,我买下每一种小册,租了他们最后一台放射线探测仪,问了一大堆傻问题,使自己进入状况。
我看清没有人会知道我是私家侦探时,我就开始行动,我只是另一位利用假日,前来碰碰运气,探测铀矿的人而已。
铀!
突然我脑中灵感一动,我为什么死认为高劳顿为的是油呢?我告诉白莎那边没有油,我说挖下去只有花岗石,挖穿石头下面还是石头。那边不是油乡,但却是绝好的铀地。有几个矿发了大财,大批人涌到,都在山区探测,因为平地都已经有主,探了也是白探。
我刚才问三问四已经问到,有一个男人曾一度一个人住在遗产的地上,在地上有个木屋。那男人为了要挖口大井灌溉这块地,破了产。他用极低价买下了大批铁路枕木,就用枕木做支撑挖得很深,希望见到水,但是井没有挖成,反倒使他破产了。他半送半卖的送掉了他的地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自没有路面的交通网里进入一个不平的高原。我走错了两次路,虽然非常小心还是走错了第三次,好在每次都能及早回头,最后来到我要找的地方。
一条路沿了产权地边上经过,我能找到地上立着的木制标牌,利用指南针和地图,我可以大致知道产权的方位。
破老废弃的旧木屋,是就地有什么利用什么架起来的,而且又经过不少次就地取材的补缀。小铁皮、匣子盖、五十四加仑汽车桶、可口可乐箱子、塑料布,不一而足。斜倚的一扇门,已经有个大洞,一块船上用过的帆布钉在上面,两个不同的铰链,一个已经脱落,屋里有老鼠味、特殊的霉味,很明显已好多年没有人居住了。
一堆陈旧杂志在屋子的一角,它们的边上早已给老鼠啃得乱七八糟,取回去做窝了。一张靠墙钉死的木床,还铺着当初在用的松枝,只是已经干燥到一碰就粉碎了,一只暖炉只有一条腿是好的,其它两面都是用砖块垫着,一个纸盒里还有陶器的碗盘。地上乱抛着不同的纸、破玻璃,和垃圾废物。
我站在木屋后面四面看看,一时看不到有什么井。而后我看到地上有一块土地比别的地方高起一点,走过去看看好像是一块老旧的平板。我抓住一角,举起一点来,几乎立即感到冷空气自下冲上来。我向下面一看,一个方型的洞,每边有五呎宽,一直很深的通到地底去。
我把平板放回地上,平板正好把井口全部盖住。我回到车上,拿起放射线探测仪开始探测。
附近只有极微量的反应。我沿了路边查查,有的地方有一点反应,有的地方又没有。我好玩地玩了一阵,没有什么是高出大自然应有背景太多的,该走的范围也都走了。
我回到车上,以运动量来看,今天已经不错了,应该准备回家休息了。
我坐进驾驶座,突然我有了概念。
我把探测仪拿起,走回到井口,抓起盖板的一角,把盖板弄到一旁放下,我向洞口下望。我没有手电筒,见不到底,四周枕木钉得很坚固,一把木梯钉死在枕木上,直向下降。这老人有开矿经验,下矿的梯子做得很结实,我用力试试横档,都很坚固。
我选了一个井后较高的山坡脊地,爬上去向四周远望。我懂得,我爬下井去,要是有个不合适的人及时出现,将有什么后果。
我把探测仪挂在脖子上,每一级非常小心,开始爬下井去。
下面非常黑,非常干燥,有种特殊的霉臭味,不知从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我爬下去直到顶上的方型开口变成张邮票的大小,霉味变得相当强烈。梯子仍很坚固,但我自己突然不想再下去了,我有恐闭症的感觉。
我抓紧梯子,看着天上那一小块青天,一只手小心地把放射线探测仪打开。
指针在有亮光的仪表上,右侧红格子背景内乱抖。戴上耳机,咯咯的声音很响,频率有如机关枪打靶。
我把放射线探测仪关上,把它移到背后,带子勒在我头颈上,我没有理会软得发抖的腿,两手轮流抓木梯的横档,像只猴子拚命往上爬。
好容易爬出井口,下午的太阳又照着我,我庆幸又呼吸到开放的新鲜空气。这时才发现全身冷汗湿透,抖得像片大风里的树叶。
我放眼向四周看一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又拖又拉把盖子盖回井口上去,我爬进车里,开车回到犹卡。我把探测仪交还出租的公司,付了租金,小店问了一大堆常规的问题:“你没有找到东西吧?下次再来找,有是一定有的,不要气馁……假如你找到了,我们都变百万富翁了。它就在那里,运气好的时候随便客串一下就找到了……下次再来!这一带是最好的……反正对你没有坏处,只有好处……有个家伙是个会计师,最后三个月每个周末都来,上个月找到了一个好矿,你可能在报上见过他名字。”
“在这里西面?”
“这是在犹卡东面的,不过四周都有的。”
“好,”我告诉他:“我会再来的。”
我开车回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