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那个女人,她不是早就?死了吗?难道……她回来了?
柳珍儿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是相公的?原配,圣人赐婚的?第二日?他便来过自家,她还记得?流云与她说宋状元登门拜访时的?心情,心里仿佛揣了一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没见过这一科的?状元郎,那日?打马游街的?盛况却是听人说过的?,闺中聚会,有人提到状元郎,都说他年?轻英俊,风流倜傥,还是位才子,正在议亲的?女子听了谁不心动??她自然也是向往过的?,已知父母知名媒妁之言,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未来夫君也能是状元郎这般人才,却如何也没想到,圣人赐婚,竟将她指给状元郎!
这一赐婚,柳珍儿惊喜之余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抵就?是缘分,她芳心初动?,自己便要嫁给让她心动?的?那人,这不是注定是什么?她无端对这场赐婚多了许多期待,才会不顾母亲教的?礼节规矩,大?着胆子让流云掩护自己去屏风后头,她从未有这般想见一个人的?感觉,流云被吓了一跳,被她求了几句却允了,想是觉得?他们?既已有婚约在身,悄悄瞧一眼也不算什么。
第一次做这般出格之事,柳珍儿紧张的?手都在抖,锁在屏风后头大?气都不敢出,管家终于引人进来了,隔着屏风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隐隐约约显出的?身形,确实如青松般挺拔,端的?是玉树临风,叫人心驰神?往。
不只是她,怕连爹娘也是满意的?,那人求见的?是爹,她娘却跟了一块过来,从进屋起笑容就?没断过,她头一次瞧娘对人这般热情,拉着那人,恨不得?他们?立马就?成?婚的?模样,只是未曾想到,那人上门,竟是为?了拒亲。温润如玉的?声音说出那句话时,她险些?惊叫出声,一颗心直接坠入谷底,好在她爹娘也是一脸惊怒,竟没有注意到屏风之后她不小心弄出的?动?静。
那人说他不能娶自己,是因为?他已有结发之妻,虽然早已病逝,她嫁过去便算继妻,她乃侍郎之女,父母皆出自高门,嫁给家境贫寒的?宋状元已是低嫁,圣人赐婚倒是一门佳话,可若让她去做继室,是万没这个道理的?。
可是金口玉言,圣人赐婚,又如何能更改?便是将实情禀告圣人,纵是继室她也得?嫁,那人想要退亲,归根结底还是顾全他们?柳家的?颜面,她爹娘震怒之下,反倒想通了,圣人赐婚不是儿戏,不是说退便能退的?,便是那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此事于她的?名声也有碍,她爹娘百般斟酌,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策,于外她是明媒正娶的?发妻,于内她是继室,这般既全了她家的?颜面,又不用抗旨拒婚。
这般一来,继室不继室的?,只有自个儿知道,那人与原配成?婚不过一两?个月,原配便病逝了,两?人既无多大?感情,也没有孩子,倒是他这番诚恳之举,让她爹娘高看了一眼,仍旧欢欢喜喜的?让她嫁了。
她自然也欣喜于相公是个讲情义之人,对于没有感情的?原配也能做到这般,已是难得?,且那原配苏氏从未在他们?的?生活中留下什么痕迹,无人提及她也渐渐忘了,成?婚几十年?来,无论是微末还是身居高位,相公对她一如当初,不收通房不纳妾,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堪称夫妻典范,若不是跟着相公告老回乡,她甚至没想起来,相公在她之前是有一位元配的?!
许是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她以前只求与相公长相厮守,如今果然做到了,又开始期待下辈子,想要生死同穴,可相公成?全自己一生,百年?之后却要与元配合葬,她才发现自己忍不了,别说看着他与别的?女人合葬,便是破例让他们?三人合葬,她也决不答应,相公只能与她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现在是报应吗?她违背自己当年?答应相公的?事,非但不肯让他与元配苏氏合葬,甚至不顾儿女的?反对,执意抹掉相公亲手立下的?族谱之上苏氏的?名字。她以为?没有这个人,自己就?能与相公长长久久的?在一块了,结果连相公也怨她,她才会死后寻不到他,还有那苏氏……
一定是她回来了,回来报复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柳珍儿想到这里,冷得?浑身发抖,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和恐惧之中,根本?听不到看不到旁边之人的?焦急无措,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送回府的?,再回过神?来时,却对上她娘发红的?眼眶。
“珍儿,娘的?珍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柳珍儿怔怔的?看了她娘几眼,两?行清泪从眼底流出,张嘴哭道:“娘,他娶别人了……”
柳夫人愣住,惊怒不已,可是瞧见女儿难过成?这样,又是阵阵心疼,连忙把人搂进怀里,轻轻安抚道:“别急,你跟娘说是谁……”柳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女儿自小乖巧懂事,从不做出格之事,如今这般定是受人蛊惑,若让她知道是谁在自己眼皮底下引诱哄骗她的?珍儿,她定叫那人付出代价!
柳珍儿却没有回话,只是脸色苍白的?重复着那句“他娶别人了”,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住了柳夫人,柳府如何兵荒马乱暂且不提,宋子恒与苏婉回了家,院子里却是欢天喜地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平日?少来往的?邻居也纷纷过来贺喜,还有那屋主,兴奋的?捧了租金与契约过来,想要还给苏婉他们?,不收租金,他们?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宋子恒和苏婉当然不至于连这点便宜都占,好说歹说把殷勤的?屋主送走了,告别了热情的?邻居,回到家中,小绿在灶房准备饭菜,宋子恒写下几封家书?,叫大?牛拿了钱去驿馆投递,他如今是状元,被圣人钦点入翰林院编撰,虽只是从六品文官,还要待过几日?拜过座师,赴过琼林宴后,方?才上任,但也已经是国家公务员了,请驿差借着送公文顺便替他稍几封家书?回去仍算名正言顺,只需多给几个钱便是。
大?牛领了书?信,拿着钱欢天喜地的?出去了,宋子恒坐下摸了摸苏婉的?肚子,笑道:“正式入翰林院还要到下月,原本?该亲自回乡报喜的?,只是娘子肚子这般大?,委实不便回去,只能修书?几封,也不知爹娘可会怪罪。”
“相公得?中状元,爹娘只会高兴,何来怪罪一说?”苏婉握住宋子恒的?手,道,“相公也别可惜,若我此次没能与相公一道进京,待相公衣锦还乡,岂不是更不能来?良辰生下来,至少也要养大?些?才能上路,这般岂不是要耽误个两?三年?,咱们?夫妻才能得?以相聚,相公是想与我分隔两?地吗?”
“娘子说得?甚么话?若不是放心不下娘子,我又何至于叫娘子大?着肚子也随我一道进京?”
苏婉又伸手挽住了宋子恒的?手臂,笑道:“我就?是爱胡思乱想,相公又不是不知道。”
宋子恒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道:“如今无非是有些?感慨罢了,为?了娘子与孩子着想,这回只得?委屈了爹娘。”
苏婉点头:“我明白,如今再忍忍,再过几年?咱们?稳定下来,将爹娘他们?接近京里团聚,岂不正好?”
“娘子有这份心便是。”宋子恒却摇头,分析道,“只是如今我虽被圣人钦点入翰林院,说不得?三年?后还得?外放出京,何时能稳定委实不好说,倒不如让爹娘他们?先在老家住着,且如今家里的?生意爹娘和兄长也脱不开手。”
“相公说的?是,这事不急,那便过几年?再说罢,只是可惜小妹今年?出嫁,咱们?无法到场了。”
“小妹年?底出嫁,咱们?提早一月备上贺仪请人送回去便是,贺仪比往日?重上一分,也算是咱们?做兄嫂的?补偿了。”
侍郎府,柳夫人好不容易把看着像是魔怔了的?柳珍儿安抚好,看着她用了药安稳睡去,这才站起身,瞥了跪在地上的?流云一眼,流云脸色白了白,却不用柳夫人开口,乖乖起身跟了出去。
来到旁边的?厢房,柳夫人在上位坐下,有丫鬟麻利的?送上茶水,柳夫人瞥了一眼,对旁边的?婆子道:“安姑姑,你去把门关上,闲杂人等休得?靠近。”
“是。”安姑姑指了几个丫鬟在门口候着,亲自关上门窗,这才回到柳夫人椅子后垂头站立,流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柳夫人皱眉,冷声问:“说罢,怎么回事?”
流云颤抖着身子,不敢说话,柳夫人气得?一拂袖,桌上的?茶盏摔了一地,热水溅到流云脸上,流云大?气都不敢出。
安姑姑忙道:“夫人息怒。”
“息怒?我如何息怒?她是珍儿的?贴身丫鬟,我平日?还道她是个好的?,却没想竟撺掇着珍儿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当真是包藏祸心!”柳夫人胸口起伏不停。
流云连连磕头:“夫人息怒,奴婢不敢撺掇小姐,是小姐……”
“还敢把责任推卸到珍儿身上?珍儿自来恪守礼节,若不是被有心之人撺掇,如何敢做这等之事!”柳夫人气得?柳眉倒竖,指着流云怒道,“你可知今日?犯下何等大?错?若不是遇到长安,长安亲自送你们?回来,被外人知晓,只怕珍儿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害了我的?珍儿,于这贱婢有何好处?你今日?若不老实招来,就?别怪我把你发卖了出去!”
流云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安姑姑却轻轻拍着柳夫人的?肩,低声顺气:“夫人息怒,流云是咱们?府的?家生子,她老子娘兄弟可都在府里头呢,想来是不敢害小姐的?,且听她说一说,到底小姐此次为?何会这般失态。”
柳夫人眼神?眯起来,语气阴沉:“说,那人是谁?!”
“夫人息怒。”流云不敢隐瞒了,连连和盘托出,“今日?小姐说老爷生辰快到了,此次是整寿,合该慎重,只是她不知备何礼物以全一片孝心,便想去街上找一找,奴婢也劝过,小姐却执意如此,奴婢实在无法,只能陪小姐一道乔装打扮了出府,谁曾想小姐出府竟是为?了去长安城外看新科进士游街……”
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她是为?了看谁?”
“看,看今科状元郎……”
“她又是如何与今科状元相识的??”
流云把头垂得?更低:“回夫人,奴婢瞧着……瞧着状元郎似乎不认识小姐,奴婢整日?跟在小姐身旁,也从未见小姐与状元郎有何交集……”
“你是说我儿一厢情愿?”
“奴婢不敢……”流云咬着唇,知道夫人如今震怒,可这个教唆小姐轻易结交外男的?罪名她真的?不能背,且她也确实想不出今科状元与自家小姐会有甚个关联,她今日?才第一次见状元郎,想到这里,流云继续道,“小姐自来恪守闺礼,便是在安远侯府上小住的?日?子也从未出踏出大?门半步,并无得?见外男的?机会……”
柳夫人仍旧震怒,不是不相信流云的?话,她知道这丫鬟胆子小,一家子都捏在自个儿手上,定不敢乱来,也不敢乱说话,可是,如何叫她相信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会这般不知廉耻的?看上一个男子,且那男子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安姑姑深知主子的?心思,却不得?不开口:“夫人,流云想是没那胆子这般蒙骗您,不若让她将今日?的?情形仔细讲一遍?”
柳夫人没说话,安姑姑已然明白,低头看了流云一眼:“今日?在外的?情形,你且一五一十的?说来,若胆敢有一丝欺瞒,怕是你爹娘兄弟也落不得?好。”
“回,回夫人……今日?在长安门外,自从状元郎打马经过,小姐一双眼睛便一直盯在他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听着像是在唤宋郎……奴婢见那新科状元年?少英才,气度非凡,心想或许是门好姻缘,便以回府禀告夫人的?理由劝小姐早些?回来,小姐瞧见了状元郎,也是心满意足的?,答应与奴婢一道回府,哪知走了半路,小姐忽然什么都没说的?折了回去,奴婢劝不住拉不住,只能跟着小姐跑回长安门外,却远远瞧着那新科状元正小心护着一个像是怀孕的?年?轻女子,小姐这才失态,奴婢死死抱住才没有冲上前,只是小姐太?过反常,奴婢一时慌乱,除了拦住小姐不让她过去,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新科状元与四少爷想是熟识的?样子,交谈许久,离开时几人都瞧了这边一眼,想是注意到了小姐的?眼神?,但新科状元与那女子都没察觉什么,却不想有过一面之缘的?四少爷认出了奴婢,四少爷叫自家马车送了宋状元几人离开,随后便追上了奴婢与小姐,然后小姐问四少爷那女子与状元郎是何等关系,四少爷道那是状元郎的?妻子苏氏,小姐闻后像是受了打击一般,失魂落魄,奴婢被吓得?措手不及,还是四少爷帮忙把奴婢和小姐送回府……”
柳夫人仍旧没说话,看了安姑姑一眼,安姑姑明了,看向流云:“你确信那宋状元看见了你们?,且什么反应都没有?”
流云仍旧不敢抬头:“是,奴婢非常确信,那宋状元一心只顾在他夫人身上,先前与四少爷说话时便时不时看着他夫人,又怕行人不注意撞了他夫人,甚至不顾大?庭广众之下,一直扶着他夫人的?腰……”
柳夫人眼神?闪烁,流云却一鼓作气,继续道:“宋状元与他夫人夫妻情深,怕是连四少爷都见怪不怪……”
柳夫人摆手:“行了,你自去领十个板子罢。”
劫后余生的?流云顿时大?喜,连连磕头:“谢夫人饶命。”
流云走后,屋里便只剩下柳夫人与安姑姑,柳夫人问:“姑姑瞧着流云所言可否属实?”
“老奴想这丫头未必有这个胆子蒙骗夫人,且咱们?小姐自来知礼守节,与外男私相授受之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可她一个深闺小姐,若无人诱哄和撺掇,又如何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夫人消消气。”安姑姑抚着柳夫人的?背,低声道,“夫人怕是不知,这宋状元自几月前进京赶考,便一直住在咱们?隔壁的?院子,就?在咱家侧门那头,小姐平日?与夫人外出赴宴,想是这般见过宋状元也说不定……”
安姑姑说的?很委婉,柳夫人却听懂了,眼神?一闪:“安姑姑,你去给我查清楚这宋状元的?来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这般叫人一见误终身!”
“是。”
柳夫人想了想,又道:“顺道再查一查他那个夫人。”
宋子恒这几日?都没能闲下来,他先前交友不算广,平日?来往也不过与同出自豫章府的?举子们?,其实这也正常,读书?人历来喜欢抱团,出自同地域的?天然便是同盟,一块玩耍起来毫无压力,是以大?家都只跟自己的?老乡一块玩,然而殿试考完就?不一样了,不管出自哪个地儿,对于与自己同科的?进士,都天生有着好感,就?像是同班同校这样的?情谊,虽说不上亲密无间,来往却是便利许多,兼之宋子恒又是状元,年?少英才,被圣人钦点入翰林,想来日?后必是前途无量,想趁着赴任之前与状元榜眼探花拉好关系的?大?有人在,是以宋子恒他们?的?小院也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琼林宴后,曾长安果然如上回游街时对宋子恒说的?那般,带着消失了近两?个月的?于衡远登门拜访来了,一进屋,于衡远一双勾人的?含情目扫了一眼宋子恒,意味不明的?笑道:“自那日?打马游街,怕是整个京城都在讨论状元郎风度翩然,容姿无双,更听闻榜下捉婿之时,有人为?着谁先喊状元郎的?名字大?打出手,也幸好状元郎早已娶妻,不然京里便要流传起一见宋郎误终身的?佳话了。”
“衡远兄多日?不见,再聚首竟是这般打趣,当真叫子恒无地自容了。”
于衡远朗声笑了一阵,搭着宋子恒的?肩往屋里走,一边道:“愚兄这几日?家中甚忙,竟抽不出空来恭贺贤弟,还望贤弟莫怪才是。”
几人进屋一阵寒暄,苏婉抱着肚子站在屋门口,见着小绿端茶送了过去,这才招手,“小绿。”
“小姐有何吩咐?”
苏婉转身进了屋,小绿忙跟在后头扶着她,苏婉在床上坐下了,才抱着肚子道:“你去叫大?牛到堂屋外听几句。”
小绿一愣:“小姐,是不是……”
“没什么,只是我心里头有些?不安稳而已,那位于公子有些?太?过神?秘。”
小绿闻言脸色一肃,道:“我这便去说与大?牛哥听。”
小绿推门出去后,苏婉倚在床头出神?,既然于衡远就?是三皇子萧瑱一事基本?没跑,那他一进屋便对宋子恒说的?那句话便不太?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打趣,尤其是最后一句“一见宋郎误终身”,不由让苏婉想起宋子恒游街那日?远远看着他们?的?两?个女子,结合曾长安当时分明说好要来自家做客却又临时找借口推辞的?表现,苏婉觉得?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了。
当日?在街上看着他们?的?两?个女子当中,其中一个十有八/九是宋子恒历史上的?妻子柳家女,可是苏婉想不通的?是,那位柳小姐的?表现应该是认识宋子恒的?,说不得?还芳心暗许,可是她一个深闺小姐,宋子恒如今又是有妇之夫,她如何会这般表现?
苏婉都觉得?不对劲,宋子恒也察觉到了,一进屋便开门见山的?问于衡远为?何那般说,于衡远扫了曾长安一眼,曾长安苦笑道:“也不怕子恒笑话,是我家远房表妹不知打哪瞧过子恒一次,自此便有些?魔怔了,嚷着非子恒不嫁……”
宋子恒却感觉跟听笑话一般,摇头道:“这般笑言,长安兄就?别拿出来埋汰小弟了,且不说长安兄的?表妹出自高门,小弟早已娶妻,如何高攀得?起?”
于衡远却戳穿道:“想是子恒根本?不想高攀罢。”
宋子恒笑道:“小弟不才,此生有娘子一人足矣。”
于衡远看了曾长安一眼:“我说的?对吧,子恒与弟妹情投意合,如胶似漆,根本?容不下第三人。”
曾长安叹气:“我也是事先提醒子恒,我那表妹……怕是固执的?,不然已表姨的?性子,不会接连找我两?三回,我倒是将子恒对弟妹的?心意带到,只是日?后如何,我也难说。”
宋子恒眼神?渐渐严肃起来:“长安兄此话当真?”
“我如何能拿自家表妹的?名声开玩笑?虽是远房,我那表姨却甚得?老夫人喜爱,日?前老夫人还亲自带请了表妹来家住过一月,这种?事我是万万不能乱说的?。”
于衡远也道:“总之提醒子恒一声,也好让你与弟妹有个准备,长安是认真解释过的?,可若那边不听,他也没法子,不过弟妹要是迁怒起来,还望子恒替长安解释一声。”
“长安兄这般已经不容易了,内人向来豁达,如何会迁怒于长安兄。”
曾长安也站起身向宋子恒作了一揖:“无论如何,表妹所犯之事,还望子恒见谅。”
宋子恒还没回答,一道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只是不知曾公子说的?是哪家表妹?”
原来苏婉觉得?还是不放心,自己出来门外听了几耳朵,也庆幸她出来听了,宋子恒这人有个信守承诺的?毛病,答应别人的?事就?绝不回失言,若她晚出来几分钟,宋子恒同意给曾长安保密,便是她也难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宋子恒连忙站起身:“娘子?”说罢赶忙上前,苏婉扶着他的?手进了屋,瞥了曾长安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曾公子口口声声叫相公体谅,却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告知,这般毫无诚意,叫人如何体谅?”
“娘子。”宋子恒轻轻拉了拉苏婉,苏婉却不看他,朗声道,“我知曾公子左右为?难,能这般提醒已是难得?,但也请曾公子体谅一二,我总得?知道是谁明知相公已经娶妻却还这般觊觎是不是?再不成?,对方?日?后要是做些?什么,我找谁说理去?”
曾长安有些?迟疑,便没开口,于衡远却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已经恢复一贯的?笑容:“我也觉得?弟妹所言甚是……”
“表哥……”
“无事,子恒与弟妹的?为?人,长安还能信不过吗?这事说到底总归是你表妹的?不对,我想只要她不做出格之事,想来以弟妹的?心胸,也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苏婉朝于衡远福身道:“于公子高见。”
其实曾长安迟疑倒不是怕苏婉做什么,正如表兄所说,这件事本?来就?是那柳家表妹的?不对,且子恒与弟妹都是明白人,便是知道柳家表妹的?身份,也不会拿她如何。再说了,那柳家表妹说起来是表妹,其实就?比陌生人好一些?,若不是自来疼爱他的?老夫人耳提面命,他犯得?着把这事揽在身上吗?也合该是他倒霉,那日?若是冷淡些?,就?当没见到,也不至于惹上这么一桩麻烦,那柳家表妹何止固执,简直就?是冥顽不灵,才半个月,就?已经折腾得?他那一贯华美的?表姑瘦了一大?圈,憔悴得?很,不然老夫人也不会搂着表姑心疼一番后,竟把这桩荒谬的?事交由他来处理!
他能如何处理,是让子恒休了原配娶这位表妹,还是这位表妹自愿做妾让他在中间拉皮条?别说宋子恒觉得?荒谬,曾长安也好几天没缓过神?来,他还记得?这位表妹来自家做客时,他娘拉着自己说了许久表妹温婉大?方?、知礼守节之类的?话,看起来是想让自个儿娶她的?样子,只是被老夫人拒绝了,可他当初还真以为?这位表妹是个好的?——现在看来,倒是万分庆幸老夫人直接绝了他母亲的?念想!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没能逃过,不用娶表妹,却背上这样一个麻烦,曾长安觉得?这辈子都没这般尴尬过,被一个女子毫不客气的?呛声,却毫无还嘴之力,因为?对方?说的?……比他有理!
曾长安斟酌许久,还是说了,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我这表妹是户部侍郎柳大?人府上千金。”他觉得?以表姑对她女儿的?疼爱,找自己的?事都干出来了,找子恒……大?概也是时间早晚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苏婉眼神?闪了闪,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咱们?隔壁的?侍郎府?”说着一双眼睛瞥向宋子恒。
宋子恒条件反射的?摇头:“我从未见过什么柳小姐!”
于衡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见众人看向自己,也毫不窘迫,泰然自若的?回道:“可人家小姐见过你啊。”
在场人之中,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就?是于衡远了,他纯粹是出来瞧热闹了,现在瞧够了,大?手一挥道:“这事终究还是子恒与弟妹之间的?事,我等不便多说,且愚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倒不如谈些?愉快之事。”
确定了内心猜测的?苏婉也心满意足了,朝几人笑道:“慢慢聊,我去准备午饭。”
吃饱喝足的?曾长安与于衡远告辞离去,踏上马车,于衡远倒进铺着毛毯软垫的?铺上,声音慵懒的?道:“上回倒没瞧出来,弟妹竟是这般有趣之人。”
曾长安无奈:“这时候表兄就?别看戏了罢。”
于衡远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与你何干,她又不是你哪个铭牌上的?人。”
“表兄你是不知这柳家表妹固执的?程度,我还真怕她闹出些?什么,若子恒与弟妹怪上我了怎么办?”
“若子恒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之人,又如何值得?你我这般相交?且你也太?小瞧子恒与弟妹,只管瞧着罢。”
曾长安点了点头,而后又笑道:“不过子恒倒是没辜负我的?期待,听闻此事竟半点没心动?。”
于衡远点点头,拉长声调道:“重情重义,才值得?托付……”
送走了客人,宋子恒和苏婉也在对此事发表意见,宋子恒安慰苏婉道:“怕是长安兄杞人忧天了,那柳家小姐毕竟是高门贵女,如何能做出此等出格之事?”
“可不是,人家是高贵的?千金小姐,怎会做自轻自贱之事?小门小户出来的?,才会要死要活非要嫁给某个男人。”
宋子恒一脸苦笑,“娘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啦。”苏婉噗嗤一笑,扯了扯宋子恒的?脸颊,“我知相公的?意思,只是相公可否想过,若那柳小姐真的?不依不饶呢?”
“我已有原配妻子,且很快便会有咱们?的?孩子,那柳小姐便是不依不饶又能如何?”
“别忘了人家是高门贵女,仗势压人咱们?又能如何,若对方?一定要相公休妻再娶,相公又该如何应对?”
宋子恒正色道:“我宋子恒寒窗苦读,一心参加科举,为?的?便是出人头地,做出一番成?绩,可若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与孩子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建功立业?”
苏婉笑着贴上宋子恒的?脸颊:“我信相公一回。”
宋子恒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轻笑:“定不叫娘子失望。”
其实别说宋子恒觉得?不可思议,连苏婉都没想到事情还能这般发展,她先前逼宋子恒承诺,并不是不信他,只是觉得?不放心,借此机会提醒他一二,可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事会真的?发生——这可是古代,女子稍微做点出格的?事都要被浸猪笼的?,身为?千金小姐瞧上有妇之夫,其母亲非但没有反对,竟然来找她“说情”!
自那日?曾长安与于衡远来过一回后,宋子恒感觉到苏婉有些?隐隐不安的?情绪,便推了许多聚会,一连在家陪了她十多日?,只是他毕竟是个有事业要交际的?男人,天天在家守着老婆算几个意思?守了这么多天后没发现隔壁邻居有何动?静,宋子恒和苏婉都放松了,有些?不好拒绝的?聚会,他便也去赴约了。
好巧不巧,宋子恒前脚刚走,隔壁邻居后脚便来敲门了,打扮华丽精致的?美妇,身前身后拥簇着一大?群丫鬟婆子,瞧着甚是气派,去开门的?小绿差点没被这阵仗吓到腿软,柳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身后的?安姑姑开口道:“我家老爷是户部侍郎柳大?人,不知状元夫人是否在家?”
小绿愣愣的?点头,侧身让人浩浩荡荡的?进院,柳夫人站在院子里,柳眉已经轻蹙了起来,这般小门小户,女儿嫁进来可不得?吃苦?可她如今也委实没别的?法子,女儿自那日?醒来,便不吃不喝,日?日?以泪洗面,也不知那宋子恒到底给她女儿使了什么法术,让女儿为?他这般失魂落魄!她骂也骂过,打也打了,抱着女儿哭了不知多少回,眼睛都哭肿了,往常听话的?女儿这回却是铁了心要嫁给这宋子恒,愣她说什么也没用,自个儿不依,女儿也不闹,就?是垂泪,继续不吃不喝,这般折腾,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短短几日?,原本?丰腴红润的?小脸,就?已经瘦得?能看到骨头了,她实在没得?法子,儿子生了一串,女儿却只得?这一个,从小便如珠如宝的?捧着,半点舍不得?摔打,如今哪能看得?过眼她这般样子?
而今纵是知道这般行事不妥,她也只能认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这般饿死,就?是没饿死,日?日?垂泪眼睛也要哭瞎的?。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时速赶出来了,基友生日陪她去看电影,基友被摔伤腿,下午陪她去医院拍片检查,回家就开始疯狂赶更新,终于写完了,明天十点前还有新文的榜单任务没写,哭晕在厕所/(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