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吻

岑岁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

她的睡眠状况不太好, 几乎每天都是在半梦半醒中度过的,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睡的发沉,醒来后仍旧有倦意拉扯着她的眼皮。

大脑像是被灌了铅似的, 脑袋钝而沉。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意识到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渐渐地,她的脸颊通红,羞耻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尤其是想到昨晚她说的那句话——

做.爱吗哥哥?

做什么?

哥哥?

想到那个画面, 以及自己佯装镇定的模样, 岑岁扯着被子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伸手捂着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反省自己昨天的行为。

有这么饥渴吗?

竟然说出这么句话?

岑岁靠在床头默念了一百遍“我是个矜持的女生”, 结果悲哀地发现,她既不矜持,一夜之间也从黄花大闺女变成了身经三战的女人了。

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后, 岑岁认命般地起床。

她掀开被子,注意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是陆宴迟的衬衫, 长度堪堪好盖过大腿根。

窗帘拉开,外面的阳光倾泻而入。

岑岁低下头, 看到自己的腿上印着斑驳的红印。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扯了扯衣领, 白色衣领下, 是细细密密的红印。

提醒着她,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岁吸了吸鼻子, 想拿着自己的睡裙穿上,环顾了一圈, 都没在房间里找到自己的睡裙。她从床上下来,想回房换一套衣服。

刚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响起的电视声。

岑岁轻手轻脚地放慢了动作, 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

她听到电视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耳边捕捉到的是清晰的脚步声。她的动作一顿,接着没有任何停留地开门,再关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门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岑岁背靠在门板,莫名有种自己真的是在做贼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门板微微震动,陆宴迟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了几分疑惑:“红豆?”

岑岁干巴巴地:“啊?”

有片刻的安静。

之后,陆宴迟语气关切地问:“还疼吗?”

“……”岑岁闭上眼,嗓音干涩,“还好。”

陆宴迟困惑不已:“昨晚你一直在叫疼,真没事?”

岑岁小声说,“现在好了很多。”

“我给你煮了点粥,”陆宴迟的声音一顿,“原本以为你会起床吃早饭的,结果没想到现在都已经是十一点了。”

岑岁没反应过来,“已经十一点了吗?”

陆宴迟:“嗯。”

话音落下,就看到眼前的门口被人打开。

岑岁的视线有些飘忽,话里带着埋怨情绪:“你醒来怎么不叫我?”

陆宴迟的眉眼低垂着,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注意到她没有扣上的衬衣里露出的斑斑点点的暧昧红晕,他低声笑了下:“看你睡得挺熟的,不想把你吵醒。”

岑岁嘀咕着:“那你给我煮的粥都冷了。”

“再热就行,或者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陆宴迟说完,伸手想把她没扣好的衬衣扣子给扣上。

潜意识觉得他又会做什么,岑岁伸手想要抓住领口,手碰到锁骨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明显,于是改成挠痒。

陆宴迟也从她的局促中看出了她想做什么,他忍不住笑,语气温和地提醒她:“扣子开了,把扣子扣好。”

“……”岑岁顿了下,“哦。”

陆宴迟收回手,“中午想吃什么?”

岑岁:“随便。”

“……”

“你做的都行。”

陆宴迟弯下腰来和她对视,桃花眼眼梢轻佻地往上挑起,笑容略显玩世不恭,他的声线低沉沙哑:“那吃我行吗?”

岑岁面无表情:“昨晚不是吃过了?”

“……”

她木着身子回房,关门前看到陆宴迟的眼里闪过荒唐却饶有兴致的情绪,不想没了气势,她又补充,“也就那样。”

陆宴迟撑着门,缓缓地重复了一遍:“也就那样?”

岑岁硬着头皮:“我说错了吗?”

陆宴迟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向她靠近。

他的目光灼灼又热切,含着情深与春色,黑夜里行走的吸血鬼在白天彻底脱下那层伪装的皮,是最明目张胆勾引人的妖精。

“昨晚是谁求我,让我慢一点轻一点的?”

“又是谁在哭?”

“还有,你昨晚喊了我——”

岑岁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嘴,用最直接的方式打断他说话。没想到陆宴迟舌尖探了出来,舔着她的掌心,温热又酥麻的感觉。

轻而易举地勾起昨晚的回忆。

岑岁猛地收回手,她恼羞成怒道:“陆宴迟!”

陆宴迟眉眼微敛,似乎是要放过她,但下一秒,他笑得更加浪荡,毫无正行地说:“昨晚不是还叫哥哥吗?怎么一下床,就不认人了?”

“……”

-

岑岁回到房间想要换衣服,目光在接触到放在床头的手机时顿了下。手机屏幕闪着,接二连三地弹起消息。她开衣柜的动作一顿,转而去拿手机。

是孟微雨发来的消息。

孟微雨:【姐你在干嘛?】

孟微雨:【我爸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都没接?】

孟微雨:【你人呢?我的姐姐你去哪儿了!!!】

孟微雨:【救命啊。】

岑岁满头雾水地回她:【你干嘛?】

孟微雨:【你终于回我消息了。】

接着,孟微雨发了一长串的语音消息过来,“楼下的许教授给咱家送了两箱海鲜,我爸说要拿一箱给你,他吃完午饭就要去你那儿了。”

岑岁急得不行,也发了语音过去:“我又不在家,他去我那儿干嘛,你帮我拦着他。”

孟微雨:“可是我要找什么理由?”

岑岁心急如焚:“你就说我去公司开会了,下午的时候顺路来学校,我自己来拿海鲜,反正你别让他过去。”

孟微雨:“好。”

急匆匆地扔下手机,岑岁打开衣柜想换衣服。解开扣子,入目的是身上细碎的红印,她站在穿衣镜前,看到脖子上也都是吻痕,怎么遮也遮不住。

带过来的唯一一件衬衣昨天被她洗了晒在阳台上。

岑岁把扣子扣了回去,又打开房门,走到阳台上收衣服。

另一边。

孟微雨收到岑岁的消息后,走到客厅和孟建军说,她说的有模有样的:“爸爸,我姐刚给我回了消息,她在公司开会所以没接你电话。”

孟建军:“开会啊?”

“嗯,”孟微雨捡起一个苹果啃,“她说等她开完会就过来拿海鲜,您就别折腾了。”

向琴抱着衣服走去阳台,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说:“那就等红豆过来吧,晚上再做个麻辣小龙虾和十三香小龙虾,红豆最爱吃这个了。”

孟建军大手一拍:“下午我就来洗龙虾。”

“小龙虾放在下午洗,”向琴招呼着他,“你先过来帮我晒衣服。”

孟建军皱着眉,不满着说:“就那么几件衣服你自己晒着得了,叫我干嘛?”

向琴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有种威胁感:“你吃完饭想不想出去下棋?”

“来了,”孟建军立刻过去阳台,“晒衣服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比较好。”

到了阳台。

向琴把昨天晒着的衣服收下,孟建军把刚洗好的衣服晒上去。他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时,目光无意识地往边上扫去,突然定格在某处。

见他不动了,向琴催他:“发什么愣,赶紧晒衣服,晒完衣服就吃饭了。”

孟建军用手肘碰了碰向琴,“你有没有觉得小陆家挂着的这件衣服很眼熟?昨天红豆好像就是穿这件衣服的。”

闻言,向琴也看了过去,“红豆好像也有这么件衬衫。”

又觉得那个想法很荒唐,孟建军自我否定道:“应该是小陆女朋友的衣服吧,你仔细看,那衣服应该和咱红豆的衣服有点区别的。”

向琴盯了半天也没看出区别来:“哪儿有区别?”

安静了几秒。

“质感,”孟建军语气很笃定,像是在公布数学题的正确答案似的,说,“这件衣服的质感明显没有咱们红豆的那件好。”

向琴:“……嗯。”

然而下一秒。

孟建军和向琴就看到有人出现在阳台上。

那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把晾衣杆降了下来,她拿下那件孟建军和向琴讨论了半天的衣服,之后,便把衣杆重新升了上去。

她不经意地往前瞥了眼。

一瞬间。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向琴犹豫着说:“小陆女朋友长得和咱家红豆好像也挺像的?”

孟建军像是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这幕,不断地反驳否认:“那还是有差别的,咱家红豆好像是没有刘海的吧?红豆有刘海吗?”

“有刘海。”

“哦。”孟建军平静道,“那这个人和咱家红豆长得确实挺像。”

坐在客厅里全程听着孟建军和向琴对话的孟微雨怔住原地,手里的苹果“扑通”一下掉在了地上,她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给岑岁发消息。

孟微雨:【姐,你还活着吗?】

此刻的岑岁。

她面容僵硬地对着阳台处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里。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陆宴迟从客厅里走了过来,他低下头,动作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衣服还没干吗?”

岑岁的视线往陆宴迟身上瞟,她的神情里,带着绝望。正在此时,阳台窗户被人敲响,岑岁紧张的把手上的衣服都给扔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陆宴迟弯下身子把衣服捡了起来,他镇定自若地朝对面孟建军和向琴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随即拉着岑岁离开阳台。

-

十分钟后。

孟家客厅里。

陆宴迟坐在单人沙发上,孟建军和向琴坐在一侧,岑岁和孟微雨站在边上。

孟建军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傻白甜表情,他给陆宴迟倒了杯水:“小陆啊,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是吧?”

陆宴迟:“对的。”

孟建军:“你那时候可没和我说,你的女朋友是红豆。”

陆宴迟看了岑岁一眼,语气里充满歉意:“抱歉,孟教授,我们原本是想等时机更成熟些再告诉您的。”

“要多成熟?”孟建军笑着,“总不可能瓜熟蒂落的时候吧?”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

岑岁有些急了,忍不住打断:“舅舅,我们没有这个想法。”

“要不是今天被我发现,”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孟建军的目光一直定在陆宴迟的身上,语气和蔼,“原来我隔壁住着的小陆传闻中的女朋友是我的外甥女,原来我外甥女这段时间经常待在家,是因为隔壁的那个男人——你们还准备瞒我多久?”

听到这话,岑岁不敢吭声了。

“我之前还在想,到底是哪家闺女那么幸运找了你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孟建军的语气仍旧和蔼,但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不满,“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

他顿了下,语气里满是怨念,

——“被你这头老猪给拱了。”

岑岁听得哭笑不得,“舅舅,陆宴迟就比我大三岁。”

孟建军一直以来都非常欣赏陆宴迟,小伙子年轻有为又是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难得的是抵挡住国外那么多研究所的高薪诱惑,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国工作。

长得英俊不凡,才到学校一天就被所有学生评为南大史上最帅老师。

这么个,颇有他年轻时风范的小伙子。

却在背地里,偷偷地对他家红豆下手了。

孟建军现在看陆宴迟的眼神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桃花眼,薄唇,笑起来的时候能把小姑娘的心都给勾走的,用小年轻的话描述,那就是纯种渣男的长相。

他又想到跨年夜那天,陆宴迟还背着红豆在学校里到处乱逛。

轻浮,高调,不成熟!

孟建军越想越生气,平时越看越顺眼的陆宴迟,现在越看越碍眼了。尤其是在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还一副护着他的模样之后——

“大三岁就不是大吗?”

岑岁第一次见到孟建军这样,平时她想要什么,孟建军二话不说都会给她买来,现在却对她男朋友指手画脚的,满是不满意。

知道自己越说下去,孟建军会把怨气都施加在陆宴迟身上,岑岁没再吭声。

陆宴迟坐的笔挺,他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散漫情绪,他垂下眼,桃花眼眼梢藏着的浮荡与漫不经心撇去,礼貌而又斯文地说:“孟教授,我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您谈谈我和红豆的事情的,今天确实是个意外。”

孟建军幽幽地看着他,眼神像是突突突地发着子弹似的,想在陆宴迟的身上留下百孔千疮。

陆宴迟却丝毫不觑,从容道:“但不管是哪天被您撞到我和红豆的事,哪怕是我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天被您发现,我想说的话还是这一句,”

他的目光往岑岁那边看。

在那瞬间,他的眼尾扬起,眼神温柔又深情。

“——我始终觉得人这一生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和红豆在一起,是经过我们二人的慎重考虑,确定在未来几十年里,我们只爱对方,所以才决定在一起。”

“不止和您,我对我的父母家人也说过这样的话。我和红豆在一起,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打闹,从一开始,我就抱着和她厮守终身的想法在和她交往。”陆宴迟的声音顿了下,他有条不紊地说,“我的情况您大概也了解,工作就在学校,和向教授就是一间办公室的,平时的生活轨迹就是学校、宿舍、家里三点一线。”

“我父母都是医生,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正在上大学,家里没有任何的经济负担,红豆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吃苦。”陆宴迟说,“我也有做一些投资,准备在得到你们的允许后,再去挑房子,毕竟我是做好了和红豆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的。”

陆宴迟从来没有这么没底气的时刻,他完全猜不透孟建军的想法,又说:“我和红豆在一起之前,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过。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谈恋爱,也不是因为不合适,只是因为,她们都不是红豆。”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觉得我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能够放心地,把红豆交给我。”

狭小的客厅沉默了下来。

孟建军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他收起笑容,一脸凝肃,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陆宴迟赶出去似的,很是不满地说:“谁让你叫红豆的?叫岑岁!”

“……”

“……”

孟建军露出一副幼稚的表情,难得的没有一丝违和,“还没结婚,叫的这么亲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