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XCIII
黎晓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 她发现了坏人的秘密,从而被人追杀,身陷险境。
她四处躲藏, 可没有一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她想打电话报警求救,却怎么都按不到“110”三个数字——不是按错, 就是没信号。
她困于梦魇,意识恍惚,眼皮突突直跳。
就在坏人追上来的那一秒,她突然惊醒, 强烈的心悸令她几欲窒息。
黎晓无力地眨了眨眼睫,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入目是天花板,她在一个光线昏沉的房间里。
她半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谁知胳膊一软,栽了下去。她的手掌触到丝滑的被单——她为什么会躺在一张床上?
游离的意识慢慢回笼, 黎晓的记忆也渐渐恢复。
晚间,她和俞庆一同上了车, 对方开车, 她在后座扶着段如曦。
段如曦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黎晓很担心她的状况, 便在手机上搜寻低血糖的相关信息。
网上说, 若是症状严重, 患者会出现惊厥、昏迷甚至死亡。这和段如曦的情况很相似, 把黎晓吓得不轻。
这时, 黎晓发现车子行驶在高架桥上。她纳闷,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去最近的医院吗?为什么要绕远呢?
“我们去哪家医院?”她问。
“广仁医院。”俞庆镇定地告诉黎晓,“你朋友的情况比较严重, 附近的小医院设备有限,如果没法施救,还得转院。万一……可能就来不及了。”
地图显示,他们的确在往广仁医院的方向走。
黎晓对这附近的路况不甚了解,但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说:“请把车开快一些。”
俞庆尝试着和黎晓攀谈:“你也是来剧组试镜的?一个人吗?”
黎晓说:“我跟她一起来的。”
“像你们这种小姑娘,出门一定要有人陪着。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朋友晕倒,你可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真是谢谢你了。”
一路上,他一直用交谈分散黎晓的注意力。
他看起来热情又友好,跟她讲了不少剧组的事,还跟她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为了身材管理一个个都不吃饭,这很不好。减肥把自己送进医院,值得吗?”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黎晓逐渐放松警惕心理。
眼见着广仁医院要到了,俞庆突然说:“前方路段堵车,过不去了。”
“那怎么办?”
“咱们找个附近的地方停车,我把她抱过去。”
“麻烦你了。”
俞庆把车开到了附近某个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他对黎晓说:“你先收拾东西下车,我来抱你朋友。”
黎晓正清点着随身物品,车门被人打开,她正欲下车,不料却被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毛巾上有一种怪异的甜味,她的五感瞬间被麻痹,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黎晓确信,自己遇到了坏人。
看来,段如曦的昏迷绝非低血糖那么简单。
黎晓先是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衣衫完好,没有任何异样。
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人在何处,更可怕的是,她浑身无力,四肢软绵绵的。
如果有人想趁此机会对她做些什么,她恐怕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黎晓试图在这个房间里寻找能和外界联络的工具。
如果是酒店的话,一般都有固定电话吧?可她环顾四周,连电话的影子都没看见。
黎晓躺在床上,有些绝望。
季扶倾以前说她缺乏安全意识,她还跟他犟嘴。现在她掉进了坏人的圈套,以后都没理由跟他犟嘴了。
到底是她缺乏安全意识,还是坏人太狡猾呢?那个俞庆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啊,他甚至还有剧组的工作证。
在黎晓单纯的认知中,坏人应该像《名侦探柯南》里的黑衣人,目露凶光、阴险狡诈,而不是像俞庆这样,温和礼貌、平易近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坐以待毙吗?
黎晓脑中灵光一动,她今晚一直和季扶倾断断续续地联系。
以他谨慎的性格,如果发现她不回消息,肯定会担心她的安危。
虽然她平时总说他多虑,但关键时刻,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季扶倾身上。
她能相信他吗?
就在黎晓思绪万千之时,房间外传来一阵动静。
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容貌英俊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正在跟什么人通电话。
“买一送一?”
“那个我不喜欢,你自己看着办吧。”
“行,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
黎晓懵了,这个声音……是俞越吗?电影既定男主角之一。
她只在热搜看过他的照片,从未见过真人。
俞越挂了电话,脱掉外衣。一回头,竟和黎晓四目相对。
他十分惊讶:“你怎么醒了?”
黎晓眨了眨眼,心想难道她现在应该是昏迷状态吗?
现在装晕已经来不及了,黎晓吞了一口唾沫,问:“这是哪儿?现在几点了?你怎么在这儿?”
俞越朝床走来,黎晓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可身子使不上力。
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似乎很享受这种拿捏他人的快感。
俞越:“你的问题有点儿多。”
黎晓:“……”
俞越用茶壶慢悠悠地倒了一杯水,递给黎晓:“渴了吧?先喝点儿水。”
黎晓嗓子是有些干,可她不敢喝陌生人递来的水。更何况……
“哦,”俞越说,“我忘了,你现在动不了。”
俞越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她却撇过头,说:“我不渴。”
“你怀疑水里有东西?”俞越问。
黎晓心想,她能不怀疑吗?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自愿躺在这里等着他的吧?
俞越当着她的面,将杯中的水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把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他的笑容十分恶劣:“你看,我没骗你。”
黎晓真想给他一拳,她默默攥起手掌,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恢复了一些。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别说她现在还脱力,哪怕在正常状态下,她也未必斗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黎晓警惕地看着俞越,问:“你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
他对于这种小问题,倒是有问必答:“十一点半了。”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不知道季扶倾有没有对她的失踪产生怀疑?她每天晚上都会跟他说晚安的。
还有家中的阿姨……如果她这个点儿都没回家,阿姨也该着急的吧?怕就怕,阿姨早早睡了,压根不知道她没回家。
黎晓当初设想过这种情况,倘若她哪天不走运,在外遭遇不测,会有谁担心她呢?
现在看来,人没事果然不能瞎想。
她真出意外了。
黎晓又问:“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俞越坐到床沿,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
黎晓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含情桃花眼,此时此刻,她像一只羸弱的小动物,盈盈的眼瞳里满是惊慌与困惑。
她的声音又娇又软,男人一听,连骨头都得酥了——她的呻/吟声想必也十分美妙。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该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看起来,他对黎晓很满意。
黎晓垂下眼睫,低声道:“我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黎晓说,“明明你可以找到非常漂亮的女朋友……”
俞越:“你的意思是,你想当我女朋友?”
黎晓:“……”
她可没说过这种话。
像黎晓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当然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和普通男生不同,俞越从小便浸淫在娱乐圈里,早就习惯美女环绕。
诚如黎晓所言,只要勾勾手指头,便有一大堆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正因如此,他已经很难从正常的交往里获得征服女人的快感。可越是有钱有势的男人,越渴望征服更多的女人。
圈里的女明星大多对他混乱的私生活所有了解,但凡洁身自好的,都不愿与他私交过密。
他不敢与圈内人有染,反而格外喜欢未经人事、又对演艺圈有向往的女孩。
这些小女生,是最合适的猎物。
“你就不怕我事后报警吗?”黎晓问。
“你可以报警,不过……”俞越笑了,他指了指墙角,“待会儿一切都会被拍下来。”
黎晓看向墙角,那里有一台摄影DV,她的瞳孔骤扩。
她想到电影里的郝佳,她就是被那个人渣这样威胁的。
没想到,剧本里的故事,竟然会真实上演。
俞越将DV拿过来,打开录像功能,对准黎晓。
黎晓闪躲着,他却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你这张脸,真是为电影而生。”俞越感慨道,“在镜头里都能这么漂亮……”
他将DV镜头向下移动,从脖子到纤腰,再到她的一双纤纤玉腿。
俞越的手指捻着她的小短裙,“啧”了一声,说:“你的裙子怎么那么短?”
黎晓冷盯着他,他又道:“你穿这么短的裙子来试镜,是不是想勾引谁?”
“才没有。”黎晓反驳。
“就你这身打扮,就算被强/奸了,也怪不了别人。”俞越骂了一句,“小骚/货。”
这番羞辱令黎晓气愤不已,捏紧拳头。
强/奸犯之所以会强/奸,根本原因在于他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怪女人穿得少,就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季扶倾跟她关系那么亲密,都不曾指责过她的穿衣风格,别人凭什么说她?
哪怕她穿着真丝睡裙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他都能克制着不跟她发生不应有的肢体接触。
是他不爱她吗?不,恰恰是因为他很爱她,所以才愿意尊重她。
俞越将DV放下,开始脱他的衣服。他对黎晓说:“等会儿你乖一点,你现在是清醒的状态,女孩子的第一次还是有些疼的。”
黎晓看着他,在脑中思索对策。忽地,她注意到床头的玻璃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容不得黎晓当砧板上的鱼肉。
她相信,如果季扶倾联系不上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我呢,会对你温柔一点儿,别怕。”俞越将衬衫完全脱掉,露出上半身。他没有腹肌,肚子上只有一团白花花的软肉。
身为演员,缺乏身材管理,是很不够格的行为。
“不瞒你说,这部电影有我爸的投资。要是让我舒服了,你想演电影,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俞越重新拿起DV,“演艺圈是个名利场,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俞越一边拍摄,一边去解黎晓的衣扣。
他露出森森獠牙,玩味地说:“你就把自己当成郝佳,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到底怎么样。”
黎晓瑟缩着,哀求道:“你别过来……”
女人,还是清醒的时候最有趣。要是迷晕了,那和一摊死肉有什么区别?
黎晓现在的反应,令他无比愉悦。
黎晓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她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抄起床头的玻璃杯,用尽全身力气砸到俞越的额头上。
玻璃杯瞬间碎成渣,碎片迸溅。俞越惨叫一声,像受伤的野兽一般发出狂暴的嘶吼。
黎晓瞅准时机,正要下床,不料却被抓住脚踝。
俞越抬起头来,血液汩汩地从他的额头冒出,顺着脸往下淌,被单上红了一片。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看清手上的血液。鲜红的血液刺激了男人暴虐的本性,他厉声道:“你敢弄伤我的脸?我看你个臭婊/子是不想活了。”
黎晓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人连强/奸都干得出,谁知道会不会杀/人呢?
趁俞越恍神之际,黎晓拼命蹬开他的手,飞速下床。谁知刚一落地,光裸的脚掌便踩到了细碎的玻璃碴。
黎晓顾不得疼,一瘸一拐地奔向房门,玻璃碴深深地扎入脚掌,地毯上蔓延着红色血迹。
她握住门把手,不料房门竟被反锁。
俞越已经下床,黎晓眼泪都急得掉下来了。
她拍着门,大声呼救:“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俞越步步紧逼:“谁都救不了你,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这一层楼都没有几个住客,现在又是深夜,谁会发现她呢?
黎晓慌乱地捣鼓着门锁,俞越正要拉住她的胳膊,门锁突然被打开,黎晓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酒店的走廊像迷宫一样复杂,却空无一人。
黎晓的脚受了伤,可她一时不敢耽搁,四处寻找出路。求生的本能令她暂时忘记了疼痛,好在她跑得足够快,俞越一时竟追不上她。
追杀场景一旦真实上演,比梦中要刺激百倍。
走廊像是没有尽头,她根本找不到出口在哪儿。
黎晓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直到过了最后一个弯,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前面是一堵白墙。
这是一条死路,她无处可去。
身后,脚步声已然逼近。
俞越满头鲜血,面目狰狞地笑着:“这下看你还往哪儿跑?”
黎晓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后背抵到冰冷的墙体。血液的味道飘来,她没哭,胃里却是翻江倒海,止不住地想干呕。
谁来救救她?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
就在此时,一个急切又熟悉的声音传来:“阿狸。”
人在将死之时,会想到最爱的那个人。黎晓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茫然地睁开眼睛。
季扶倾以天神之姿,伫立在俞越身后。
他的目光,越过俞越,落在黎晓身上——她发丝散乱,衣衫凌乱,脸上浸满了泪。
季扶倾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