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LXXIV
今晚C大附中乱作一团, 高二(6)班没几个人在正儿八经地学习,大家仍在探讨跳楼事件背后的真相。
黎晓将手机揣进兜里,跟薛南枝说:“我肚子有点儿难受, 出去一趟。”
事实证明,季扶倾做出的是正确决定。
C大附中所有值班老师被拉去紧急开会, 压根没人管晚自习的学生。
黎晓推开隔壁的门,摸索着走了进去。
空教室里黑黢黢的一片,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桌椅板凳贴着墙壁摆放。
之前, 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和季扶倾。
现在,她又来了。
黎晓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 刚一回头,便被拉入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
她的呼吸先是一滞, 接着便闻到清冽的皂角香气,是他的味道。
这是季扶倾第一次主动抱她。
黎晓伸出双臂, 环住他的腰。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跃着, 他的也是一样。两颗心脏,渐渐在胸腔中起了共鸣。
季扶倾的唇轻轻贴着她的耳朵, 沉声问道:“要开灯吗?”
黎晓“嗯?”了一声, 十分不解。
晚自习偷偷摸摸出来约会, 把灯打开, 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他们吗?
“你不是怕黑吗?”
“……”
人果然不能说谎。当初她为了撩他, 编了一个小小的谎言,他竟记到了现在。
还好,她留有后手。
黎晓将脸贴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瓮声瓮气地说:“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话音一落,他将她搂得更紧了。隔着校服,她都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
季扶倾眸色渐深。
少女柔软的身躯,笼着淡淡的香气,像暗夜中含苞欲放的玫瑰——她已为他剔去所有的刺。
黎晓想跟他说说话。
不料刚一抬头,一个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起先只是温柔地吮着她的唇瓣,然后是撕咬、掠夺,接着是彻底的侵占。
原来,今夜他的心绪也不甚平静。
黎晓一直以为季扶倾为人冷淡疏离,对于亲密举止没有过多索取的渴望。
现在,她发现她可能错了。越是冷静自持的人,情绪爆发之时越容易失控。
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便是如此。
这是第二次,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被倾注在这个汹涌的吻里。
黎晓起先还配合地仰头踮脚,可到了后来,她腿脚发软,身子像没骨头一样,从他怀里往下滑。
他先是箍着她的腰,想来似乎又不大尽兴,竟直接掐着她的一截腰身,将她抱着坐到课桌上。
黎晓受到惊吓,却不敢叫出声。她抱着他的脖子,想同他对视。
可惜,沉沉的黑夜里,她什么都看不见,唯有触觉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撩开她的碎发,捧着她的脸,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隔壁传来喧哗的声音,恐怕谁也不知,一墙之隔外正在上演一幕缠绵的戏码。
这种隐秘的刺激,令黎晓发酥发麻,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反应。她万分羞赧,却又无计可施。
黎晓紧张地抓着季扶倾的臂膀,颤抖的指尖意外触到他的袖章。
他还没来得及摘下来……
这一碰,似乎是提醒了季扶倾。
他及时刹车,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结束这个逐渐失控的吻。
黎晓被吻得气喘吁吁、泪光涟涟。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他做出更加得寸进尺的事。
可是,想到对象是季扶倾,她又觉得这不可能——他绝不会。
“害怕吗?”季扶倾突然问她。
“你怎么知道?”黎晓惊讶地抬起眼睫。
“刚刚,你在发抖。”
“……”
黎晓怕他笑话她。
当初明明是她不知深浅,非要勾引他。
结果,在这方面,她竟表现得比他还单纯。
黎晓强作镇定,说:“我也没有很害怕,你要是想做别的……”
“做什么?”季扶倾的嗓音格外低沉,“我是问你害不害怕今晚的事。”
黎晓愣怔。
幸亏这间教室足够黑,否则她脸上的红云一定会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太丢人了。
黎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吭。
他无声地笑了笑,问:“你想见我,不是因为害怕么?”
季扶倾这一点没猜错。
今晚学姐的事给了黎晓极大的冲击,她莫名有些怕,所以才特别想见他。谁知见了他,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就容不下别的事了。
所以,季扶倾刚刚对她又是抱又是亲,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
黎晓决定乖乖服软。
她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害怕,特别害怕。”
他说:“别怕,已经没事了。”
“你在现场不害怕吗?还好学姐被救下来了,万一……”黎晓顿了顿,“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随时可能在眼前消逝,如果不是有着过人的心理素质,怎么还能有条不紊地维持秩序呢?
季扶倾“嗯”了一声,又问她:“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黎晓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我没那么脆弱。”
“那就好。”
季扶倾将她从课桌上又抱了下来,他说:“行了,先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原来,他是特地过来看她。言语安慰太过苍白无力,只好用“行动”表示。
黎晓走到教室门口,刚想开门,想到什么,又小跑着回到他身边。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季扶倾轻笑道:“还没亲够呢?”
黎晓却说:“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什么意思?”
“见义勇为,等会儿就给你发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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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附中近十年来从未发生过此等性质严重的事件,家长群一片哗然。
这个高三女生名叫孟亦可,被救下来的时候,手腕上还有一道道刀割的旧伤痕。她在手腕上套着黑色发圈,所以无人察觉。
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想寻死。
经医生诊断,孟亦可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已不适合再在校园里进行正常的学习和生活,必须立即进行治疗。
老师和同学们都难以置信,孟亦可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性格温和,和同学相处融洽,学习也主动积极,看不出半点儿抑郁倾向。
所以问题应该是出在别的方面。
姜沛玲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大受震惊。
孟亦可的爸爸孟正青,是季建群的大学室友,平时两家也有往来。她见过孟亦可不止一次,在她印象中,孟亦可是一个乖乖女。
季扶倾还会忤逆她,但孟亦可绝对不会,家长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家长群里,只要有人提起孟亦可,都是一水的夸赞。之前还有不少家长羡慕她妈妈来着,现在……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田地呢?
姜沛玲特地询问孟太太,不料孟太太对此事三缄其口。
她又问季建群清不清楚这件事,他说:“我在检察院上班,又不是居委会。”
他和孟正青虽是大学室友,可毕业多年,谁会跟对方聊这些事呢?
家丑不外扬。
本以为这起风波很快就会平息,不料孟正青声称要向校方进行索赔,还要让现任校长下课。
他是北城鼎鼎有名的大律师,跟他打官司,什么牛鬼蛇神都得脱层皮。
孟正青坚持认为一定是学校给孩子的压力过大,才让他的宝贝女儿有了轻生的想法,所以过错方是C大附中。
这事听起来很无理取闹,却有不少家长支持。原因是他们认为现在的校领导班子不给力,使得C大附中今年高考爆冷失利,从而导致明年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心理压力增大,患上抑郁症。
说白了,只是借这个机会让校长下课而已。
家长的联名信中,执笔者痛陈校领导存在多处失职,其中一条是:“上任之后,严抓校纪校风,却不狠抓学术学习,本末倒置。”
矛头一下子对准现任校长,风纪改革就是他的决议。
黎晓对此十分纳闷,她问薛南枝:“咱们校长真的会被卸任吗?”
薛南枝道:“我爸说,校长大概率会引咎辞职。校方的教育集团得考虑事件的影响,闹大了搞不好会砸招牌。而且,今年咱们学校高考成绩确实不太如人意,家长有意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黎晓说,“我在咱们学校待了这么久,除了个别校规有些严格,其他方面学校做得还是挺好的啊。”
薛南枝告诉她:“其实咱们学校以前不是这样,自从这个校长去年上任,才搞出了一堆校纪校规。”
黎晓沉默片刻,对薛南枝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风纪改革是季扶倾要搞的吗?”
她还因此记恨了季扶倾好久,现在看来,他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啊。
难怪她每次和他聊起这件事,他都问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是纪检部部长,规矩定在那儿,就只能依规矩行事,否则就是渎职。
从这一点看,这反而是他尽忠职守的表现。
“呃,这个……”薛南枝迟疑道,“我也是最近才清楚的嘛,之前学生会里的人都那么说,不能怪我。”
黎晓无奈地瞥着薛南枝。她为了撇清关系,说:“哦,我想起来了。这个事最开始就是组织部的人说的,后来大家就都那么说了。现在想想,果然是邱柏杨为了竞选不择手段,早早就开始给季扶倾挖坑!”
黎晓一听,更加生气。
距离学生会选举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邱柏杨这种人必须不能当选学生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