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猥琐的太仆走到近前,扯着公鸭嗓子问:“你叫何名字?”
寒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回答:韩芳。
谁知苏抢着回答:“她叫公孙秀!”
寒芳猛然警觉。秦律,冒名顶替是死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公孙秀?”太仆皱眉,转身道,“拿名册,我看看?”
有人呈上名册。
太仆看了看,没再言语。
寒芳冲苏感激地笑笑。刚才多亏了她反应迅速。否则自己就招来杀身之祸。
苏微笑颔首。
太仆把众人详细的看了一遍,逐一对照名字,然后离去。
众人又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寒芳拉着苏走到花园里道:“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我……”
“嘘!”苏看看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妹妹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你记住你就是公孙秀,切记!”
寒芳点点头道:“姐姐,我一直很好奇,你那日在马车上为何踢我?昨天又向我使眼色?”
“唉!”苏长叹一声,“公孙红是我的闺中密友,她的事我全知道,我也知道她不能来,她要是来了,被发现已不是完璧之人会为全家带来杀身之祸的。而她的妹妹公孙秀是个白痴,公孙家嫌丢人,从小就送到楚国姨妈家寄养,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所以,那天我一听公孙秀的名字,再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假冒的。知道这是公孙老爷的权益之计。谢谢你救了红儿一家。”
寒芳苦笑一下,心道:我是被暗算来的,不是自愿的!却没有说出口。
午饭过后,郑喜和石玉下棋,苏在刺绣,倒也宁静。
寒芳因为床榻太窄,昨天晚上压根就没睡好。倒在榻上睡觉,睡了整整一下午。
傍晚,来了一个二人抬的敞篷小轿,把隔壁屋的一个女子抬走,据说是陪王伴驾去了。把所有的女子都羡慕的眼红,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郑喜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衣带,掩饰不住眼底的嫉妒。
寒芳看得偷偷直乐。
夜晚,繁星满天。
寒芳每次看见星星,就会想起浩然。她轻轻走到屋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抱膝坐下,遥望星空。
星星好像浩然明媚的笑脸,对自己永远都是微笑,眼睛里永远都是包容和宠溺。
“浩然,为何却突然走了呢?”寒芳在草地上躺下,凝望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喃喃自语,“浩然,你此刻也在看星星吗?你究竟在哪里?如果你也在看星星,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呼唤吗?可以感觉到我的思念吗?你告诉我?”
星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似在说:可以!可以!
寒芳沉醉地笑了道:“浩然,我也感觉得到,你也在想我。”
晚风吹来,携着寒意,寒芳不觉抚了抚肩,茫然四望。
以往这个时候,浩然都会体贴地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想到这些,寒芳心里暖暖的,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一股怅然却悄然袭上心头。
夜深了,寒意渐重。
寒芳站起来往回走。走到树丛外,突然听到树丛中有二人在对话。
“嗯,不要嘛!”
“哎哟,你的手好滑呀……滑得像玉脂一样……”公鸭一样的声音。
“嗯,公公过奖了……”一个甜腻发嗲的声音。
“你的手是我摸过最滑最嫩的了……”
寒芳猛地一打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的吗?”
“真的,哎哟!你的脸也好滑呀…….”
“是吗?”
“不光脸滑,人长的还美呢……你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是吗?公公?”
是太监和宫女偷情?寒芳暗骂晦气,想急急离开,没注意脚下一块石头,“哎呀!”一声被绊倒在地上。
“谁?”树丛中有人惊问。
寒芳懒得回答,急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回去。
回到屋内,苏正在教石玉刺绣。
二人见寒芳狼狈地进了屋,齐问:“你怎么了?”
“不小心崴了脚了。”寒芳点着脚走到榻前坐下,撩开裙子一看,脚踝处已肿起。一动就锥心的痛,膝盖也磕破了。真倒霉!我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我做亏心事?
二人给寒芳正揉着,郑喜进了门。
寒芳眼尖,看见郑喜头发上粘了个枝叶,顷刻就已明白了。不禁摇了摇头,淡淡冷笑。
郑喜看见寒芳的脚,浑身一颤,不自然地坐到一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眼神飘忽不定。
寒芳并不是一个爱嚼舌头根的人,昨晚的事她只字未提,却时不时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看郑喜。
郑喜做贼心虚,目光不停闪躲。没再找寒芳的茬儿,寒芳也难得耳根清静。
苏和石玉也觉出她们二人有些一反常态,不时看着二人,一脸诧异。
一日无事,傍晚,小轿又来了,停在了屋宇门口。
郑喜如愿以偿地被接走,临出门时她仰起头骄傲地瞥了三人一眼,目光和寒芳对视时却有些胆怯。
寒芳抱着胳膊笑着望着她,不语。
石玉站在门口直到看着小轿完全消失,才摇着头回来,满脸羡慕地说:“苏姐姐,我觉得你比她漂亮,为何没选中你呢?”
苏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去低头刺绣。
在宫里已经呆了三天了。
寒芳仍在寻思如何能走掉。她站在草地上,遥望高耸的宫墙,讽刺地一笑。书上写某某侠客飞檐走壁,穿越宫墙,进出王宫如履平地,简直是胡说八道!
“汪!汪!”寒芳听见两声狗叫,回头观看,一只小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黄毛?是你!”寒芳惊喜地弯下腰抱起黄毛,开心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毛欢快地摇尾巴和舔她之外,却什么也不能告诉她。
寒芳和黄毛在草地上嬉戏了一阵,黄毛咬着寒芳的衣服往外拉。
“你要带我去哪里?”寒芳嘴上问着,跟着黄毛向前走。走到一个狗洞旁边,黄毛钻了进去。
寒芳趴在地上,看着小小的狗洞,笑道:“小家伙,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可钻不过去这么小的洞!”
黄毛钻进钻出,一直咬拽她的衣服,不停地摇着尾巴。
寒芳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懂我的心思,想带我出去,可是我不能和你一样呀。你要是真想我,就经常来看看我。”
黄毛仿佛听懂了寒芳说话,不再强求,只是卧在她身边,发出低呜声。
“公孙秀!公孙秀!”不远处传来石玉的声音。
寒芳高声答应,低头又对黄毛说:“去吧,有时间经常来看我!”
黄毛听话地离去,临走时又回头望望。
翌日一早,寒芳还未吃早饭,就看见黄毛摆着尾巴站在门外。
寒芳拍拍手示意它进来,黄毛才撒着欢进到屋内。苏和石玉也很喜欢黄毛,和寒芳一起逗着它。
她们现在天天和坐牢差不多,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然后就是无尽地等待。黄毛为她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情趣。
宫人端着食盒进来,早饭时间到了。
寒芳盘腿坐在几案前。
黄毛愉快地跳到她身上,看见食盒里的食物,不由自主舔了起来。
“哎!”寒芳想要制止为时已晚,遂笑着道,“你也没吃早饭吧?我的给你!”她干脆把黄毛放到几案上,任其随意去吃。
苏美目注视着黄毛笑道:“妹妹和我一起吃,你的就让给它吧!”
石玉也愉快地说:“姐姐,你来吃我的吧。”
寒芳一笑,也不客气,和三人一起用餐。
吃完饭,三人闲来无事,继续逗着黄毛玩耍。
黄毛却萎靡不振地卧在地上,不一会儿全身抽搐,不到一炷香时间,居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三人大吃一惊。饭内有毒!
苏吓得大眼睛泪光莹莹,石玉更是小声哭泣起来。
饭内怎么会有毒?寒芳气愤地找宫人理论。
宫人吓得连声解释:“不是我们,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知道!”
寒芳生气地问:“那会是谁?”她心有余悸。很明显下毒是冲着她来的,其它两份食盒里没有毒。如果要不是黄毛替她吃了这饭,可能这会儿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宫人哭着说:“今天早上的饭是太仆亲自监发的。”
“太仆?”
“就是前几天那个太仆赵公公。”
“赵公公?”寒芳猛地醒悟:赵高!历史上那个指鹿为马的宦官赵高,一个眶眦必报的小人赵高?寒芳明白了,那晚赵高和郑喜的丑事被她撞见,二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赵高太狠毒了。自己如果就这样死了,只不过是禀报大王一个姬人意外暴病死亡,没有人会去深究。就算一些下人知道有些蹊跷,也是唯恐自己深陷其中,躲还来不及,谁还敢说起一个字?
寒芳知道这次自己有麻烦了,这件事不能告诉苏和石玉,否则她们也会成为被害的对象。她默默抱起小狗黄毛,对几个人说:“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全不要提。知道吗?”
众人哭着忙不迭地点头,深宫大内无缘无故枉死的冤魂太多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寒芳来到一个无人处,挖个小坑埋了黄毛,伤心地落下眼泪。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对方在暗,我在明。一切都是防不胜防。即使每顿饭都拿银针试了再吃,对方一计不成肯定会换别的计策。
寒芳捧着脸苦苦思索了一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唉!只好走一步说一步吧。
寒芳回到屋内,看到众人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样,问起。
宫人说:“不知为何,今天中午大王大发雷霆,一下处死了四个近侍。今晚不知会宣谁去侍寝,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
就在大家猜测的时候,小轿停到了门口,宣苏今晚准备侍寝。
苏瞪大了眼睛,呆了半晌,才迟疑着惶恐地上轿。临出门,回过头看了众人一眼,大眼睛里流出让人心碎的哀怨。
这种眼神让寒芳想起了兰儿,难道这也是赵高搞的鬼?该死的赵高,难道是在给我示警?
寒芳一夜没有合眼。天将亮时便心烦意乱地起床。她看看身边空空的床榻,也不知道苏怎么样了?
今天便殿门口竟然无人把守。
寒芳走出监狱似的便殿,想要透一下空气。
御苑小路,草木吐绿。
寒芳沿着小路慢慢走着,不住寻思:赵高!你不是想整死我么?我偏要和你斗一斗。看我的命大不大,如果真把我惹极了,等你来的时候,姑奶奶我先掐死你也够本。管它改变历史不改变历史?
“赵高!”寒芳咬牙切齿地骂着,低头看见路中间有一块小石头,狠狠一脚将石头踢得飞了出去。
“哎呀!”不远处有人惊呼一声。
接着寒芳听到有人高喊:“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大王?拿下!”
什么?行刺大王?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踢块石头也能踢到大王?比中福彩头奖的几率还小吧?这也能让我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