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江等了数日, 还是没有得到晋见头曼单于的机会。
听说他去最近忙着与东胡交易牛马,想做一笔大买卖。
“什么要买卖,要头曼单于亲自过问?”严江好奇地询问都骨。
到了两粒胡椒的匈奴的小头领正吸香一般将胡椒放到鼻尖陶醉地轻嗅,闻言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并不太清楚。”
严江也不纠结,感谢之后,便与他们道别。
“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李信蠢蠢欲动,“我们是不是要去打探一下?”
严江是很想去打探一下, 但并不想带上李信, 于是安抚道:“先静观其变。”
李信有些失望, 但并没有多说,蒙恬着看着这杂乱的城市, 若有所思。
严江笑道:“蒙兄弟可是有所得?”
蒙恬微微一笑:“只是觉得这头曼城位置甚是不错,若做成城塞,当能容下十万军民。”
就差没有明着说这些胡人太过浪费宝地了。
严江也有同感,于是带着他们一起,细心勘察了这座草原的聚居点, 这里位于河套地区,水草丰美, 有开发农耕的希望。
阴山匈奴的发源地, 如今他们已脱离了蒙昧,社会结构入奴隶社会,每个零星的小部落都是的牧民都是贵族, 他们自带弓马加入战争,战斗胜利后得到的战俘就是他们的奴隶来源,掠劫来的一切物资都归战士所有,每得到一个首级,而且他们向秦国学习,战士每得到一个首级,就能得到一盏酒。
草原冬天寒冷,酒是超贵重的物资。
但是草原并不是个好地方,天灾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一但遇到大雪又来不及转移到避风的草场,那么部族的牲口便基本宣告报废,这个时候,就是需要南下找补的时候了。
赵国原来攻占这里,设了九原郡,蒙恬仔细地收集着一切信息,李信也不甘示弱,就差拿个小本本记笔记了。
秦国并不畏惧匈奴,相反,匈奴一直不在秦长城周围闹事,大多饶过黄河骚扰赵地。
“我父亲当年以义渠骑兵北上,征伐北地,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得封狄道侯,”李信对边地胡人其实了解不少,“我秦国车马精良,这些还在用骨箭蛮夷,也就跑得快些,待得硬碰硬时,便跑得飞快。”
蒙恬听得认真,但对李信轻敌的言语不置可否。
严江就没那么客气了:“你还没学乖是不是?”
李信伤疤被揭,一时委屈地几乎冒烟,蹲在一边低声道:“这都是当年父亲提起,我才就那么一说。”
“等等,”严江眉头一皱,低声道,“你说胡人都是磨骨为箭,劈石为矛?”
李信点头:“是啊,父亲曾说,胡人无铜无锡,就只有几个头领有些刀刃,还多是捡我们秦军留遗落的兵器。”
严江还未说话,蒙恬已经皱起眉头,李信也觉查出了不对:“等等,刚刚我们见那个都骨,他的腰上有铜刀。”
“不止,”蒙恬低声道,“看那箭袋之中,皆为铁器。”
他是武将,铜铁还是分得清的。
严江指尖在膝尖轻点:“有人贩卖兵器。”
贩卖兵器入草原,不管在燕赵秦哪国,都是重罪中的重罪,但如今秦灭六国,这九原郡当然不在秦法的范围内——或者说,这卖武器的商人们,或许很喜欢看到秦国有麻烦呢?
遇到这种事情,当然要顺藤摸瓜,把两边都一窝端了才是。
三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严江放出了猫头赢,给他讲了今天的发现,让鸟儿去探查交易地点。
猫头赢知晓此事后,怒气勃发,飞出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表示已经发现在头曼城的西北处空地上,有人安营扎寨,带着十几车粮食,但车辙极深,不像是粮食的重量,肯定有问题。
严江悄悄表扬了陛下的英明神武,让亲爱的带路。
李信和蒙恬虽然也领兵千里奔袭过,但这种三五人亲自深入敌后还是第一次,一时间都有些小兴奋。
他们顺着黄河水的上游走去,很快发现了陛下寻找到的目标。
那是一只有三十来人的车队,只有一个帐篷,其它人都在火堆边盖着被褥酣睡,只有两个人醒着正常戒备。
严江交待了一番,便悄悄摸过去,听着那两天个守夜人交谈。
他们说的是燕国话,聊着这次走得太远,要不是赏钱给的足,还真不想替跑这趟。
另外一人笑道,我们这些奴仆,去不去能是自己说了算的?
严江悄悄绕到后方,踏过被围在中央的粮车,正掀开表面的粮袋,套着嚼子的马匹已然灵敏地感觉到骚动,不安地摇头摆尾,试图引起注意。
那两个守夜人正要过来查看,这时,李信已经按严子的要求,学了一声狼嗥。
又有马儿不安地动弹起来。
两个守夜人却反而放下心来,坐回原地,继续聊天——只有一声狼嗥,定然是独狼,它不敢靠近这么大的车队的。
严江则仔细检查着粮袋下的兵器,内里是色泽古旧的几百个把戈矛头。
矛头是铁制的,生着锈迹与血迹,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武器,而制式是赵国制式。
探清楚情况后,严江悄悄退去,给李信与蒙恬讲了自己的发现。
“到底是不死心。”李信也想通其中关键,“他们不想归复。”
都不用勾结,这些六国大户们对秦国严苛的律法很难习惯,走私武器时都会自然而然的相互照应,这是对新生的秦帝国天然敌意造成的,没有办法解决,只能靠时间去磨灭。
陛下就很不悦,让阿江不要掺合这件事情,他要亲自让人去彻查,办成大案要,然后警示燕赵之人。
严江一时无语,在不按物价卖东西都要被砍脚的秦国,走私铁器这事,足够阿政连座一个团的,他立刻悄声表示不必如此,我帮你查。
蒙恬看着正卿与鸟儿叽叽咕咕,不做正事,一时困惑,正想上前询问,便被李信拉住,说这是在与仙鸟交流,你不要打扰。
但严江并没有说服陛下,毕竟这是真的大罪,他也没有立场要求秦王不追究,只能遗憾地让不要牵连太过。
陛下这才勉强同意了。
蒙恬见一人一鸟终于聊完,上前询问正卿接下来应如何?
严江看着那套着马匹的粮车,马儿们都站着睡觉,微笑道:“将军可知火牛阵否?”
蒙毅微微一笑,正要点头,李信已经一把拉起严子:“我懂我懂,让我来可否?”
陛下看了一眼李信的手,又看了一眼严江。
严江自觉地甩开李信双手,淡定道:“一起去就是。”
这些武器是不能流入匈奴的,每多一把武器,可能就是边军会丢掉的性命。
蒙恬亦然赞同,甚至主动看起风向,找到合适的位置,就拿出火石,准备点火。
严江看他反复敲打火石,微微一笑,在他收集的枯草上用镁棒用力一敲,火苗骤然串起,在两人眼里,就是严子用手打个响指,便有火苗串了出来。
一时间,看他的目光就充满惊叹。
猫头赢在严江肩膀上有些感慨,想起每一次看到镁棒点火的自己,就和这两傻子一样,跟看神仙似的。
默契是之中,火苗蔓延,如今已经冬日,草木枯黄,很容易就点着,顺风扑向正在沉睡马匹们。
很快,烟火滚滚,惊醒了沉睡的的车队,他们想要逃跑,却发现风向南吹,如果不想被烧死,那就只有向河水中躲避一途。
在混乱之中,骡马也纷纷逃亡,向大河之水中狂奔而去。
但的天色如墨,情势又无比混乱,骡马们在水里扑腾几下,就被河水卷走,不见踪迹。
而混乱之中,严江三人从容退去。
……
做了一点小事,严江回到他们借来的帐篷里,让他们休息。
他则跑到帐篷外,戳着鸟儿羽毛,问还有什么事情。
陛下少见地有点害羞,问他多久回咸阳,他想到一件礼物,想送给阿江。
严江随口说了个不确定,陛下却不以为意,反而劝阿江可以多走走多玩玩,不用急着回来,礼物还没做好。
“……”
严江沉默了一瞬,突然捏住了鸟蓬松的脖子:“说,你又想搞什么东西?”
陛下遭遇严刑逼供,却不敢宁死不屈,只能委屈地的表示,朕就是觉得这天下兵器皆为乱源,与其废力管控,不如收天下之兵聚敛咸阳,做你我二人之金人,以宣天下、壮国威。如此大礼,阿江可有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