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并没有忘记自己和时辰海的约定。
实际上，这也是她的愿望。
她是希望时聿南能早日康复的。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一场大病结束。
这天上午，姜渺买了一盒水果，来到了病房。
有几天没过来了，这里还是老样子。
就算护工每天来打扫三次，干净得一尘不染，仍然还是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水味。
时聿南躺在病床上的翻看着一本杂志。
没有在输液，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听到姜渺进来的声音后，他头也没抬，语气淡淡的，“剧团的工作那么忙，你用不着三天两头过来，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浪费彼此的时间。”
这家伙又抽什么风？才几天没见，他那根叛逆的筋又长出来了？
姜渺想着他毕竟是病人，每天打针吃药的，心情不好也正常。
便没有和他计较。
走过去打开了水果盒子，“这个季节能吃的水果不多，我特地买了拼盘，你多吃点，补充维生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时聿南淡淡地瞥了一眼水果盒子，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个时间你不去剧团，来这里做什么？”
姜渺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也没管过剧团的经营状况，现在插什么手。
“剧团都是晚上演出，我下午才过去，你忘了吗？”
她语气也不太好。
时聿南收回目光，比刚刚还要冷淡，“有空还是多去看看吧，毕竟那时候你的执念和梦想，又是为自己赚钱，别太掉以轻心。”
听起来像是在教育姜渺？
这家伙莫名其妙！
姜渺没好气地把手里刚拿起的勺子往水果盒里一扔，“剧团的事我会管，什么时候要你操心了，放心吧，最近经营状况很不错，该给你的分成一分也不会少。”
时聿南不缺钱，也不在乎钱，这种话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伤害。
但姜渺还是生气地想刺激刺激他。
果然，毫无效果。
时聿南甚至微微闭上眼睛休息，“你是为自己赚钱，不是为我，用不着对我通报受益，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时聿南，你莫名其妙！”
姜渺顿时火冒三丈，自己好心来给他送吃的，怕他无聊想陪他聊聊天。
结果就是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
他到底在抽什么风！
还以为那晚上之后，两人的关系会有不一样的改变，现在看起来，怎么是往反方向发展了？
既然如此，姜渺本来准备好的那些“商量”意味的说辞便再用不上。
她索性直说，“我来和你说一声，医院和时辰海都准备好了骨髓捐赠的事，你也准备一下，尽在把手术做了吧。”
重要，时聿南脸上的表情有了波澜，睁眼看过来，“时辰海让你来的？”
姜渺面无表情，“时辰海是我哥哥，我听他的话。”
这俩人什么时候站到同一阵营里去了？
时聿南皱眉，“让你们费心了，不过，这个手术我不会做。”
“为什么？”
“我不需要时辰海为我做牺牲。”
“这是你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姜渺站起身，控制住声音里的微微颤抖，“人情和命究竟哪个更重要，你想不清楚吗？”
从时聿南生病以来，不管是医生还是家属，都在避免聊“生与死”的话题。
毕竟要给病人希望。
可是大家心里都明显，自欺欺人是没用的，时聿南是白血病！是可能失去生命的白血病！
一想到这个，姜渺的心就好痛。
偏偏那个当事人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令人恼怒。
“这是我的事，你们别管了。”
时聿南的态度愈发冰冷。
姜渺现在是真生气，气得觉得委屈。
她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病人，难受得胸腔发涨。
“你到底想干嘛？所有人都在为你努力，你自己要放弃吗？是，这是你的命，你愿意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可是能不能想想那些关心你的人，能不能想想我！想要的时候哄我，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是吗？”
“时聿南！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真的好自私！”
姜渺一口气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发泄了出来。
时聿南眉心微微动了动，没有看她，“如果让你误会了，那我很抱歉，有些话我应该早点和你说清楚，咱们是明确说过分手的人，分手的前任是做不了朋友的，所以现在的关系，勉强只能算最熟悉的陌生人，作为一个陌生人，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任何选择。”
这到底是个多阴晴不定，多狠心的人啊！
怎么能对姜渺说出这样的话！
姜渺的心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千疮百孔。
她忍住了想要狠狠扇时聿南一巴掌的心，抬起的手收回来后，心也跟着死了。
已经没有力气歇斯底里，姜渺突然平静。
“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关心吗？”她盯着时聿南的眼睛，“你看着我，认真和我说一句，你真的不需要我。”
时聿南不语。
姜渺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次，“只要你发自内心和我说一句，我马上走。”
沉默片刻后，时聿南终于看向她，“姜渺，生病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我全程都没有打算告诉你，是你非要来插一脚，现在插完了，可以走了吗？”
这话比直接的否定还要伤人。
姜渺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泡在了冰块里，冷到连呼吸都快要凝固住。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后，平静地说了一句，“好，希望几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转身就走。
脚步干脆得没有半分留恋。
仿佛她才是最干脆的那个人。
直到病房门再次被关上，时聿南都没有出声。
一切归于平静。
他知道，从姜渺走出这件房间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真的结束了。
刚刚那些话，没留半分余地。
姜渺从病房出来，直奔卫生间。
伏在洗手台前干呕了好几次。
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后边有哦护工看到了，连忙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姑娘，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你别担心，这里是医院，不管什么状况都能很好地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