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姜渺直接到了血液内科。
上次跟踪唐济来过,今天算是轻车熟路。
有了被拦的经验,这次姜渺直接找到护士站,问,“你好,请问下时聿南住在哪间病房。”
护士抬头,“时先生不允许外人探望,女士请回吧。”
“我是他的未婚妻,刚回到龙城,是来照顾他的,麻烦你让我见他一面,我亲自和他谈。”
姜渺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护士还有些犹豫,突然听到走廊上有动静,探着头看过去。
时聿南回来了。
刚做完这周的检查,坐在轮椅上,唐济推着他回来。
“时先生。”护士远远地叫了他一声。
姜渺心脏狂跳,缓缓回头。
终于看到了时聿南,时隔大半个月,又一次见到了他。
坐在轮椅上的时聿南,脸色苍白,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累极了。
唐济走近后才看到姜渺,吓得愣在原地,手从轮椅扶手上滑下。
紧接着,时聿南也看到了姜渺。
他很淡定。
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凭借着姜渺的聪明才智和洞察力,他瞒不了多久。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回到病房,时聿南躺在床上,背靠着两个枕头。
脸色依旧不好,可周身那股气势却一点不减。
即便是在重病中,他也不会让自己落於下风。
唐济放下刚刚的检查单,看了一眼姜渺,欲言又止,最终带上门走出了病房。
把这间屋子留给里边二人。
气氛安静极了。
时聿南淡定地喝着药。
姜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眶突然红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聿南依旧淡定,虽然眼神并没有直视姜渺。
“这是我的事,没必要告知全天下。”
他的语气冷漠极了,对待姜渺的态度,简直比对陌生人还要残忍。
如果换作旁人,恐怕早已经受不了,流着泪离开了。
可姜渺不动如山地站在那,从眼神到语气,一层层施压,“不告知全天下,光让唐济来照顾你是吧?人家上辈子欠了你多少债,现在要被你呼来唤去,凭什么?”
“姜渺,”时聿南缓缓抬头,眼神里半点情绪也不带,“我们已经分手了,张嫂应该把你的行李都寄回去了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你不要来掺和我的事。”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加冰冷。
姜渺却步步靠近,“这种刺激人的话对我没用,我既然来了,不搞清楚状况是不会走的。”
“行,”时聿南把床头放着的那叠检查单递过去,“既然你感兴趣,那就拿去看吧。”
他的手上没有力气,只是拿起这一叠纸张,都险些掉在地上。
咬了咬牙,才终于递到姜渺手中。
时聿南强撑着,或许能瞒得过外人,可根本骗不了姜渺。
她全都了解,看在眼里,那一刻心像是被一千根针扎了似的,快要碎了。
检查单上“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几个大字,更是仿佛一记重锤,砸得姜渺差点没站稳。
“如果及时治疗,有治愈的可能吗?”她颤抖着声音问。
“与你无关,”时聿南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情况你已经了解了,请问可以离开了吗?我需要休息。”
姜渺转身,抬头,轻轻抹掉了眼角的泪。
她所有硬撑着的坚强,此刻全被打破。
时聿南看过去,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两人在一起时的画面。
那时候有多幸福,眼下就有多悲哀。
看到姜渺的肩微微发抖,时聿南很想抱抱她……
可现实是,他拼命忍住想要伸出的手,一开口,只剩刺激的话。
“我身边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你,我没兴趣吃回头草,既然分手了,就干脆一点,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
伤人的话说了太多,姜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不在乎再多被刺一刀。
反倒因为这样,她多了几分坦然。
本来还顾忌着时聿南是个病人,不能说太多刺激他的话。
可他分明才是嚣张跋扈乱伤人的那一个,姜渺自然无需客气。
让自己的心情缓和过来后,姜渺转身,脸上多了一抹冷笑,“身边可以是任何人?是谁?是照顾你的唐济,还是帮你在公司上下操持着的陈千意?你在这里养病倒是挺悠闲,陈千意呢?为了你那个破公司,她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你欠她的怎么还?”
时聿南住院这段时间,并不是双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不顾,外边的事他是知道的。
听姜渺这样说,他脸色一变,“难道时辰海开始动手了?”
姜渺心里咯噔一声,“时辰海?你怎么知道是他?”
时聿南冷笑,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这个笑尤为渗人,让姜渺都跟着身子抖了抖。
“时明死了后,时辰海和他妈对外公的遗嘱就虎视眈眈,自然要对思睿公司下手,预料之中。”
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倒是轻巧,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可眼下这个无所不能的人病恹恹地躺在医院,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管得了外边的纷争。
姜渺真是又气又急,“那你打算怎么办?任人宰割?”
时聿南突然抬头,这是今天第一次回应姜渺的目光,他淡淡勾唇,“你到底是担心公司,还是担心陈千意?”
“我担心陈千意,担心公司,也担心你,”姜渺越说越气,“当然,还担心我的幽兰剧团,你是剧团大股东,如果思睿公司完蛋了,剧团很难不受牵连,我没有回头路,决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知道这一句是气话,可时聿南还是听进去了。
他收回了目光,身子往下躺了躺,“放心,剧团绝不可能受牵连,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说完,他闭眼,不再多说一句。
整间病房如冰窖般冰冷。
姜渺看着躺在床上的时聿南,心里一阵酸涩。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再待多久都没用,时聿南铁了心要划清界限,她如果还要死缠烂打,岂不是显得很掉价。
男女之间的事,谁先示弱,谁就要一辈子处于下风。
他俩都是要强的人,愿意为对方低头的事,可以做一次两次,绝不愿意次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