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们殿下如今还是敌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黑涯双臂环胸淡淡说道。
苏玄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点头道：“那倒也是。”
“不知这位......呃，殿下？寻在下来所为何事？”两人没有恶意，苏玄自然也不是很慌。
幻芽衣气鼓鼓地低骂了两人一句，翻了个白眼，说道：“何事？找你来揍你一顿，你给不给揍啊？”
苏玄面色平静，微笑道：“若是这位前辈肯为我解惑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倒是厚脸皮。”幻芽衣没好气地瞪了苏玄一眼。
她虽然心中忿忿，但也没有故意刁难苏玄，朝黑涯使了使眼色。
“很简单，只要你每次用此法是问心无愧的，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只要有一次问心有愧了，那可就有意思了，一具身体中两种道便会打架，你可能短时间内无所觉，等你修为高一些，筑基甚至是金丹境，你就会尝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自己与自己打架了。”
“道？”
“对，就是道。你以为我们所修炼的功法是什么？”
苏玄尴尬地挠了挠头道：“我认为功法就是提纯灵力的过程，越是高阶的功法提纯灵力的效率越高，肉身被灵力浸染慢慢地朝着更高阶的生命层次跨越，这种过程是潜移默化地，是不可逆的，越是修炼到高阶越是不像人。”
黑涯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种想法倒是很有意思，不过本质上大体就是如此，也并不算错。”
“不过，我要说的是更为传统的修真悟道一事，所谓功法只是修士修真我，悟己道的一样工具而已，若是同修两道，即便两条大道再怎么相似，走到终点前总归是会分开殊途的，那时你就要选择放弃其中一条道，专修另一条，若是你在两条大道上都浸染过深，必然会因为自斩一道而受到创伤，此为道伤，道伤难治，几无药石可医，我不知道那位赐予你佛经的修士打得是什么主意，或是考验，或是陷害？我不多做评价，由你自己判别。”
幻芽衣盘坐一旁亦是听得津津有味，“黑涯，我可听说荒古时代同修两道、三道甚至五六道的天骄都是茫茫多的，传说中的红尘仙青玄大帝更是七道同修，震古绝今，你可别误导人家。”
苏玄神色微动，青玄大帝？倒是与乌黎前辈说的青玄剑仙是一个名号，若真是一个人，那么这青玄录的价值简直就是不可估量的，一位大帝晚年领悟的功法，更是以自己的名号命名，这功法的价值简直可以令所有修士陷入疯狂之中。
黑涯神色茫然，双眸中透着一丝神往，“多少万万年也不过就出现了一位青玄大帝而已，多道同修当然不是绝对不可行的，但即便是当年的青玄大帝走出的七条大道亦是他自己走出来的全新道路，与当时存在的所有大道都不同，所以那七条大道虽然毫无共同点但究其根本实际上可以归类为青玄大道这一道，大帝死后这七条大道亦是分崩离析，至今无人可以重新领悟的其中的任何一道，真是此界一大憾事。”
见两人听得津津有味，黑涯自觉失态，轻咳一声道：“扯远了，年轻人就不要好高骛远了，专修一道，登峰造极，总归比朝三暮四好得多，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配与青玄大帝相提并论，你们配么？”
苏玄与幻芽衣面面相觑，确实不配。..
苏玄恭敬地躬身谢道：“多谢前辈传道解惑，不知晚辈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了大半，之前他一直不敢太过依赖这门佛法，但如今想来，他越是在意反而越受其限，不如光明正大，随心所欲。
心念通达，天高海阔。
苏玄储物戒指中的那一卷经书竟然化作一缕缕金水无声无息地穿梭空间，通过苏玄的奇经八脉融入了苏玄的识海之中，将本来雾蒙蒙的识海染成金光闪闪一大片，可惜此种异象只存在一瞬息之间，即便是身为主人的苏玄亦是无所觉。
黑涯对苏玄身上的变化略有所觉，但他并未提点只是微笑着说道：“我还真有事要你办，你且仔细听好。”
苏玄微微一愣，但还是认真地听完了对方的心湖涟漪中的一字一句。
几乎每一个字都令苏玄如芒在背，心中发寒。
“前辈，你确定么？”之前他只是猜测而已，但现在得到了一名金丹剑修的准确情报还是有些吃惊。
十宗大比之上，张道游出剑之时，便是他身死之刻。
“十成十，想必张道游他也早有准备了。”见苏玄意态阑珊，黑涯继续说道：“你也不必为他太过伤感，我辈剑修此生终点能倒在挥剑之时，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幸运了。待到那日张道游出剑之时，我会为他压阵喝退所有宵小之辈的。”
苏玄勉强笑道：“前辈其实是被他们引来的吧，目的是借刀杀人？”
“苏玄你很聪明啊，怎么猜到的？”黑涯神色淡然，无悲无喜。
“因为前辈的剑气中满是死气，剑意更是已经干涸了，唯有一颗剑心勉强撑着身体不分崩离析，依晚辈愚见，其实前辈此次来东境是为......寻死而来。”
黑涯一次饮尽最后一口美酒，笑容苦涩道：“本想着与张道游问剑一场，将自身剑意拔至顶峰，再去“那里”求死，谁成想多年不见张道游亦是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了，命运无常大致如此。不过他们想要将我当枪使，自然要付出应得的代价，要不是我现在比较克制，甚少杀生，这几个宗门非得给我留下几颗金丹头颅不可。”
“那里？”苏玄额头微汗，这位前辈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煞气，可不像是杀生的样子啊。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只要你修炼到我这个境界，自然会想要前往的，那里是天下所有剑修的心之所向，黑涯此生能在那方天地劈出一剑，便已无憾了。”
见黑涯兴趣缺缺，苏玄也不好追问，“前辈，只要将幻芽衣送到那里就可以了么？”
“嗯，你与她是同道的，至于到了那里，你们是同行还是分开都随你们自己，我甚至可以现在就将传送星石给你，如何？”
苏玄轻笑道：“那就不必了，我既然已经答应雨花宗为他们出战，就一定要有始有终，前辈休要用它来诱惑我。”
“哈哈，有无好酒？”黑涯摸了摸储物戒才发现刚才拿到的好酒，已经被他牛嚼牡丹喝了个干净。
“前辈运气真好，晚辈手上正好有两坛好酒。”苏玄伸手连翻，一坛张前辈赐予的百花酿，另外一坛则是苏玄才得到的“烈玉”，这两坛好酒，封口一开，便飘香万里，摄人心魄，此间仙酿不是老板娘的那些凡酒能够比拟的。
黑涯伸手一招，各取一捧送入口中，双眼微咪，笑道：“不错，在我此生品茗的好酒中能怕的上前十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幻芽衣最近连用两次本命精血，此时的她娇弱得像是个亭亭玉立的深闺小姐，两瓣娇唇微微透着一丝红润，在苍白的脸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若是说第一次遇到此女她还像是个见人就扎的小辣椒，那么这第二次看上去就要可爱多了。
“你们年轻人，在此处交流一下修行经验，公主殿下，你不是说有事要与苏玄合作么，接下来的时间的就交给你们自己了，黑涯就在外面把风，随叫随到。”黑涯前辈起身顺手就将那两坛酒，一眨眼间，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了，苏玄看着两坛好酒消失的地方，一阵好笑，像是他这样嗜酒如命的前辈他倒是第一次见。
“坐？”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苏玄试探性地伸手问道。
幻芽衣扭捏了一会儿还是站到木椅上蹲了下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娇嗔道：“啧，你现在可是我的阶下囚，这么嚣张，讨打是不是？”
说着，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神态娇蛮可爱，一点狐媚气息也无，若是无人说，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是一只狐狸妖。
苏玄忍住笑，他现在若是表现出一点“不尊重”，只怕他今天就不能完整地走出这扇门了。
黑涯斜倚在门口，看着姗姗来迟的冯生等人，眼含笑意，今天他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他们擅自窥探的过错了。
冯生精神紧绷，全幅心神都锁定在黑涯身上，清霜与雪绒同样秀眉紧锁，不放过对方丝毫的小动作，她们可以死，少爷绝不能出事。
在其身旁的龙供奉则是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本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能在少爷面前呈一呈威风，哪曾想直接撞上如此恐怖的敌人，刚才他试探性地以神识探入了一丝，便被此人一道剑气，斩成了细碎，那充满死寂之气的剑意，侵蚀性极强，他的神识触之则灭，委实可怕至极，若不是他果断丢卒保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损失了一小段神识之力而已。
“龙前辈，如何，你对上此人可有胜算？”
“少爷，我建议咱们还是不淌这趟浑水......”龙供奉眼珠子一转，若是他直言打不过，未免失了威信，从今往后只怕在小少爷这边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我没有在与你开玩笑！直说，打不打得过。”冯生瞪了他一眼，神色不悦，长久位居上位者的气质油然而生，恍惚间龙迟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站在眼前的是死去已久的家主大人。
“只有一成胜算。”龙池颤巍巍地开口说道，即便家主积威已久让他有些天然畏惧，但为了那点面子，龙池还是忍不住撒了点小谎。
冯生眉宇间皱得更紧，冷声道：“若是加上仙岳楼的南宫云，你们有几成胜算。”
龙池顿了顿，坦诚道：“除非是三个以上配合默契的金丹修士，否则在此人面前毫无意义。”
“这么强？”按照龙池的说法，此人说不定与张师叔巅峰时期是同一层次的高手，这可就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