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霸道

林应心上没有欢愉是假的,不过见到洛严又重新回来,面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倒想反着和他怄气,这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迟聘在边上听了倒有些惊诧,眼珠子一瞪,看了林应一眼,却见他眼光从头至尾都没有离开过洛严身上,才忽觉这局面实在正常不过,像是两口子闹了小脾气,在暗语调|情。

洛严离开几日,该是在自己府上静了心思量,将这一切都想了个清楚明白,此刻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一副早已经考虑好了所有的事情一般,冷言冷语回话:“哦,是吗?那大人既是觉得本官与林府上没有干系,那派人在府院上监视本官又做何道理讲?”

说罢将手一抬,他身边的那小厮得了号令,便扯着丁香走上前来,猛地一推塞进林应怀中。

林应心上一阵发虚,没有想着丁香会暴露让洛严给看见,也没有想着,洛严竟会拖了丁香大张旗鼓前来兴师问罪。

心上又知这话一出,迟聘定会更加不高兴,脑袋一歪正要看向他的反应,却已经听见身后脚步重重,定睛之时,人已经忿忿离去。

想也必用多想,另一边的何见冲着洛严做了个鬼脸,即刻便跟了上去。

旧仇未解又添新恨,林应立在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见丁香站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十分无奈地朝边上管事的使了个眼色,那人三两步上前来便将牵引着丁香带了下去。

一连串的动作完成,来人已经在门外立了半响功夫,十分不快地抱怨着:“我不过是离开了半月光景,林大府上的待客之道何时变成了这般,要人立在檐子上受着冻回话呢?”

冷风一吹,洛严不禁将身上的衣裳往紧裹了一裹,林应打眼一看,他依旧穿着那件鹅黄色的黑线绣龙马褂,只是没了常日里见着自己时眼珠子里的暧昧欣喜,此刻面上的冷静倒叫他觉得颇为陌生。

连身后跟着的一个个家仆丫鬟都是趾高气昂的模样,如今才真真像是一个大宅大院出来的主子。

其实这皇榜的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林应这几日虽然无心朝事,不过这京中案件到底与大理寺有些干系,所以大概都了解了些。

这案子本该是顺天府尹的事情,皇帝好不容易得了空子驳了人家的脸面,当众挂了局,搁在城外面杀杀锐气。

朝中众臣哪个不是将这事情看得透透的,全都是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正主儿,宁愿装无用一些也不愿意得罪人,所以一个个都是打算按兵不动的。

林应本也是一般的打算,哪成想着今日洛严竟打着自己的旗号接了,一时在阴沟里翻了船。

如今这形势,这案子顺利破了倒也还好,显着自己颇有能耐,倒是有些胆气。大理寺本就与顺天府上的这位大人来往甚少,就算闹得僵些也没得什么要紧的,说不好皇帝欣赏自己还能够加以提拔。

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见风使陀,拜高踩低,到时候也自然没了众人针对的局面。

只是若是没有破,这与顺天府尹作对的名号落实了且先不说,单单揭了皇榜这一条,他府上几十条人命都不够砍的。

林应心上本就有气,见他说话这语气又颇为不客气,反倒来了劲头,铿锵有力地回话:“我府上待人一向热络,不过对大人倒是个例外。今日大人若是寻常拜访,那我林应自然是笑脸相迎,好茶好酒侍候着,只可惜大人不是!”

语罢咧嘴一笑,向前逼进一步,继续说道:“大人若是安稳日子过得腻了,皇榜既然揭了大可带进自己府上去,平日里四处走走调查一番寻个乐子,反正凭着太傅大人的面子,皇上定不会对大人重罚,下官求大人放过我府上几十口的人命!”

林应的态度自然是有的,不过紧逼过来以后洛严却是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两个人面目相隔咫尺,身子已经都贴在了一起。最后语罢洛严一把将他死死揽进怀中。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要我将这皇榜带回去?”

他面颊轻轻贴着林应,寒风里站得久了已经没有了知觉,头上的毡帽绒毛轻轻拂着林应的鬓角,挠得林应一阵剧烈的不舒畅。

“那是…….”

自然两个字还未从嘴里蹦出来,洛严从怀间突然掏出来一块玉佩,青玉雕刻兰花,似曾相识,并出言打断他的话:“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应顺手摸过穗子一看,心上即刻紧张起来:“这是何意?这案子与这玉佩又何干?”

他约莫猜到了些什么,急于得到否定。

“你还要再赶本官走?”

洛严见他的反应后颇为满意,像是意料之中的模样,显得更加得笃定。

林应瞪着眼珠子看了他一阵子,语气比方才加重了一些:“我问你与这案子何干!”

“顺天府那边已经查到了些头绪,这玉佩是在护城河中捞出来的。”

洛严看着他的面目,到底还是心软照实坦言了。

面前的林应听了话却更加激动起来,面容狠狠地皱在一起,声音轻飘飘地带着些哽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洛严似乎并没有想到林应会这么问,暗暗细想了一下,这林应竟是以为自己耍了手段应是将何见与这案子牵扯在一处了不成。

他先是一愣,然后也是一副懒得解释,只要目的的样子,只直接说明了来意,眼神执着而又认真:“我什么也都不要,我只要你与我在一处!”

林应心肝上狠狠颤了一颤,似乎有些为之震惊的样子。呆住了片刻,然后直接回身朝门内走去。

“大人还是请回吧,何见的命着实于我没得多大的干系,我万不能用他一人的命换我府中几十人的性命!”

他突然间才猛烈地感觉到,其实他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洛严,不了解他究竟有多么疯狂,不了解他骨子里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东西。他的那一点点心动,在一瞬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流给淹没了

洛严本是打算受着误会,先等着他开口将这事情认下来再解释的。不想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句话,本做好了乐呵起来的一张脸霎时僵住,心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林应,你给我站住!”

他冲着背影厉声一吼,是他从未对林应有过的粗暴,身后众人觉察到不大对劲,忙十分有眼色地将身子往门前的石狮子身后一藏,侧身暗暗偷看着。

只见洛严三两健步迎上去,然后将林应身子狠狠往门上压过去,嘴唇狠狠地覆盖上去,十分用力,恨不得张开嘴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那是他第二次吻林应,比起第一次他置于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如今眼前手脚并用的林应,让他更加地有占有的想法。

“林微之,我在你心上就是这般一文不值么,你宁愿要了何见的命,也都不愿我待在你身边,你果真是这般看不上我么?你告诉我,你到底还要我做什么,做什么你才满意!”

林应尽力挣扎着,挣脱开来时,洛严几乎双眼含着泪花说道,他觉得此生从未像今日这般低微过。

“林微之,你莫要忘了,你欠本官不止一条性命,就算本官真的要戏耍与你,你也得心甘情愿地陪着本官,本官要你这条命,你就得随时给本官双手奉上!”

他一冷冰冰的面容总是会面对着林应不自觉地融化掉。可林应却偏偏能够一言便重新将他冻结起来,比往日更加冷冽,寒气隔着身子都觉迫人。

一双素白的青灯之下,两个人依靠在深红漆门上,青色衣裳与萤黄缎子倒也相宜的很,圆远远看上去,一个眉目清秀,一个飒飒风流,倒是十分的般配。

林应扬着眉目看着洛严,被他这反应吓得一怔,这才好像彻底明白了过来,只是依旧想要给自己一个不至于太狼狈的收场,还是添着问了一句:“洛青山,你说我要你怎么样,我倒是想要问你要怎么样,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够放过我?”

洛严剑眉高高竖着,双瞳中泛着明显的血丝子,嘴唇却只是轻微动了一动,双颊上一丝赘余都没有,轮廓干净清晰,微微侧着面目,衬着日头光辉,好似眸生雾气与光华。

他声音忽然变得极其地轻微,将额头抵着林应的额头,双手环着林应的腰肢,忽然间将他整个人都抱起来揽在怀间。

“林微之,你妄想。既然当初我处处为你思量,处处迎合你都没得道什么结果,那么接下来我便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之前的事情我便是受了,如今,你也且给我受着。”

一个背影忙匆匆窜进府门去,身子踉跄,怀间有挣扎,接着在院堂间往廊上一拐便寻不见了。

一众家仆丫头立在风中看得一愣一愣的,面面相觑,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言语,低头鱼贯入了林府去。

天边彤云一片,随风往西行进着,越发殷红,好似要被燃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