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端给姜岐玉的那碗葱油拌面上,多卧了一个圆润饱满,太阳花一般的煎蛋。
蛋黄是完整的一圈黄澄澄的圆饼,外环嫩滑的蛋白,边缘炸至金黄酥脆,泛着一股沾了粗盐在热油中滚过的焦酥。
“好香。”
姜岐玉私底下一点儿也没有郡主的架子,她随手撩开衣摆,和这群闹哄哄的小孩们一起,围坐在跨院里的炕桌前。
几双一模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见苏禾端着碗走过来,乌黑的瞳仁亮晶晶地盯着她的手,姜岐玉混在他们中间,毫无违和之感。
菜色十分简单,姜岐玉却是吃的很是香甜。她常年混迹边关军营,吃相还算斯文,速度却是比旁人快得多,且食量不小。
姜岐玉吃完了一碗葱油拌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一脸餮足地抱着手臂,倚靠在扶手上。
“苏苏,你这手艺,比我们军营里的火头,水平可要高上太多了,以后要不要考虑跟我去边关?”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慈幼局的孩子们全都听了进去,饭也不吃了,花猫似的小脸扬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姜岐玉。
他们往日里路过茶馆的时候,总能看见说书先生拍着惊堂木,唾沫横飞地讲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故事。
在幼小的孩子们心中,军营里的都是金戈铁马,保家卫国,像飞将军一般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大将军。
姜岐玉好笑地搓了搓凑到她面前的小包子脸:“好好吃饭,军营里可没有你们这么矮的小将军。”
孩子们开心了,抱起面前的小碗埋头认真地吃饭,一个比一个卖力,好像谁吃得多,谁就能更快被选为大将军似的。
苏禾也笑了,她放下碗筷,眉目温柔平和地看向和孩子们闹做一团的姜岐玉。
“对了,岐玉你怎么会来慈幼局?”
她早晨到的时候,光顾着担心小鹿的病情,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儿。
“我?”
“我是跟着个小毛贼来的。”
姜岐玉轻轻“啧”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边说着还边摇头。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一斤的骨头架子,估计九两都是反骨。”
苏禾听着她的描述,莫名觉得不对劲,便追问了几句。
姜岐玉说,她几天前,在启真巷里闲逛的时候,曾经被个孩子偷了荷包和玉佩,追了他许久,终于在慈幼局门外逮住了他。
姜岐玉将人扣在身边,本想着问清楚缘由,也好教导这少年改邪归正,莫走歧途。
结果,这半大的男孩,脾气是又硬又倔,无论姜岐玉怎么威逼利诱,恐吓收买,他愣是一个字都不开口。
姜岐玉也不是个闲人,成日里都有时间围着他打转,她就出去了一个晚上,那孩子便撬开了门锁,翻窗户逃跑了。
等姜岐玉发现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影,她别无他法,只好想着到慈幼局来碰碰运气。
苏禾听完姜岐玉所言,眉头紧皱,语气颇有些急促地问道。
“他是不是个子很高,瘦瘦的,单眼皮,高鼻梁,右手手背上还有一块烫伤的疤痕?”
“对,是这个模样。我记得,他好像叫……什么生?”
“乐生!”
姜岐玉松开环抱胸前的手臂,坐着了身子:“怎么,你认识?”
苏禾无奈地苦笑,乐生她当然认识。
她找了他这么久,这孩子不但将自己的行踪死死瞒着,竟然还学会了偷窃?
用完午膳后,姜岐玉被这群孩子们缠住,拉着她非要听大将军的故事。
苏禾摸了摸小鹿,烧已经彻底退下去,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将这一屋子的小孩交给姜岐玉看顾,苏禾并不担心。
慈幼局的小萝卜们都说不清楚乐生哥哥到底去了哪里,唯一可能知情的小鹿,眼下正昏睡着。
苏禾想了想,始终觉得放心不下,便趁着于嬷嬷不在,悄悄去她屋里,翻看了她签字画押的账本。
账本上记着,乐生是在两个月前,被一位当地杂耍班子的杜老板买走的。
杜老板留下的地址字迹有些模糊了,苏禾只依稀分辨出“双桂”二字。
双桂街同拱辰大街一样,也是一条热闹繁华的街市。
祥云楼,集庆班子,庖炉社,武安镖局都在这条街上。
杜老板留下的地址是双桂街,于嬷嬷便也就信了,他可能真的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杂耍班子的老板。
苏禾还是不放心,她抄近道走得小路,穿过甜水巷西街,就能直接到双桂街。
走到甜水巷的时候,苏禾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不过几日不来,这条巷子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丽娘的事情还没有结案,芳华铺此时应当还贴着封条,即便苏禾这么想着,她的脚步还是朝着芳华铺走了过去。
芳华铺原来的生意极好,周围旌旗招展,各式各样的铺面林立。而今,挨得近的几家掌柜嫌晦气,纷纷搬走了,芳华铺左邻右舍的铺子全都空了出来。
苏禾隔着一条小道,正踟躇着不知要不要上前去。
突然,她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芳华铺的后墙翻了出来,他的怀里鼓鼓囊囊地揣着个小包袱。
那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年级,身量高大,留着两搓山羊胡,正贼头贼脑地朝四周张望。
苏禾心中一跳,猛地挺住了步子,将身体藏进了拐角处的阴影里。
男人四下里飞快打量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将揣在衣襟中的包袱掏出来,抱在怀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苏禾打眼瞧着,那包袱不大,黑油油的缎面里头似乎是些瓶瓶罐罐,被男人抱着,隐约显露出一点瓷瓶的形状来。
芳华铺做的是女眷们的生意,只卖玉露膏,都是盛在掌心大的白瓷小罐里出售的。
玉露膏虽说不常见,但也算不上名贵,除了爱美的女子们,旁人也是用不上的,苏禾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翻进丽娘的铺子里偷这些东西呢?
或许,芳华铺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禾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丽娘的死因另有蹊跷?
苏禾咬了咬唇看着那人渐渐走远,心里的直觉始终在暗示她,此事危险,但苏禾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决定跟上去看看。
自从上回府衙里的事情之后,苏禾多了几分戒备之心,她不敢离得太近,一直坠在那人后头几丈远的距离。
男人也很警觉,中途回过身张望了好几回,好在苏禾身量小,反应快,等走到主街上的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苏禾想要藏身便容易得多。
就这样有惊无险的一路跟着男人,苏禾从甜水巷走到了启真坊。
等到那男人停下脚步,苏禾抬头去看时,猛然发现——雕梁画栋的三层红楼之上,高悬着一块金丝楠木的匾额,铁画银钩的瘦金笔锋沾着金粉,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广利赌坊”。
启真坊是南乐县最具盛名的不夜城,而位于其正中央的广利赌坊,便是享誉庐州的最大的销金窟。
苏禾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此间确实是广利赌坊无疑,她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过去。
将身子藏在东墙的拐角后头,离着最近的一个偏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此时天色尚早,还没到启真巷华灯初上之时,狭长的巷子里静悄悄的,落叶飘零而下的动静都显得清晰可闻。
苏禾看着那高大的男人抬手敲了敲,紧闭的木门便从里面拉开,男人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发现他,闪身进了广利赌坊里的后院。
里头很快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开口道:“杜老板要的东西取回来了吗?”
“嗯,都在这儿了。”
苏禾紧紧贴在墙根下,隐约听见了清脆的叮当声响,像是瓷器互相磕碰出来的。
“芳华铺那边怎么样?”
“都清理干净了,放心,府衙的人搜不出什么。就是可惜了,那么美的棋子,就这样死了,杜老板不会真打算放过那蠢货吧?”
杜老板?
苏禾暗自琢磨着这个名字,她今日看过于嬷嬷签字画押的那张字条,泛黄的纸页上,买家留下的名字,只有一个闪烁其词的“杜”。
这个杜老板,和买走乐生的杜老板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和芳华铺之间,又有什么秘密呢?
院内两人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苏禾再怎么把耳朵贴在墙根上,也听不见他们的交谈了。
苏禾仰头望向屹立于院中的高楼朱阁,琉璃瓦片顺着屋脊一路铺开,白日里有太阳的时候,流光溢彩,耀眼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到了夜间,皎洁的月光流淌下来,洒在琉璃红砖和银质的檐铃上,冰霜般的寒光,映衬着这座金粉膏脂堆砌出来的赌坊,华丽璀璨之余又带着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就在此时,苏禾的藏身之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响动。
寂静的巷子里,瓦片摔碎在地的声音,不仅将苏禾吓了一跳,也惊动了院中尚未走远的两人。
“什么人?”
其中一人回过头,厉声喝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顾得上多言,脚步生风,朝着侧门的方向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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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人间好时节》
霸道女王爷×八百个心眼子的小娇夫
古代版史密斯夫妇,双向掉马双向奔赴
《和驸马同归于尽后》
口蜜腹剑长公主×绿茶忠犬小奴隶
姐姐不爱你,姐姐只是嘴甜
口蜜腹剑富贵花长公主×卑微隐忍绿茶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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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驸马同归于尽后》
口蜜腹剑富贵花长公主×卑微隐忍绿茶小狼崽
文案:
琅華公主是幼帝唯一的胞姐,与青梅竹马的永康侯也曾是京城的一段佳话。
谁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永康侯大军压境,剑指金銮殿。
待琅華公主赶到的时候,幼弟已废,永康侯拥立舒太妃遗落民间的二皇子登基称帝,即将迎回年少时的白月光。
永康侯的银甲上寒光凛凛,他丢下长剑,眼角眉梢的血迹还未干透。
“琅華,此事并非——”
未等他说完,公主的匕首已经出鞘,狠狠抵在他的脖颈上,血线锋芒毕露。
大梦初醒后,琅華看着此时文弱清癯的永康侯世子,低眉顺目地站在她跟前,面带红晕地说。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殿下可愿同去云衔寺赏春?”
琅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万分感慨地想着:
当年的眼光是真的不行,这般手段实在无趣至极。
琅華公主丢下错愕的世子,自己去参加了舞阳县主筹办的赛马会。
输了比赛的奴隶除非被主子买走,否则就会被关进兽笼,供青云阁内的贵人们观赏取乐。
琅華独坐高台之上,她的视线划过兽笼里殊死拼搏过后,鲜血横流的一地狼藉,青葱的手指点了点半跪在地,断了一条手臂,狼崽子般凶狠的少年。
“我要他。”
众人皆匪夷所思,唯独舞阳凑到她耳边,挤眉弄眼。
“总算开窍了,早就和你说,永康侯世子娘们唧唧的,有什么意思?”
琅華勾唇,露出一个甜美明艳的笑容:“确实,没有意思。”
小剧场:
清樾天生荧惑之命,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流落异乡,受人冷眼唾弃。
几经辗转,被贱卖给王室贵族成为斗兽场上的奴隶。
那头黑熊咬端他一条手臂的同时,他也捣烂了它的一双眼睛。
清樾不想死,但他知道,这条命从来都由不得他,倘若非死不可,总要拉上这头畜生垫背。
他以为自己命尽于此之际,高台上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伸手点了他。
听人说,救他的,是当今圣上的嫡姐,琅華长公主。
琅華给他最好的伤药治手,送他去文华殿求学,去光武营任职,还给了他“清樾”这个名字。
以后的很多年,京城再也没有血肉模糊的角斗场,和卑微低劣的小马奴。
清樾成了光风霁月,人人敬畏的京兆大都护。
他以为,公主至少是看重他的。
直到,在桃林芳菲的云衔山上,清樾见到了和光同尘,天之骄子般的永康侯世子。
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唤道:“琅華。”
而后,公主绽放出温柔可人的笑脸,她叫他:“表哥。”
那一刻,清樾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礼法风骨全都白学了,他只想一根一根地敲碎眼前这个男人的骨头。
“殿下,我此生都是您最忠实的信徒,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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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人间好时节》
霸道女王爷x八百个心眼子小娇夫
古代版史密斯夫妇,白天相敬如宾,晚上各自搞事。
文案:
薛琼被人当胸一箭从背后射下马来的时候,离于阗城门只有几步之遥,此生未能收复失地,也没来得及给靖安王府留下个一男半女,她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再醒来之时,薛琼被人从头到脚用纱布紧紧缠着,捆成了一具上古干尸,放在一张木板床上,只剩一双眼睛能动弹。
哪个狗胆包天的家伙,竟然敢谋害本王!
薛琼用一双锐利凶狠但是模糊失焦的眼神,死死盯着坐在她床头的灰衣男子。
那人看不清容貌,一勺一勺地喂给她苦得要命的汤药。
薛琼咬紧牙关,胆汁泛酸,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想,好小子,你给本王等着!
数月以后,薛琼的伤终于养得差不多了,她自己下了地,慢条斯理地扯着身上的绷带,嘴角勾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门扉突然从外头被人撞开,清瘦的灰衣男人背着竹篓急匆匆地闯进来,满眼焦急关切地扑到薛琼腿边,径直将没坐稳的她按倒在床上。
“娘子,你终于醒了,叫为夫好生担心啊——”
“……………”
薛琼与外头的追兵四目相对,再看了看伏在她肩头,哭得情真意切的男人,狠狠攥紧了拳头。
很好,你的九族也一并保不住了。
小剧场:
靖安王失踪的消息在于阗城传开的时候,裴行俭从外城河的河沟里捡到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于阗城内大张旗鼓地搜捕靖安王,但凡城内身份可疑的单身男子,都要被抓去于阗王宫受审。
好在薛琼是个讲理的,她孤身一人,又受了重伤,需要人照顾,裴行俭不想被抓去王宫,两人便顺理成章地假扮夫妻。
白日里裴行俭上山采药,去集市上替人抄写书文,薛琼则在家躺着养病,与拔了毛的山鸡斗智斗勇,只为给赚钱辛苦的裴相公做上一碗山鸡汤。
街坊邻里都说,裴先生与娘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乃是一对天作之合。
直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于阗王宫大殿之上——
红缨银甲闯进来的薛琼与主座上冠冕加身的裴行俭四目相接。
“王爷?”
“城主?!”
呵呵,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又是穿的什么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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