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知道最后的那几句话是对他而说的,因为他关心同门,对长江水寨的人己深恶痛绝,而且少年气盛,习艺多年,第一次有机会展示,必然会放手大干一场。而且他心中此刻也正涌着一股杀气,闻言深自警惕道:“楚兄之诫,我们会记住的,白爷在教练我们时,也曾一再关照,要我们慎重出手,善养生机。练武免不了杀人,但却不能因而视为权利,将人命看得太轻而滥杀无度,也不能心存不忍而害了自己,必须要控制自己,做得恰到好处。”
楚无情一笑道:“恰到好处是很难做到的,一个剑手终生要学的就是这点修养,白大爷是个很有修养的剑手,在他的熏陶下,我相信各位在这一点上一定下过功夫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行功吧!”
由于他跟李娇娇高强三人到过寨里,地形较熟,所以分向较远的地方,把正对的一面交给江寒,而且这一条路线他已勘察了,可能进伏的位置也作了一点详细的指示后,才分头出发进行,而且更约定等他到达地头,看准形势,发出暗号后,才同时出手发动攻击。
因为要绕道过去,楚无情先陪李娇娇行动,潜行到广场的东面,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果不出所料,在距陷坑十来丈处,有一排浮土,微隆起,显见得是下有暗壕,那批弩手都埋伏在下面。他对李娇娇作了一番指示后,才离开了她,单独绕到了北面,也友现了同祥的暗壕,正要发动攻势时,心中忽地一动,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他刚才始料未及的,栈道已毁,山上是知道的,不会想到他们由绝壁处翻上来,那么这批人埋伏不动是为了什么呢?入阱的人已经被陷了,自己这一批人在山寨的看法是不可能上来的,他们又在等待什么呢?
想到了这里,楚无情不敢轻易发动了,决心先观察清楚再说,于是他又绕到更远的地方去搜索一番。
那是一条小路,通向一处绝壁,照道理这条路是不必要的,楚无情上次经过时,心中就存了个疑问,这次恰好又行经此地,才过去再看一下,慢慢掩近时,发现两个汉子正在探头向下了望,似有所待,他找了一块石头掩身慢慢接近,耐心地等了片刻,忽听一个大汉道:“怪了,怎么还不来?他们应该已经上来了。”
另一个汉子道:“楚无情他们聪明,居然烧了栈道不来上当,但另一批家伙却一定会来送死的,只是栈道被毁,他们必须从这条秘道上来,自然要慢一点。”
“尤惜惜会不会找到这条路?”
“你放心好了,小陆在岷江水寨卧底多年,已经取得了尤惜惜的信任,见栈道被毁,一定会带她从这里来的。”
先前那汉子又道:“就怕尤惜惜跟楚无情他们碰了头,就不会来了,咱们不是白忙一场?”
另一个汉子道:“小陆带上尤惜惜从另一条水路过来,他们不可能碰上,而且刚才我们派人跟小陆联络过,叫他骗尤惜惜说楚无情他们失陷在此,尤惜惜拼了命也会来的。”
“莫九娘毕竟聪明,算准他们会来偷袭,假意率人远出做做样子,果然把他们全给诓来了,只可惜他们是分两批前来,就算捉住了尤惜惜,漏了楚无情,还是差了一筹。”
“楚无情他们走不了的,莫九娘蹑在尤惜惜之后也到了,听见胡大彪的消息后堵在港口迎头痛击。”
“那姓楚的小子剑法高明,莫九娘未必胜得了,再加上高强的水里功夫无人能及恐怕是会让他们溜掉。”
“这没有关系,他们出去后,一定会再回头,我们捉了尤惜惜,不怕他们不低头。”
“要捉住尤惜惜恐怕不易,尤其是她发觉失陷的人不是楚无情他们,一定会拼死力战,那些弩手未必管用。”
那汉子一笑道:“等她发现已经迟了,陷阱四周的那些弩手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打算起作用,目的在诱使她下陷阱去救人,然后才发觉陷阱底下的迷烟,将他们一起熏倒,这是陈老总管的精密布置,万无一失的。”
“尤惜惜会下陷阱去救人吗?”
“一定会的,那些人看上去都没受伤,但都被迷烟熏了过去,无法行动,必须要人下去才能救他们上来。”
“但尤惜惜不一定会自己下去。”
“尤惜惜一定要自己下去才行,她这次只带了两个哥哥前来,陷阱中有四名剑手潜伏,别人下来,胜不了那四名剑手。陈总管算无遗策,绝不会错的。”
“制止了尤惜惜后,如何对付楚无情呢?他跟李娇娇的两支剑真不含糊,山寨中没人能挡得住。”
这汉子一笑道:“用尤惜惜作要挟,他们非低头不可。除非他们掉头不顾,那倒是没有办法。”
“他们如果真的掉头不顾呢?”
“那也没有关系,秋鸿山庄那点实力并不足惧,怕的是大家都以秋鸿山庄为依凭来反抗我们。如果楚无情掉头不顾,我们就杀了尤惜惜,使大家知道秋鸿山庄是临危弃友的小人,就不再有人相信他们了。”
这汉子笑道:“邢老大,你知道得真多。”
那姓邢的汉子道:“自从我家老二在岭东被社主处决后,社主为了安慰我,让我递升他的缺,参与社中的机密,这些事当然要让我知道。秦风,你好好干,我邢无至总有一天会接长江这个水寨的,莫九娘与陈总管不过是暂时摄理,对付了楚无情后,他们就会调回九华去,那时我一定推荐你做我的副手。”
这叫秦风的汉子惊喜地道:“是真的吗?”
邢无至道:“自然是真的,陈总管已经面许我了,当年你们都以为黄三绝是社主的弟弟去巴结他,只有我的眼光远,知道陈总管的地位远在黄三绝之上,而对他老人家下功夫,现在总算熬出头了。”
秦风笑道:“谁会想到社主是这样铁面无私的人呢?”
邢无至道:“我知道,因为我走的是陈总管的路子,他跟随社主多年,对社主了解最深,社主是个铁石心肠,六亲不认的人,但也很重感情,陈总管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救过他,所以在他心中,陈总管的地位比谁都高,你别以为他将陈总管当做下人使唤,这只是掩人耳目,便于接近而已,其实他们主仆二人亲近得无话不谈,剑社中一切的事,多半是陈总管策划的,再由社主宣布而已。”
秦风道:“邢大哥这一注可押准了。”
邢无至笑道:“我们老二聪明过度,结果玩掉了命,我虽然剑术不如他,却比他会看风色。”
秦风笑道:“不过也要谢谢楚无情,如果他不把黄三绝弄垮,邢大哥也没有这个出头的机会。”
邢无至笑道:“最该感谢的是我家死去的老二,没有他想出主意,黄三绝也不敢胡来,没有他对陈总管的飞扬跋扈,也显不出我对陈总管的敬恭。”
秦风一怔道:“邢大哥,你们兄弟好像不太融洽?”
邢无至哼了一声道:“融洽个屁,他自以为了不起,对我这个兄长毫无敬意,我向陈总管接近,他还笑我没出息。本来他罪不至死的,是我在陈总管面前烧了一把火,陈总管才让社主处决他,由此可见社主对陈总管的信任。”
秦风道:“兄弟倒没想到陈总管有如此影响力。”
邢无至得意地笑道:“这怪你太不留心了,我却早就留意了,见到莫九娘对陈总管十分恭顺,再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社主年轻时害了一次重病,多亏陈总管不辞辛劳,远到关外半偷半抢,弄到一枝千年老参把社主从鬼门关的边缘拉了回来,那枝老参是关外一家豪门所有,陈总管为了取参卖身为奴,潜入那家半月之久,才得到机会弄到了手,他偷参赶回时,被那个护院武师砍了几刀,身受重伤拼命逃了回来,恰好救回社主一条命,如果再迟一天,社主就没救了,因此社主才对陈总管另眼相待。我知道这件事后,才开始在陈总管跟前下功夫。”
秦风啊了一声道:“难怪莫九娘对陈总管如此恭敬。”
邢无至笑道:“她是陈总管与社主的关系了解最深的一个人,也一直在陈总管面前下功夫,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娄子,都靠着陈总管替她求情。她把陈总管请来暗中主持一切,也是想请他担一下责任。长江水寨与岭东白家堡两次失利,对我们的威望是一大打击,再出事,除了陈总管,谁也担不起。”
秦风伸了舌道:“邢大哥,这次会不会再出娄子?”
邢无至道:“应该是不会,但楚无情未入圈套,总是令人不放心,这小子很难缠,虽然初次出道,但好像江湖上混了很久,他进入苗疆,把柳叶青千蛇谷耍得团团转,也解散了招魂教,社主先前还不相信,经过岭东这次事件才领略到他的厉害,所以把陈总管遣来暗中主持一切。如这次我们能把楚无情弄到手,可是大功一件。”
秦风道:“有功也记不到我们头上呀!”
邢无至一笑道:“这个你放心,陈总管已经对我另作指示,就看我的。”
秦风忙问道:“邢大哥,陈老对你有什么指示?”
邢无至笑道:“这个你别问,到时候听我的就是了。陈总管只交代我一个人,我是想到咱们俩还算投机,才拉你一把,有功劳总带你一份就是。”
秦风道:“今后全仗邢大哥栽培了。”
邢无至笑了一笑,正待开口,忽然神色转为凝重道:“小陆把尤惜惜带上来了,我们先躲起来,让他们通过,然后就跟上去发动埋伏。秦风,这次再不能出岔子,你把这个带着,回头好好地干一下。”
秦风见他送来一个小包,忙问道:“这是什么?”
邢无至道:“是坑内迷香的解药,动手前含在口里。”
秦风道:“动手?跟谁动手?”
邢无至道:“可能是尤惜惜的两个哥哥,她下陷坑去救人,她的哥哥一定会在上面接应,你要前去把他们逼落坑底,甚至追下去,等候迷烟发作。”
秦风道:“何必那么费事呢?咱们暗壕中有近百名弩手,干脆把他们一起解决了多好。”
邢无至笑道:“老弟,你毕竟差了一着,伏弩虽利,但楚无情与李娇娇在苗疆得到了两件猱甲,可御刀剑利器,伏弩对他们未必有效,必须要借重迷烟才能制住他们。”
秦风道:“可是楚无情与李娇娇并没有来?”
邢无至道:“正因为他们没有来,我们就不能伤人,必须把尤惜惜他们生擒作为人质,胁迫楚无情入伏。”
秦风笑道:“那我们还要药干吗?就算一起迷倒了,事后再解救也还不迟呀?”
邢无至道:“这迷烟是陈总管特制的,不但当时能将人迷昏过去,如果没有解药,即使事后清醒过来,也会功力全失,不能再动武,这是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解药为数不多,我自己留下了一粒,剩下的五粒全交结你了,到时你用一粒,另外的四粒你看着办吧,看哪四个人可以跟咱们共事的就给他们一粒,其余就不必要了。”
秦风道:“坑下的人很多,就是咱们自己人也不少。”
邢无至道:“所以我才要你作个选择,有些家伙平时趾高气扬,不把我们瞧在眼里,将来留在水寨里也不会跟咱们好好合作,借这个机会把他们一起解决算了。”
秦风郑重地藏起小包笑道:“邢大哥,九华剑社那么多的地盘,长江水寨可是最肥的一个缺,每年的入息有上百万两银子,只要缴呈六成,余下的都是寨中的费用。”
邢无至一笑道:“所以我才找你私下合作,好好干成了这一件任务,将来有咱们乐的呢。底下的人快上来了,我们要分头活动了,你守在坑边,我要到底下去控制迷烟的开关了。兄弟,多卖点劲儿。”
说着拍拍秦风的肩膀,两人开始退去,楚无情在后面悄悄跟着,心中暗惊,幸亏自己多留神了一下,没有猝然发动,否则岂不叫人坑住了?由此可见那个陈宏杀得一点不冤枉,这老家伙实在太可恶了,临死时还留下了一手坑人的绝计,不过楚无情也有点担心,没想到陈宏与黄三谷的关系如此之深,杀死了他,与黄三谷结怨更深了。
邢无至与秦风走到一个分岔口时,邢无至又嘱咐他几句就径自走去,秦风则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身。
楚无情沉思片刻,才悄无声息地走到秦风藏身的地方,那是一条石缝,人在缝口处,模仿邢无至说话的腔调道:“秦兄弟,你出来一下,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这件事很重要,快!下面的人快上来了。”
他知道自己学的声调不大像,所以催了一催,秦风由石缝里探头出来问道:“邢大哥,有什么事?”
楚无情没等他问出第二句话,长剑一掠,不让他发出叫声,就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跟着飞快地动作,把他怀中的解药小包搜了出来,披上他的外衣,将尸体拖进石缝中,静静地等着。
没有多久,果然看见有四个人悄悄过来,除了尤惜惜与她的两个哥哥尤飞龙、尤飞虎之外,还有一个壮汉,四人都是一身劲装。楚无情猝然而出,一指就点倒了那个汉子,其余三人大为吃惊,正待上前围攻,尤惜惜已认出了楚无情,连忙煞住招式,诧然道:“楚大哥,你们不是被制住了吗?怎么脱身出来了?”
楚无情用手指比在嘴唇上,低声道:“惜惜,你们上当了,我们并没有被制,这家伙是不是姓陆?”
尤惜惜道:“是的,他是岷江水寨的外堂副堂主,以前在长江水寨待过,对这儿的情形颇为熟悉。”
楚无情道:“当然熟悉,他是九华剑社的人,在你们那儿卧底的,这次是存心诱你们来上当。”
尤惜惜骇然道:“这怎么可能呢?他是高大哥最信任的人,一向表现得都忠心耿耿,对岷江水寨建树尤多。”
楚无情一叹道:“如果他不那样,还会得到你们的信任吗?高强那样精明,他要是行动不稳,早就被发现了。”
尤飞龙道:“陆仲元在四年前就加入岷江水寨,而九华剑社的兴起,不过才半年多的事。”
楚无情道:“九华剑社是利用泰山剑会作为对武林公开宣布创字号的时日,他们的活动早就开始了,像黄三绝进取长江水寨就是一例。”
尤惜惜道:“那么这陆仲元真是奸细了?”
尤飞虎比较沉着道:“楚兄的话不会错的,长江水寨是近两年大事兴建的,陆仲元如非跟他们早有勾结,怎么知道这条秘道呢?我们是过于心切,否则仔细一想,就可以找出破绽了,不过这一来,岷江水寨的秘密全泄漏了。”
尤惜惜道:“岷江水寨没有秘密,我所恃的只是上下一心,待人以诚,赏罚分明,处事公正。”
楚无情道:“这是最高明的治事之道,所以这陆仲元在岷江水寨多年,依然一无建树,如果是靠着一些秘密的设置来自卫,岷江水寨也不会维持到今天。”
尤惜惜问道:“山上的情形怎么样?”
楚无情道:“我与娇娇、高兄都没有入伏,但从太极门邀来的一批人确是受了制,现在就是要设法解救他们。幸好我在无意间探知了他们的计划与秘密,刚好来个将计就计,把他们一举而歼。”
于是楚无情把构想的计划大致说了一下,分头办事,尤氏兄妹等三人仍然按照原计划进行,只是略略变动一下,他们先配合楚无情的行动,潜入暗伏弩手的壕沟内,发动了暗号,首先对伏弩手展开了搏杀。
这一边开始,另外三方面也跟着开始了,那四条壕沟是临时掘成的才一人深,上掩浮土,宽也不过容一个人勉强行动而已。除了李娇娇是单独行动外,其余三边都是有两个人以上,从两头夹击。
混战一开始,头上的几个人饮刃倒下,其余的人都藏不住了,纷纷跳出壕沟,挤在陷坑之前,乱成一团。尤惜惜忙追上去,长剑飞舞,将一些人迫下了陷坑,坑中的太极门人已被迷烟熏倒,这是很危险的事。
因此尤惜惜朝李娇娇招呼了一声,飞快地跳了下去,护住这边的人,陈汉声、江寒、高强等人则还在上面追杀。毕竟弩手的人数较多,杀了一部分,逃走了一部分,幸好他们事前已受到嘱咐,没有得到命令不敢发出飞弩。
尤飞龙与高强会合了之后,低语数句,高强很聪明,拾起了几具飞弩,对准上面的人群发射出去,飕飕连声中,倒是又杀伤了不少,没有多大功夫,外面的弩手半死半逃,只有被挤落坑中的十一个人,拔出剑来,与李娇娇、尤惜惜二人对抗。他们的剑术平平,怎么挡得住这两名高手,顷刻间已死伤过半,只剩下几个人在硬撑着,尤飞虎会合江寒,带着人追杀逃走的弩手去了。
这时穿着秦风衣服的楚无情由暗处冲了出来,手舞长剑,将高强与陈汉声迫落坑底,自已跟着跳下来大声叫道:“邢大哥,点子全来了,你开始吧!”
陷阱右侧发出邢无至的声音道:“还有人呢?”
楚无情道:“厉害的全在这儿,那几个没有关系。”
边说边往右侧一靠,但见陷阱的壁间突出一支喷筒,喷出一股淡青色的烟雾,李娇娇与尤惜惜、陈汉声、高强四人挣扎了一下,随即像其他的人一般倒了下来,过了片刻,壁上一处暗门打开,邢无至现身出来,看看倒下的人道:“怎么这批家伙也上来了?楚无情呢?”
楚无情笑道:“在这儿。邢兄,你没想到吧?”
邢无至骇然回头,楚无情的长剑已抵住他咽喉道:“姓邢的,我不想杀你,但你得把解药拿出来。”
邢无至脸色大变,讷讷地道:“什么解药?”
楚无情沉声道:“少装糊涂,你看看这件衣服,就知道秦风遭到什么事了,你跟他谈的话我都听见了,快把解药拿来,否则就是自讨苦吃了。”
邢无至道:“你既然听见了我们的话,就该知道我身上已没有解药了,我都交给秦风了。”
楚无情道:“不错,他一共有五颗,我们五个人全用上了,可是我们还有十几个人受了迷烟,你趁早说实话,余下的解药在哪里,陈宏一定不会只有六颗。”
邢无至道:“那都在陈老总管身上。”
楚无情道:“好,高兄去看看,假如他身上找不到解药,姓邢的,你可小心,我对你就不客气了。”
高强一纵而起,李娇娇与尤惜惜也跟着起来,纵出陷坑。陈汉声则把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个扶起来,抛上陷坑,由上面的人接住放好。过了一会儿,高强拿了一个瓶子来了,道:“那老儿身上只有一个瓶子,不知是不是?”
楚无情把邢无至押了上来,制住穴道后,接过瓶子打开一看道:“不错,就是它,每人一粒。”
大家一起动手,将受迷的人一一救醒过来,江寒却匆匆地跑来道:“山下又有一批人上来了。”
楚无情道:“那一定是莫九娘他们,不要紧,现在主动的权利操在我们手上,高兄,你带着太极门的朋友,开始从事焚寨的工作,我跟娇娇、尤寨主三个人挡他们去。”
江寒道:“他们的人很多,恐怕挡不住吧!”
楚无情一笑道:“栈道已毁,他们只有从那条秘道上来,那是一条羊肠小道,一夫当关足够守住。”
他捞了两具伏弩,带了娇娇等人到了山道口,果然看见莫九娘率了一大批人正想冲上来,楚无情现身在岩壁上笑道:“莫九娘,你来晚了一步,还是回去告诉黄三谷,长江水寨已经被我们攻占了。”
莫九娘已经从逃下去的人口中得知山上的情形,咬牙切齿厉声道:“楚无情,你欺人大甚,我们说好一个月内不采取行动的,你竟提前来此偷袭?”
楚无情一笑道:“这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不守信用,你带着人偷偷地到岷江去干吗?”
莫九娘一顿道:“那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行动呀!”
楚无情笑道:“我们可不知道你是虚张声势,你带着人行动,我们也展开反击,总不能等着挨打。”
莫九娘哼了一声道:“楚无情,你别得意,就算占住了山寨,可是毁了栈道后,这是惟一的一条路,我看你怎么下来?我就把你困死在上面。”
楚无情一笑道:“火焚栈道,只是断绝上来的路,可不妨碍下去,用几根长绳子坠着就能下去了。”
莫九娘怒不可遏,厉声叫道:“冲!冲上去。”
楚无情道:“你最好不要动,陈宏给我们留下了一批最佳的守备利器,你要不要尝尝味道?”
莫九娘置之不理,挺剑当先冲上来,楚无情手举伏弩,发出了一排急箭,都打在她的脚下,却把她逼了回去,然后笑道:“如果你不知进退,下一次就往你身上招呼了。”
莫九娘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终于退了下去。过了一阵,高强过来道:“情况怎么样?”
楚无情道:“被我逼回去了,你们怎么还没开始?”
高强笑道:“我找到了几十包炸药,到处都给它安上两包,接上引线,点火一炸就行了。”
楚无情道:“那也省事,引线安置好了没有?”
高强道:“陈总镖头在负责安置,很快就好了。”
楚无情道:“好吧,我们都准备撤退,还是从我们来的地方用绳子坠下去,最后点火的工作就由高兄负责吧,你点完火,就跳进水里,应该没有问题吧?”
高强笑道:“当然没有问题,但我们还可以多做一点事。”
楚无情问道:“高兄还有什么高明的主意?”
高强道:“让他们上来再点火,可以一举而残。”
尤惜惜连忙道:“高大哥,这不可以,今天我们已经杀死不少人了。”
高强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道:“师妹,处江湖可不能太讲仁道,这批人已经恶性重大,不杀他们,异日就会受到他们的荼毒,不信你可以问问楚兄,今天若不是楚兄机警,预先探知了他们的阴谋,我们就全砸在这儿了。”
尤惜惜看了楚无情一眼道:“楚大哥意下如何?”
楚无情微微一怔,没想到尤惜惜会问他,心中立生警觉,想起了李娇娇的话,知道自己若出口赞成的话,尤惜惜就不会反对了,但他心中也反对这件事,可是又无法表示,因为那样一来,更难使尤惜惜移情到高强身上去了,沉吟片刻才道:“高兄的话很有道理,惜惜令师是佛门高人,佛法虽讲慈悲戒杀,但也说过除恶即为行善,这批人都是黄三谷的死党,能消灭他们也就是削弱黄三谷的力量,该是件好事。”
高强兴奋地道:“你看,楚兄也赞成了。”
楚无情一笑道:“我赞成这个想法,却不赞成这个行动,因为要是黄三谷也在其中,我绝对赞成来一次激烈的行动,否则还是不要太过分的好,我们现在的力量,仍然不足与九华剑社公开作对,一次杀得他太多的手下,他恼羞成怒,采取报复的手段时,那后果就严重了,至少我们秋鸿山庄与太极门以及岷江水寨的伤亡,必将十分惨重,算起来是得不偿失。”
高强凉了半截道:“可是这一战役,我们等于是跟黄三谷公开作对了,难道他还肯善罢甘休不成?”
楚无情笑笑道:“他当然不会的,可是他志在称霸武林,重点放在他召开的九华论剑大会上,只要不使他太难堪,他也不愿轻举妄动的。”
尤惜惜道:“楚大哥说的是,我们攻击长江水寨只是为了自卫,能避免杀人,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高强道:“那我们就准备撤退吧!”
李娇娇道:“既然从栈道那边可以坠绳下去,为什么还要从来路下去呢?那困难多了。”
楚无情道:“莫九娘不是傻瓜,她也想到这一点了,必然分出一半的人,在那儿拦截我们。现在是我们把握主动,但如果我们要撤退,主动就操之在彼了,因此我们必须从他们想不到的地方退走,才比较安全。”
高强道:“楚兄设想周密,果是无人能及。”
于是几个人在山口虚张声势一番,将高强留在山道上,约定退走的暗号。回到中寨,陈汉声已带人安排好了,居高望下去,莫九娘果然在码头上密布人手,看样子是存心将他们困死在上面,楚无情看了一下才吩咐搜集长绳,准备撤走。
山寨中的各物齐全,很快就找到了十几条粗绳,连接起来,一个个坠绳而下,楚无情是最后下来的,当他到达底下的船上时,发出了一个信炮,立刻启舟外驶。
离开山寨一段水程时,只听得山上轰轰声响,火光烛天,落石如雨,接着浓烟蔽天,一座固若金汤的长江水寨就这样毁了。没有多久,高强水淋淋地上了船笑道:“你们没看见莫九娘的狼狈相,山寨爆炸时她手下的人东逃西窜,她则像条疯狗,披头散发,跳脚乱骂。”
陈汉声笑道:“这一次我们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不过出动了十几个人,不但把一座长江水寨翻了过来,而且还毫无损伤,全身而退,黄三谷得信后,不气得昏过去才怪。”
尤惜惜笑道:“这都是楚大哥指挥有方。”
他们在互相庆功,楚无情却愁眉深锁地一叹道:“大家可别高兴了,我们只毁了长江水寨,并没有击溃九华剑社,黄三谷的手下仍然拥有雄厚的实力,如果他把这些人力集中起来,对付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呆了。
楚无情道:“且喜太极门的各位身份尚未暴露,对方一时还不会想到太极门头上去,只是总镖头无法再回到汉阳的镖局去了。”
陈汉声笑道:“那没关系,我孑然一身,没有家小拖累,所以康翔族兄才把这批年轻人安顿在那儿。出来之前,我已经做过安排,把镖局有关的人都遣散了,只剩下一所空镖局,回不回都没关系。”
江寒道:“不回去我们又到哪儿栖身呢?”
楚无情道:“目前各位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到秋鸿山庄去,一个到岷江水寨去。黄三谷吃了这一次大亏,如果他要报复,也是以这两处为对象,各位前去,正好可以增加防卫的力量。”
尤惜惜道:“对,而且我们也不能分散。楚大哥,干脆把秋鸿山庄的人都撤到岷江水寨来吧!”
楚无情道:“那不行,秋鸿山庄是家师的家园,家师远行未归,把家交给我,我不能把它给毁了。”
尤惜惜道:“那怎么办呢?我把岷江水寨移来也行,只怕容纳不下那么多的人,要不干脆解散了。”
楚无情道:“岷江水寨更不可放弃,那关系着许多人的生计,你好容易把那么多人导入正途,使他们有个安定的归宿,轻易解散,也对不起他们。”
尤惜惜道:“那怎么办呢?”
楚无情道:“有陈前辈率领太极门下诸友前去助阵,只要凡事小心,大概可以保得住的。黄三谷忙着筹措九华论剑大会,他的目标着重在中原,一时尚不至劳师动众,大举向西蜀采取行动。”
李娇娇道:“那秋鸿山庄怎么办呢?我们守得住吗?”
楚无情笑道:“黄三谷的目标在我们两个而不是秋鸿山庄,我们不到那儿去,他也不会去的。”
尤惜惜兴奋地道:“对,楚大哥和娇妹也到岷江水寨去,留下一座空庄,他就不会感兴趣了。”
楚无情摇头道:“我们不能去。”
尤惜惜一怔道:“为什么?你们要上哪儿去?”
楚无情道:“事情闹大了,我想去把家师找回来,主持大局。”
陈汉声道:“秋鸿大侠伉俪能回来自然好极了,现在他们已没有白老爷子的顾忌,也可以回来了。只是令师游踪无定,上哪儿去找呢?”
楚无情道:“要找也不难,家师第一程是远游大漠,到天山去办一点事,现在多半在那儿。”
尤惜惜道:“远在塞外,在大漠上找两个人可不容易。”
楚无情笑笑说:“我是在那儿长大的,与当地的游牧族民很熟悉,到那儿一问就知道了。回族人遍布大漠,消息灵通,而且他们经常移动,很快就可以追到家师的行踪。”
尤惜惜道:“可是此去大漠千里迢迢,就算问到了消息,等你们找到了人再回来也是很久以后了。”
楚无情道:“不会要很久,我可以到高黎贡山,先去找到姬姨,然后邀申湘玉同行,乘坐她的那头大鹫,可以日行万里直渡关山,找人就容易了。”
李娇娇道:“对,我们也可以去看看姬姨,她的玉女门下十八金钗剑法不知练得如何了。”
“黄三谷的九华论剑会期不到半年,我们要去催催她。”
尤惜惜道:“我也去,我一直想见识一下这位女中丈夫,听你们说起玉女门的一切,我羡慕死了。”
楚无情笑道:“你也想加入玉女门吗?可惜她们的名额已满了,而且你的剑法并不逊于她们。”
尤惜惜红着脸道:“我倒不想加入玉女门,因为我已有师承,怎能背师另投,我只是想去拜访一下姬姨。”
楚无情道:“以后有机会的,目前你却不能走开。”
尤惜惜道:“水寨里的事一向是高大哥在管,我在不在都没关系。再说莫九娘他们想再调集人手,卷土重来,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我已经赶回来了。”
楚无情道:“我们只毁了一个长江水寨,莫九娘所领的高手却没有损失。假如她因恨成怒而思报复,很可能不向黄三谷请示就对岷江水寨采取行动,这一点不可不防,所以你必须立刻赶回去。再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们与黄三谷总算是公开冲突了,为了应付大变,你最好能将令师请到岷江坐镇,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
这两件事都很重要,尤惜惜没话说了,不禁有嗒然若丧的感觉。楚无情看在眼里,觉得应该尽量疏远她一点,因而道:“高兄,你把船驶到江边,就放我们下去,你们要尽快赶回岷江,事已不容耽误了。”
尤惜惜愕然道:“那干吗?到高黎贡山,我们是同路,你们在这儿下船,不是越走越远了?就是另外雇船,也不会比我们这条船快,高大哥驶船谁能赶得上?”
楚无情道:“我们的马寄在这儿,舍舟骑马可以快一点。”
李娇娇道:“对,我的火胭脂可不能留在这儿,那是我的命,最近几天没见到它,我想得不得了。”
尤惜惜也知道李娇娇对那匹马的珍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看他们在江边下船,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两人取到了马匹,李娇娇道:“楚大哥,其实我们该叫他们等一下,把马也带上船去,要快得多。”
楚无情道:“我们不到高黎贡山,自然要在这儿下船。”
李娇娇一怔道:“不上高黎贡山,上哪儿去?”
楚无情道:“回秋鸿山庄去,刚才我是骗骗你们的,长江水寨几乎夷为平地,莫九娘把我恨透了,她要报复的话,一定是以秋鸿山庄为对象。”
李娇娇惊道:“那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都送走呢?”
楚无情道:“岷江水寨也可能遭受到攻击,万一我把人邀到秋鸿山庄去,却害岷江水寨给人挑了,又居心何忍?”
李娇娇道:“那至少可以把太极门的人邀一部分来。”
楚无情一叹道:“绝对不能,他们在岷江水寨,纵然出了事,黄三谷只会往江湖上去揣测,如果到秋鸿山庄被刨出了根苗,不但会贻祸太极门,连你外公也要受到牵累,我们不能做这种事。”
李娇娇一怔道:“那怎么办呢?如果对方大举进犯秋鸿山庄,就靠我们两个人去抗拒了。”
楚无情道:“是的,不过我觉得事情还不至如此严重,我们只是两个小辈,黄三谷不好意思来找我们麻烦的,他到底还要顾一点身份。只要是别人来,我们应付得了,何况还有郝大叔在,他是个老江湖,一定有办法渡过难关的。只是秋鸿山庄上能正面交手的人太少了,我们必须赶回去支援一下。”
李娇娇听出事情的严重,立即催马疾行,幸好她的火胭脂与楚无情所骑的乌云盖雪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耐得起长途急走,而楚无情又是个懂得照料马的人,他不使这两匹马透支体力,却尽量发挥它们的优点。
从川东到洛阳,虽是迢迢数千里,他们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消息的传开还没有他们快,郝思文见他们匆匆地赶回,倒是吃了一惊,问知他们的作为后,更是感到惶然,可是又不便说什么,只是紧皱眉头。
楚无情已知其意,笑问道:“郝大叔可是认为我们不该多事,把长江水寨给挑了?”
郝思文又苦笑道:“楚相公,倒不是怕事,但为了岷江水寨,咱们犯不着如此。”
楚无情道:“我知道,水寨之争我们是不必介入,但这情况不同,黄三谷志在征服天下武林,秋鸿山庄是他第一个对象,迟早也会找上我们的。保全岷江水寨,就是为我们多增加一分助力,此其一也;黄三谷不但实力雄厚,九华剑技也相当可观,目前只有老师胜过他,天下人都指望秋鸿山庄出来登高一呼,领导大家与九华剑社抗争,如果我们虎头蛇尾,听任岷江水寨被灭,将会使大家失望转而对九华剑社屈服,我们就更孤立了。”
郝思文道:“话是不错的,但目前我们这点力量,怎么能与九华剑社抗争呢?万一他大举而来,除了你们两支剑,加上我可以算半支,我们能拼吗?”
楚无情道:“黄三谷自己不会来的,他的目的在筹开九华剑会,好确定他天下第一剑的地位,这一段时间内,他的一切都交给下面人,自己在苦练破解秋鸿剑式的方法,绝不会在没有见老师前,轻泄他的能耐。”
“他不想来,他的手下那些人也够瞧的了。”
楚无情道:“是的,我想到有此可能,所以我才赶回来,他们的马没我们快,要来也得落后两天,我请大叔加强眼线的监视,着重在消息灵通,如果得知他们有侵犯的意图,不让他们到秋鸿山庄来,在路上就截住他们。”
郝思文道:“消息没问题,秋鸿山庄的人都在外面混久了,不但人头熟,而且经验老到,用不着我特别关照,他们也会留神注意。周围三百里内,飞一只鸟进来都骗不过我们的耳目,这个监视网布设已经很久了。”
李娇娇道:“郝大叔,听您说得这么神,我倒觉得日久弊生,时间一长,他们难免会疏忽,譬如说,我跟楚大哥回来,您事先就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郝思文笑道:“姑奶奶,早上得到消息,确定你们是回家后,我已经叫人把房间都整理出来了,你们骑的是快马,又是在兼程疾驶,提早三个时辰得到消息,不算迟了吧?”
楚无情一笑道:“娇娇,我说郝大叔处事精密绝不会错的,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李娇娇犹在强辩道:“我才不相信呢,房间是经常要整理的,我不在的时候也是如此,大叔说半天就得了消息,何以我们来庄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像是预先知道的样子,难道这又是装出来的?”
郝思文笑道:“姑奶奶这一年江湖没白闯,见识阅历都增进多了,居然把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李娇娇愕然道:“什么,他们真是装出来的?”
郝思文道:“不错,门下的几个人是我专门挑选出来的,最善表情做作,今日却是秋鸿山庄最佳的防卫。”
李娇娇一怔道:“这是怎么说?”
郝思文微微一笑,不予作答。楚无情道:“这是一项障眼法,门禁松弛,敌人对秋鸿山庄也越不放在心上,长江水寨那样严密,我们仍是能击溃它,但如果长江水寨的戒备松弛,我们会对它采取行动吗?”
李娇娇道:“可是在我们门口,又做给谁看呢?”
楚无情笑道:“九华剑社的细作是无孔不入的,像岷江水寨那个姓陆的家伙,如非凑巧听见了邢无至的谈话,谁会怀疑到他头上呢?因此,在秋鸿山庄……”
郝思文道:“秋鸿山庄的人倒是可以信任的,我已经作过最深入的调查,有几个可疑的人,根本就不让他们进庄。但是在庄外有几户人家却靠不住,他们都是近两年才迁来的,十之八九是属于九华剑社的人。”
李娇娇道:“那为什么不清除掉呢?”
楚无情笑道:“不能清除,他们的存在,对我们的好处很多,只要知道了他们的工作,利用他们传出些不确实的消息,比我们故意做作更易收效。”
李娇娇终于一叹道:“处江湖还有如此多的曲折,我实在想不到,听你们说都觉得可怕。”
郝思文道:“小姐,你处事对人太没心机,实在不足以应付这个多变的江湖,所以庄主在收到楚相公后,才放心远游,就是因为小姐挑不起这个担子。”
楚无情忙道:“大叔过奖,一切全靠大叔运筹帷幄。”
李娇娇深嘘了一口气道:“你们商量吧,我可要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子。这几天我忙着赶路,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不知有多少遍了。”
郝思文忙道:“小姐,有许多事要等你决定。”
李娇娇道:“别找我,有楚大哥在就行了,我是个最藏不住事情的人,假如你们有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事,还是别告诉我的好,如我知道了,不但瞒不住自己人,甚至连敌人都瞒不住。”
楚无情一笑道:“娇娇,你这种个性也有好处,如我们需要让人知道的事,借重你宣扬最理想了。”
李娇娇自己也笑了起来,但还是走了。楚无情与郝思文倒是认真地计划了半天,最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天已经黑了。李娇娇在他的屋子里等着,楚无情一看屋子里的被褥都换上了新的,盆中放着新面巾,安乐椅旁的几上温着新沏的茶,桌上放着盖笼,罩着八个小碟子。
见他进来后,李娇娇笑道:“你们真能谈,到家以后整整谈了一个下午,难道你不怕累?”
楚无情苦笑道:“没办法,我感到很对不起老师,他老人家与师母远游,叫我带你游历江湖,原是为了避免麻烦,只怪我太好事,惹下这么大的娄子,把秋鸿山庄拖进了是非圈了,只好多尽点心。”
李娇娇道:“这怪不得你,是九华剑社找上我们的。幸亏你的才华过人,不仅给九华剑社一个打击,而且也为大局打下了一点基础,否则连外公在内都只有眼睁睁地叫人骑在头上了,爹知道了会感激你。”
楚无情道:“我可实在负担不了,幸好郝大叔知道我们在白家堡的动静后,立刻派人上高黎贡山,一面向姬姨乞援,一面叫她让申湘玉乘神鹫钢羽去找老师与师母,尽速赶回来,只要再过几天,我就可以松口气了。”
李娇娇道:“这两天总不会有事吧!”
楚无情道:“没有,下午接到了川边的消息,莫九娘吃了那次哑巴亏后,居然没敢声张,忍气吞声,草草将山寨又建立起来,按兵不动,大概在等黄三谷的指示。”
李娇娇道:“这就好了,从苗疆回来后,整天提心吊胆,两三个月,没过一天安静的日子,我实在也腻了,正好利用这段时光,好好休息几天。”
楚无情一笑道:“你不是最好动的吗?怎么会腻了呢?”
李娇娇脸上微红道:“以前我是太幼稚,那也是环境造成的,纵马江湖,单骑驰骋南北,没一个人敢惹我,我认为很神气,只遗憾行程太匆忙,没能好好地过下子瘾。可是最近这一年,几度出生入死,担惊受怕,我才领略到江湖险恶,真想摆开一切,安定下来。”
楚无情怜惜地望了她一眼道:“娇娇,苦了你了。”
李娇娇摇头道:“不,我不觉得苦,这一年来我学到很多,尤其是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很踏实。”
说着脸忽地一红道:“大哥,记得二度上巫山之前,我们在船上,我说那天晚上等你来的,那天我还为你泡好了一壶茶,结果你却在隔屋睡熟了。”
楚无情心中一荡道:“你怎知道我睡熟了?”
李娇娇道:“我听见你打鼾的声音。”
楚无情笑笑道:“娇娇,你知道我是个练静功的人,怎么会真正的睡熟,最多闭上眼平平气,就可以消除疲劳,怎么会打鼾呢?”
李娇娇一怔道:“我明明听见你的鼾声,好响好响,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骗我的。”
楚无情道:“我没有骗你,后来我不是来了吗?你伏在桌上睡着了,还是我把你移到床上去的。”
李娇娇叫道:“是啊!我正在奇怪,那天我明明没脱衣服,怎么第二天睡在床上呢?楚大哥,你怎么不叫醒我,你不是说要好好地看看我?我都准备好了。”
楚无情笑道:“我怕我会情不自禁。”
李娇娇道:“那又怎么样呢?”
楚无情道:“娇娇,虽然我们的感情已很深,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老师他们也默许了。但我们仍应发乎情而止乎礼,在名分未正之前,我们不应超越人伦。”
李娇娇道;“我们之间已没有隐秘,你的身体我看过,我的身体你也看过。但我们始终没有超越最后的防线,何况我在苗疆中毒受伤时,你不是也抱过我吗?爹也没说我们越礼,但我却感到很喜欢。我喜欢你抱我,我一直在期望着有一天,我们能静静地互拥睡上一晚,所以我都准备好了。你洗把脸,喝口茶,然后我们就吃饭,今天我就睡在你的房间里,你看我把被子都搬来了。”
她说得天真无邪,楚无情也知道这个娇蛮的女郎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但还是人事未解,虽情窦已开,但对男女之间事,却仍是一窍不通,说她是豪放女,实在是名不副实。再说一年以前,她的生活都是在练剑中度过,等她稍解人事后,又不会有人告诉她这些。白素娟是个很开通的母亲,但也只能告诉她一些男女感情上的事,却不曾说到更深一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