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情也佩服她的乖觉,忙道:“娇娇,你该替他们引见一下。”
李娇娇会意道:“外公,这是孙女的不是,本来他们一来就该给您拜寿的,我忘了引见,您要怪也只能怪我。”
白玉棠本来一脸愠色,这时也无法发作了,李娇娇道:“这两位是岷江水寨的尤寨主与高副寨主。”
尤惜惜跟着叩头道:“尤惜惜、高强恭祝老英雄福寿无疆,青松永健,更希望老英雄不卑劣,时赐教诲。”
白玉棠只得道:“不敢当,二位请起来吧!”
尤惜惜站了起来道:“晚辈与李姐姐已义结金兰就等于是您的孙儿辈了,希望您也多疼孙儿一点。”
李娇娇笑道:“没问题,外公最疼我了,你是我的义姐,他老人家自然也会疼你的,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好了,外公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白玉棠被李娇娇堵住了嘴,只得道:“老夫浪得虚名,承大家抬爱,才远道前来捧场,只要事情说得过去,老夫当然会请大家卖我一个面子,尤小姐有话请说好了。”
于是尤惜惜把自己的父亲为长江水寨所掳,到楚无情与李娇娇前来澄清误会联手拜山等种种情形说了一遍。
听完后,白玉棠不禁沉吟不决,黄三谷的脸色微变道:“刑无极,尤掌门人果真被你们带来了?”
邢无极道:“那是白二爷的事。”
白玉棠道:“黄老弟,我这第二个儿子生情糊涂,只会闹事,我才把他送到长江水寨请令弟管教,令弟怎么能由着他胡闹呢?邛崃也是成名剑派之一,这太不像话了。”
黄三谷也知道这是白玉棠推托之词,干笑了一下道:“舍弟也是个糊涂虫,前些日子,小儿到他那儿去玩,他居然唆使小儿,到岷江水寨去闹事,幸得尤姑娘剑术超群,将他惩戒了一番,回家后,我将小儿痛责了一顿,罚他在山上闭门思过,所以这次没来给白老拜寿,想不到舍弟又做出这种糊涂事,这都是黄某家教不严之过。”
尤惜惜道:“黄先生,晚辈既伤令郎于前,又开罪令弟在后,百死莫赎,所以前来自行请罪,但求将家父释放,所有的事故,晚辈一身担当。”
黄三谷不愧精明,居然哈哈一笑道:“这是什么话?黄某绝不是护短的人,令尊被带到此地的事,我与白老都不知道,否则绝不容他们如此胡闹。莫九娘,你去找到白二爷,把尤掌门人请来,快。”
莫九娘是个中年妇人,在泰山剑会上露过脸,却没有下场,但看她所坐的席次,就知道她在九华剑社中的地位很高。她答应之后就离开了,没有多久,果然把尤俊达领来,尤惜惜与高强连忙上前招呼。
黄三谷却上前一拱道:“尤掌门,舍弟无知,多方得罪,黄某敬代谢过,千祈原谅是幸。”
尤俊达的神容颇为憔悴,尤惜惜道:“爹,您还没有见过白老英雄与黄社主吧?”
尤俊达木然道:“没有,我只到过长江水寨,以后连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谁也没见过。”
李娇娇道:“连我二舅白金蛟也没见过?”
尤俊达道:“没有,我只见过一个中年人。我穴道受制,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无情道:“尤老伯神智还不大清醒,尤姑娘,你扶令尊到座上休息一下,慢慢说给他听吧!”
尤惜惜却道:“爹,您先给白老爷子拜寿,今天是他的八十大庆,别的事都等以后再说。”
她强推着尤俊达给白玉棠作揖拜过了寿,早有人给他们设下一席,黄三谷道:“坐下谈,坐下谈。”
这一席就是他们五人,尤惜惜低声告诉老父所发生的一切,白玉棠与黄三谷则各自在沉思,苦于众目睽睽,无法私人交换意见,而堂中的客人则用疑虑的眼光,看着这一场事故的发展,莫九娘道:“社主,可以叫邢无极起来了吧,白老爷子的寿辰,是好日子……”
黄三谷道:“不!让他跪着,我还有话问他,邢无极,刚才尤姑娘所述的一切,你都听见了?”
邢无极点点头,黄三谷道:“一切都是那样吗?”
邢无极道:“经过是对的,只是赤龙座舰之爆,一定是他们弄的手脚,那几十条人命望社主做主。”
黄三谷点头道:“好。既然你承认了,底下的事就没你的份了,限你在一炷香的时刻内,回到九华山去报到。”
邢无极脸色一变,白玉棠笑道:“黄老弟,这不是开玩笑吗?此地去九华千里迢迢,一炷香的时刻怎么赶得到?”
黄三谷微笑道:“他会有办法的,九娘,你负责记时,以这寿堂上的寿香为度,香燃三寸时你送他上路。”
莫九娘应声而出道:“邢兄弟!时间很迫促,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老大姐一定尽心。”
邢无极脸色惨然道:“社主,属下可以知道原因吗?”
莫九娘沉声道:“兄弟!你是九华出身,应当知道山上的规矩,社主的命令是无须解释的。”
黄三谷却一笑道:“九娘!这一次例外,我可以告诉他,对他做的一切我完全负责,但失败的后果却要他负责,而九华剑社的规矩,是不许失败的。”
邢无极立刻道:“这不该由属下负责,是寨主决定的。”
黄三谷一笑道:“三绝虽是我的弟弟,我赋予他的权力并不高于你,虽然他是寨主,但你仍有权节制他,因此这件事我要你负责,否则我为什么叫你到长江水寨去。”
邢无极低下头,黄三谷又道:“对无法避免的失败,我不会怪你的,像你在泰山败于呼鲁哈之手,是力不如人,菊人伤于尤姑娘之手是技不如人,可是妄用赤龙舰的火炮去害人,就是你的错误。”
邢无极叫道:“那是寨主的意思。”
黄三谷冷笑道:“你不是在推说是他的错,你也在场就是你的错,因为你可以阻止他的,必要时杀了他都行,那五尊火炮费了我多少心血由西洋购进,一路上动用多少人力,瞒过官府,运到巫山交给你保管使用,你居然让它们给毁了,凭这一点你还不该死?”
邢无极道:“那是高强潜上了船,洒了食盐……”
黄三谷沉声道:“你更该死,长江水寨有多少人,居然会被人弄了手脚都不知道,你还能怪别人。”
刑无极低头无言,半晌才道:“属下尚有老母。”
黄三谷道:“你放心,我会照料她安享天年。”
邢无极跳起来道:“不行。我家一脉单传……”
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青光乍闪,莫九娘已经拔剑将他拦腰斩为两截,残尸尚未坠地,莫九娘剑已归鞘,在空中挥手接住上半截尸体,另一手又提住了下半截尸体,双手一合,仍然封合了起来,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
举座为之一惊,既惊于他们惩治手下之狠,也惊于莫九娘出手之快,大家只看见邢无极的身体分了一下,立刻就合上了。远一点的人,根本还不知道邢无极已遭腰斩。j黄三谷笑了一下道:“办得好,白老爷子的寿堂上是绝不容许流血的,我们到外面去把他安排好了再来人席,白老,请恕我们暂时告退,岷江来宾也请白老挽留一下,回头我再来向他们道歉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九华剑社的人也一起跟他起立,就由莫九娘托着邢无极的尸体,转到后面去了。
白玉棠这才朝李娇娇道:“娇娇,你最好自己斟酌一下,如果你们的能力不足应付,最好现在就走,外公拼着一条老命,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一点了。”
李娇娇不禁一怔道:“外公,您跟他们……”
白玉棠一叹道:“当初我是老悖了,才会跟他们合作,你们离去的这半年,九华剑社飞扬跋扈,根本没把我看在眼里,表面上他对我很客气,实际上却一切都要听他的。”
李娇娇道:“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白玉棠苦笑道:“不听行吗?你没有看见那个莫九娘的出手,比我高明多了,九华剑社像这样的高手还有五六个,合我白家堡所有的人力,也不够他们杀的,快去把你爹找回来,或许还能制住他们。”
丁开泰愕然道:“老哥哥,原来你也受他们挟制呀!九华剑社在外面的确狂得不可一世,兄弟看在你老哥哥的面上,处处都让着他们,还以为你跟他们合作无间。”
白玉棠叹了一口气道:“人强我弱,谈得上合作吗?”
楚无情忍不住道:“老爷子,您的脾气刚强,怎能……”
白玉棠道:“是的,照我的脾气,拼将一死也不会受这种气,但是如果我要有所举动,白氏门中将无噍头了。”
丁开泰道:“老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白玉棠苦笑:“我怎么告诉你们?白家堡上下都是他们的人,我原先的人手都被他们塞到别处去了,现在在我家里,我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次我过生日,你们都看见了,里外接待的人哪一个是从前的?”-刚说到这里,黄三谷等人又回来了,看了一眼笑道:“白老,很抱歉,邢无极虽罪有应得,但他到底是我多年的手下,所以我们要去送他一送。因为今天是您的寿诞佳辰,我只好暂借府上的一口水井安顿他。”
白玉棠漠然笑道:“没关系,这件事小儿也有份,金蛟那畜生也不能饶过他,要好好处置他一番。”
黄三谷笑道:“白二爷是帮长江水寨的忙,他把尤掌门人请来替您老祝寿,任务完成,何罪之有?”
楚无情道:“这么说来,利用我们的名义,掳劫尤老伯的事,也是社主授意的了?”
黄三谷一笑道:“这是他们自作聪明,黄某绝不会做这种笨事,但事情已经做了,黄某也不能推辞责任,谨向二位致歉。好在尤老掌门安然无恙,舍弟不肖,被二位拘禁秋鸿山庄,二位如何处置都行。”
楚无情道:“那倒不敢当,我们留下黄寨主,原是想换取尤老伯的平安,现在既蒙先生不罪,将尤老伯送出来,我们立刻就回去,将黄寨主送回巫山。”
黄三谷道:“二位不屠杀他,就由我们派人领回好了。长江水寨他不必去了,身为总寨主,居然失手被擒,以后将何以服众?九华门下不容许有这种废物。”
楚无情笑道:“令弟剑技无双,我们实非其敌,这次是因为座舰爆炸,把他们震昏过去才失手的。”
黄三谷一笑道:“那更不可原谅,一个剑手,不以剑技克敌,而用这种手段,已有取死之道,就是楚老弟饶他不死,也请转告他一声,叫他躲起来,别给我们的人遇上,否则我们也会处置他的,邢无极就是个例子。”
白玉棠倒觉得他太过分了,咳了一声道:“黄老弟,这又何必呢?令弟究竟是你的同胞手足。”
黄三谷冷冷地道:“成大事业者必先斩绝亲情,我这九华剑社就是靠纪律建立起来的,我默默无闻地在半年内建下这片基业,并不是靠着运气,谁能知道我在暗中费了多少时间与心血,那整整是十八年。”
白玉棠一怔道:“十八年能培植出这么多的人才,也是很不容易。我那些宝贝儿子,花了四十年工夫……”
黄三谷一笑道:“白老是方法用得不对,在这十八年中,我前十年只用来训练他们服从,遵守纪律,后来的五年从事于剑术的培养,最后的三年才派他们出去探听江湖武林的动静,这就剧我的成功之道。”
白玉棠不信道:“老弟的这些人都只学了五年的剑?”
黄三谷一笑道:“是的,五年说来也太多了,我真正传授剑法的时间不过两年,后三年是他们自行研练的时间,然后视其成就的高低配以任务。在我身边留用的人,都是成就高的,劣等的庸才,交给舍弟带去主持长江水寨,因为我这个弟弟不成器。就是这点工作,我也不放心,又派了个邢无极去监督他,想不到却是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我怎么能饶他?”
大家都为他的话震惊了,尤其震惊于他训练手下才五年的光景,竟能培育这么多的高手。
丁开泰道:“黄兄能在五年内造就这么多的高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黄三谷笑道:“这当然不易被人相信,但事实确是如此。自然在择人之初,资质也很重要,可是最重要的还是训练的方法,他们所以能速成,应该得力于那十年的纪律训练,养成他们择一而精,心无旁骛的习惯,再着手练武,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我规定一套剑式三天之内学成,没人敢拖到第四天。”
白玉棠道:“那行吗?也要看他们能否接受得了。”
黄三谷道:“我选才之前,对天分已作过严格的考察,去芜荐菁后,无一庸材,绝对可以办得到的。如果没有练成,那就是训练不够,必须再从头接受更严格的训练。”
李娇娇道:“这倒不足为奇,楚大哥跟爹学剑,只有一个多月,却已能接受爹的全部剑术精华。”
白玉棠道:“那不同,他是带艺投师的,事前已经有了良好的内功基础,你爹只授以招式而已。”
黄三谷笑道:“事实上都差不多,我在训练的第一年,就是叫他们做苦工,挑石子,由山下挑到山上将石块打碎,再由山上挖石块挑到山下,逐日加重分量,等于在立基础,只是不让他们自己知道而已。”
丁开泰大感兴趣地问道:“还有什么吗?”
黄三谷道:“自然有的,方法不一,比如说叫他们由凌空数十丈的绝壁上跳下去。”
丁开泰道:“他们敢跳吗?’’
黄三谷笑道:“没有不敢的,否则将会有比死更苦的责罚,因为我保证过,跳下去一定不会死。”
丁开泰道:“底下设了绳网吗?”
黄三谷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有,底下是一片河谷。”
“那不是要摔死了吗?”
黄三谷说道:“不错,摔死的人很多,所以我着手训练时有近百个人,最后只剩下二十多个人活着。”
丁开泰神色一变,接着问道:“这些人虽然资质不错,但如若没有武功基础,似无不死之理。”
黄三谷笑道:“是的,但我在底下接着,就不会死了。只要他们对我有绝对的信心,将落地时仍然不露惧色,我就在最后关头出来接住他们,否则就让他们活活摔死。”
丁开泰摇头道:“黄兄这种方法太不近人道了,对死亡恐惧乃人之常情,怎能怪他们呢?”
黄三谷一笑道:“一个剑手最重要就是养成无畏的精神,我选出这二十多个人就能摆脱死亡的恐惧,对我的保证有绝对的信心,对我的话从不怀疑。也因为如此,最后我交代他们在限期内要学成剑法,他们都能毫无困难地完成。人只要专心,其力量之大是无法想象的。”
丁开泰道:“可是这种方法却令人不敢苟同。”
黄三谷大笑道:“我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各位无法同意的,所以我才公开说出来,否则我也不敢夸说本剑社为当世无双了。我承认我的人是在最残忍的方式下训练出来的,惟其如此,我也相信他们天下无敌。”
李娇娇忍不住道:“你别忘了我爹曾经胜过你。”
黄三谷一笑道:“秋鸿剑法世罕其匹,我是承认的,所以衷心推许他为剑中之魁。但令尊能跟我全剑社的人对敌吗?不要多,我这边派三个人,就足够压倒令尊了。”
李娇娇对这一点倒是无法否认,不禁为之默然。
黄三谷笑道:“令尊为天下第一剑,九华剑社却是天下第一剑派,这两个第一并不抵触,所以我不想把令尊的地位取过来,但九华剑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无人能取代。今天借白老的寿诞;黄某邀集四方名家前来,一则祝寿,再则也是想宣布这件事,无论哪一位,只要自认本身的力量可与九华剑社抗衡,黄某就凭这二十个人领教。”
举座为之默然,事实上大家早已在他的威胁之下,用不着他公开夸言,也没人敢惹他了。
楚无情淡淡一笑道:“黄社主雄心万丈,只是在这儿说还算不得数,武林尚有五大门派。”
黄三谷笑道:“我知道,五大门派历史久远,门人众多,但我已经深入了解,那五家已经老大式微,不足为惧。云台、崆峒两派名存实亡,峨嵋被尤寨主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仅少林武当两家还稍具气候,但这两家也没什么可怕的,下一次我在九华论剑,就要他们臣服。”
楚无情道:“少林武当都是方外人,未必会来参加。”
黄三谷笑道:“黄某自然有办法叫他们乖乖地来,除非他们解散门户,收起场子,不再练武。”
楚无情道:“少林的达摩剑式与武当的归元剑法,至少仍是武林绝学,深奥莫测,黄先生有必胜的把握吗?”
黄三谷微微一笑道:“我很少做没把握的事,老实说我已经派人去试探过两家的虚实了,我派去的人并不多,却直闯山门,杀遍他们门中的高手,全身而退,因此下次我召开剑会时,仍然派原班人马送请帖去,不怕他们不来。”
莫九娘道:“社主实在小心过了度,妾身下武当一人独斗他们门中九老,二十招,九人齐弃剑,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亮出九华剑社的招牌,迫使他们投降。”
黄三谷一笑道:“慢慢来,这可急不得的,武当的高手不是九老,他们上一辈的三仙技业高出很多,只是三仙已深隐内院,轻易不再出山,像少林的四佛一样,可是到你们再度以九华门人的身份前去送请帖时,这些老一辈的人就藏不住了,一定会出头前来赴约的。”
白玉棠愕然道:“原来黄老弟已经向他们动过手了?”
黄三谷笑道:“不错,我派去的两拨人都是试探性质的,没有亮出九华的身份,是给双方一个退步,如若我的人不敌而回,不致影响到九华的声誉,胜了他们,也给他们好下台,认为只是无名的剑手前去切磋剑技而已。但经过这次试探后,使我了解到这些名门大派,不过是徒具虚名,所以下次在九华论剑,我有了十分把握,可以公开制败他们,到那个时候,白老就是名副其实的剑坛霸主了。”
白玉棠只有付之苦笑,半年多的合作,他明白自己只是黄三谷的工具与傀儡,黄三谷之所以把他抬出来,只是当做一具盾牌。九华剑社私下挑斗各大门派,胜利归来,亮出九华的招牌,实利是他们的,铩羽归来,麻烦惹上门,则要他白家堡去负责了。可是现在一切都在黄三谷的控制中,想退出也晚了,只有硬着头皮顶下去。
丁开泰又问道:“兄弟与武当薄有来往,莫女侠上门挑斗的事,怎么会毫无听闻呢?”
黄三谷大笑道:“这是他们丢人的事,怎么肯对外宣扬呢?为保持那一点虚名,可有得他们受的!”
楚无情微笑道:“这么说来。黄先生是成竹在胸了,令郎前往岷江水寨生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了?”
黄三谷没想到自己得意之下,说出挫败少林武当的事,会牵连出这个问题,一时竟无法自圆其说。
因为先前他将黄菊人到岷江水寨示威的事推为黄三绝的唆使,现在配合他对少林武当的行动,等于是揭了自己的底,再也无人相信他自己不知情的说法了。但他毕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略加思索,微微一笑道:“小儿是觉得对少林武当方面过于顺利,才自作聪明前往岷江一试,如果我知道了,绝不会如此轻率的。因为我知道尤寨主能够挫服峨嵋,剑技必有过人之处,一定要前去讨教,至少也得派个像样的人去。”
莫九娘立刻道:“社主,公子在岷江伤腕断指后,对尤姑娘的剑术十分钦佩,说是除了社主之外,再也没人能强过她,妾身听了仰慕异常,很想前去讨教一下,只是未得社主允准,不敢私自行动,现在难得在此地见面,请准予向尤姑娘一领高招。”
黄三谷道:“那不行,我们不能让人指为挟怨报复,九华剑社设立的目的,就是想与天下名家共振武林雄风,互相勉励,使剑技臻于更完美的境界,让具有真才实学者出头,浪得虚名者匿迹,输了就认输,绝不准结私怨。”
大家本来以为他一定会借这个原由,向尤惜惜挑斗,好扳回失去的颜面,听了他这番话,倒是颇出意外-莫九娘笑道:“社主,妾身还有一点下情,公子不但对尤姑娘的技艺十分倾心,对尤姑娘的人品更为倾倒,可是他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向社主说,曾央托妾身代做冰人……”
黄三谷一笑道:“这个畜生才多大年纪,居然想到这些了。
他看中了尤姑娘,倒也有点眼光,尤兄,犬子到岷江时,你也在场,你看他怎么样?”
尤俊达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顿了一顿才道:“令郎人品俊秀,少年英发,乃人中麟凤……”
黄三谷笑道:“尤兄过奖了,这畜生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令嫒更了不起了,不过他的年纪还轻,将来还可以有进境,尤兄如果不嫌我们高攀……”
尤俊达连忙道:“黄先生,小女的年岁较令郎大。”
黄三谷笑道:“没有的事,令嫒今年二十二岁,比小儿还小上一岁呢。年龄不是问题,就怕小儿不成器。”
众人俱都一愕,白玉棠道:“原来令郎已经二十三岁了,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的样子。”
黄三谷道:“那是因为他练剑时过于勤奋,影响了发育,再过几年就会显得老成些了。尤老的意下如何?”
莫九娘道:“尤老英雄,社主仅此一子,将来的事业都是由公子来继承,如有令嫒为助,则九华剑社必可更有发展,这可是件好事……”
众人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尤俊达掳来此地,那与楚无情的推想大有出入,楚无情是以为他们借此将大家引来,利用白玉棠迫使他们屈服,现在看情形,白玉棠已悔悟不该与他们合作,自然不会帮着黄三谷压制大家,利用尤俊达来逼婚才是他们的目的。
尤俊达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一顿才道:“这个老朽难以做主,因为老朽浅薄无能,作成小女的是一位无名的世外高人,关于她的终身大事,老朽也不便过问。”
黄三谷笑道:“尤兄说的是,吾辈武林中人,自不能以父母之命的世俗之见来决定儿女的终身,所以兄弟事先也不知情,因此我们做父母的,要站在不反对的立场就行了,尤兄想必不会反对吧!”
尤俊达老于世故,也一笑道:“老朽的反对与赞成都当不了事,这是小女自己的问题,一概由她自己决定。”
黄三谷道:“这就好了,九娘!菊人既然托付你,你就全权做主吧,我也不闻不问。”
莫九娘笑问道:“尤姑娘,你的意思呢?”
尤惜惜哼了一声道:“我可以马上答复你,无此可能。”
莫九娘一笑道:“现在姑娘自然不会同意的,因为黄公子折败在姑娘手下,但我若胜了姑娘……”
尤惜惜道:“也没有用,是我根本看不起他,婚姻的事不是以武功来解决的,假如你以为击败我就能代我做主,你也慢了一步,因为楚大哥已经先击败过我,该嫁什么人,楚大哥比你更有权利指定。”
莫九娘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这个媒是做不成了。”
尤惜惜理都不理,莫九娘又道:“将令尊劫持来此是我的主意,我受了黄公子的托付才这样做的。”
黄三谷道:“九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莫九娘道:“社主!剑社的规矩不禁止私人行动,只要自己能负责,对于这件事妾身愿负全责。”
黄三谷装模作样地一摊手道:“本社确有这一条规矩,那我就不便干涉了,只要你能负责就行了。”
莫九娘傲然道:“妾身愿意负责到底,人是我做主带来的,如果完不成任务,我就把人一直留下来,如果办不到这件事,我立刻引剑自裁,尤姑娘,你怎么说?”
尤惜惜道:“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将家父接回去。”
莫九娘笑笑道:“尤姑娘,我是想不伤和气而缔订婚约,才把令尊交出来,如果不给我这个面子,只怕难以罢了,尤其是你在长江水寨杀伤了许多人命,劫持了黄寨主,害死了邢无极,这笔账要加在一起算的。”
楚无情忙道:“慢来,这些事是我做的。”
‘莫九娘一笑道:“楚相公,假如岷江水寨不先找上你与李姑娘,自然可以分开来计算,但事情起因于岷江水寨先找上你们才引出那些事,我就归并在他们头上了。再说你要管闲事,最好先自己捉摸一下,尽管你是天下第一剑的门人,尽管你剑术超群,但也要慎重考虑一下,秋鸿山庄的人是否都具有你这般身手?”
楚无情傲然道:“你敢对秋鸿山庄伸手吗?”
莫九娘一笑道:“事情既然做了,就没什么敢不敢的,你把自家堡与长江水寨中秋鸿的旧人都调集回去是一大失策,这么多人的行动我们会不注意吗?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九华剑社的人已经遍布洛阳,因为社主不想跟你们翻脸,所以才没有行动,如果今天你一定要跟我们过不去,就算在此地拦不住你,也只有请你回去收尸了。”
楚无情脸色一变,莫九娘又沉声道:“岷江水寨也是一样,我只要说一句话,两天之内,消息就可以传到了。”
尤惜惜道:“你敢怎么样?岷江水寨可不是纸糊的。”
莫九娘笑道:“贵寨的实力你自己清楚,你们的正副寨主都不在,那些人能抵挡住我们的围攻吗?”
尤惜惜心中暗惊,口中却道:“我绝不接受威胁。”
莫九娘一笑道:“这不是威胁,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与后果,黄寨主驾舰远出,长江水寨中少了几十个弟兄,而你们都在秋鸿山庄现身,虽不知道确实的消息,我们也该作最坏的打算,否则我们就是饭桶了。你们一行人能顺利来到岭东,沿途无人问讯,难道你们就不想想那是什么原因吗?九华剑社当真是如此无能吗?”
楚无情与尤惜惜脸色都为之一变,的确事情是太顺利了,顺利得令人难以相信,但事前没想这么多,一直到莫九娘叫明了事实,他们才考虑到严重性。
九华剑社在短期内形成席卷天下之势,可见他们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与严密的组织,自己这一行人来到岭东,怎会未受监视呢,这必然有个原因。
原因无他,一来是他们未知黄三绝等人的确讯,不妨往好的地方想,二来是他们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但料准自己等人必将来此,只要扣住尤俊达就行了,却可以在洛阳、岷江两地密布能手以为牵制之用。
楚无情心中很快地盘算了一下,然后冷静地问黄三谷道:“黄先生对这些,事前可曾有所闻问?”
黄三谷哈哈一笑道:“黄某身为一社之主,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像这种小事怎会过问呢?九华剑社的处理准则是各司其职,由负责人向我负责就行了。”
楚无情沉声道:“有些事的后果是很严重的,闹开来之后,只怕先生无法再推到下属头上了事,那样一来先生泰山剑会后,致力于武林的和平安宁的努力就白费了,九华剑社势将成众矢之的,先生应该考虑一下。”
黄三谷笑道:“不必考虑,九华剑社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黄某对手下的人,更是十分信任,因此他们怎么做我都不管,成功了我绝对支持,失败了他们自己负责。”
楚无情一笑道:“先生这么一说,事情就好办了,我因为念,先生对家师推重之情,不愿得罪先生,而又无法忍受贵属下咄咄逼人之态。”
莫九娘立刻道:“楚少爷,这是我们与尤姑娘之间的事,跟你毫无关系,你何必插进来呢?”
楚无情冷笑道:“如果你们在劫持尤老伯时不利用我的名义,我自然不便介入,现在我想退出都不可能了。”
莫九娘冷笑道:“你喜欢插手也没关系,反正我话说在前面,只要你不怕秋鸿山庄的那些人送命。”
楚无情道:“我也说一句,姬姨在高黎贡山着手筹组玉女门,乐九玄的西路朋友全部愿为臂助,这是一股很雄厚的实力,只要秋鸿山庄有一点损失,我敢担保不仅是长江水寨鸡犬不留,九华剑社的其他部门也别想过安稳日子。”
黄三谷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没有做声。尤惜惜已挺剑而出道:“莫九娘,你不是向我挑斗吗?我们这就开始了,如果你连我都胜不了,一切都不必谈了。”
莫九娘见黄三谷始终没有表示,遂铿然出剑,就在寿堂上找了块较空阔的位置,准备进行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