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电视和节目

76年年底,我爸被调到电视转播台工作,假期爸爸就带刚上学的我和小姐姐去开眼界,这倒使我有机会比伙伴们更早地看到电视。那时候好像电视节目都是黑白的,机房里并排放着一长溜电视,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品牌了。后来问了大姐,说是松下电视,机房后面是嗡嗡作响的大机器。我也记不清那段时间看过什么特别的节目了,只对一个小短剧刻骨铭心。故事说的是在台北街头,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孤苦无依,在街上卖花,却被戴着大盖帽的警察拿着警棍追打。听着悲伤的片尾音乐,看着画面里消失的瘦小女孩,我一直回不过神。那个可怜的女孩最后去了哪里?她的未知的命运是什么?她为什么生活在那样的水深火热中?有谁能够去救她?在机房耀眼的灯光里,我偷偷擦干自己的眼泪。但那黑暗的一幕却一直萦绕在我幼小的心头,我多么庆幸自己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爸有妈,也没有警察追打。尽管那时上顿接下顿的苞谷面,但总能吃饱;尽管总是穿着姐姐们淘汰的衣服,裤子一截一截补成“三级干部”,但总能穿暖。我不知道小姐姐对这个电视剧还有没有印象,2010年,她终于有机会踏上宝岛旅游,回来对人家富足而知礼的生活羡慕不已。哎,当然我后来就知道我是白担心了,平白把自己折磨了那么久,编造水深火热故事的人,不知道他们的良心会不会受折磨?年幼无知的我分不出真假,会为剧中的女孩掬一捧同情的眼泪,人到中年的我依然会为电视剧中人物的命运潸然泪下。

村里第一个买电视的人家境殷实,男人在附近印刷厂工作,老婆是村里的农民。80年代风靡一时的电视剧《血疑》,日本花季少女、不治绝症、无微不至的深挚亲情、至死不渝的凄美爱情、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这些元素足以构成黑白电视时代最扣人心弦的故事。晚饭后他家几乎成了电影院,就那么小一台昆仑牌黑白电视机高高支在廊檐上,大家搬着板凳早早占座位,去晚了就只能在后面站着了。一到节目快播出的时间,我匆匆扒拉完饭,帮妈妈洗完锅碗,就隔门和姐姐跑了,老远听见片头曲心跳都加快了。世上竟有那么美丽的女子、那么英俊的男子,还有那么慈祥的爸爸,故事却那么一波三折。三口百惠、三浦友和大岛茂,赚取了多少唏嘘和眼泪啊。我没有连续看每一集,一直不愿意相信幸子得白血病的剧情,我多么希望她能和她爱的、也爱她的人光夫白头到老啊。我念念不忘的一个镜头是幸子从大雨里冲进屋子,光夫疼爱地拿毛巾为她细细擦干头上的雨水。小小女孩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所向往的爱情,就是有那样一个人,温柔、疼爱地用一块白色(也许有颜色,黑白电视只能看出是纯洁的白色)的毛巾也会为我擦干头上湿漉漉的雨水。这户人家后来举家迁到城里,把院子租给从城里来的下岗工人养殖袖珍兔。现在袖珍兔的热潮也早过了,院落空锁。

我1981年上初中就住校了,家里、学校宿舍当然都没有电视。那时只知道在校学习,周末回家下地干活,也想不起去看电视。不过住校时偶然也挤到宿舍对面平房里的老师家看一次电视,我记得83年演《蹉跎岁月》时我就蹭着去看了,之前已经看过叶辛的小说原著。肖雄和郭旭新扮演的那代知识青年坎坷的命运让我感慨,这俩个人也成了我那时的知性偶像,连扮演农村姑娘邵玉蓉的赵越都一直让我记在心间。后来在美国当选过“世界亚裔小姐”,再次出现在观众视野的赵越,则是93年版电视剧《三国演义》里的侠骨柔肠的孙尚香。

1981年徐小明导演的20集连续剧《大侠霍元甲》,应该是内地引进的第一部港台电视剧,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偶然看过几集。黄元申扮演的霍元甲多么超凡脱俗,米雪扮演的红颜知己赵倩男也多么娇俏可爱,剧中那首《万里长城永不倒》更是传唱一时。1990年扮演霍元甲的黄元申在香港宝莲禅寺出家了,可是我脑海里至今还是那个身手不凡、嫉恶如仇的洒脱身影。他出家时说:出家全是佛缘所定。在剃度前早已倦怠世相,厌弃虚荣,后逐渐染濡佛法,感到心中豁然开朗,令他充实平静,遂萌发了出家皈依佛祖的决心。哎,世间再无霍元甲,世间再无黄元申。其实我觉得这个演员如果作为特型演员扮演青年毛泽东,可能化妆起来更省事。

1984年我考完高中的那个假期,爸爸突然说他也打算给我们家买电视机了。那时候爸爸已经从电视转播台退休了,彩色电视开始在城市普及。我们村的电视还只有几家黑白的,不过尺寸是大了一些。我想爸爸可能也会买黑白电视机,有一台看就不错了,哪想爸爸搬回家的是一台18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我们都吃惊家里哪来钱买彩电?爸爸说和我妈积攒的,我还是不太相信。我妈说那一年的胡萝卜卖了好价钱,还有爸爸的退休安家费,他们存在银行的利息挺高的等等,总归我们也可以在家里看彩电了。

我爸每天晚上都会雷打不动地收看《新闻联播》,尽管他自称“山野村夫”,却身居乡间,心系天下。看完中央台新闻再转到省台新闻,然后还要关心天水新闻,我妈只关心我家的一亩三分地,我们一大家老老小小就够她操心的了。她也搞不明白领导今天接见、明天讲话都说的什么重要事情,世界上那些听起来怪怪的地方每天都不安宁地打仗,都在为什么打呢?她总是不满我爸三个台换着看新闻,总瞪着眼睛问“你窝在你家炕头,操那么多闲心干啥?还都要盯倒台。”我妈只想看看晚会和戏曲之类,就算听不懂,看看热闹也就行了,内行才需要看门道嘛。他俩唯一的共同爱好是天气预报,当时当然只关心天水的天气,明天阴天还是晴天,是刮风还是下雨。农民是要时时关心天气的,碾场啊、浇地啊、播种啊,都要看天行事。没有天气预报之前,有经验的老人每天早晚看看天色,“早霞晴晚霞雨”之类的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我后来在上海上大学,他俩就一起盯着上海的天气;我到兰州工作了,他俩又转移阵地,开始每天关注兰州的天气。

那时候中央台新闻联播节目的主持人不但是“国脸”,俊朗的薛飞和柔美的杜宪也是大众情人。1984年播出的电视剧《末代皇帝》,扮演溥仪的陈道明还只是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如今“明叔”成了偶像传奇,他的妻子杜宪倒是躲在幕后,不太为人所知了。话说陈道明几乎年年都在为观众贡献新作,《围城》、《北洋水师》、《一地鸡毛》、《胡雪岩》、《二马》、《康熙王朝》、《黑洞》、《中国式离婚》、《一江春水向东流》、《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卧薪尝胆》、《北平往事》等我几乎都看过,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垃圾的充数之作《上海人在东京》我都硬着头皮看了。我心目中电视剧的女一号则首推蒋雯丽,这个在电影《霸王别姬》里扮演豆子娘,惊鸿一瞥的演员,真是兼具执着和悟性。她除了和陈道明合作的剧目,在《牵手》、《大宅门》、《黑冰》、《好想好想谈恋爱》、《金婚》等电视剧里也塑造了很多性格鲜明的人物。连长达五十集的《金婚》我和老公都看过不止两遍,一起感受漫长岁月里的携手白头。《幸福来敲门》是我今年看过的唯一的电视剧,也推荐给很多朋友分享。我老公等不及电视播放,索性买了盗版碟,两天一夜全看完,要知道他只有看德国队足球比赛才会那样熬夜的。惜字如金的他对这个剧的评语是“刻画了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成熟的女人”。我们自己也已人到中年,但愿我们也能遇事不惑,共同经营、感受、珍惜自己身边的幸福,无论走多远,都不会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

1984年在内地播放《射雕英雄传》是金庸武侠片第一次引起轰动吧。我家的彩电也被村里孩子们围观,每次一播放前奏音乐里有点像拉弓射箭的“咔咔”声,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其实那个片子从服装到背景都有点粗糙,但演员个个经典,翁美玲扮演的黄蓉也成为至今没人能冲击的经典角色之一。我记得我有一本地理辅导教材,封面右上角有“编者郭靖华”字样。我无意中赫然发现变成“郭靖”了,“华”字被用刀片抠掉。不用问,这是小我两岁的弟弟干的好事。

86年在中央台播出的《月朦胧鸟朦胧》,应该是内地首部自行改编、拍摄并播出的琼瑶作品。这个电视剧真迎合了那时琼瑶热的风潮,一些地方电视台更反复重播。我记得我是和住校的宿舍同学提前打听好播映时间,硬从题海战术中解脱片刻,舔着脸结伴去校内的老师家看的电视。我记得老师家的彩色电视颜色失真,色差有问题,画面偏红色,看上去很艳,透着土气,体现不出小说中飘逸的神韵和超凡脱俗的浪漫。尽管对男女主人公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脱俗、浪漫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还是在踩着月光回宿舍的路上兴奋不已,陶醉在朦胧的爱情梦幻里。我想象不到一年后年读大学竟然会成为导演史蜀君女儿的同门师妹,她比我高一级,和她妈妈长得非常相像,气质也很好,没毕业就和男朋友留学美国了。我记得她个子不高,头发好像是烫了,从中间挑起一绺,用发夹别在脑后。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嘴角也是弯弯的。我参加系运动会长跑比赛,她也在跑道边开心地鼓掌助威,我冲线后她还走上前来道贺。

87年高考结束的假期里,我看过印象比较深的节目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和《两个人的车站》。这两部苏联电影的确是经典,电视上那段时间播了不止三遍,我也碰巧看了不止三遍,与我们国内脸谱化的节目相比起来,那些人物刻画得更加真实感人。

我记得87年播电视剧《红楼梦》的盛况,真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那阵子除了像老黄牛一样还惦记地里庄稼的拼命三郎,没多少人上地干活了。我们全家老小早早就放下手里的家务活、地里的活,等在电视机前,片头那块大石头一出来就没人说话了。大观园的美景和那些美丽的姑娘把我妈都迷住了,不过她最念叨的是被众人簇拥的老太太贾母和被大家哄笑的刘姥姥。看完每天中午的两集,大家四散各忙各的,很不情愿地起身,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好像还转不过向。我妈总叹气“哎,听着这音乐都让人愁哄哄的。”我妈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啊,连她都听出音乐里的愁滋味了,这电视剧也真够深入人心的。我上班后交的最好的朋友非常厚道善良,不太讲究外表。我后来才知道她舅舅就是在甘肃省歌舞团担任过《丝路花雨》造型化妆,后来成为87版《红楼梦》电视剧化妆设计的杨树云,有“天下第一梳”的美誉。在他的巧手描画下,大观园的女孩子包括贾宝玉,个个宛若天仙。有点可惜我的朋友没有受舅舅影响学两手化妆技巧,就算不能像刘晓庆那样返老还童,起码可以让底板不算太好的我们也臭美一下。

我爸妈买的牡丹牌彩电一直在忠实服务,我妈非常爱惜,不看电视时都是用绣花的红丝绒套子小心罩起来的。后来姐姐、弟弟家的小孩每次去看到右侧那一排按钮觉得好玩,嘣、嘣地上下压着玩,终于把按键压坏几个,不得已淘汰换了台厦新彩电,屏幕不再是突出来的了。我妈拿起遥控板都会倒着按,好长时间不习惯,现在她也会用机顶盒了。

我87年上大学期间一栋宿舍楼才配一台彩电,那时候《上海滩》早已风靡过。我只听说“许文强”与“冯程程”,见过剧照,但没顾上看,住在学校也没电视看,所以播出《火凤凰》时算是补课了。那时候吸引人的电视节目也不是太多,所以当电视剧《围城》1990年播出的时候,又掀起了一阵旋风。原著小说和他躲在书房的作者钱钟书从此才广为人知,这应该也算原著因改编电视而火的先河吧。原著故事当然精妙,黄蜀芹的导演也有功底,陈道明、英达、英若诚都有上佳的表现,连葛优出演的形象龌龊的李梅亭也让人忍俊不禁。有段时间我班男同学间互相取笑“你是不是喜欢演唐晓芙的史兰芽了?老实交代啊。”为了赶着看那个电视剧,我的室友从自行车后架取下书本就冲进附近的宿舍楼,没有上锁的自行车的命运在校园里是可想而知的了。

2011年7月8日,杨绛百岁生日前夕接受《文汇报》记者周毅采访,已经坐在人生边上的她依然清晰地回忆起21年前黄蜀芹要把《围城》搬上银幕,来她家讨论如何突出主题。她觉得应表达《围城》的主要内涵,立即写了两句话给她,那就是: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

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诠释“围城”的含义,不仅指方鸿渐的婚姻,更泛指人性中某些可悲的因素,就是对自己处境的不满。钱锺书很赞同她的概括和解析,觉得这个关键词“实获我心”。这真是一对心心相印、珠联璧合的神仙眷侣啊,他们的灵魂站在了完全平等的高度。沈从文对张兆和也恩爱至深,晚年拿着“三三”最早回复他的情书依然骄傲满足地像个孩子,可是晚年的张兆和已经不识“二哥”了。一生一世的完美爱情多么稀有!爱情传奇可遇而不可求!

我93年结婚时买的是SONY21寸彩电,其实当时我看上夏普带录像功能的彩电。我比较拙于操作家电,在家里连个洗衣机都不怎么会用,出差在宾馆经常都打不开电视,所以宁愿学会一体机。不过老公是铁杆的SONY迷,他背着我买了不知多少SONY收音机。大的小的,横的竖的,我时不时会发现家里又冒出一个没见过的SONY收音机。哎,有一阵我真恨不得拿起来摔得粉碎,收音机能吃还是能喝啊?有一个听听不就行了吗?工业产品竟然也可以收藏啊。那时电视机倒真是家里最核心的家当,横空出世的《东方时空》栏目也大大提高了我家电视的利用率。原来不但新闻可以报道得更生动、更多面,连“老百姓自己的故事”都可以在电视上讲述啊。前不久看到白岩松在《幸福了吗?》中回顾东方时空的“事年一梦”,他那个让领导后怕的穿着黄条绒西装、花衬衣的形象,当时我们只顾着耳目一新了,没觉得太土气,想想我们可能比聚光灯下的人土气百倍吧。

我们婚后不久,94年在从甜蜜爱情到琐碎婚姻的磨合中看了《过把瘾》,这被称之为在中国电视剧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部电视剧。改编自王朔小说的一段激烈颠倒的爱情故事,不可捉摸又狂轰乱炸。我至今还能想起瘦弱的王志文穿着棕黄色的夹克衫,宽大得晃悠,风吹起他高高的大背头。江珊烫着很厚重的短发,那样子都有点土气,可是竟然那么深入人心,让正怀孕犯瞌睡的我都熬到半夜,等那八集连续剧。我们看到杜梅用绳子捆住方言,拿着菜刀逼问他“到底还爱不爱我?”五花大绑的方言迫不得已,用头撞碎玻璃的镜头,忍不住有点心酸地笑了。这对爱也烈、恨也深的悲喜冤家,多么像我们的写照。这个电视剧很多年之后重播,我和老公竟然还饶有兴趣地重温了一遍。王志文后来出演的《无悔追踪》虽然没有火,但我一直记忆犹新,那里边的演员也都算实力派,不过最后扬名立万的是扮演配角——女儿抗美的李冰冰。

那之后我喜欢上的节目是湖南卫视的“快乐大本营”,何炅和李湘曾经赚取了我不少笑声。有时候也和老公熬到11点多,等着看鲁豫主持的《艺苑风景线》,那时候她还是个留着齐齐留海的清纯学生妹。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家的电视机只是作为播放器,与之配套的先是松下录像机、然后是飞利浦VCD机,最后被国产“超解码”的金立DVD机取代,盗版光碟就是取之不尽的来源。现在别说VCD机,连DVD的功能都被电脑代替了,我近几年看的电视剧都是下载到MP5里,躺在床上捧着看的。我记得演迪斯尼动画片《狮子王》时,我这个大人也看得津津有味。我给儿子买了一盘录像带,打算收藏给他长大再看。哪想现在的孩子连3D动画的电影《阿凡达》都不稀罕看,更别提录像带了,录像机都早成文物了。这时代变化快,我真是自作多情,难怪会生出几根华发呢。

我记得95年2月我们搬家后可以看到家属院的闭路电视节目,有一个很模糊的节目好像是唐僧师徒,但又不是《西游记》故事,每次打开半截都看得莫名其妙。看到像师傅一样的演员一点也不庄重,而那个扮演猴子的演员更让人啼笑皆非,扮相比起六小龄童差得太多了。当他流泪说出那段“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我和老公都笑得肚子疼,这什么东西呀,乱七八糟的,这不是拉着名著的虎皮当令箭吗?后来听到很多人在谈论《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如何经典,我才恍然大悟,天哪,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就是无厘头的搞笑鼻祖“星爷”呀。不过这个初相遇实在太七颠八倒“无厘头”了,以至于我们一直改变不了印象,欣赏不来星爷的搞笑片。

因为有闭路电视,很长一段时间我家的频道是锁定在“凤凰卫视”栏目的。后来我们安装的机顶盒也主要是为了看凤凰卫视,可惜现在居然看不到了。从早新闻开始、有报天天读、时事亮亮点、解码陈文茜、震海听风录、石评大财经、走读大中华、凤凰大视野、文化大观园、凤凰财经、一虎一席谈、锵锵三人行、社会能见度、开卷八分钟、冷暖人生、鲁豫有约、口述历史、文涛拍案,甚至美女私房菜、娱乐大风暴,从经济、文化、历史、军事到体育、MTV、电影等等,总能找到我或老公中意的节目。有段时间看着有点为老不尊的李敖天天开骂的节目倒是有点厌烦。我老公曾经看过美女主播陈玉佳一天出境好几个栏目,推测她是顶岗的模范。如今这个美女已经嫁做商人妇,应该不会再去辛苦顶岗了吧?

90年代末期松下29寸“画王”彩电横空出世,我记得侨汇商场门口炫目的平面广告让人耳目一新。我工作的单位当时算效益比较好的,但好像一年的工资也就刚够买那台一万多元的彩电吧,我有两个同事在大家的艳羡中把“画王”搬回了家。我们问起,同事自豪地说“哎呀,那效果真是太美了!贵是贵一点,不过绝对能用一辈子。”谁能想到仅过了十年,“画王”连维修都找不到配件了。当时的广告女郎酒井法子多么清纯,笑起来不仅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还露出甜美的酒窝,成为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如今已到中年的她竟然丑闻缠身。我记得还有个中国女孩刘婕也担任过95年松下电器的形象小姐,那时候没有“超女”或更多选秀节目,能担任日本电器的广告女郎,当然是全中国女孩子眼中的幸运儿。

当时再怎样张开想象的翅膀,也不会想到电视的发展会那样地突飞猛进,当年说要看一辈子的彩电,我估计早被收破烂的收走,换成平板电视了。我家至今还用着29寸的SONY彩电,也许下次要更换的,还是同一品牌的产品。我家的小电器MD、CD是SONY,甚至手机都是索爱,要在我家“抵制日货”真有点难度。有其父则有其子,我家的儿子也早成了SONY的拥趸,不过他现在最感兴趣的是SONY的PSP游戏机和PS3之类的产品。

我还想起我同学的妈妈在抢购潮里为两个儿子囤积电视的事了,那大概是93年?我同学连女朋友都没找到呢,他妈妈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知识分子,竟然被身边的抢购风潮感染,在老家给她尚不知什么时候结婚的儿子预留了两台彩电。我同学结婚很晚,估计他妈妈的钱算是白花了。

女艺术家陈曦为了创作再现四十年“中国记忆”的美术作品,还原时代风貌,收购了很多老电视。包括国产的上海、昆仑、牡丹、凯歌、星火、长虹等品牌,也收集了日本松下、东芝、索尼等品牌。她更青睐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除了怀旧外,感觉质量和造型也特别好。在艺术家眼里,1990年代的电视又笨又重,糟糕到没有设计可言;到2000年后电视朝着平板方向发展,更谈不上造型。哈哈,这真是个有复古情结的艺术家。观众如果都像这么想,电视生产厂商就不用为更新换代而绞尽脑汁夺人眼球了。

留在我记忆深处的电视机,短短二、三十年间都已经成了文物,不过有很多电视剧和节目是会一直留存在我记忆里的。“正大综艺”、“动物世界”无需广而告之,都曾经是吸引无数观众的黄金强档。“话说长江”、“河殇”是多么沉重又让人心潮澎湃的系列片。除了最早的四大名著改编电视剧,《渴望》、《严凤英》、《便衣警察》、《四世同堂》、《编辑部的故事》、《外来妹》、《永不瞑目》、《北京人在纽约》、《九一八大案纪实》、《大宋提刑官》、《神医喜来乐》、《结婚十年》、《走向共和》、《金粉世家》、《汉武大帝》、《暗算》、《潜伏》、《人间正道是沧桑》、《茶馆》都是让我印象深刻的电视剧,填充了我无数闲暇时光,也让我差点变成“沙发土豆”。刘欢、毛阿敏和沙宝亮等演唱的电视剧主题歌也风靡一时,成为可以传唱的歌曲。我记得我家买麦克风就是为了满足学龄前的儿子学唱“风风火火闯九州”的需要,在家里欢唱卡拉OK。他模仿刘欢闭着眼睛、弓着腰,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有节奏地晃动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我还借来单位的大摄像机拍下他可爱的样子。为了给儿子收集一套《笑傲江湖》和《水浒传》的图片,我家一度方便面成堆,一拆开袋不是为了吃,而是直奔图片,商人这招附送促销让我们几乎要买珠还椟了。《还珠格格》我虽然没有看几集,但我儿子小时候都有一套它的盗版扑克,连我妈都知道“小燕子”。琼瑶姐姐变成琼瑶阿姨,依然是煽情催泪的高手。赵薇是转型成功了,可怜的苏有朋一到暑假重播就被打回原形,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

二〇一一年七月三日—八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