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你伪装得好,脸上贴了胡子,可眼睛鼻子嘴总要露出来不是?刚才你用玉如意挑我盖头的时候我便认出来了。”江柍并不打算给沈子枭好脸色。
说了好长一段话,气哼哼地,越说越是讥诮。
沈子枭回想起挑她盖头的场景,他自以为在宫中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何况他也早已看过她的容貌,可当那大红盖头掀起来的瞬间,只见她瑰姿艳逸,举世无双,竟让他的呼吸短暂微凝。
在场的其他人也无不被她的容光所慑,若是普通男子,怕是会把盖头再盖回去,不愿让别人多看一眼这绝世瑰宝。可他很快便移开目光,仿佛只是无意间看到一株墙角的花,那花朵开得美丽,惹他多瞧一眼,也就只一眼,便稀松平常地转过头去,因此他并没注意到她当时的神色究竟如何。
现下见她既已知道他当初乔装之事,他便不再隐瞒:“那日乔装前去,只是不愿惊动四方,让上上下下都拘着礼,好不累人得慌。”
他好好解释了一番,江柍却并不领情:“既然怕惊动旁人,不去倒也罢了,何苦还要扮成一个弩手。”
“自然是想提前看看新娘了。”沈子枭语气稀松平常。
东宫之主,也是凡夫俗子,也想看看他的新娘。
江柍微愣,终于肯偏过头去看他。
这一眼,倔强中实含娇嗔。
她本就是千娇百媚的长相,若是搁在别的男人身上,恐怕骨头都酥透了,沈子枭却神态自若:“说起来,你还是孤救的呢。”
他伸手拨开她玉颈上的一缕发:“你该如何报答孤的救命之恩?”
江柍心中其实哪里有什么怒火,只不过是为了装出那人畜无害,天真娇纵的模样。
闻言,只道:“少废话,还我戒指。”
气得胸脯都一起一伏。
真是“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沈子枭眼眸黯了黯,问:“那枚戒指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江柍不语。
沈子枭便笑:“可是我替你烤肉换来的?”
他拿起她那缕头发,绕在指间把玩:“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让我这样伺候的了。”他不知何时改称‘我’,悠悠道,“我还给你行礼了不是?一枚戒指换我给你行那样的大礼,你说你赚没赚到?”
江柍眼波闪了闪,似是被他的话说动了。
只是还装出怄气的样子,闷闷说:“是你怕露馅才把规矩做全,又不是我要你跪的。”
沈子枭忍不住笑了笑:“好,只要你不闹,随你怎么说。”
江柍作势要打他:“我才没有闹。”
这一动,膝盖恰好抵上沈子枭的腿,惹他一僵。
她却恍若未觉,见他把玩自己的头发,便说:“我不问你讨戒指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沈子枭没动,看向她的眼眸:“你分明还在跟我闹。”
江柍想反驳:“我……”
“难不成你有心慕之人?”他带上几分审视。
江柍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嘴巴却比脑子反应快:“怎会。”
“既如此,为何不肯与我行敦睦夫妇之伦?”他拿那缕青丝扫了扫她的下巴。
她躲了一下,瑟缩着望向他,心中一片镇定,思绪转得飞快。
他见她柔柔怯怯,好似一朵被露水打湿的娇花,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樱唇,蜻蜓点水一般。
江柍豁出去般,咬唇道:“没有心慕之人,说明太子殿下亦不是迎熹心慕之人。”
沈子枭沉了眸子。
普天之下没有男人愿意从自己的新婚妻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何况是一国的太子,天下女子无不仰视的男子。
他松了手,丢开那缕被他纠缠已久的发丝,声音冷了几分,道:“我不愿勉强,但你我之事涉及两国邦交,总要有个交代。”
他起了身,坐在床上,理了理寝袍:“个中道理,你可明白?”
江柍就这么躺着看他,少焉,也撑着床坐了起来。
沈子枭等她接下来的动作,可她却静默不动了。
他以为她还想不明白,隐隐有些不耐,便想起身下床,冷一冷她。
谁知刚把腿搭在床沿上,就觉得腰间一软,她从后头揪住他的寝袍:“你要去哪。”
他冷笑:“你既不愿做那事,我还在床上坐着干什么,我不招惹你。”
说着便要起身。
她忙抱紧了他:“诶……你不教我了吗?”
他知道她已经被他刚才的话劝住了,却下定决心要磨磨她的性子,淡淡道:“你不愿意学,我还教你做什么?”
他把她的双臂从他腰上拿开,趿着软缎拖鞋起了身,向外喊道:“轻红。”
很快便有一个身穿红绡罗裙,清秀端庄的宫娥进了屋。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稳重:“殿下有何吩咐?”
“替孤备些酒菜来。”沈子枭说道。
轻红福了福身子:“是。”紧接着便下去了。
沈子枭坐在锦杌上,自顾自倒了盏茶喝。
江柍却可怜极了,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是睡倒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轻红很快端来酒菜,酒是琼香玉,沈子枭说:“孤不喝这个,换葡萄酒来。”
于是轻红又下去给他备葡萄酒。
那酒用七宝玲珑水晶壶装来,倒在碧玉做的夜光杯里,沈子枭端起小酌一口,看样子别提多悠闲。
江柍哪里不知道他分明是想敲打她。
琢磨一番,心中暗暗有了主意,只觉不能再继续娇软下去,沈子枭这样的王者,怎会喜欢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女人?
只佯装忍无可忍,赤脚从床上冲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子枭只顾斟酒,脸也没抬:“看不见吗,我在吃酒。”
江柍此时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那夜光杯夺了过来,咣地一声扣在桌子上,粗鲁得像河东狮。
沈子枭正要发作,她忽然转了半圈儿,坐进了他的怀里,还勾上了他的脖子。
衣袖将桌上的玉箸都扫到了地上,落在地毯上没发出什么声响。
可沈子枭心里却一阵叮当响。
“别吃酒了,抱我到床上去吧,好不好。”
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她又变娇滴滴了。
真真是收放有度,令人捉摸不透。
沈子枭懒懒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你不是觉得孤不是你心悦之人,不愿意与孤共寝么。”
他又称回“孤”了。
江柍心想,这人真是冥顽不化,她都主动投怀送抱了,他还有闲心审问她。
“我们才刚刚相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呢,我若说我心悦于你,你会信吗?”江柍噘起嘴来,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抹静默的弧影,“难不成你就心悦于我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沈子枭见她反客为主了,不由笑了笑:“话虽如此,却还是勉强,可孤不愿勉强。”
江柍可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她知道,其实这房总是要圆的,不然明日喜帕没落红谁都无法交代,沈子枭也不会一直端着,总会接她的招。
江柍哄他已然哄烦了,再胶着下去天都要亮了,心一横,捧起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沈子枭微不可察的浑身一僵。
江柍第一次接吻,拿捏不好该怎么亲,怕伸舌头显得孟浪了,又怕蜻蜓点水撩拨不起他的欲念,细细回忆着此前太后命扬州瘦马教授她的经验,轻轻去啄他的唇,偶尔用舌头舔一舔,就像舔糖葫芦那样。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呼吸渐乱。
她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了他:“是我勉强你好不好。”
她唇上挂着晶晶亮的水光,眼眸中满是羞涩,不安分地动了动。
多么懵懂,其实暗中早已把那不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
沈子枭只觉得她身上的幽香扑鼻而来,身子又娇软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眼眸黯了黯,心想反正是要圆房的,不必再与她拉扯了。
于是反客为主,用唇舌撬开了她的齿关,扫荡进去,撷取她的甜美。他蛮横地厉害,手还不安分地在身上游走着,江柍被他弄疼了,不由咬了他一口。
他倒抽气停了下来,蹙眉道:“你竟敢咬我。”
她作出委屈的样子:“谁叫你弄疼我。”
他可不吃这一套,扬手就拍了下她的臀:“你亲的不好,我这是在教你,你若再不听话,我就要罚你了。”
她敢怒不敢言,只是努嘴。
他看着就想笑,拦腰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先把她放下,转身将帷幔放下,自己也上了床。
她抱膝躲在床头,半只香肩露着,装出那怯怯的样子,喃喃说:“你可不要再弄疼我了。”
大昭国最娇贵的小公主,连油皮都没破过一块,只被亲了亲,嘴巴便已微微红肿,不敢想象云雨过后会是怎样可怜。
她眼睛蒙了雾一般,美得人心都要碎了,他自然不舍得责罚。
只揽过她的肩细细密密吻上去,比刚才温柔得多。
一番下来,夜更深了。
帐中人还没睡。
江柍的下巴搁在沈子枭的肩头,唇中溢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啼。
只是眼眸却一片清然。
这个人,是个好夫君,也是个好对手。
她这样想。
他似乎察觉她在出神,动作更用力了些。
她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他这样蛮横地闯入她的身体,一如闯入她的生命。
红烛昏罗帐,掩映娇娥语。
一众宫娥皆在檐下候着,只听屋里连声响亮,娇喘微微,动静之大犹如折床一般。虽是冬天,可那春光却独独被关进了窗子里,又从那窗缝里流出来,春风送暖呵,烫得人面红耳赤。
别说那些未经人事的宫娥,就连那见多识广的嬷嬷们都忍不住红了双颊。
两个时辰过后,里头的动静总算消停下来,沈子枭唤轻红进去奉茶。
轻红端了热茶进去,开门便闻见一室旖旎。
沈子枭让她把茶端到床头来,她走过去,他拨开一角帷幔,伸手接了过去。
轻红自小服侍沈子枭,胆子比别的宫娥大些,悄悄往里面觑了一眼,只见那异国来的小公主,如今的太子妃娘娘,眼眸似阖非阖,正不着寸缕靠在殿下的怀里,长发掩住了她的大半肌肤,更显得她香肌赛雪。
如此美丽。
怪不得殿下会如此疼惜,连茶也亲自喂她吃。
轻红有一瞬间怅然若失。
江柍很快饮完茶水,沈子枭把茶盏又递给轻红。
轻红举着托盘,毕恭毕敬的后退到桌旁,才直起身子离开。
刚走到门口,只见纱帐内二人又交颈而吻起来。
轻红面颊热了半边,忙关上门退下了。
不多时,里间便又有动静响起。
花有并头莲并蒂,带宜同挽结同心。
真真是,一个云情未已,一个雨意方浓。
作者有话要说:润色了一下,把女主的动机写得更明显。
古言预收文《红尘之上》,戳专栏可看。
文案:
同为皇储。
他从小谋权算计,踩着兄弟的性命,一路鏖战才得来太子之位。
她则是天生贵命,养尊处优,万千国民的信仰。
当有一天他国的铁骑踏足她国的土地。
她零落成泥,他肆意屠戮。
他冷心冷情,有勇有谋。她骄傲高贵,善弄权术。
这不是他和她的战争,是国与国的颂歌与悲曲。
却也是他和她的战争。
恨比爱深,比岁月长。
一个亡国公主与开国皇帝的故事。
一个尊严与生命不可兼得的时代。
他要她珍贵的国土,要她清白的身躯,要她可笑的尊严,要她纯粹的爱情。
她只要他高贵的头颅。
破国,破心。
谁输谁赢?
【玻璃糖,宫廷权谋,男女主生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