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接到陈幼之电话的那天，北城落下了入冬后的第二场大雪。
她原本是要去见萌萌的，可半路堵车的间隙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直觉会是陈幼之。
果不其然，陈幼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许致，今天之内，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挂完电话，许致踌躇了很久，路上堵车很严重，车子只能是缓慢前进。
她的指尖触及手机屏幕上备注里“季驰”的名字，有纠结也有挣扎。
最终在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她选择了付钱下车。
好在和陈幼之发过来的见面地址离得不远，许致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跟着导航走了过去。
冬日的咖啡店里暖气很足，因为临街的原因，店里顾客比较多。
陈幼之在角落的卡座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见许致在她面前的位子落座，她的神色竟然有几分惊讶。
许致笑了笑，脱下大衣放到一边，“陈小姐，久等了。”
陈幼之的目光扫了一眼她放下的大衣，心里明白了些什么，索性大大方方地将桌上放着的一个信封推了过去，“打开看看。”
许致没看，抬手叫来服务生，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周围有零零星星的说话声，但她们这桌却格外安静，好像是都在等对方开口说下一句话。
不多时，服务生过来送咖啡，又连带着放下了一小块精美的蛋糕。
许致笑着点了一下头，知道是陈幼之点的蛋糕，也不推拒，从容地拿起小勺尝了一口，然后很中肯地评价说，“蛋糕很好吃。”
“许致，你不看看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吗？”陈幼之笑的很礼貌，面上的表情找不出一丝瑕疵。
“我先大胆猜测一下，是支票吗？”
陈幼之眸色一动，很轻地笑出了声，“你的猜测很大胆，不过不太对。”
许致皱了皱眉，看一眼信封，封皮很干净，什么也没写，她没了耐心，拿过来要看。
可突然有人先她一步拿起了信封。
两人同时抬头。
穿着羊绒大衣的男人正兴致缺缺地打量着手里的信封。
“季先生，”陈幼之站起身，声音难掩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季修恒眯眼看她，“陈小姐，好巧，能在这儿看见你……和许致？”
许致笑着点了一下头，拿了外套站起身，是打算离开了，“季先生，好巧。”
“不巧，我是受人之托，跟着你过来的。”
“受人之托？”她想了想，肯定道，“是季驰。”
“嗯，”季修恒点头，然后拍了拍许致的肩膀，示意她坐到里面的位置去。
一旁的陈幼之神色略微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许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季修恒笑了笑，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见对面的陈幼之还站着，就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到了这会儿，陈幼之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坐下来。
“许致，你应该也听到了一些什么吧？”季修恒开口，却是询问许致，“怎么不问阿驰？”
“问什么？”
“你倒是好脾气。”
许致没接话，但见季修恒取出了信封里的东西。
居然是一份调职函。
还是她的调职函。
她不无惊讶地看向对面神色自如的陈幼之。
但陈幼之只是慢悠悠地解释说，“我听人说你想申请调离北城。”
所以就插手了是吗？
许致沉沉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明显不好，“陈小姐，要不要离开是我的私事，我不希望有人插手。”
季修恒挑眉一笑，对陈幼之说，“你觉得你做这些安排，阿驰会不知道吗？”
陈幼之看了眼许致，却是欲言又止。
“陈小姐，”季修恒笑着，但语气不算和善，“情谊是个好东西，但不要过分透支了。”
许致沉默着，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低头看消息。
是萌萌发来的询问消息，她中途过来这边之前跟萌萌打过电话。
这会儿应该也是担心陈幼之会跟她说什么不好的事。
许致低着头回消息，一个没注意，季修恒已经轻飘飘地撕了那份调职函。
比许致更惊讶的是对面的陈幼之，但她也只是紧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
季修恒甚至还很绅士地把碎纸屑又塞回了信封里，然后慢悠悠地推回到陈幼之面前，“陈小姐，如果你再私底下见那个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用等阿驰跟你解除委托协议，我一样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许致欲开口，但又好似有些不妥，便很轻地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陈幼之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只能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季先生，我只是不希望我和季驰的订婚礼出现意外，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季修恒笑着反问，“你就这么笃定，阿驰会乖乖和你订婚？”
陈幼之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来话。
许致在听到“订婚礼”这三个字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是再多听一遍，有什么好惊讶的。
季修恒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接通电话后声音柔软了很多，“瑶瑶，是不是季叕又闹了？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许致侧了侧身子，避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陈幼之紧咬的嘴唇。
季修恒并不避讳，又笑着和双瑶说了会儿话。
片刻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陈幼之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您和瑶瑶姐的感情真好。”
季修恒偏头看一眼许致，却是意有所指地说，“嗯，阿驰的性子跟我有点像，我儿子也很喜欢他。”
许致笑了笑。
“季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陈幼之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季修恒从怀里掏了张名片出来，夹在指间递了过去，“听瑶瑶说，你喜欢安静些的院子，正好，我有个朋友最近要出一套院子，考虑到将来你的孩子要上学，周围设置一应俱全，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陈幼之犹豫了一下，看向正在小口小口抿着咖啡的许致，几秒后还是接过名片道了声谢。
等人离开后，季修恒又转头眯眼打量着许致，“许致？”
“嗯？”她放下咖啡，侧身面对姿态闲散的男人，“季先生？”
“许小姐别紧张，我是想说，本来阿驰是要自己过来的，可公司临时有事，他脱不开身，就把电话到了我这里。”
“今天谢谢您。”
“没什么？举手之劳，再说了，能让阿驰那小子欠我个人情也蛮不错的。”
许致愣怔了一下，可不等她开口，就又听见季修恒说，“好了，瑶瑶在等我，我回去了。”
许致起身目送他离开，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想到季驰，又不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