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尘快要气死了!
她万万没想到,杜青衫做事这么绝!
竟然临了还要拉自己一把。
他似笑非笑、像只狐狸似的说出那句“百年修得共枕眠”,摆明了就是在调戏自己。
自己不过是正当防卫,一时羞愤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这一推,连带着自己也下来了。
杜青衫!
宋归尘只觉得冰冷刺骨的湖水快要将她的理智都给淹没了,这睚眦必较的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不管不顾地朝杜青衫手臂舀了一口,杜青衫吃痛,却没放开环着宋归尘的手,而是心无旁骛地往前游去。
宋归尘被呛了好一大口水,被咬的人反倒什么事都没有。
无奈之下,宋归尘只得死死地抓住杜青衫的手臂,想开口大骂他一句,但是在冰冷的湖水里,她只能憋着气,在心里将杜青衫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杜青衫感受到了宋归尘的怨气,低头朝她妩媚一笑。
叫你推我,这下,自讨苦吃了吧?
斗气归斗气,杜青衫还是环着宋归尘,像条鱼儿一样,不多时便来到了岸边,武叔早已在岸边等着他两了。
见到两个湿漉漉的年轻人,武叔摇头扫了一眼杜青衫,恭恭敬敬地对宋归尘道:“老奴已经叫人备了干爽衣物,请姑娘跟老奴来。”
春风吹来,身上冷飕飕的,宋归尘不由得打了一连串喷嚏,恶狠狠地朝杜青衫踢了一脚:“回头再找你算账!”
杜青衫笑得开怀:“想不到,你的水性这么好。”
他还以为她憋不了多久,就会晕过去呢。
宋归尘瑟瑟发抖地跟着武叔来到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上,立即有穿着不俗的丫鬟前来将宋归尘领到一间房屋中。
“姑娘,这里的衣物都是新备的,姑娘喜欢哪一件?”
宋归尘按下心里的惊讶,随手指了指一件浅绿色春衣。
衣裳穿在自己身上,竟不长不短,刚好合身。
宋归尘任丫鬟绞干头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姑娘,这是手炉,这是姜茶。”
这服务,真是一条龙啊。
宋归尘一手捧着手炉,一手端起姜茶喝了一口,终于觉得胃里头有了点温度。便问跟前的丫头:“哎,妹妹,这是哪位老爷的船?”
妹妹?
为首的丫鬟愣了一愣,随即答道:“回姑娘,奴婢不知。”
不知?
轮到宋归尘发愣了。
她知道西湖之中每日都会有很多游船,如这艘船的规模,必定是杭州哪个大富人家租下的船只,用来做府中夫人姑娘们游赏用。
可是船中的下人,必定也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下人才是,怎么会不知道船主是谁呢?
正要再问之时,门外传来了杜青衫叩门的声音:“我进来了啊。”
没等宋归尘应声,他已经推开门进来了,笑盈盈地来到宋归尘身边,朝几个丫鬟挥了挥手,几个丫鬟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是不是满脑子问号?在猜测这是哪里?”
宋归尘:“别告诉我你是某个邪教组织的头目,将人家好好的良家妇女抓到船上,就为了练就某种不为人知的邪门功夫……”
“小尘的想象力真丰富。”杜青衫端起桌上的姜茶,假装可怜地抱怨,“武叔真偏心,给你又是准备手炉,又是准备姜茶的,我这边却什么也没有。”
说着端起姜茶就往嘴里送。
宋归尘并未阻止,待他放下杯子,站起身道:“我推你不对,不过你也将我拉了下去,咱们就算两清了。”
“两清吗?”杜青衫敲打着杯沿,“还没有两清哦。”
“嗯?”
“你忘了,你的蠲忿犀还在我这儿呢。”
宋归尘一愣,杜青衫却是笑了一笑,从怀里将那枚乳黄色珠子拿出来,放到宋归尘手里:“顾提刑就在旁边的房间,你亲自将蠲忿犀交给他吧。”
宋归尘倏地看向杜青衫。
是他,将顾提刑叫过来的?
她眼里的询问意味太过强烈,杜青衫哈哈一笑:“别这么看着我,再看,我会觉得你要感动得以身相许了。”
他说着,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嘻嘻地凑到宋归尘跟前:“要不,你以身相许也成,我不嫌你人矮胸小——”
“杜青衫!”宋归尘一声高喝,“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说着看也不看杜青衫,就匆匆往屋外走,开门的瞬间,湖面上的威风吹来,方觉得微热的脸上稍微清凉了些许。
杜青衫看着她略微狼狈的背影,好看的眸子里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船上另一间房间。
两浙提刑顾审言正和儿子顾易相对而坐,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朦胧的西湖景致。
“你神神秘秘地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究竟是想干嘛?”
顾易拱手道:“爹,您就再等等吧,杜兄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提到杜青衫,顾审言脸上的表情稍微不那么冷:“好,我就看看他杜昭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宋归尘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敲门。
门不多时便开了,开门的却是顾易。
见到顾易,宋归尘大喜:“顾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顾易显然也是十分不解,明明是杜兄弟派人捎口信给自己,要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爹带到这里来,可怎么——
难道要见爹的人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成?
简直是胡闹!
“顾兄,小尘,怎么在门口站着呢,进屋啊。”杜青衫从后面走了来。
见了杜青衫,顾易欲言又止,他了解他爹的脾气,可不允许他们这么胡闹。
杜青衫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无需担忧,率先来到顾审言面前,拱手行礼道:“见过顾大人。”
顾提刑抬手:“昭晏呐,你将本官叫到这儿来,想必是有要事?”
“大人明察秋毫。”杜青衫看向宋归尘,“顾大人,这位是耸翠楼厨娘,小尘,她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提刑大人。”
宋归尘并非第一次见顾提刑,因此也不怯阵。
大大方方地双手奉上蠲忿犀,将耸翠楼里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顾审言说了。
末了,又耐不住好奇地问:“提刑大人,您认识段忆安吗?”
她对段忆安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妇人有一种莫名的羁绊感,若不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在,她恐怕也不会将这颗珠子放在身上这么久。
顾审言望着那颗珠子,又看了看宋归尘,问道:“安娘她?”
“她死了。”宋归尘忍着心头蓦然涌上的酸楚,道,“韩松亲口告诉我,段忆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