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十年 十六、替罪羔羊

刚刚入冬,备受期待的中宫嫡子意外流产,程后大受打击,兼之寒风入体,不能支持,一病不起。盛渊帝次日大发雷霆,又召见谢相后,怒火攻心,当夜也发起烧来,病体沉疴难起,遂罢朝,只在宫中修养,谢相听闻,连日进献上好老参数颗。

而那戕害皇嗣之人,其实早在第二天就已人尽皆知。

凤栖宫中一片愁云惨淡,皇后卧病不起,临安半倚在程后榻边,捧着一碗药,脸色十分苍白。

程后看着他,神情虚弱:“我听闻,今早沈昭仪被杖杀了?”

临安闻言,腰弯得更低,回复说:“回娘娘,沈昭仪御前失仪,嚣张跋扈,冒犯了夫人,便被陛下下令杖杀。她的父亲吏部侍郎亦被罢官。”

谁都知道,沈昭仪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程后听完,冷笑几声:“陛下病得起不来身,却还是为她谢宜处理收尾,当真是爱惨了她。可本宫的孩子,也是陛下之子,这么多年,我顾忌着谢氏会给陛下带来不利,一味忍让谢宜,甚至让她诞下皇长子,多年不孕,换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着实令本宫心寒。”何况,太医说,那是个已成型的男胎。思极此,她又觉身上隐隐作痛,连着心都在发颤。

临安满眼心疼,恨不能以身做替给她减轻痛苦:“娘娘千金贵体,实在不该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身子,小殿下没了可以再有,可娘娘的身子要是坏了,才真正合了他们的心。”

程后陷在云锦里,却仿佛置身万丈高空,周身空空荡荡没有一处能让她心安,她看见临安眼底的心疼,炙热地烧进她心里去,这无疑令程后稍稍心安。

她疲惫地合上眼:“如今谢氏风头无量,本宫只能暂避其锋芒……但是,区区一个沈昭仪,怎么配给本宫的孩子陪葬。这笔账,本宫迟早要和谢宜清算。”皇后的面上浮现出狠辣之色,仇恨的种子在她心里埋下,迟早会生根发芽,烧出熊熊烈火。

……

上阳宫。

顾清平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侧头看案边坐着的许昭仪,她还在拈针刺绣,绣的是夫人要求的小被,上面金线玉珠穿插点缀,极为奢侈。

许昭仪绣的仔细,不敢绣错半步,顾清平走过去,在许昭仪身边坐下,看她绣出朵朵精妙的鲜花。

许昭仪不曾抬头,却笑道:“写完了?去休息休息吧。”

顾清平给她拿着线,说:“我不累。”

许昭仪用剪刀剪下最后一个线头,摩挲着这耗时之久的小被,神情复杂地说:“平儿,昭仪把这个给夫人送去,你好好在殿里,温温书。”

顾清平望着她,显然是担心她受到夫人的刁难:“我跟昭仪一块去吧。”

许昭仪坚定地摇头,她又何尝不害怕女儿受到夫人的刁难呢:“有玉若姐姐跟着我就够了。”

见许昭仪坚持,她也只好照做:“那昭仪,您早去早回。女儿等您回来用膳。”

许昭仪温婉笑道:“好。”

许昭仪叠起小被,自己抱着,走在玉若身侧,甚至还要落后一些。玉若一身缂丝青绸棉裙,妆容不算艳丽却十分精致,连发饰都素净却不失华贵,比许昭仪还要像是一个妃嫔。

顾清平立在台阶上看着她,眉头不自觉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