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苍回来时,家里静悄悄!
柏青正站在墙角根面壁思过,听到屋外响动,转头看来,见他进门,本就红红的眼睛立时蓄满泪水,可怜兮兮望着人,无声诉说自己的委屈。
柏青当没看见人,径直往东屋去,可惜里面没人。
“你姐呢?”
柏青气咻咻,拗着脑袋不说话,用后脑勺对人。
大哥都不理他,那他也不理他!
“嗤~”,见弟弟置气,柏苍轻笑,临出门前特意给人一个脑瓜崩,还叮嘱道:“好好站着。”
憋着气,告诫自己不能让那个凶女人看笑话的柏青,使劲儿憋了别憋,终究是没憋出,直接放声仰头大哭,泪水从眼角飞出。
若是以往,听到弟弟哭声,柏翠早呵斥着来了。
现在却是不敢动,只得忙碌手上活计,心里还在琢磨收拾完灶台就扫地,大嫂不动她就不停,总不能闲下来两人干对眼吧!
谢烨正坐在灶膛前的烧火凳上,手上细细把玩着鞭子。
鞭身呈黑色,经柏翠提醒她才知道这玩意是墨绿色,是两年前柏苍外出打猎偶然碰到一条蛇,将其捕获后剥皮制成的,放在家里夏天很能驱蚊虫。
柏苍这人,看来打猎很有一手······谢烨正暗自揣摩,头顶传来声儿。
“翠儿,去哄哄小青。”
谢烨仰头看去,只看到个魁梧的身板。
柏翠出门后,柏苍垂眸,道:“马大壮手断了,短期不敢来惹你。”
与他对视,听这话谢烨毫不顾忌翻了个白眼,“他最好识相点别来惹我。”
“你······先在家里住着,日后你和翠儿住东屋······”
谢烨直接打断,伸手道:“我的钱!”
柏苍微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直接起身。
谢烨虎视眈眈盯着他,皱眉道:“银子!”
她的五两银子,先前之所以没提是外人多不合时宜,现在就他俩,她的银子说什么都得回到自己手里。
柏苍失笑,转移视线看着墙角背篓,道:“在你衣柜里,就那个装新衣服的。”
“哧——”谢烨嗤气,右脚都已经跨过门槛了,转头恶狠狠道:“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再整这死出让你也尝尝这滋味。”说着挥舞鞭子,很是嚣张。
那个箱子里的衣服布料都是他娘准备的,给他娶亲用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还敢模糊言辞,真是当她是病猫啊!
到正堂时没见到面壁思过的人,谢烨也没在意,直接进东间翻箱倒柜。
西屋柏翠听到动静,扯着弟弟蹑手蹑脚出屋去了灶房。
见两人一个比一个蔫,柏苍当起判官,先是批评弟弟,“姐姐也是为你好,罚站是让你知道自己错处······”
“才不是姐姐。”柏青气咻咻,眼睛红脸蛋红,连带脖子都红了,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拳,道:“是大嫂,把我跟姐姐都罚了。”
见他模样不似撒谎,柏苍微微挑眉看向妹妹,没想到人低头扫地不理他。
柏青却不怕,直接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委说来。
“我就吃了些剩菜,大嫂就不乐意了,还说我不礼貌,大哥,你在家都不管我吃饭的,她凭啥管啊!”
越说越气越委屈,柏青抹了一把泪水,恶狠狠道:“大哥,你能不能不娶大嫂了,大嫂好凶的!”
见他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来,柏苍第一反应竟然是看来谢叶的惩罚没效果,这小子是面壁了但没思过。
倒是柏翠,到底年纪大几岁,知晓事儿,咬着牙道:“你可别瞎说,大嫂明明很好的。”先不说大嫂凶不凶,就大哥那年纪,再不成亲都要成老光棍了。
再者大嫂说的也没错,她以往总觉得弟弟不对,但说不出个所以然,才每每被挤兑的哑口无言。
柏苍问道:“到底咋回事?”
柏翠没好气,瞪着弟弟道:“还能咋,他吃菜就吃菜,这是自个家,多吃几口又不犯法,他倒像是做贼的······”
目送叔爷爷和四叔离开时,屋内传来呛咳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弟弟又在偷吃,柏翠觉得在大嫂面前被弟弟各种丢面儿很是气不过,就撸起袖子进屋来揍人。
结果柏青以为姐姐是来拦他的,吃的更凶更猛。
两人进屋时,他嘴里塞得满满,脸上手上都是油污,木盘里一片狼藉,来带褥子都脏了一片。
柏翠觉得弟弟丢人,捉过来就要揍。
柏青却是一点不怕,一心护着嘴里的饭菜,即便被姐姐压在炕上捶依然手捂嘴咀嚼。
谢烨怕他噎住,上前将两人拉开。
柏青顿时觉得找到了靠山,油手指着姐姐告状:“大嫂,姐姐不让我吃。”
柏翠气呼呼道:“哪里不让你吃,你不是晌午才吃过么,这些都是大嫂烧的菜,晚上二哥回来我热一热大家一起吃,现在被你吃成这样别人还咋吃?”
“晚上再烧就是了,家里又不是没肉。”柏青大声回嘴。
见他还要舔手上的油,谢烨实在看不过眼,一掌拍在他胳膊将手打掉。
见她冷脸,争吵的两人才察觉事态不妙。
柏翠闷头收拾,将洒在褥子上的菜叶肉渣捡到木盘,柏青却是扭着头生闷气,觉得两人是一伙儿合伙欺负他。
这熊孩子作态,真是让谢烨眼前一黑,她又想起谢家几个熊孩子。
提着衣领将人拽下炕,柏青没站稳差点扑倒,谢烨提着衣领摆弄了好几下人在站稳。
“自己家,你说一声想吃就好好吃,现在搞得满炕的菜叶油渍,你还有理了?”
“我吃我家的,又没吃你家的。”柏青咕哝。
谢烨还没咋,柏翠直接给他脑袋一巴掌,声音很是清脆,柏青立时就捂着脑袋泪眼汪汪。
柏翠才不管,厉声道:“这咋不是大嫂家了?大嫂还管不了你了?你是不是想让大哥收拾你才舒坦?”
见柏青还要犟嘴,谢烨直接指着门口道:“洗手,洗完去外面壁思过,好好想想你错哪儿了,要是敢顶嘴我就去拿鞭子。”说罢对着柏翠道:“还有你,随随便便就上手打人也不对,罚你三天不能扫地。”
柏青瞪着眼,不为所动,柏翠闷头收拾褥子没做声。
见状,谢烨直接扭身出门。
柏翠就见刚才还犟得像头牛的弟弟麻溜出屋子站在正堂墙根,还大声道:“站就站,谁怕谁?”
这音量,就怕说晚了或是声儿小了大嫂没听见。
她被逗笑,不过想到早晨在隔壁院子挥鞭子毫不留情的人,草草收拾褥子后端着木盘往灶房去。
还不忘威胁弟弟,“大嫂功夫很好,你再敢犟嘴大嫂收拾你我可不帮你。”至于大嫂罚她不能扫地,这哪是惩罚哟,奖励还差不多。
天晓得她每日得扫多少回地才能保持屋里干净,遇上下雨天更得勤扫,不然满地泥。
谢烨也没想拿鞭子抽柏青,人好歹也是柏苍的亲弟弟,她就吓唬一下。
再说这孩子在周围人的影响下,耳濡目染很是学了些坏习惯,要纠正得花些功夫,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柏翠,年长几岁,心思也灵活,引导一二就成。
因此,在人洗碗刷锅的时候,谢烨给柏翠上了人生第一课。
“大嫂说教人要‘以理服人’,我教导弟弟得讲道理不能只上手揍人,还说弟弟打是打不明白的,得教。”柏翠眼里闪过迷茫,喃喃道:“我觉得我挺有道理的,可我说了弟弟不听,揍一顿就听话了我才打他的。”
柏苍看着气咻咻的小弟,迷茫的妹妹,头一次觉得他作为长兄没尽到责任。
摸着小弟的脑袋温声道:“你大嫂是读书人家的闺女,通情达理的很,她说的没错,但你们现在还小,得慢慢理解,不理解也没关系,多问问你大嫂·····”
“我才不要,她很凶的。”柏青低头嘟囔。
“大嫂才不凶。”柏翠双手叉腰反驳。
柏青没好气道:“不凶罚你的时候你咋不敢说话?”
“我、我,我那是······”柏翠词穷,转着眼珠想说辞,大嫂哪是罚她啊,是奖励她才对,但这不能让弟弟知道,不然又得哭闹了。
倒是柏苍,笑着帮她解围,“你姐姐是尊你们大嫂,大嫂是长辈,我不在家她就能代我管教你们呢!”
这话,落在两人耳中却是大为不同。
柏翠如获至宝喜出望外,惊喜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她以后还得好好敬着大嫂,大嫂可是连马大壮都害怕的人。
柏青却是如临大敌,失声道:“啊,她还要管教我们?”那他以后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如是想着,悲从心来,哭着扑倒在大哥怀中,“我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