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搜身两个字,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德国人这头在想,今天他们的头儿是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而另一头,艾希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盯着朗茨,要不是被布鲁诺一把按着,几乎就要冲上去找他拼命了。
众人的目光在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后,又回到瑶光身上,最终在那尘埃落定。
一个女孩子家家,被一群男人搜身,那得是何等的难堪尴尬,就是换了奔放的西方人也会受不了。
弗朗茨双手环胸,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擒着一抹坏透了的笑。受到这样的屈辱,她会怎么反应?会惊慌失措吗?会哭着求饶?毕竟自己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很过分了,尤其是对这样一位……总统的女儿。对了,东方人最容易害羞,就像宣传片里的那些日本妇女,动不动就脸红。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她,脑中不由浮现出她娇羞的样子。一定就像皇帝寝宫里的陶瓷摆设,点上蜡烛,白里透红,好看异常。
可惜,他想错了,大错特错。
在他深沉的注视下,瑶光终于开了口,清清冷冷,听不出情绪,“你要搜我的身?”
弗朗茨轻佻地一笑,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却诠释了他此刻的想法,是又如何。这里是他的地盘,四周都是他的人,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伸手做了个来人的手势,立即有手下上前听命。
弗朗茨道,“虽然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过,既然进了海关,就得按照我们德国人的规定办事。你看,每个游客都要接受检查,你也不能有特权,所以,我让他们来搜你的身,也不过分吧。”
这一番话说下来是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出话反驳,但谁都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刁难她。
一个帝国的军官,刁难一个外族人,看上去似乎并没什么不对。弱肉强食,生存法则,哪哪都一样。只不过,谁强谁弱,一时还不好定夺。
瑶光眨眼,原本就弯弯的嘴角轻轻向上一勾,露出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随后,那带勾的嘴角越来越上扬,最后形成一个弧度。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那目光就这么轻飘飘地朝着他飞来。这一瞬间,只见她眼光流转潋滟,似笑非笑,当真是撩人万分。他的心,顿时就彷如被一根羽毛轻轻地骚动了一下般。
弗朗茨自诩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少,各种样儿、各种调调,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所有的表情都可以手到擒来,如此的生动,也如此的深刻。这个笑,让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瞧见的,并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缓缓地、静静地绽放。
瑶光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雪狐皮草披肩,她这么一动,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随之落在她的手上。纤纤十指,均匀修长,如同东方人的白玉,没有半丝瑕疵。指甲饱满、弧度优美,涂着鲜艳的蔻丹,与白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管是弯曲的指关节,还是似吹弹欲破的肌肤,望入眼里的,满满的,全都是诱惑。
还以为她会抵死反抗,不想,瑶光抓住披肩轻轻往下一撩,披肩唰的一声从她肩头滑落了下来。
见她朝着自己伸来手,布鲁诺急忙接过她的披肩,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
有那么一瞬间,弗朗茨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女王。
不过,现实中,女王是没有的,女人倒是有一个,还是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女人。
没有披肩,她身上的曲线更是一览无遗。旗袍,不同于其他民族服装,它简单粗暴地将女性身体描绘出来,而男人要的,正是这个简单粗暴。他们不在乎这是不是绸缎,是不是金缕线,是不是手工刺绣,唯一在乎的,就是那前凸后翘的视觉冲击。而偏巧,旗袍就成全了他们的需要。
见色起意,这四个字,是用来形容无耻流氓的,弗朗茨虽说算不上谦谦君子,但好歹也有自制力。至今为止,从没做过出格事。但此情此景之下,眼睛出卖了理智,身体更是与大脑背道而驰。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行动上都确实有那么一点见色起意的苗子。
人的底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固。之所以可以恪守原则,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那一条界限。美色、钱权,从来都是削弱意志的罪魁祸首。
他让手下退下,亲自上阵。今天,他倒是要好好查一查,这个来自于东方的‘贵客’。
弗朗茨伸手,去抓她的肩头,没想到她肩膀一扭,竟然灵敏地躲开了。没抓到她的人,倒是手指碰到一个清清凉凉的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吊坠,挂在她的右胸衣襟的盘扣上。
这是瑶光旗袍上的白玉流苏挂坠。白玉通体透彻,这么小小一块,已是价值连城。不过,玉这种东西,西洋人是看不懂的,所以也不以为意。
出于猎奇心理,弗朗茨忍不住伸出手点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她退后,避开他的触碰,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金子。”
他扬眉,伸手一把抓住坠子上的流苏,用力一扯,道,“什么金子?”
她没再后退,而是冷冷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散发出一丝丝一缕缕的幽光,带着无限嘲讽地道,“碰坏了,你就是为帝国效命一辈子也赔不起。”
弗朗茨一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亭亭玉立地伫立在身前,幽幽地散发出巨大的气场。与此同时,她眼底显示出来的轻视也是这般明显,这种感觉很不好,再度中伤了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让他的耐心、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火冒三丈。
从来,只有他歧视别人的份,就算是看不起,也该是他看不起她。在自家门口,被一个外族人鄙视,这口气没几个人咽的下。
弗朗茨并非是那种没有原则的人,相反,他有良好的自制力,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爬到今天的位置。任何事,在做之前,他都会细思结果,严谨是他的优点之一。
但是,今天,他有点失控。因为,这个女人几番三次挑衅他的权威,居高临下的姿态是他的所有物,不是她的。
“是么?”他冷笑一声,伸手去掐她的脖子,企图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一刻,他只想将她脸上的笑容扼制住,再给她上深刻的一课,那就是男人的威严如同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瑶光轻笑,笑声有毒,缠着他,丝丝入扣。
明明是低头俯视,为何却有种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的感觉?
瑶光利落地向旁侧避开,让他扑了个空,然而,她没有逃跑,只是在原地站着。然后,她向弗朗茨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他跨出一步。
还不够近,瑶光再次朝着他招手。
于是,弗朗茨再度走近。
他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纤细得几乎能让他一把捏碎。
孱弱的东亚病夫,他眼底闪现出了不屑,以及深深的鄙夷。她有什么资格鄙视他?
瑶光手臂受控,却一点也不受威胁,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在那道,“你有没有听过你们老祖宗曾说过的一句话?”
弗朗茨暗暗惊愕她表现出来的镇定,嘴里却还是不显山露水地问,“什么话?”
“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一旦觉醒,将会震惊世界。”
他不经意地扬眉,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兴趣去弄明白。
“所以,”她稍作停顿,又飞快地继续道,“我劝你别惊醒这头睡狮。”
弗朗茨看见她嘴边露出的笑容,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撩人,不由接嘴问,“哪个老祖宗说的?”
带着几分讽刺,几分嘲弄,几分不屑,瑶光嘴唇一张,吐词清晰地丢出一个名字,“拿破仑。”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接下来的动作给震慑了。
瑶光用另一只手劈开他对自己桎梏,在他仓皇松手之际,一拳揍在他的脸上。没给他回神的机会,拱起膝盖顶在他的胃上。这一下的力道,让他闷哼一声,一米九的身高,瞬间跪了。就这样还不够,瑶光一个回旋踢,直接勾在他的头颈上,把他踹倒在地上。
这一场变故不过发生在瞬间,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没人想到这么一个娇弱如花一般的人,竟然会这么强劲,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就能撂倒一个大男人。
不过,头儿被殴,情节严重,在场的士兵很快反应过来。端着枪,瞬间将她包围了。
瑶光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在民国军阀中受到的训练比这残酷一百倍、一千倍。别说一个人对付这几个,就是对付十个、二十人,也不成问题。
她的拳脚功夫是真的,下手也是真狠。在这闭塞的年代,这些德国人,从没见识过中国功夫的厉害,根本不知该怎么拆招。没有头的指令,他们不敢开枪,而她也是瞧准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她够快、够准、也够狠。瞬间将包围自己的人,一个个全都撂倒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附近的巡逻兵。一支小分队,将他们团团围住。
见状,布鲁诺伸手撑住额头,根本不敢看这混乱的场面。这些人中,就他最清醒,最能看得清状况,他倒是很想上去劝几句。这里毕竟是德国,他们一个个都是强者,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党卫军,要是事情捅大了,不好收场。可是,当他看到瑶光的目光,瞬间就瘪了。想到总统先生在临行前的叮嘱,他不由苦笑,这钱真不好拿,绝对是一份不能再苦的苦差事!
和布鲁诺不一样,艾希对瑶光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他是瑶光捡回来,在他心里,他的命就是她的。所以,看到小姐被围攻,想也不想,立即就冲进了包围圈。
艾希的功夫是瑶光教的,只不过,他学了不多久,不够精湛。攻势或许不够猛烈,招式也不够精准,但他的速度是绝对的快,力气也是绝对的大。
一边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边是有着真功夫的瑶光,一场乱战油然而起。
艾希为了保护小姐,替她挡了好几下,一个失手,被人压在地上一时无法动弹。瑶光情况也不妙,但她还是处于上风。她握紧拳头,丝毫没有妥协的念头,身边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这个关口,十分钟前好好的,现在乱成了麻。
弗朗茨气的要吐血,从地上翻身一跃而起,他伸手一擦鼻子,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的血。他顿时暴怒,再一抬头,看见自己的这一群手下,居然还制服不了一个女人,更是如同火上浇油。胸中的那股巨怒,几乎要喷薄而出,压都压不住。一直以为她是一只来自于东方的小兔子,顶多也就是逼急了咬咬人而已,不痛不痒的。可万万想不到,这不是兔子,是财狼虎豹。一口下来,就是血肉模糊。自己堂堂一个中尉,竟被攻击了,而且还被打得这么惨。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个连的士兵,平时在部队里没有少训练,也不是吃素的。但,现在却被一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心中那股子气闷简直无法言喻。
弗朗茨想也不想,从腰间拔出手.枪,拉开枪栓,朝天就是一枪。然后,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瑶光,冷切切地道,“住手,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挖这个坑很纠结,因为题材冷门,但架不住就是喜欢。所以,大家多给我留留言,打打气,哪怕读者不多,也知道有人在看,大家都支持我的,不是单机。
想想上一次写这题材的文是在七年前。
不知还有没有七年前的老读者,出来冒个泡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