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棺材

我叫丁易,是一个瞎子。

我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口棺材里,却不知道这口棺材的来历。

直到今天晚上,爷爷才告诉了我出生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才知道竟然是他亲手戳瞎了我的眼晴……

我爷爷是个精通鲁班术的木匠,他这辈子却只做一样东西。

那就是棺材。

我爷爷有个规矩,一年只做一口棺材。

但在我出生那年,他却多做了一口棺材,就是这口棺材差点让丁家断子绝孙。

那年是个暖春,我娘的肚子也早早挺了起来。

我爷爷对这个儿媳妇不甚满意,但对于既将到来的孙子却是极为期待。

他早早准备好了长命锁、虎头帽、虎头鞋等东西,就等着丁家长孙的到来。

可就在我出生前的半个月,有人找上门来,让我爷爷做口棺材。

来人是临县河西镇汤家的老太爷。

汤家是河西镇的一方首富,河西镇大半个田庄都是他家的。

老太爷亲自出马,可见汤家对这口棺材有多急迫。

“这老房是给谁用啊?”

爷爷坐在炕上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然后在鞋底上敲敲了烟袋锅。

老房就是棺材,卖棺材担心客人忌讳,一般都会这么叫。

汤老太爷听我爷爷这么问,眯起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唉~是我那可怜的大儿媳妇儿,她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啊,可能是心怀怨气吧,所以她走后,家里就不太平了……没有办法,我就找到您老这里了。”

爷爷听了这话,还想再问什么,汤老太爷又赶紧递上了一个厚厚的布袋子。

爷爷接过来一掂量,里面的报酬可以抵我们村半年的口粮.

他给出这么多钱,自然是不想让我爷爷过问太多。

而且这种事,讲究的是“问阴不问阳”,因为你从活人嘴里问出来的话,往往都是假话.

爷爷这一年原本是想等我出生之后再接活,但这汤老太爷给出的报酬实在太丰厚。

他想着家里以后多添一个人口,花销的地方多,所以没有多问,也就答应了。

爷爷对汤老太爷说:“你去请一个最好的戏班子,我要先请灵,然后再去你家盖棺消灾!”

请灵是我爷爷做棺材前最重要的仪式。

一般人卖棺材都是开棺材铺,让主顾上店里来挑,而我爷爷则是外出到主顾家里做棺材。

因为找我爷爷做棺材的人,一般都是家里闹了鬼或中了邪。

所以,爷爷的棺材装的都是横死之人。

这些人死后心怀怨念,需要请灵才能镇得住。

爷爷请的灵就在我们村头的古庙里。

所以每次出发之前,爷爷都会让求棺者请来最好的戏班子,在我们村口的一座古庙前搭台唱戏。

爷爷原本以为汤老太爷会因为戏班子的事,先回家准备个一两天,没想到他眉开眼笑地说道:“戏班子已经到村口啦,随时请您老的吩咐。”

爷爷这才明白汤老头这是有备而来,一时间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

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那就开始搭戏台吧,我们今晚就请灵。”

汤老太爷赶紧吩咐随从去搭戏台,而我爷爷则背着自己的木匠箱走进了古庙之中。

戏台搭好,锣鼓喧天,戏就唱了起来,这一唱就是三天三夜,人歇台不歇。

天分黑白,戏分阴阳。

这白天的戏是给活人看的,十里八村都可以来看戏,但到了晚上,这戏就是给庙里的灵看的,当然胆大的人也可以来凑热闹,但一不许鼓掌,二不许喝彩,安安静静呆着就好。

三天后,唱戏结束,爷爷也完成了请灵,从古庙里背着木匠箱走了出来。

他坐上汤家准备好的八抬大轿,离开村子。

一路上鼓乐队在队伍前面吹吹打打,声音传出十几里,很是气派。

这所以讲这么大的排场,因为轿子上不仅坐着我爷爷,而且还有庙里那个东西。

爷爷来汤家之后,发现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很快他就背着木匠箱,哼着小曲回到家里,安心地等着我的出生。

但就在我出生的前两天,村子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村头杀猪匠的孙子黑头,在河里游泳时不见了。

黑头的水性极好,见过他下水的人甚至怀疑他家不是杀猪的而是打渔的。

但就是这个水性极好的黑头,那天来到村头的河边游泳,他得意洋洋地朝着岸上的小伙伴比了个老子最牛的手势,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就见两条腿扑腾了几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拖进了河中央,沉了下去,再也没有露头。

岸上的小伙伴们都吓傻了,哭着喊着跑回了村里。

村里的大人听了这事,拿着木棍、网子等东西就来到了河边。

他们找来渔船,来来回回在河里找了好几遍,甚至还在下游设了拦网。

但忙活了大半天,却依然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家没了办法,只得上门来求爷爷帮忙。

爷爷掐指一算,眉头就皱了一起。

他背起木匠箱,来到了河边。

在探头看了河里的情况后,爷爷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香。

他把这根香点着,香头就缓缓冒出一缕青烟。

这青烟在空中先是绕了两圈,却是摇而不散,然后就慢慢飘到河的中央,便不动了,一直就在那里盘旋。

就在大家觉得奇怪的时候。

青烟,接下来又冒出了一个人头,好像是有人在河水里挣扎着向上爬。

“是黑头!是我们家黑头!”

杀猪匠一眼就认出了河里这人正是自己家的孙子,他来不及脱衣服就要朝河里跳。

“拉住他!水里面有东西!”

爷爷见状,赶紧让人按住了杀猪匠。

在杀猪匠的哭嚎声中,爷爷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墨斗。

他轻轻一抖,墨斗里的线飞出来正好缠在了黑头的手腕上。

爷爷扯着墨线慢慢地把黑头从河中央拉到了河边,大家这才发现他是脸色铁青,早已经气绝。

岸上的七手八脚地抓住了黑头的尸体,把他朝岸上拉,没想到这离了水的尸体像是有千斤重,一时间竟然拉不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