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聚

方宇华看着从内书院离开的一行人,站在陈斯衡的身边,眼底的笑意浓郁,“表妹很是有趣。”

“就是有些爪牙乱抓,倒也无妨、还小。”陈斯衡负手而立,廊下的二人站内内书院的树屋前,一前一后错开一肩。

“倒是小晟前几日与我讲过一事,说是那日与斯桓说了几句话叫小丫头听了去,他口无遮拦的,许是要叫小姑娘伤心了。”方宇华作为太子的伴读,从小到大都陪在太子身边,可以说和陈斯衡的关系比陈斯衡和陈斯桓之间还亲近。

他对于自己的祖母帮着皇后找到亲表妹这件事一直在持观望的态度,老人家老了又惦念心疼女儿,知道当年皇后生产的不易所以也越发心疼女儿。

可是包括陈斯衡、陈帝都是在考察着陈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此次出行霍州的新发现。

往事至今不得不有所防备。

陈绥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画上的竹叶。

今日若不是陈今安的话,她也不知道,原来太子是可以不去内书院的。

他自有太傅的教导,幼时在内书院启蒙,可自从八岁册为太子之后除了每个月固定几日会连着去,便少往内书院去了。

但因为他的身份在那儿,他的位置一向没人敢动。

故而一直空在那儿。

可今日去内书院又是为何呢?

按理来说,他尚未成年,陈帝纵然有朝堂上的事给他去办,应当也是比较简单的事。

一般皇子入朝堂领差事也是弱冠礼后的事,而内书院除了皇子公主便是皇室宗亲和大多数的官宦子弟,这些人从内书院出去,有一部分人成绩优异者自然会。

陈绥压下眼眸。

再次拿起笔来为竹叶绘色。

夜色朦胧,一盏萤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又渐渐隐在夜色里。

因为有陈斯衡在的缘故,陈绥和陈斯桓日日应时而至去听学。

甚至课上也不走神了。

周昱夜里与陈绥绘画,白日则出宫去办自己的事。

陈帝的人是说过没事别出去,可周昱恍若未闻,行踪每每都会在京中各处消失,但更多的是回到在清水巷的那个小屋,走得暗道。

这日,陈斯衡坐在书房里。

江砚走进来,拱手道,“殿下,一路追查,只能查到他是六年前出现在霍州的,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属下怀疑是来自他国的。”

“不过那几年三国之间的往来密切,也有可能是正常的人流走动。”

陈斯衡的手点在宣纸上,低声呢喃,“他国?”

……

陈绥探了几日,发现了陈斯衡来听学的规律。

她便生了逃学的心。

周昱盯着这个走出了内书院的少女,他的眼眸一敛。

若说之前她逃学,有一半是因为习惯了李府的日常加上旁的他不知的因素,那现在便存了挑衅陈斯衡的心思在。

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开口,便看到少女的身后一道玄色的身影。

“九丫头……”

陈绥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似乎在问周昱背后不会就是陈斯衡吧?

待她看到周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后,只觉得喉咙一紧。

她回过身迎上陈斯衡,他嘴角噙笑,那姿态似乎在等着陈绥说出什么名头。

……

内书院里,陈今安透过窗户看到了木着脸的陈绥和负手走来的陈斯衡,捏了捏眉心。

无声喟叹。

晚霞在天上印出一片红火,而德仪殿里,椿儿有些无奈地看着陈今安将手里的请帖撕掉重写。

“公主,您写得已是极好了,不过是明日小聚,又非什么宴。”

陈今安皱着眉,她手下的笔再次舔毛,“不行,给姐姐的请帖定要是最好的。”

待她再写了好几张,才带着满意的笑拿起手里的请帖,递给椿儿,“好啦,椿儿,你替我给姐姐拿去。”

陈绥收到陈今安的请帖时正在画一盆兰花,比起前段时间的画,已是精进不少。

她看着清月递过来的请帖,面上有些不解。

“陈今安要请我吃饭直接唤我一声便可,缘故还下帖?”

清月摇了摇头,“十公主待您的事一向倍加上心,许是她不愿委屈了您呢。”

次日,陈绥守时而至,她步入顺仪殿。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顺仪殿,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她走的是正门。

她入顺仪殿时,已闻几句调笑声,其中陈斯桓的声音最为显耳。

勾着唇她随宫人踏入德仪殿的小园,待她的身影闯入几人眼眸,陈绥才发现来的不止一个陈斯桓,还有陈斯衡。

她立在那儿,唇角的笑收了几分。

这饭还能安生吃?

此时回德仪殿可还有得吃的么?

“姐姐,快来。”陈今安踩着莲步走来。

她笑得很灿烂。

陈绥捏了捏袖下的指腹,轻哼一声问,“你为何还邀了旁的人来?”到底还是不愿意给陈今安落了面子,顺着她的邀请走了过去。

“哪有旁的人?小九儿,你莫不是还同我置气?”陈斯桓听到这话,立起身迎着陈绥走来。

“你这般说为兄,为兄该同你恼了。”

他的眼里带着笑,半分没有恼色。

陈绥如何不懂陈斯桓之意,她的眼盯着陈斯衡,便对上了他那双带着些许凉意的黑眸。

“过来,坐下。”他像是说着不经意的话。

却让陈绥生出了几分恼怒。

他这般姿态、这命令的语气算甚?

“十妹妹,我还是……”

她想推辞离开的话还未说出,便听陈斯衡说,“九丫头。孤叫你过来。”

拿身份压她算怎么一回事?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因想着同陈今安用膳,她带的是祝儿,而这会儿亭子里偏又只有他们四人。

宫女都没跟过来。

“谁家的亲兄长,是这般不易亲近的?”陈绥恼了一句,踩着脚坐在陈斯衡对面。

座只有四个,若不坐他对面便该临着他坐。

陈绥暗暗一倔。

她看到陈今安盯着自己出神,她瞪着眼睛便狠狠剜了一眼。

未曾想,让陈斯衡看到了。

陈今安还未来得及收回自己有些受伤的神色,陈斯衡便道,“怎还欺负自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