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告诉管家我想见史先生。”茱丽从马车上走下来对仆人说道。“告诉他我很抱默,这么晚来打扰他,但这是急事。
“是的,温夫人。”仆人急忙到前门,通知管家他们的到来。
茱丽跟在后头,每踏出一个步伐,她的勇气就消失一分,史洛格这栋位于圣杰姆广场的郊区豪宅,庄严得仿佛是设计来吓走像她这样好奇的访客一般。茱丽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洛格从不准首都剧团的任何演员或工作人员涉足此地。
就茱丽所知,洛格几乎从不接见任何访客。而少数曾经来访过的宾客,也从来没有透露过有关这栋房子和其主人的任何事,因为洛格十分重视隐私。这栋宅院是他个人的地盘,而且充满了神秘。但茱丽想要见他,而她似乎无法等到早上。
洛格是她所认识唯——个最像辅导者的人,她现在所面对的问题已超乎自己可以解决的范围。没有其它人是她可以信任寻求忠告的。她不知道洛格是否会立刻把她赶出去,是否会对她的突然来访感到惊讶,或是愤怒。他有可能会对她的情况感到荒谬而嘲笑她。这个念头令她退缩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
走在她前面的高大仆人向管家通报了之后,管家便进门去,很快又走了出来。“史先生愿意接见你,温夫人。”他说道。
在支开仆人之后,茱丽跟随管家进入屋内。她希望自己没有把洛格从睡梦中吵醒。应该不会——在今晚发生的一切之后,她无法想象洛格还睡得着。她走在洛格的屋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史洛格的私人世界。
房内的装潢是意大利式的,摆设着精雕的家具,天花板上绘着壁画,还有大理石的雕像。整个地方给人一种十分舒适的感觉,每件东西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座椅的坐垫和窗帘是高贵的蓝色、金色和枣红的组合。
他们来到一间小客厅,里面的家具摆满了丝绸和丝绒的枕头,小桌上则放置了许多小说和书籍。当茱丽走进门时,史洛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温夫人,”他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好吗?我希望你没有在火场中受伤。”
“我很好。”茱丽说道。她的目光瞥向房中的另一个人,那是一个她所见过最有异国风味的美女。她有着乳白色的皮肤、黑色的直发,以及闪亮的绿眸。她身穿一件丝质的睡袍,紧紧在腰间的腰带显露出她纤细的腰部及修长的曲线。茱丽被她迷住了。原来这就是那个和洛格同居的神秘女人。她对他而言只是情妇吗?或者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个女人对茱丽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洛格身边。“我让你们两个谈吧!”她优雅地说道,然后用她的手抚过洛格的头发后离去。
洛格用审视的眼神盯着茱丽。他的眼睛因今晚的烟熏而带着血丝,使得他的蓝眸显得更加明亮。“请坐。”他指着身旁的一张椅子说道。“你想喝点东西吗?”
“好,随便都可以。”茱丽感激地说道,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坐下来。他递给她一杯微甜的威士忌酒,为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然后也坐了下来。他跟她一样尚未换下戏服。他的戏服上沾着汗水与烟味,衬衫已经被撕破,长裤的膝盖部位也有破损。
“剧院的情形怎么样?”茱丽迟疑地问道,喝了一口她的威士忌。
洛格微微皱起了眉头。“剧院虽然没有全毁,但有许多昂贵的修理工作需要进行。我们必须裁掉半数的演员,然后带其它的演员到乡下去巡回演出。同时,我会来回往返视察首都剧院的重建工程。”
“哦。”茱丽痛恨巡回演出。不但工作时间拉长,还有糟糕的食物和肮脏的房间。过去他们也有过几次相同的经验。她不喜欢应付那些总是在她房外等候的戏迷,而不管她走到那里,总是得面对众人注视的眼光。
洛格看到她兴趣缺缺的表情,微笑地说道:“不准抱怨。”他喃喃说道。“我今晚没有心情听那些。”
茱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也没有。”她低头看着她的戏服,玩弄着裙子上的绉褶。“今晚在失火之前,整出戏进行得好极了。我相信剧评应该会很好的。”
“我们下个星期就到巴斯去演出。”
“这么快吗?”茱丽惊讶地扬起眉毛问道。 “可是布景和道具都被毁掉了——”
“我会请费先生和其它人设计一些替代品。他们可以利用我们在《威尼斯简人》剧中所使用的海景道具,还有一些其它剧中用过留下来的东西。”他用手指揉揉鼻尖。“事实是,我们负担不起任何延迟。”
“也许一些慈善演出能够筹到钱整修剧院。”茱丽建议道。
“钱的事我来担心就可以了。不过……”他仔细地望着她。“你为什么来这里呢,洁西?”
她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我……我需要你的指引。”
洛格耐心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茱丽深吸一口气,然后叹气说道:“我有私人问题。”她冲口说道。
“我已经猜到了,继续说。”
“我的行为丝毫不像平常的自己,我知道我所做的决定是错的,但我似乎无法控制我自己。我担心这会影响到我的工作,但最重要的是,我担心我即将做下的决定——”
“等一下,洛格打断她道。“我推测这应该和一个男人有关吧。是不是赛侯爵呢?”
“当然。”他的眼中露出一个嘲讽的光芒。 “他把你的生活弄得颠三倒四……而现在你开始觉得你爱上他了。”
茱丽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仿佛她的感情只是陈腔滥调的情史,而她的沮丧也是幼稚的表现。洛格不了解她心中纠结的痛苦,以及那份将她带向毁灭之路的寂寞。但茱丽伃细地思考了他的话。她对岱蒙的感觉,那股强烈的肉欲,渴望他陪伴的需求,以及他们彼此的了解……当她强迫自己去面对事实时,一股战栗传逼了全身。是的,她爱上了岱蒙。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吞下了一大口的威士忌。
“我并不想要这样的感觉。”她微微地咳嗽说道。
“当然不。”洛格用手梳过棕色头发说道。“你和他上床了吗?
“那与你无关!”
“你有。”他不起劲地说道,从她惊慌的反应得到了答案。“这就解释了很多事情。你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无疑地,你不会分辨爱情和热情——而那是很危险的。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一段感情之中,除非你能够百分之百地掌控它。如果赛侯爵超出你能控制的范围,那就和他分手。不管当时会有多痛苦,这是唯一明智的选择。”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茱丽说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若不是茱丽的心情如此糟糕,她会对她雇主脸上的表情感到有趣。她没有想到见过这么多世面,一向世故的洛格,竟会对她的告白感到如此惊讶。
洛格差一点被酒呛到,片刻之后才恢复镇定。”多久了?”他依然惊讶地问道。
“十八年。”
此时的洛格再也掩不住不可思议的表情。"洁西,我实在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在幼年时就结婚了。”
洛格既惊讶又好奇,将他的饮料放在一边。“继续说。”他柔声说道。
茱丽用颇抖的声音告诉他她的过去,以及那段带给她沉重负担的婚姻。她感觉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但她始终不敢正视他。在隐瞒了自己的秘密两年之后,突然对他吐露所有的事实,这种感觉实在很奇怪。但在透露所有实情的同时,她也感到一股解脱。除了省略艾夫人怀孕的事之外,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她总觉得提那件事似乎有些不妥,或许是担心会有损她和岱蒙的名声吧!
在茱丽告白完毕之后,洛格似乎也镇定了情绪。“在你向我透露这所有的事实之后,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我是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该怎么做。别告诉我我该自己做决定,因为我似乎没有办法——”
“赛侯爵想要继续这段婚姻吗?”
“我不确定。”茱丽小心地说道。“我想……他有可能会。”
“让我告诉你我的看法吧,那是没有好处的,洁西……茱丽。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他会要你为他做许多牺牲,而你不会想那么做的。”
“我知道。”茱丽哀伤地说道。
“此外,我不相信爱情。至少不是那种我们为人们在舞台上创造出来的那种伟大、无私的爱情。人都是自私的,人们在恋爱时,他们都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对彼此许下可能的诺言,当爱情消失或毁灭时,剩下的只有谎言和幻灭……以及让你在夜晚失眠的回忆。”
茱丽对他的愤世嫉俗感到微微地惊讶。“这似乎是你的经验之谈。”
洛格淡淡地微笑一下。“哦,我的确有过经验。足够了解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千万不要轻易尝试,茱丽,尤其是一个女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是很明显的。基本上,婚姻不过是一桩生意罢了。法律、宗教、和社会都指明了,你是你丈夫的财产。诗歌和爱情小说中虽然把它写得很浪漫,但只有年轻人和傻子会被这样的东西所蒙骗。你或许会认为你很爱赛侯爵,愿意为他奉献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但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做。”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考虑找个律师,想办法宣告这段婚姻无效。当然,前提是如果这段婚姻真的有效。我倒认为这桩婚姻可能根本没有合法的文件证明。”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们两个的父亲还真是夸张——几乎像是莎士比亚剧中的贪婪角色。”
“你根本无法想象。”茱丽嘲谑地说道。她思索着洛格给她的建议,似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她本来还希望跟他谈过之后,一切都会比较明朗的……但她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有许多疑惑。他似乎是要她过一种完全独立自给自足的生活。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不想要一辈子孤独。
“我真的是很困惑。”茱丽仿佛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不想要离开舞台,而且我不想失去我的自由。但另一部分的我又渴望着丈夫与家庭,一个温暖的家……”
“你不能拥有一切。”
茱丽叹口气。 “从小时候开始,我总是渴望对我不好的东西。我记得在家中的客厅,有一个银色的盒子,里面装着许多糖果,每当有特别节日时,我才被允许拿一个来吃。但那些糖果总是神秘地消失,因此我父亲开始责备仆人,怀疑是他们偷拿的。”
“其实不是仆人拿的。”洛格猜道。
“不,是我。我常在晚上偷溜下楼,偷吃那些糖果,吃到我肚子痛。”
洛格笑了。 “人生中有许多乐趣都是那样的。浅尝一点总是不够的。”
茱丽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她实在太担忧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力,害怕岱蒙所提供的舒适奢华生活对她而言会是项不可抗拒的诱惑。但当她发现自己的错误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会一辈子被他绑住,然后她会因自己的不快乐终生怪罪他。
“也许去巡回演出对我而言是件好事。”她说道。“我需要离开这里——离开他——才能够好好想清楚。”
“早点去巴斯吧,”洛格建议道。“你可以明天就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行踪的。接下来的几天你可以一个人冷静冷静,坐在公共浴池旁享受那里的水源,去庞德街购物……做你想做的事。花点时间想清楚该做什么决定。”
茱丽本能地伸出手,摸摸洛格的手背。“谢谢你,你真好。
他的手一动也不动。“我有我自己的动机。你对首都剧团而言是无法替代的。”
茱丽将手抽回,微笑了一下。 “你是否曾经爱过任何人甚于你爱那个剧院呢?”
“只有一次……而一次就够了。”
首都剧院的内部被大火、浓烟及水破坏得十分严重,但并没有岱蒙想象中的那样糟糕。他推开挡在走道中央的几张椅子,穿过剧院走向舞台。那里至少有一打的人在整理被破坏的舞台,有些站在梯子上将损毁的布景拿下来,另一些人则在打扫收拾残破的道具。
史洛格也在其中,他正打开一张过去其它戏码中使用过的布景。 “把它举起来,我想要看一看。”他命令一个布景画工和一名助手说道。他向后站一步,仔细地看着那张布景,双臂交叉在胸前摇了摇头。
一个工作人员看到岱蒙的出现,走到史洛格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洛格转过头,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岱蒙。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警觉而友善。 “赛侯爵,”他轻松地说道。“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我在找温夫人。”岱蒙从茱丽的仆人口中得知她离开了伦敦,而且好一阵子不会回来之后,就急忙赶来这里。他们拒绝透露她的去向,不管他如何威胁利诱都没有用。
“她不在这里。”洛格说道。
“她在哪里?”
洛格从舞台上跳下来,礼貌而冷静地对他微微一笑。“目前温夫人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去处,爵爷。”
“那真是太遗憾了。”岱蒙不服输地说道。“因为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
洛格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我对事情的状况略知一二,赛侯爵。我没有资格表示意见。然而,我在洁西身上投资了不少——而现在剧团比以前更需要她的天分。我希望你能尊重她不想被打扰的意愿。”
岱蒙是绝不可能和茱丽的上司谈论他的私生活的。但令人不悦的事实是,史洛格比他认识药丽更久。她似乎很信任洛格,而且她很感激他给她机会在首都剧团工作。虽然她一直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此,岱蒙依然忍不住要怀疑。史洛格怎么能不被像茱丽这样的女人所吸引呢?
“你是不是另有私心想把她藏起来呢?”岱蒙带着讽刺的微笑问道。“还是所有的剧团经理都是这样保护他们的女演员的?”
史洛格面无表情。“我把温夫人当成是我的朋友,爵爷。必要时我会尽一切努力保护她。”
“保护她什么?远离一个可以带她脱离在观众面前制造幻想及假象的生活的男人吗?”岱蒙轻蔑地警了一眼四周毁坏的墙壁和烧焦的布帘。“她需要更多,不管你们两个人如何地否认。”
“你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吗?”洛格喃喃说道。
“这还是未知数。”
洛格摇摇头。“不管你认为你对洁西有什么样的权利,你并不了解她。或许你打算把她从戏剧的世界中带走,用其它的东西弥补她,但她将会像花朶一般枯萎的。”
“这是一个关心的朋友所说的话吗?”岱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还是一个担心自己利润的剧团经理?”虽然洛格依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他突然挺直的姿势告诉岱蒙,他说中了他的心事。
“她对我而言比利润还重要。”
“多重要?”洛格没有回答,岱蒙则发出一声轻笑。“别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说你有多关心温夫人了。只要你不干涉我跟她的感情就好……否则我会要你好看的。”
洛格没有说话,像座雕像般站在原地,看着岱蒙离去。
茱丽走在巴斯的街道上,走向她下榻的旅店附近的公共浴池,看着夕阳将斩剧院后方的天空映成粉红色和浅紫色。那是一座十分高雅的建筑,里面有华丽的舞台和三层楼的包厢,整座戏院漆成枣红色和金色。茱丽来到巴斯已经一个星期了,过去的两天中,她已经看到一箱箱装满为《真假淑女》首演做准备的东西被运送至此。一些工作人员和演员也已经来到。洛格已经派人吩咐说,每个人明天都必须到场预演,为星期四的首演做准备。
饼去的几天中,当茱丽在购物和去公共浴池时,已经听到一些有关这出戏的闲言闲语。有些人说这出戏会带来霉运,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看的。另外也有些人则对这出戏表达了浓厚的兴趣,大部份的人都想一睹温夫人的风采,茱丽则带着面纱微笑地坐在一旁倾听。
她必须掩饰自己的身份。早在多年以前,茱丽就已经学到,她永远无法满足人们对她的期望。显然人们要她成为她所扮演的女英雄角色,举手投足都必须是完美无缺。甚至连洛格都曾经抱怨,女人们都希望——甚至要求——他为她们扮演那个浪漫的情人,就像他在舞台上的演出一样。“大部分的演员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他曾经这么告诉她。“人们常在发现我们和他们一样是普通人之后,感到大失所望。”
茱丽照例来到了公共浴池,像过去几晚一样,享受片刻的宁静。大部分的人喜欢早上来这里,因此傍晚通常没有什么人。她坐在池水当中,放松身体,而思绪也由一个念头飘到另一个。她不知岱蒙对她的突然失踪有何反应,他是否试图找她……或者他太忙于应付艾夫人,根本没有时间想到她。她幻想佩琳和他在一起时的模样,他们的身体交缠做爱。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她一直猜想那天晚上当她离开岱蒙家之后,不知他和佩琳做了些什么?岱蒙是否让他的情妇留了下来?他们争吵了吗?做爱了吗?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茱丽喃喃说道,用潮湿的手揉搓着她的脸。但那是个谎言。不管她怎么否认她的恐惧、固执,她依然觉得岱蒙是属于她的。毕竟为了他们的婚姻她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她当然有权利爱他。然而,如果佩琳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她不确定她是否能够没有任何罪恶感,因为是她使得岱蒙必须遗弃他应负的责任。
当茱丽再次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时,她听到浴池管理员的声音。“温夫人?”
茱丽揉揉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老女人。
“温夫人,有一位访客想见你。我相信你会很高兴见到他的。”
茱丽猛烈地摇摇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在这里时不准任何人进来——”
“对,可是你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丈夫也给赶走吧,对不对?”
“丈夫?”茱丽尖声问道。
老妇人点点头。“是啊,他可真是个英俊、彬彬有礼的男人呢!”
当赛侯爵从老妇人身后走进来时,茱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原来你在这里。”他愉快地说道,看着茱丽低下身子将身体埋在蒸气腾腾的水中。“你想我吗,亲爱的?”
茱丽恢复神智,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她真想把水泼在他的长裤和白衬衫上。
老妇人以为他们只是在斗嘴调情,不禁格格笑了起来。岱蒙转身对她微微一笑。“谢谢你让我和我的妻子重逢,夫人。现在我想和我妻子独处,如果你不介意……还有,请你别让其它访客进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老妇人发誓道,对他眨眨眼离去了。 “祝你晚安,温先生。”
岱蒙皱起了眉头。“我不是温先生。”他说道,但老妇人已经离去了。当他回头看着茱丽时她依然怒视着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岱蒙缓缓地脱下外套,将它披在椅背上。“你的朋友雅丝告诉我,剧团正准备在巴斯巡回演出。在查过几家旅馆和旅店之后,我找到你下榻的地方。旅店主人告诉我,你每天晚上都会到这里来。”
“他没有权利——”
“我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雪白的胸部肌肤上。
“哦,这点我毫不怀疑。”茱丽讽刺地说道。她走到水池旁,隐藏住自己的身体。或许是因为水温的关系,但她的心跳开始猛烈地加速起来。从来没有人用过这种眼神看她,他灰色的眼睛温暖而带着赞赏,充满了占有欲。
岱蒙走到她身旁蹲下来。“不管你怎么躲我。”他柔声说道。“我都会找到你。”
“我不会让你在我住的旅店过夜的。我知道巴斯的每一家旅社都已经客满了,如果你不想睡在马路上,那么你最好现在马上赶回伦敦。”
“我在劳拉广场有一栋房子。”
\"为什么呢?\"茱丽回嘴道,试图掩饰她的不自在。“你不像是会喜欢来巴斯这种无聊地方的人。”
“那栋房子是为我父亲买的。当他的健康情况许可时,他喜欢来这里度假。你想要看一看吗?”
“不怎么想。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我一直在躲着你。”当岱蒙伸出手欲拭去她下巴的水珠时,茱丽将头向后仰避开他的触碰。“别碰我!”
“如果你是因为那晚佩琳的事而生我的气——”
“已经无所谓了。我不在乎是不是你安排她在那里的。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因为你想和我在一起吗?”他轻声说道。
顿时他们两人都沉默下来,四周只有水流的声音。茱丽稍早因泡浴带给她的舒畅感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足一阵紧张。她盯着岱蒙紧绷的脸、他眼中警觉的光芒,她感觉到他的饥渴。他在这里因为他想要她——而他是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你不该跟我来巴斯的。”她怒道。“你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尤其是你所期待的那种欢迎。”
岱蒙没有反驳,只是彻底地打量着她。他的目光瞥过她纤细的手,以及她紧抓着浴池边的手指。“你戴着我送给你的戒指。”他注意到了。
茱丽将手握紧,将它放在水中,蔽住那颗闪亮的钻石。“这并不代表什么。我只是喜欢它而已,如果你以为你可以收买我——”
“我并没有以为什么。”他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你似乎以为找会随时扑向你。我几乎觉得如果我不这么做,会让你很失望的。”
“我们不要再玩游戏了。”她不悦地说道。“你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你想再和我上床。”
“我当然想。”他低声说道。“而你也想要同样的东西。据我的了解,那是个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十分享受的经验——或者你要说你只是在演戏?”
茱丽因沮丧而脸红起来。她愤怒地抬起手臂说道:“请你离开,否则我就把水泼在你高级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