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你们做父母的心急,但现在不是什么药材的事,而是……”大夫说到这停了下来。
“是什么?”靑娘追问道。
“我与你们说个实话,这孩子的病有些奇怪,我不太能确定孩子究竟是生了什么病,所以,不好下药。”
“什么?”靑娘的眼睛有些失神,喃喃地开口,“你不晓得她是什么病?”
那大夫点了点头,皱眉说,“孩子的脉象实在是古怪得很,你们……要不另请高明吧。”那大夫叹了口气,收拾起了药箱,似乎打算离开。
完颜显峰挡住了那大夫的去路,大夫有些心惊,只言道,“小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不许我走了?”
“先生放心,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完颜显峰看了女儿一眼,眼见着孩子病恹恹的,他看着心里就是一疼,只复又向着那大夫看去,说,“恳请大夫再给小儿开几服药,不求能将孩子的病治好,只需让孩子的情形能好一些,能……多撑一些时日。”
听着完颜显峰的话,那大夫就是明白了,他点点头,说,“老夫尽力而为,我先回去开方抓药,等到药抓好,我遣人给你送来。”
完颜显峰谢过了大夫,并付了诊金和药钱,待他回来时,就见靑娘守在孩子的病榻前,她的眼圈微红,眼睛里是让人心碎的神色。
完颜显峰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太担心,小宝儿会没事的。”
靑娘忍着泪,她回眸看着丈夫,哽咽道,“相公,小宝儿一直很乖,很省心很听话的,她怎么,怎么就受这样一场大罪……”
完颜显峰唇线微抿,他向着女儿看去,眼见着孩子一日比一日的憔悴,镇子上和城里的大夫换了一拨又一拨,却都是瞧不出什么眉目来,完颜显峰心下一沉,与妻子道,“你收拾一些,等到城里把药送来,我们就带小宝走。”
“去哪?”靑娘有些惊讶,孩子已经病成了这样,完颜显峰还要带着孩子去什么地方?
“去京城,”完颜显峰迎上了她的目光,定定地开口,“京城名医众多,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救我的女儿。”
看着丈夫眼中的光,靑娘的心也是跟着颤了颤,她似乎在绝境中看见了一丝希望,她想起了周臻臻,臻臻也是在京城,她在皇宫,宫里还有太医,太医都是全天下医术最拔尖的大夫,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带着孩子进京求医呢?
可是……
靑娘又是看了一眼孩子,与完颜显峰颤声说,“小宝儿如今这样虚弱,京城又那么远,我害怕……”
靑娘没有说完,她不敢将那句话说出来,她害怕,害怕孩子还没撑到京城,在路上就不成了。
“不要怕,靑娘,你相信我,小宝儿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她一定能平安赶到京城。”完颜显峰的声音静定有力,手掌也是一如既往的宽厚,他用力握住了靑娘的手,好似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靑娘振作了一些,她看着孩子青白的小脸,心里也明白若再这般拖下去,孩子当真是没法子了,只有去京城,还有一线生机。
“好,我这就来收拾东西,等药材到了,我们马上就走。”靑娘下定了决心,她为孩子掖了掖被角,很快便起身收拾起了行装。
见她镇定了起来,完颜显峰微微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担心,孩子还没痊愈,靑娘就已经支撑不住的倒下了,眼下见她打起了精神,完颜显峰只觉得放心了许多。
他伸出粗粝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孩子的面容,望着女儿几乎已经形销骨立的面容,心中阵阵刺痛,他想起不久前,小宝儿还是个爱蹦爱跳的小姑娘,肤色白白的,脸颊肉嘟嘟的,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说不出的可爱,可现在……
完颜显峰闭了闭眼睛,他压下心中的苦涩,俯身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娘,我们这就动身了,虎哥儿还有二丫,就劳烦您看顾了。”靑娘披着一件披风,怀里的孩子也是穿好了衣裳,被母亲抱在了怀里,沉沉地睡着。
靑娘的眼睛里蕴着酸涩,与张氏叮咛道。
“放心吧,四丫头,虎哥儿和二丫都长大了,家里不会有事的,”张氏的眼睛落在小宝儿身上,也是蕴满了担忧,“就是你们一家三口,路上一定要小心些,给孩子治好病就回来。”
靑娘点点头,又是向着一旁的儿子和侄女看去,“虎哥儿,二丫,你们在家要听话,知道吗?”
虎哥儿十分郑重地说道,“我会的,娘,您放心吧,我长大了,我会保护外婆和妹妹。”
二丫的眼圈红红的,轻轻拽了拽靑娘的衣角,“姑姑,你们路上多多保重,妹妹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靑娘鼻子一酸,只觉得说不出话来,待完颜显峰驾车赶来后,她不再去看母亲和孩子,只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因着要赶远路,完颜显峰在车厢中铺了厚厚的垫子,食物,水,药壶,药包,零嘴,银两,换洗的衣物……一切都是一应俱全。
靑娘抱着孩子半躺在车厢里,她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她看着怀里的女儿,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夹在火堆上炙烤一样,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在北境的时候看过的那些医术,跟着军医学过的那些药理。
她心里歉疚极了,她只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多学一些,更用心学一些,兴许,她那时候多努力一点多吃一点苦,她的孩子现在就不用吃这些苦了,她就有法子救她的孩子了……
靑娘也晓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就连那些给人看了一辈子病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又何况她呢?可做母亲的心绪便是如此,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上孩子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只恨不得将孩子身上的苦楚能够全部转到自己身上来。
完颜显峰在前面驾着车,心中却一直牵挂着车厢中的妻女,他隐约听见了靑娘的呜咽声,只回眸向着车厢里看过,透过车帘的一角,他看见了靑娘抱着女儿在那里落泪,他心下既是不忍,又是怜惜,他无声的转过身来,他没有说什么,只更用心,更专注地去赶车,希望前往京城的路途可以更近一些,再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