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见茶摊老板靠近,却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听完了那茶摊老板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只从老板手中接过了馒头,道谢后上了马,离开了茶摊老板的视线。
她的目光坚毅,透着暗暗的光,就连上马的姿势是那样的娴熟,她知道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个娇弱的小姐,却忘记了她也是将门虎女,早在儿时她便随父亲学会了御马之术,她的马术便是父亲手把手教的。
想起父亲,周臻臻只觉得心里一酸,手中的马鞭却是挥舞得更重了些,她的父亲曾是大梁的大将军,在她眼中犹如天神般的存在,是大燕人……是大燕人毁了这一切。
他们在北境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害得她的父亲多年来与她们母女分居两地,他们俘虏了她的父亲,也掳走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这世上最最温柔的人,她心软善良,一向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从没有害过任何人,可该死的大燕人,大燕人掳走了她,还逼着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甚至,为了对付这个孩子,他们无耻地用她的母亲来当做武器,她无法去想,当母亲被押送到阵前时,母亲心中又是多么的绝望与无助!
周臻臻念及此,眼圈就是红了起来,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缰绳,因着用力,就连骨节处都是隐隐的发白,有热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了下来,她只觉心中充斥着一股浊气,待骏马骑进密林中后,周臻臻终是仰起头,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高喊出声。
她一直呼喊着,将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再不是众人面前那温婉端庄的大家小姐,她肆意流淌着眼泪,直到嗓音开始嘶哑,她方才近乎虚脱般地垂下了头。
少顷,她挣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脆弱之色从她的眼睛中消失了,她抹了把脸,将泪痕全部拭去,那一双漂亮的眼瞳中浮起一股叫做“坚定”的东西,她的双腿夹起马腹,又一次策马狂奔,向着燕京的方向赶去,在她心中则是不断地浮起一个人的名字——
赫连涟琛!
深夜。
青娘醒来时,就见完颜显峰坐在桌前,面前的案桌上堆满了从军营中送来的军报,他拿起其中一本在灯光下细细的看着,青娘刚动了动身子他便已是发觉,他将手中的军报放下,大步向着青娘走近。
“睡醒了?饿了吗?”完颜显峰拿起一件披风,为青娘披在了身上,青娘如今还在月子里,他是一点儿也不敢让她受凉。
“我不饿,相公,”青娘伸出手轻轻地攥住了他的衣角,“有臻臻的消息了吗?”
完颜显峰默了默,道,“我命人打探她的下落,据探子来报,她极有可能去了燕京。”
“她去了燕京?”青娘吃了一惊,“她在燕京无亲无故,她去那里做什么?”
完颜显峰看向了她的眼睛,“我若猜的不错,她应当是想为母亲报仇。”
“可这太危险了……”青娘吓了一跳,手指尖也是加重了力气,“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被大燕人抓住,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吗?相公,你快派人去救她,不能让她落在大燕人的手里!”
见青娘着急,完颜显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会传递消息去燕京,让人将她带回来。”
青娘想起周臻臻,只喃喃道,“以前我只以为臻臻是个柔弱娇养的大小姐,我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完颜显峰没有说话,他又一次想起当日沈归仪自尽于阵前的那一幕,眼底中有深切的痛色划过。
“呜哇……呜哇……”
婴儿啼哭声响起,唤回了两人的思绪。
“小宝儿哭了。”青娘打起了精神,向着丈夫道,“快把小宝儿抱给我。”
完颜显峰起身走到了摇篮前,将啼哭不止的孩子抱了起来,送在了青娘怀里。
看着妻子解开衣襟,喂着孩子吃起了奶,他看着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道,“还是让乳娘喂吧,你身子本就不好,再喂她你自己睡不好觉。”
青娘摇了摇头,她知道丈夫是心疼自己,只柔声道,“没事儿的,我现在的奶水也够她吃,若等不够了,再让乳娘接过去。”
完颜显峰晓得妻子对孩子的疼心重,又见女儿是那般娇娇小小的一小团,也的确不放心将这样小的孩子丢给乳娘,他将被子为妻子盖严了些,陪着她在那里一起守着孩子,见孩子铆足了劲儿吃奶,夫妻俩对视一眼,倒都是笑了。
“大将军,属下有要事来禀,还请您快些出来一趟。”
蓦地,门外有低沉的男声传来,呼唤着完颜显峰。
听见这动静,青娘向着丈夫看去,轻声道,“你快去吧,不要担心我和孩子。”
完颜显峰微微颔首,他最后看了青娘一眼,俯身在她的额角处亲了亲,大步离开了屋子,并为妻儿将门关好。
“大将军,出事了。”
看见完颜显峰出来,门外的男子当下就是吐出了几个字来。
“什么事?”完颜显峰皱起了眉。
“刚刚收到急报,赫连涟琛从厍图国借兵向着咱们打了过来,厍图人凶猛强悍,咱们必须尽早设防。”
闻言,完颜显峰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只透出了一束迫人的光,只低低地喝出了三个字来,“回军营。”
语毕,完颜显峰迈开步子,大步向着府外走去。
午后。
青娘哄睡了女儿,看着孩子熟睡的面容,青娘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送进了摇篮,自己则是在一旁坐了下来。
“夫人,您现在还没出月子,还是快些上床躺着,您这样坐着,以后腰会疼啊。”有嬷嬷端着汤水进了屋,看见青娘如此,登时上前言道。
青娘回过神来,她向着那嬷嬷看去,问道,“张妈,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那张妈见青娘这样问起,面上登时浮起了几分为难之色,青娘看着心跳的就是快了起来,“怎么,是将军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