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
“将军,咱们在这等了好一会了,这周小姐怎么还不出来?”有随从低低的与郑逢时开口。
“你急什么?”郑逢时瞪了手下一眼,“周将军刚去世,周小姐正沉浸在伤心里,哪能那么快就出来见咱们?”
“属下就这么一说,”那随从嗫嚅着开口,语毕,他的目光又是向着郑逢时身上打量,郑逢时被他看的有些不爽,叱骂道,“看什么看?”
“属下是觉得,这些日子您但凡得了空,总爱三天两头地往周家跑……”
那随从的话未说完,郑逢时已是抬起一脚向着他踢了过去,刚要骂个两声,却听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走了过来,郑逢时听见了动静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脚,又将自己的衣衫理了理整齐,待周臻臻走进来后,郑逢时也是连忙起身,刚看见周臻臻的面容后,郑逢时的脸瞬间就是涨得红了,他有些支支吾吾的,却还是按着礼节向着周臻臻抱拳行了一礼,唤了句,“周小姐。”
“有劳将军久候,”周臻臻的声音柔婉而动听,她的眼圈微红,似乎刚刚哭过,身上则是穿着一身的缟素,更是衬着她肌肤若雪,身段亦如杨柳般窈窕动人。
“没有没有,”郑逢时心跳得厉害,咳嗽了一声道,“我也是刚到不久。”
“将军快请坐吧,”周臻臻温声开口,自己亦是在郑逢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默了默,说,“将军,母亲不愿太过铺展,我们决定就将父亲葬在北境,父亲驻守北境多年,他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在守卫这片土地,我想,将爹爹葬在此处,爹爹应当会瞑目了。”
待这一番话说完,周臻臻的眼圈又已是红了起来,她竭力忍着自己的泪水,一双美目更是显得清亮澄澈,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周小姐,”郑逢时看着她眼底的泪水,有些着急起来,似乎想要安慰,又不晓得该怎么说。
“您和夫人不必顾忌太多,若想让将军魂归故里,只需您二位一句话,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可千万不要因为怕麻烦就不和咱们说。”
周臻臻向着郑逢时看去,看见了他眼中的殷切之意,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郑逢时总是隔三岔五的以探望父亲的名义前来拜访,对于他的心思,她多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还记得当初完颜显峰夫妇离开时托了他照应自己一家人,刚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是有些嫌弃他们的,觉得她们一家人是累赘,是麻烦,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倒是来得越来越勤了。
周臻臻摇了摇头,轻声说,“多谢将军,将父亲安葬在北境也是父亲生前的遗愿,并不是怕麻烦您。”
“哦,那也成,周将军的后事我会好好安排,你好好陪着夫人,保重身子要紧。”郑逢时又是言道。
“是,也要感谢将军,这些日子多亏了您,”周臻臻的鼻尖酸涩得厉害,虽然父亲病重已久,可即使到了现在她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父亲真的走了,不在了,从此以后这世上只留下她和母亲孤零零的两个人,她们母女在这遥远的北境相依为命,她们再也没有倚靠了……
“甭谢我,我做的这些也都是应该的,”郑逢时的黑眸笔直地看着周臻臻,“虽然朝廷有负你们,但对我们这些老兵来说,曾经都是周大将军的部下,照顾你们也是理所应当。”
周臻臻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略略坐了坐,就是以要看顾母亲为由离开了大堂,郑逢时带着人离开了周宅,上了马后,身后有随从策马跟了过来,对着郑逢时道了句,“将军,看您的样子,您是看上了周小姐?”
“胡说八道什么?别毁了人家小姐清誉。”郑逢时吹胡子瞪眼的,可策马还没走出几步,他又是勒住了骏马,他回眸向着周宅的方向看了一眼,与那随从问了句,“我说,我表露的很明显?”
听着他的话,一干手下都是齐齐点头,郑逢时骂了声脏话,想起周臻臻,只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将军,喜欢就去追啊,啥时候见您这样婆婆妈妈了?周将军去世了,周小姐要为父亲守孝,要是一百天之内不能将周小姐娶回来,您可就要等三年了。”随从嚷道。
“等三年就等三年,反正我也一把年岁了,情路也不顺,我喜欢上的女人就没一个喜欢我的。”郑逢时没好气的开口。
“哟,将军,除了周小姐,您还喜欢谁啊?”有人好奇的问道。
“滚你妈的蛋,老子的事少打听,”郑逢时喝骂了一声,扬起马鞭,对着手下喝出了一个字,“走!”
周宅中。
周臻臻端着一碗汤进了屋,就见母亲坐在床沿上,脸色苍白,瞧起来十分的憔悴。
“娘,您吃不下东西,那就喝下汤吧。”周臻臻将手中的汤送在了母亲面前。
沈归仪将汤碗接过,她不愿拂了女儿的心意,可一碗汤刚喝了两口,眼泪就是扑簌扑簌的掉在了碗里。
“娘……”见母亲落泪,周臻臻心里也是难过,她将碗从母亲手里接过放在一旁,自己则是拿过帕子为母亲拭泪。
“臻臻,娘不哭,你也不要哭,”沈归仪竭力忍住了眼泪,她向着女儿看去,问道,“郑将军走了?”
周臻臻点了点头。
沈归仪叹了口气,握住了女儿的手,“孩子,你爹爹离开了,娘的年纪也大了,咱们娘俩在这里举目无亲,若等有一日,娘也不在了,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娘,您别这样说,”周臻臻心酸不已,“女儿会好好侍奉您,您会长命百岁的。”
沈归仪只是摇头,她望着女儿秀美的面庞,轻声道,“郑将军这些日子为了你爹爹的事也算是用尽了心思,你爹爹临终前也曾与我说过,他……想将你嫁给郑将军为妻,哪知他这一场病来得太快,还未来得及为你定下亲事,他就走了。”
沈归仪说到这只觉得悲从中来,她忍住泪,又是与女儿道,“孩子,郑将军为人虽然直爽了些,但胜在是个好人,没有那些个坏心思,你嫁给了他,也算是有个好归处……”
“娘,我不要嫁人,您和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爹爹如今不在了,您只有我了,我谁也不要嫁,我就留在您身边,为父亲守孝,也为您尽孝。”周臻臻的眼眶含泪,在凄清中更是蕴着坚决。
“臻臻……”沈归仪只觉心酸不已,想起女儿从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嫡女,变成如今这个情形,沈归仪只觉得愧对女儿,她将女儿揽在了怀里,忍不住的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