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些,不等青娘回过神来,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道脚步声,是她熟悉的声音。
青娘心里一跳,连忙走出了屋子,待看见他的瞬间,就觉得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是落了下来。
完颜显峰看见了妻子,来不及去清理地上的猎物,只大步向着青娘走了过来,见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完颜显峰声音温和,道了句,“吓坏了吧?”
青娘鼻尖一酸,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相公,在山上找你的人是谁?”
“是萧成卓。”完颜显峰如实开口,他轻轻抚了抚青娘的面颊以示安慰,而后则是去将地上的野鸡与野兔提了起来,与青娘道了句,“你先回屋歇着,我先把这些野物处理了干净。”
青娘却没有回屋,仍是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十分利索地将野鸡收拾好,见青娘没有回屋,完颜显峰回眸看了她一眼,说,“听话,你先进屋,省得这些血腥气冲了你。”
青娘点了点头,终是进了屋子,待完颜显峰将一切料理了干净后,他用抹布拭干净了刀,又是打了水将院子里冲洗了好几遍,免得会留下血腥气让青娘嗅着作呕。
忙活好这些,完颜显峰才进了屋。
“相公,三皇子来找你,他和你说什么了?”青娘心里一直系着这件事,看见丈夫进屋,当下就是问了出来。
“他想让我帮大梁终止这场战争。”完颜显峰握住了青娘的手,带着她一道在椅子上坐下。
“可是要怎么终止?难道,他们要你去和大燕人打仗吗?”青娘的心里有些乱滔滔的。
“不,我和他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帮着他们去攻打大燕,”完颜显峰顿了顿,继续道,“青娘,我虽然上缴了兵权,但北境的将士都是我的心腹手下,即使我手上没了虎符,他们依然会听我的命令和派遣。”
青娘眼眸一颤,“相公的意思是,让北境的将士们停止这场战役?”
完颜显峰的神色沉郁,低低地开口,“我虽可以命令北境的将士,但此举定会让大燕内乱,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这样。”
青娘看着他神色沉郁,只觉得心里浮起一丝心疼来,她不晓得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我之前一直想着和平解决,我不想伤害大燕人,也不想去杀大梁人,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完颜显峰望着青娘的眼睛,徐徐出声。
“是什么事?”
“太平只能打出来,”完颜显峰的黑眸极深,他凝视着妻子,说,“青娘,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利,才可以有话语权,才可以终止这场战争。”
青娘心里微一“咯噔”,她蓦地想起了之前赫连涟漪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隔了好一会才问道,“相公,你是打算去打天下,得到了权力后再去终止这场战争吗?”
完颜显峰没有出声,只将她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青娘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都压下,她的声音温和,与完颜显峰说,“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放心去做,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
“战争会放出人性的恶,会将平日里一个温厚老实的人变成烧杀掳掠的恶鬼,”完颜显峰望着桌上的烛光,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来,“青娘,萧成卓今日与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恨透了这场战争,我不知他此话是否出自真心,但如今的大梁的确急需停战,我必须选择与大梁合作。”
青娘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丈夫继续开口,“我与萧成卓商议,争取两国在北境开市,互通贸易,允许大梁与大燕的百姓通婚,大燕将北境三城交给大梁,大梁则是赠送粮食帮助大燕度过寒冬,并签订互不侵犯的条约。”
听着完颜显峰的这番话,青娘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她只觉得从完颜显峰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美好,若这能这样……两国百姓再不用受战乱之苦,互通商贸,互相通婚,两国百姓之间的怨恨会慢慢消散,大家都可以太太平平的过日子,那该多好啊。
“相公,一定会有这样一天的,是不是?”青娘的声音带了继续的轻颤。
“嗯,”完颜显峰十分郑重的与妻子点了点头,完颜显峰心中明白,也唯有这样,他们一家人才能真正过上安稳的日子,再不用被拉拢,被追杀,被利用,他和青娘的孩子也再不会被身份所累,只有终止了战争,不论是在大梁,还是在大燕,才可以有他们的栖身之地。
“我陪着你,不管多难,我都会陪着你。”青娘的眼睛变得温热了起来,虽然完颜显峰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心底话,她却全都能猜到,也全都能晓得。
“青娘,你听我说,你现在怀了身子,不能再跟着我颠簸,”完颜显峰声音低哑,他握紧了她的手,告诉她,“我有个心腹就在附近,我会将你和虎哥儿托给他照顾,你放心,我会很快就回来。”
“若我无法回来,等你胎像稳定,我会派人来接你们母子。”完颜显峰看了眼青娘仍是平坦的腹部,在心中不得不做出了取舍。
青娘胎像不稳,这个时候若跟着他远行,腹中孩子极大可能无法保住,甚至还会因为此事牵连到母体,让青娘的身子也跟着受损。
而前方战局瞬息万变,他无法陪在她身边,想要终止战争只得越快越好,迟一天,死去的人只会更多,止战的事也会更难。
“好,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孩子们交给我。”青娘安抚着丈夫,她的眼睛里仍是温柔的,并没有丝毫的怨怼与委屈。
“青娘……”完颜显峰念起两人成婚后的种种,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歉疚之情。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的相守,我都明白,”青娘微微笑了,她止住鼻尖的酸涩,温声嘱咐着丈夫,“我只求你一件事,保重你自己,不要太让我担心。”
完颜显峰的黑眸中有无尽的情绪划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伸出胳膊将青娘紧紧地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