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赫连涟漪如此,青娘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去厨房倒了一杯热茶,送在了赫连涟漪面前,“公主,请喝茶。”
赫连涟漪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接过了茶碗,却也没有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桌子上。
“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赫连涟漪笔直的看着青娘的眼睛,问出了一句话来。
青娘的目光温和而宁静,与赫连涟漪说,“我没什么话要问您,但是我很感谢您,感谢您救了我丈夫。”
赫连涟漪的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似乎带着两分不解与漫不经心,她的目光又一次在青娘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有些奇怪道,“可真是奇了,你并无倾城的容貌,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应当也没有过人的才华,完颜显峰当初为何会娶你?”
“他又为什么会带着你前往大燕?”赫连涟漪的眼底蕴着好奇之色,倒也并没有什么不屑的样子,十分认真的问道,“在我们大燕也不是没有男子娶过梁女,但多是玩个两年,等他们回到大燕后就会将那些梁女抛弃的,毕竟在大燕,梁人是下等的,娶个梁女回让他们被人嘲笑,所以完颜显峰不是该把你抛弃么?天下间这样的男人多的是……”
“可他不是这样的男人,”青娘的声音轻柔,就那样坚定而温和的打断了赫连涟漪的话,赫连涟漪一怔,继而就是笑了,她点了点头,说,“李青娘,我不和你废话,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公主,您身份尊贵,我不知道,您和我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青娘如实道。
“在外人眼里,我或许的确身份尊贵,但只有我自己明白,我的处境可真是尴尬透了,”赫连涟漪的眼底有幽光闪过,声音也是低了下去,“父皇在世时最是宠爱我,他经常说,若我是个男儿,江山肯定是要传给我的,在他去世后,我哥哥一心想从我手里收回兵权,把我嫁到漠南去,可那漠南的可汗都五十多岁了,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赫连涟漪说到这,眼中倏然透出一抹光亮,“李青娘,完颜显峰有这个能耐,我想和他联手去打天下,你们一家人也不用再颠沛流离,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我也不必像个礼物一样被我哥哥送出去,当然,打下江山后,我要和他共享天下,我不能允许我花费了大力气,最后享受者却是你,所以若能成就大业,必须他为帝,我为后,但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他绝不会生孩子,以后这天下还是落在你的儿子手里的。”
完颜显峰曾与自己交过底,是以当青娘听得赫连涟漪这番话后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她的眼睛仍是宁静的,迎上了赫连涟漪的目光,“公主,您愿意将自个打下的天下,最后交给我的孩子?”
赫连涟漪耸了耸肩,“我只要自己活得痛快就行,到时候我双腿一蹬,我管这天下交给谁,反正我又没孩子。可你不一样,你难道就不想让你的孩子做人上人?”
青娘微微笑了,很清楚地说了句,“我不想。”
赫连涟漪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你们夫妇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瞧瞧你身上这可笑的装束,你扮作一个男人,逃了这一路,不觉得荒谬?他明明有这个能耐去拼一把,他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也要这样?”
“九公主,我出身寒微,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却也明白所谓的天下并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可以打下来的,我没有那样的野心,去让我的丈夫在刀光剑影里杀出一条血路出来,我也从没想过要我的孩子去面对那些血雨腥风,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我要的只是寻常的日子。”
青娘说完默了默,又是加了一句,“是人间的日子。”
“我真不明白,所以,完颜显峰是为了你?”赫连涟漪微微蹙起眉,“他为了你放下了这一切?李青娘,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会毁了他,你会毁了一个这世上最勇敢的将军!”
青娘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毁了他,我的丈夫,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你!”见李青娘这般油盐不进,赫连涟漪眼中有气愤之色划过,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九公主,茶要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好吗?”青娘轻声说。
“你会成为他的拖累。”赫连涟漪神色冰冷,对着青娘开口。
“您身份高贵,但我不会听您的话,除非他亲口告诉我,我是他的拖累,他不要我。”青娘的声音轻柔且动听,面上也并没有丝毫的受伤之色,仍是温婉柔和的。
听她这样说来,赫连涟漪先是一怔,继而就是笑了,她点了点头,说,“行了,我还真是自讨没趣,李青娘,你和我想的不大一样,梁人性情懦弱,我本以为你只会哭哭啼啼躲在他身后,可你不是。”
说完,赫连涟漪又是说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他为何能为了你放下战争了。”
“九公主……”
“你也不用再和我说什么了,既然你们夫妇俩都不愿意,我也不用再厚着脸皮来缠着你们了,我这就回去了。”赫连涟漪对着青娘摆了摆手,说着就要离开。
“公主是要回大燕吗?”青娘问了一声。
“我不知道,”赫连涟漪的眼睛里有一丝黯然划过,唇角亦是浮起了一抹苦笑,“我年岁不小啦,等我回到大燕,我的婚事再也拖不得了,也许身为皇家公主,被君王像礼物一样送出去,就是我的命吧。”
赫连涟漪语毕不再逗留,只大步离开了青娘家的院子。
待完颜显峰回来时,青娘已是收拾好了行装,看见丈夫回来,青娘连忙站了起来,与完颜显峰道,“相公,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完颜显峰摇了摇头,“没事,东西都收拾好了?”
青娘点了点头,“都已经收拾齐了,相公,白日里九公主来了。”
“赫连涟漪?”完颜显峰面色微变,他迅速在青娘身上看了一眼,喝问道,“她为难你和孩子没有?”
“没有,”青娘连忙道,“她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和你当日与我说的相差不多,我也和她说清楚了,她说,以后不会再来纠缠我们。”
“嗯。”完颜显峰神情微松,他握住了青娘的手,告诉她,“我今天出去也收到了岳父岳母的消息。”
青娘眼睛一亮,“他们,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已经回到了雪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