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从主帐那边传来的调笑声,帐中的几人都是一脸的不忿之色。
其中一人只道,“完颜显戎当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敢把城中的烟花女子招来军营,待我回燕京,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不可。”
“完颜家和毕兰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就算你参他一本,十有八九也是中途就被人给截了,压根送不到皇上面前。”另一人低叹道。
“都是完颜家的儿子,为什么大将军就得不到家族的任何恩惠?”黑脸汉子皱起了眉,愤愤道,“都是老夫人的儿子,这老夫人的心也不能太偏,大将军身陷敌手,她非但没有祈求皇上探得大将军的消息,反而一力促成完颜显戎接管了兵权。”
听着这话,其余几人显然都是颇为赞同,其中一人只道,“老夫人偏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完颜府指望不上,只有靠咱们自己了。”
“不错,我们跟随大将军多年,受大将军恩惠,决不能就这样罢了,定要想法子将大将军从梁人手里救回来了。”黑脸汉子一面说一面握紧了拳头,他的双目雪亮,与对面一个一直沉默着男子开口道,“宗亮,你怎的一直不吭声?你手下探子多,就没有人打探到大将军的下落?”
那名为宗亮的男子摇了摇头,面上浮起几分苦恼之色,“没有,简直是毫无头绪,得来的消息大将军既不在梁人的手里,也不在完颜显戎手里,我不知道大将军到底去了哪?”
“怎么会这样?”那黑脸汉子霍然起身,在帐子里焦灼地迈着步子,懊悔道,“都怪我当日上了完颜显戎的当,我就不该充当前锋,抗命又能怎样?我就应该一直守在将军身边!可恨我着了他的道儿!”
“你也无需难过,虽然如今完颜显戎接管了兵权,但军中尚有大半是我们的人,只要能找到将军的下落,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宗亮开口。
听得此话,那黑脸汉子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他顿了顿,又是言道,“小公子那里,你也派人盯着,老夫人对将军都不好,她又怎能疼爱小公子?”
宗亮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可靠的嬷嬷贴身照料小公子,现在情况不明,让小公子在将军府中也还算安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大将军的下落。”
帐中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晚间。
完颜显戎回到府邸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进了主厅,刚要唤人呈上茶水,就见一个女子已是端着盖碗走了进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觉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他看着她对着自己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盖碗送到了自己面前。
“将军,请您用茶。”
“是你?你是那个梁女。”完颜显戎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接过了盖碗却并不曾喝,只与眼前的女子吐出了几个字来,“你先起来。”
“是,大公子。”女子缓缓起身,露出了一张娟秀的面容,是慧娘。
“你找我有何事?”完颜显戎打量着她,道,“我听我的手下说,你并没有要钱财,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公子明鉴,我想求大公子一件事,”慧娘的眼中燃着一团烈火,与完颜显戎开口道。
“什么事?”完颜显戎来了一丝兴趣。
“我想求大公子,替我杀一个人。”
“谁?”
慧娘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我要杀一个辜负了我的人,他让我被人耻笑,让我在家乡再无立足之地,我做梦都想杀了他!”
说完了这句话,慧娘向着完颜显戎又是拜了下去,一字字地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是夜。
烛灯下,青娘细细地研磨着手中的草药,这些药有些是她从附近的山上摘来的,也有些是从山下的药农手中买来的,回来挑选,晒干,研磨后卖给药铺,可以得一笔不错的价钱。
她之前想了许多,她虽然会做点心,也会织补衣物做女红,但这二者都太过费神费力,挣来的银子也更少,倒不如做一些药材生意挣的能更多一点。
何况完颜显峰平日里也少不了安神的汤药,青娘下定了决心,就这般将药草生意做了起来。
每逢她去山上采药,都是将完颜显峰留在家里,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的,总是放心不下,到了现在,索性将完颜显峰一道带着。
完颜显峰的情形仍是不见好,他的身子虽是慢慢恢复了,但他还是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就连吃饭穿衣这样的事儿都要青娘慢慢地教,青娘有的是耐心与柔情,只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完颜显峰对青娘明显少了戒心,对她慢慢依赖起来。
担心他的容貌会让旁人认出,引来不必要的纷争,青娘绣了一个面具让他戴着,旁人若问起来,只说他在战争中被烧毁了容貌。
山脚下,待看见青娘夫妇后,采药的药农露出了笑意,与青娘打起了招呼,“李娘子,你来了。”
“是的老伯,上次和您说想要一些天麻,黄芪和甘草,您这边寻来了吗?”
“都有都有,你瞧瞧,我都给你留好了。”那药农一面说,一面将一筐草药放在了青娘面前。
青娘蹲下身仔细的挑选了起来,良久,青娘站起身,从钱袋里取出了银钱来,“老伯,这些我全都要了,下回再有好药材,您记得留给我。”
“哎,你放心,你给的价钱厚道,不像城里那些药铺,嗬,一层层地压价,恨不得让我们把草药白送给他们。”
听着药农的话,青娘心思转了转,说,“老伯,还劳烦您和附近的药农们说说,我愿意给药铺多一倍的价格,让他们把草药都留给我,不要再贱价卖给药铺。”
“李娘子,你这话当真?”那药农大喜。
青娘微微笑了,“当真。”
青娘觉得这门生意可行,若能将药农们的草药全都攥在手里,断了药铺的供药通道,这些草药定会卖上更好的价钱,这个法子有些风险,青娘想起郑逢时留给自己的那笔银子,原先这笔钱她是不打算动用的,但此时想想,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上。
青娘回眸向着丈夫看去,原先都是他在呵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现在,她也要呵护他,想法子要让他过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