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营外有人来找自己,萨伊嬷嬷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就见营外站着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是乌璐木。
乌璐木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倒是看不清楚头脸,用头巾全给包住了,只露出了一双水净的眼睛。
“你们好大的胆子,军营重地,你们哪里能过来?”萨伊嬷嬷冲着两人斥了一声,而后摆了摆手,示意这两人赶紧儿走。
“萨伊嬷嬷,咱们听说大将军家的孩子病了,特意来瞧孩子的。”乌璐木赶忙道。
“大将军的孩子哪里是你们说见就能见到的?”萨伊嬷嬷不耐烦地驱赶着,“赶紧回去,别在这碍着人眼睛!”
“萨伊嬷嬷,她会给小孩瞧病!”乌璐木有些着急起来,连忙向着青娘指去,“我们那儿的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她瞧,东珠家那孩子若没有她在,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小公子的病要还是没好,就让她给瞧瞧!”
青娘听着乌璐木的话,也是与萨伊嬷嬷用力的点头,她的眼睛里蕴着恳求与焦灼之色,那样的期盼着,期盼着自己可以去看孩子一眼。
萨伊嬷嬷想起虎哥儿如今的情形,心里也是打起了鼓,这孩子一向身子健壮,可前几日不知怎的闹起了风寒,烧两天了都还没有退。
“你当真会给孩子瞧病?”萨伊嬷嬷的眼睛在青娘身上打量了一圈,有些纳罕道,“看你这样子,你不是大燕人?”
“她的确不是大燕人,但我这小子就是她给接生的,”乌璐木将自己怀里的孩子向着萨伊嬷嬷面前举了举,说,“她进了寨子里后也救了咱们好多孩子,不然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带着她来呀!”
萨伊嬷嬷眼中有犹豫闪过,这孩子如今是她照料,但凡孩子有个什么好歹,自己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眼见着军医治不好,倒不真如让这个女人试一试。
“你听着,这孩子可金贵着,是大将军的独子,你可别给我耍花招,你要敢耍花招,大将军也不会饶过你,有的是法子让你想死都死不得。”萨伊嬷嬷的声音极冷,说完对着青娘道了句,“跟我进来。”
青娘心下一松,快步跟随着萨伊嬷嬷进了军营,她的心悬着,那样急切地想要快些见到孩子。
“站住,她是谁?”
有侍卫喝住了两人的去路,目光警惕地在青娘身上打量着。
“她是来小公子瞧病的,有人担保,不碍事的。”萨伊嬷嬷连忙道。
那人却仍是十分狐疑,见青娘围着头巾,遂是道,“让她把头巾摘下。”
青娘一怔,眼前的侍卫虽是面生的,但完颜显峰的手下中有许多人都曾见过她的长相,若在军营里露出了容貌,很容易被人发觉。
青娘心里有些乱,刚想着找什么理由给搪塞过去,却听营帐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泣声。
青娘的眼底登时一颤,这是虎哥儿的声音!是她的孩子在哭!
青娘没有再理会那侍卫,竟是向着营帐里跑去,瞧着她如此那侍卫与萨伊嬷嬷都是大惊,也是连忙跟过去,两人进了帐子,就见青娘已是半蹲在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将病儿抱在了怀里。
那孩子周身滚烫,似乎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哭泣不止,待青娘抱起了他后,他的哭声微微一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向着青娘看去。
母子俩对上了视线,青娘的眼睛瞬间涌上了泪水,虎哥儿却是有些懵懂,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看着这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侍卫和萨伊嬷嬷见青娘不曾伤害孩子,倒都是微微松了口气,又见虎哥儿被她抱起后乖乖地偎在了她的怀里不再哭泣,两人都是啧啧称奇,那侍卫向着萨伊嬷嬷看去,低声说了句,“嬷嬷,您多留些心思,我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您喊我一声。”
“哎。”萨伊嬷嬷答应着,待那侍从离开了,萨伊嬷嬷向着青娘走了过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用了啥法子?咋你这么一抱小公子就不哭了?”
青娘强忍着眼底的泪,她仍是低着眼睛,轻抚上孩子的额头,她没有回答萨伊嬷嬷的话,只说了句,“劳驾嬷嬷快些给我打一盘热水来。”
虎哥儿仍是发着烧,可身上却穿着左一层又一层的厚衣裳,青娘蹙了蹙眉,待萨伊嬷嬷离开后,她将孩子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柔声道,“乖宝,咱们将衣裳脱了些,好不好?”
虎哥儿怔怔地看着她,虽然母亲的面容在记忆中已是模糊了,可孩子心性灵巧,谁真心疼爱自己总是能在第一时刻察觉,虎哥儿听话的点了点头,由着青娘为自己将外面的后衣裳脱去了,青娘又是为孩子解开了里面的夹袄,为孩子散热。
“哎,你这是做什么?孩子还生病,你怎么能给他脱衣裳?”萨伊嬷嬷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瞧着青娘如此当下就是吆喝了起来。
“孩子在发烧,他不能穿这么多的衣裳,”青娘迎上了萨伊嬷嬷的眼睛,一字字地告诉她:“你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但凡孩子有个差池,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们。”
青娘说完了这句话,一把从萨伊嬷嬷手中夺过帕子,浸了热水拧干后为孩子擦拭着前胸与腋下,她一面照料着孩子,一面向着孩子看去,就见虎哥儿乖巧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既是依恋,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孩子的眼神让她心酸,自从娘俩分开后,虎哥儿清瘦了许多,不是她记忆中那般白白胖胖的样子了。
她晓得完颜显峰虽然疼爱孩子,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家,平日里又忙于军务,他又能有多少工夫能陪在孩子身边呢?其他的就算是那些嬷嬷和乳娘,虽然碍着完颜显峰的权势不敢欺负虎哥儿,但又有谁能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个孩子呢?就像这萨伊嬷嬷,纵使她没有坏心,可孩子发着烧,她却给孩子穿了这么多,盖了这样厚,青娘简直不敢去想,她若没有来,虎哥儿的这条小命会不会就葬送在这愚鲁的妇人手里。
“来,乖宝,多喝些水,流了汗就好了。”青娘倒了一碗温水,将孩子搂在了臂弯,轻声细语地哄着孩子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