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连忙唤醒了王伯,王伯匆匆赶到了郑逢时身边,先是喊了两声“将军”,郑逢时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又是陷入了昏睡,王伯心里暗道不妙,又是连忙握住了郑逢时的手腕,为他把起了脉。
“青娘,快去将我的针盒拿来,我要给将军施针。”王伯面色严峻,对着青娘吩咐着。
青娘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敢耽误,匆匆回去为王伯取回了针盒,趁着王伯为郑逢时施针的功夫,她让侍卫打来了一盆凉水,拧了一把帕子搁在了郑逢时的额头上。
“王伯,将军怎么样了?”青娘待王伯施针结束后忍不住问道,她有些担心地看着郑逢时,只觉得他方才还好端端的,还和王伯斗嘴儿,怎么到了夜里就这样严重了呢?
“不好说,”王伯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受了箭伤的人就怕高烧,那箭簇上有铁锈,烧起来麻烦着哩。”
听王伯这样说青娘的心也是提了起来,她知道郑逢时一心守护着祁州,守护着这附近的百姓,他可不能倒下。
“王伯,只要我能做的事,您尽管吩咐,”青娘低声道。
王伯点了点头,说,“你心细,眼神也好,你随我一道留在这里照看着将军,留意着将军的脸色,一旦有什么变化,立刻和我说。”
“是,王伯,您放心。”青娘答应着。
“我先去给将军开方抓药,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立马让人喊我。”王伯吩咐了一句,匆匆离开了主帐。
青娘守在郑逢时身侧,将那块帕子重新打湿,又一次盖在了郑逢时的额上,她望着郑逢时人事不知的面庞,只在心里暗暗地祈求着,“将军,您千万要快快好起来,祁州的百姓不能没有您。”
凉州。
完颜显峰回来时,就见自己的属下站在书房外等着自己,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了过来。
“大将军,今天来了个人,说是您的旧识,要见您。”
“谁?”完颜显峰吐出了一个字,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紧接着一道娇俏的女声传进了耳朵,“裴师傅,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完颜显峰蹙了蹙眉,“裴师傅”这三个字,既熟悉又觉得陌生。
他向着那出声的女子看去,就见她虽是一身男装,但面孔白净如玉,五官妩媚风流,完颜显峰很快就将此人认了出来,他凝视着那女子的眼睛,定定地吐出了几个字来,“连夫人。”
书房中。
连水韵打量着屋中的陈设,轻声笑道,“大将军未免太过简朴了些,这屋子里用的似乎还没有连家讲究。”
“行伍之人,没什么讲究,”完颜显峰在主位上坐下,“连夫人,你来找我有何事?”
连水韵迎上了完颜显峰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也很黑,骤一看是平和的,可无意中透出的厉光却是让人忽视不得。
当初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晓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定是有来头的,只不过她从未想过,他的来头居然会这样大。他的确是大燕人,也的确在大燕有一定的身份,只不过他的身份居然会这样的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见连水韵不曾出声,完颜显峰微微蹙了蹙眉。
“裴显峰……不,我不该再这样唤你,我应当唤你为大将军,”连水韵微微笑了笑,说道,“谁能相信,大燕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曾经居然在我的马场做过工,我还记得你还娶了个梁人媳妇,她也跟你来到大燕了吗?”
完颜显的脸色冷了冷,他没有回答连水韵的话,只低声斥了一句,“连夫人,有话就说,没话就请你出去。”
连水韵默了默,说,“我自然不会浪费你的功夫,完颜大将军,我知道大燕现在粮草奇缺,我这次带来了一大批粮食,希望能和你们做一笔生意。”
完颜显峰眸心微沉,他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与她说了句,“你难道不知道,大梁严禁商人私下将粮食卖给大燕,一旦发现,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连水韵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轻声笑道,“我人已经在大燕了,往后也不打算再回大梁,他们要诛杀九族,随他们去好了,反正也伤不了我一根头发。”
完颜显峰倒是生平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的眸心深敛,仍是冷冷的看着她,“你的父母亲人,你都可以不顾吗?还有大梁,不是你的母国吗?”
“母国?”连水韵念着这两个字,似乎听见了一个笑话,“我将他们当爹妈,他们又是如何对我的?我将大梁当母国,我的母国又是如何对我的?”
“在大梁,婚事讲究父母之命,我的父母将我许配一个短命鬼,他们收了连家的聘礼,将我嫁进连家冲喜,婚后不过两个月,连家那短命的儿子就死了,连家拿捏我,骂我说是我克死了他们家的儿子,还要我殉葬。”
连水韵笑声不绝,继续说了下去,“我让我的丫鬟去报官,你知道大梁的官府说什么吗?他们让我遵守三从四德,出嫁后就要听从夫家的安排,他们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连家逼死我啊!”
“若不是我有经商天赋,指出了连老爷在生意上的漏洞,我早就没命了,去给连家那个短命鬼陪葬去了!”
说到这,连水韵的眼睛里透着狠劲儿,“从那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我定要让连家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给他们家挣了无数的钱财,连家那不要脸的老公母俩说是将我当成亲闺女,他们当真将我当闺女吗?不过是想我继续为他们家卖命罢了,我每逢出去跑生意,那俩个老家伙都派人盯着我,说是担心我的周全,其实不过是怕我守不住,养汉子毁了他们家的名声。”
“可谁曾想过,我也是风华正茂的女人?我也需要男人来疼一疼?我也想有个夫君,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从所谓的本家过继一个来,守寡守一辈子!”连水韵的眼睛中有水光闪过,“我在大梁只能做一辈子的寡妇,但凡我改嫁,我就要被大梁的律法逼死!这样的国家我守着它做什么?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公婆我管他们做什么?”
听完了连水韵的这一番话,完颜显峰脸色深隽,有许久都不曾出声。
“将粮草给我们,你有什么条件?”终于,完颜显峰开口问道。
连水韵眼瞳一亮,向着他走近了些,“我想在大燕站稳脚跟,当妻子,做母亲,过上让人尊敬的日子。完颜将军,你可不要小看我手里的这批粮草,我多年来所有的积蓄全都在这批粮草里,它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帮你们度过这个冬天。”
连水韵心知,此时的大燕,每天都有人冻死或饿死。
“你的条件,就是要做妻子,做母亲?”完颜显峰吐出了一句话。
连水韵微微笑了,一字字地开口,“那自然也要看是做谁的妻子,当谁的母亲。”
“完颜显峰,我要做你的夫人。”连水韵靠近了完颜显峰的眼睛,“我要做你的妻子,做你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