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禅房中。
黑衣男子将青娘送进了屋,待看见屋子里的两人后,青娘心底一颤,脱口而出的唤道,“大哥?慧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青娘!”
“姐!”
李绍康与慧娘也是激动不已,那黑衣男子看着这一幕,则是与青娘低声道,“你们一家人好容易团聚,说话抓紧功夫,省得被大燕人发觉。”
那男子说完就是离开了屋子,并将房门关死。
青娘望着眼前的亲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似的,她在拜佛时忽然见到了那黑衣男子,不等她出声喊人,那男子拿出了她曾为慧娘绣的香囊,说她的大哥和妹子已经到了凉州,并问自己想不想要见他们。
青娘找了个理由好容易甩开自己的丫鬟,跟着那男子匆匆来到禅房,没成想果真见到李绍康与慧娘俩人。
“姐,我和大哥来了凉州好几天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见你,听说你会来寺庙看望孤儿,我们才躲在这儿的,总算是见到你了。”慧娘上前攥住了青娘的手,分别了这样久,此时骤然见到姐姐,慧娘心里一酸,对青娘的怨恨倒是也消散了许多。
“家里都还好吗?”青娘心里也是酸酸的,出声问道。
李绍康摇摇头,“青娘,你嫂子疯了,这也是她该有的下场,咱爹身子也不好,病重,一直在吃药。”
听着大哥的话,青娘的心登时提了起来,不等她继续问下去,就听李绍康继续说了下去,“我们被抓到了京城,不过那些官老爷倒也没难为咱们,还给了咱们大宅子住,吃的也都是好东西,就是有人看着咱们,不许咱们乱跑。”
“你们被抓到了京城?”青娘倏然睁大了眼睛,“是朝廷的人吗?他们查到了你们的下落?”
李绍康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妹妹,只上前一步,与青娘压低了声说,“青娘,大哥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临行前,有个大官和我说,要我见到了你一定要把这些话转达给你。”
“是什么话?”青娘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似乎已是猜到了什么。
“那大官说大燕人很快就发动新一轮的战争,你在燕国大将军身边,他让你一定要打探到大燕人出兵的日期,和出兵的路线,他们好早做打算。”李绍康仔细回忆着那大官的话,生怕漏掉了其中的某句话。
“他还说,”李绍康皱了皱眉,极力回忆着,“说你是大梁人,看着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同胞死在大燕人手上,你就一点也不心痛吗?”
青娘脸颊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李绍康显然没有留意到妹妹的脸色,仍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有什么你自己享受了荣华富贵,就可以忘记你的母国吗?”
说完,李绍康挠了挠脑袋,面上浮起了几分烦恼之色,“青娘,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咋就和燕国的大将军扯上了关系?慧娘跟我说,说你男人不叫裴显峰,叫什么完颜的,这都到底是咋回事?”
青娘闭了闭眼睛,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摇了摇头。
“他还说,要是你做成了这件事,咱们家就是大梁的功臣,那大官说要给我们封赏,还会在京城给我们宅子住,到时候咱们一家可就飞上了枝头了,让我告诉你,让你不要犯傻。”
“要是你做不成这件事,那大官就要判咱们勾结大燕人,说咱们招了敌军的女婿,这可是叛国的大罪啊!”李绍康说到这急红了眼睛,“按着律法,叛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爹娘和咱们兄弟姐妹都是要被五马分尸的!李绍康的声音都是颤抖了起来,又是重复了一句,“是要五马分尸的!”
青娘的脸色煞白,就连身子都是禁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一个噩梦里,她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儿究竟还是发生了。
她可以跟随丈夫来到大燕,可她的家人呢?她的家人该怎么办?她虽在家不得宠,但爹娘也将她养大成人,自打她生病后,爹娘也是掏出了积蓄为她寻医问药的,她并不曾如何回报他们,此时若要因为她牵连到了爹娘,让他们被判下叛国的重罪被五马分尸,青娘想,她一定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
“还有大姐,二姐,冬生,她们也全被关起来了。姐,你快想想法子吧,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顾娘家人的死活啊!”慧娘的眼圈也是红了,想起这一路的颠簸,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和家人受得惊吓,那些惶恐不安的日子,慧娘忍不住流下泪来,呜咽道,“我们有什么错?咱们家这么多条人命,就要被你和姐夫害死了!”
青娘的眼瞳剧缩,慧娘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只让她手脚发麻,她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未几,就听“吱呀”一声响,那黑衣男子从屋外走了进来,对着青娘说了句,“大燕人在找你了,你快点出去,我会想法子和你联络。”
青娘听着他的话,仿佛如梦初醒般,她看着那黑衣男子,眼睛中浮起了一束光,“我不晓得你们所谓的大官的是谁,但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你父母和兄弟姐妹的命如今都攥在你的手里,想让他们活,还是想让他们死,”说到这那黑衣男子顿了顿,继续道,“全看你怎么选了。”
“姐!”听着黑衣男子的话,慧娘的心里越发焦灼起来。
青娘回眸向着李绍康和慧娘看去,艰涩道,“大哥,慧娘,你们好好保重,我会想法子,你们放心,我会想法子……”
青娘甚至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在黑衣男子又一次催促后,她低下头,快步离开了禅房。
刚出了后院,果真看着齐木娜带着人四下里在寻找着她,瞧着她的身影,齐木娜松了口气,向着青娘走了过来,“夫人,您去哪儿了?可是将咱们着急坏了。”
“方才觉得心里有些闷得慌,所以出来走了走。”青娘勉强笑了笑,她看了看天色,轻声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快要上马车时,青娘停下了步子,回眸向着禅房的方向看去,想起黑衣男子方才的那句话,她的父母兄弟姐妹的命全都攥在了她的手里……一切都要看她怎么选择。
青娘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强忍住心里的苦涩,稳住了心神进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