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些话,青娘的心怦怦跳着,她向着丈夫看去,就见裴显峰的面色仍是惯有的沉稳,可在那沉稳中,却好像多了几分寒意。
“相公?”青娘有些不安地握住了他的手。
裴显峰向着她看去,他没有说什么,只揽过她的身子,扶着她上了车。
路上碍着那车夫在,青娘一路上都是闭着嘴巴,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回到家后,青娘看着裴显峰,终是问了句,“相公,刚才在城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是你的……”
“是我的大哥。”裴显峰声音温和,不等青娘将话说完,他已是主动开了口。
“你的大哥?”青娘的眼睛有些失神,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好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吭声。
那些人的话她都是听见了的,她听说了大梁打了败仗,在北境死了很多人,就连康大将军都死了,虽然她并不晓得那“康大将军”是谁,但听起来应当是个了不起的人,不然城里人也不会对他的死那样的惋惜了。
他死在了大燕人的手里,甚至……是死在了自己丈夫哥哥的手里……若按着村里的叫法,丈夫的哥哥也是她的大伯哥,她的大伯哥杀死了那么多的梁人,而她的腹中,怀着的也是大燕人的骨肉……
“青娘?青娘?”裴显峰察觉到她的脸色,他蹲在了她的面前,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相公……”青娘回过神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抬起眼睛向着裴显峰看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曾告诉过你,我已经脱离了家族,我不再是完颜显峰,我现在是裴显峰,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子的爹爹,你听见了吗?”裴显峰笔直地看着青娘的眼睛,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一字字地砸在青娘的心里。
青娘的眼眶有些温热,就连声音也是哽咽了起来,“我不想……看见你们来和我们打仗。”
裴显峰心里一阵涩然,他攥住了青娘的手,低语道,“我知道,可是青娘,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打不打仗,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之前我问过你,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大梁的人,你,你并没有回答我……”青娘的鼻子酸楚,她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若裴显峰杀害了她的同胞,她又该怎么办,又怎能与他继续做夫妻呢?
“青娘,我那天没有回答你,是不想说谎话来欺骗你,世事无常,若有一天我的生命受到威胁,甚至是你和孩子受到伤害,我无法和你保证不去伤害梁人,但我可以答应你,我绝不会主动去伤害梁人的性命。”裴显峰的声音诚挚,他仍是看着青娘的眼睛,继续道了句:“这样可以吗?”
青娘心里仍是有些乱滔滔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嫁的男人为什么会是敌国的人……
察觉到青娘的脸色不好,裴显峰心里既是心疼又有些着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将青娘抱了起来,将她送到床上歇息。
“相公,不要……”
夜色已是深了,青娘在睡梦中呼唤着,她的脸色雪白,额上沁着一层汗水,就那样从睡梦中惊醒。
“我在这,青娘,快醒醒。”裴显峰听见声音立马赶了过来,他扶起了她的身子,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水。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回了完颜显峰,你……你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刀,向着……向着许许多多的梁人杀了过去……”青娘眸中水光点点,眉眼间蕴满了苦涩。
裴显峰听完了她的话,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抚上了她的面颊,温声安慰道,“别多想,你在做噩梦。”
“这个梦不会成真的,对不对?”青娘的眼睛中蕴着担忧与惊惧,她看着裴显峰的眼睛,吐出了一句话来。
裴显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的眼中有疼惜之色划过,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终是与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对,这个梦永远不会成真。”
听着他这一句话,青娘的视线就是模糊了,她晓得自己是得到了他的承诺,她心里既是酸楚,又有些说不出的安定,她张开胳膊扑在了裴显峰的怀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要哭,”裴显峰为她拭去了泪珠,十分温和地开口,“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咱们不要让孩子看笑话。”
青娘点了点头,止住了泪花,她的眼睛因着刚哭过的缘故,红红的,越发的惹人爱怜,裴显峰瞧着只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则是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青娘已是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腹部已是高高的挺了起来,他们都在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虽然距离生产还有一段日子,但小孩儿家需要用的东西家里都已是准备了齐全,每一样都蕴着父母浓浓的爱意。
两人有一会儿的功夫都不曾说话,直到察觉到一股胎动从掌心传来,当下裴显峰就是一震,他与青娘对视一眼,青娘的唇角已是浮起了微笑,“孩儿动了,是不是?”
裴显峰也是笑了,他点了点头,眉宇间满是慈爱之色。
“看样子这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裴显峰俯下身在青娘隆起的肚皮上印上了一个亲吻。
青娘抬起手抚上他的发顶,她憧憬着将来的日子,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们以后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像你,女孩儿像我,好不好?”
“好,我什么都依你。”裴显峰眉眼温煦,直起了身子。
青娘瞥了他一眼,忍着笑说,“这件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怎么依我。”
裴显峰也是勾了勾唇,复又将她环在了臂弯,青娘安安心心地依偎着他,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宽厚的怀抱,心里全是知足与温馨之意,忍不住也是侧过身,回抱住了他。
而裴显峰,自然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姐,你和姐夫说说,有没有熟悉的酒楼介绍一下给咱们,他倒是打了几只兔子和野鸡之类的回来,但是咱们也没有门路,不晓得要卖到哪去。”
慧娘坐在青娘面前,与姐姐念叨着,“他倒也去过城里,可一连找了几家,都是压价压的太厉害了,我没法子,只得想着来问问你和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