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看了看天色,外面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青娘在心里盼着这雨不要停,裴显峰就能在家多待一天了。
瞧见了青娘唇角的笑意,裴显峰上前揽住了她的腰,与她问道,“下雨天这么高兴?”
“下雨了,你就可以在家多待一天了。”青娘抬眸看向他,很轻柔地开口。
裴显峰心里一动,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越发下了决心要尽快挣了银子回来,省得青娘一个人在家害怕。
两人依偎片刻,青娘噙着笑说:“相公,今天咱们做些好吃的。”
“好。”裴显峰在她的额角上亲了亲。
青娘去了厨房围上了围裙,将大姐送给自己的老母鸡捉来了一只,这两只鸡一直没舍得吃,今天青娘打算炖一锅鸡汤,给裴显峰补一补。
青娘拿着刀,心里有些不忍,嘴巴里不由地念起了儿时的一句童谣:“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
童谣念完了,青娘仍是拿着刀,与那只芦花鸡大眼对小眼,那只芦花鸡似乎也没有将青娘放在眼里,仍是慢悠悠地在厨房里迈着步子。
裴显峰进了厨房,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笑了,青娘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刀,与裴显峰说了句,“相公,我不敢杀。”
平日里庄户人家都是很少杀鸡吃的,青娘家也多是过年的时候才会宰上一两只,也是爹爹或者大哥杀的,她从没下过手。
“我来,你先回屋,别看这些。”裴显峰从青娘手中接过了菜刀,对着青娘温声开口。
青娘点了点头,她不敢看,只去了一旁烧水。
裴显峰的手势干脆利落,很快就是将那只鸡宰杀留血,烫鸡拔毛的事儿也都是他在做,直到将那只鸡料理了干净,才将收拾好的鸡交给了妻子。
青娘将鸡放进了锅里,加了两片姜,一段葱,家里还有一些水灵灵的菌子,是昨儿回娘家慧娘送给她的,也是一道下了锅,用武火煮开,文火慢炖,煮了一锅菌子鸡汤,待汤快好时撒了点盐进去,简直要鲜掉眉毛。
吃饭时,青娘喜滋滋地将一整只鸡腿夹在了裴显峰碗里,而后将另一只夹给了自己,与丈夫笑道,“我们一起吃。”
“好。”裴显峰点了点头,瞧着青娘的笑容,眉眼间也是变得温和起来。
吃完饭,青娘将自己的小盒子捧了出来。
裴显峰看着她的举动,有些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这里是上次我和杏儿去城里卖饼子鸡蛋挣来的钱,你装在身上留着应急。”青娘将里面的钱袋子取了出来,塞在了裴显峰的手里。
不等裴显峰回绝,青娘已是按住他的手,十分认真地说了句,“你可以挣钱养我,我也可以挣钱养你的的,离你发钱还有一些日子,你身上还是要装些钱我心里才踏实。”
“傻不傻,家里钱都给了我,你怎么过日子?”裴显峰眸心深隽,望着青娘的眼睛。
青娘却是摇了摇头,“家里吃的用的都有,老话儿说穷家富路,你比我更需要这些钱。”
听着青娘的话,裴显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伸出胳膊将青娘抱在了怀里,他默了默,问道,“大夫开的药有按时吃吗?”
“都按时吃了,我这几天都不咳嗽了。”青娘说的是实话,只觉得城里的医馆虽然看病贵了些,但好在还是有用的。
裴显峰微微放心了些,到了下午,天色放晴了,裴显峰要回城了。
青娘心里是很不舍的,但压根没有法子,她只恨自己没能耐,若她手里有银子,她的相公就不用这么辛苦两地奔波着去给她挣钱治病了。
青娘一直将裴显峰送到了村口,裴显峰停下步子,与妻子温声道,“快回去吧,别送了。”
青娘仍是攥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听话,过些天拿到工钱,我就回来。”裴显峰抚了抚她的面颊,见村道上走来了两个村民,遂是放弃了抱一抱她的打算,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村子。
看着他的背影,青娘心里很酸,眼眶也是温热了起来。
回到家,青娘发了一会儿呆,只觉得枕头一只钱袋子。
原来那钱袋子裴显峰并没有拿,又给她留了下来。
青娘攥着那钱袋子,更是思念起了裴显峰,也更是心酸了。
这两天杏儿去了更远一些的村子,收了五十来个鸡蛋回来,加上青娘家里收来的二十来个,待煮熟后按着三文钱的价格,也能卖二百多钱。
两人这一次都打算多做一些饼子,杏儿和着面,青娘摊着饼子,两人一起忙碌着,待将鸡蛋与饼子都备好了,青娘方才舒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手。
“杏儿,你这次进城,能不能帮我扯块布回来,我想给相公做身新衣裳。”青娘取出了钱,放在了杏儿手里。
“正巧我也想给妞儿扯块布,青娘,你想要什么样的布料?”杏儿将钱收起,与青娘问道。
青娘想起裴显峰,与他做了这样久的夫妻,青娘能察觉出来男人对穿着并不在意,也难怪,乡下人家能穿暖就行,又有谁会在乎衣裳的款式与面料。
可青娘还是希望尽可能的让裴显峰穿暖又穿好,她想了想,与杏儿叮嘱道,“他要干活,布料一定要结实耐用的,他块头大,也不是那种白净书生,布料的颜色选沉一些的,不要太花哨的。”
杏儿听着就是抿了抿唇,“好的,我都记下了。”
“那就拜托你了。”青娘十分感激,将杏儿送出了家门。
杏儿回村时,果然为青娘带了一块藏青色的布料,又结实又厚实,青娘很满意。
余下的几天青娘哪儿也没有去,窝在家里细细地为裴显峰做了件新衣裳,他的身量她是清楚的,待衣裳做好后,青娘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虽然累,但心里还是甜蜜的。
她将那衣裳叠好,十分仔细地放在包袱里,又带了针线,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当时就能替他改一改。
她这一回没有再喊上杏儿,自己一早跟着齐家二哥的牛车进了城。
虽然上回裴显峰与她说过不想让她折腾,但这天越来越冷了,不给他送些厚实的衣裳,青娘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当然,更深切的原因还是她惦记着他,想来看看他。
到底来过一次了,青娘这一回倒是比上次更轻松地就找到了连家马场。
大门外的人也能认识她,瞧见她就晓得她是来找裴显峰的,当下就将她带了进去。
马场上。
裴显峰身形利落了下了马,就听一旁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
很快有人上前牵走了马,裴显峰循声看去,见连少奶奶带了两个随从站在那儿,方才那鼓掌声正是出于她之手。
裴显峰上前微微拱了拱手,“连少奶奶。”
“裴师傅果然身手了得,刚才那匹是西域名马,也只有您能驾驭。”
“少奶奶言重了。”裴显峰驯马时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倒真是不想与这连水韵多话,只想快些回屋擦洗一把。
“裴师傅辛苦了,快擦擦汗吧。”连水韵取出了一块帕子,作势要为裴显峰拭去额上的汗水。
裴显峰眸心微沉,向后退了一步,“裴某自己来就行。”
连水韵一怔,倒也没有生气,而是一笑,带着随从离开了。
“小娘子?小娘子?”
见青娘发呆,那人低低地喊了一声。
青娘倏地回过神来,她的心跳得有些乱,只随着那人向着裴显峰走去。
裴显峰转过身,待看见青娘后,他的黑眸中有亮光闪过,但很快就是恢复了神色,见青娘停下了步子,他大步向着青娘走去。
谢过带路的人,裴显峰从青娘手中接过包袱,许是见她的气色比上次来看自己时要好了许多,裴显峰的声音也缓和了,只问了句,“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衣裳的。”青娘小声解释,“天气越来越冷了,你没有带厚衣裳。”
裴显峰没有说什么,他已是到了下工的时辰,只牵着青娘的手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进屋后,待只有夫妻两人,青娘抬起眼睛,对正为自己倒茶的男人问了句,“相公……”
“怎么?”
“那连少奶奶……”青娘不晓得该怎么说。
“她是我东家,我给她干活,她付我工钱。”裴显峰见青娘的样子,也晓得她兴许是看见了刚才那幕,他的神色仍是坦然的,将手中的水递到了青娘面前。
“可她……拿帕子给你擦汗。”青娘没有喝水,心里一直想着方才那一幕。
连少奶奶是个美人,第一次见到她时青娘就晓得的,她不仅招揽了裴显峰,看样子,似乎对裴显峰还很赏识,可偏偏她又没有男人,青娘想起这些,只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我不是躲了吗?”裴显峰的眼底有笑意闪过,将她抱了过来。
青娘放下了杯子,她向着裴显峰看去,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只看得裴显峰有些不解,低低地问她,“怎么了?”
青娘没有说话,她的眼睫轻颤着,嫂子的那些话也在这一刻闯进了心里,而连少奶奶刚才对着裴显峰的那一笑也是印在了她心上,青娘鼓起勇气,竟是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颈,青涩而羞怯地吻住了他。
“青娘?”裴显峰黑眸剧震,哑着声音唤着她。
青娘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将人的心仿佛水一般的滋润着,“我是你的娘子,我要和你做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