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嘉柔目前见过不少胭脂、水粉,方才还刚去自己铺子里走了一通,就目前看来,大部分的胭脂都是用瓷盒装的,多为白瓷盒,少数高档些的会在瓷盒上做些彩绘,形状上多为圆形、椭圆形,少量方形。
而西子妆这里的瓷盒做得十分精致,不但是彩色的,就是形状上也颇花心思。
董嘉柔从那盘时新胭脂里拿起一个桃花形状的盒子,捏着做成花蕊状的盖柄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扑鼻而来,里头的胭脂颜色也是桃花色,这是一盒粉质胭脂,董嘉柔伸出手指蘸取了一些胭脂,细细摩挲,“粉质还挺细腻的,不比宫里头赏下来的差。”
詹嬷嬷道:“福晋也太抬举这铺子了,外头的东西哪里能有宫里头的好,真有那么好,早送去宫里头了。”
“嬷嬷莫要小瞧了外头的东西,指不定哪天这家铺子的胭脂就送进宫里头了。”董嘉柔说着将手里的那盒胭脂递给詹嬷嬷,道:“不信的话,嬷嬷自己试试。”
詹嬷嬷一边接过董嘉柔手里的胭脂,一边拒绝道:“福晋说笑了,老奴哪里懂这些东西的好坏。”
一旁的紫苏跃跃欲试道:“福晋,奴婢可以瞧瞧吗?”作为董嘉柔的贴身奴婢,紫苏还是跟着见识过很多上等胭脂水粉的。
董嘉柔笑道:“本就是一起出来到处看看的。”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示意紫苏随便看。
紫苏接过詹嬷嬷手里的粉瓷盒,没有直接打开,而是看着做成桃花状的盖子,道:“福晋,奴婢瞧着这桃花做得还真挺精致的,要不是知道这是装胭脂的,奴婢都以为这是个小摆件呢。”
说着又指着另外几个造型各异的,梅花、葡萄、苹果、垂柳,道:“还有这些,不论哪个拿出来都可以当摆件了。”
董嘉柔点头,主仆两个将这些胭脂都一一试了试,胭脂有粉状的也有膏状的,试到后面根本闻不出这些胭脂是什么气味的了。
不过这一通试下来,董嘉柔想想也知道,这些胭脂的香味多是跟瓷盒的的样式相关的。
主仆两手背上涂满了不同的胭脂,总算是将这些胭脂试了个遍。
两个托盘边上各放了块湿润的白帕子,那帕子一看就是新的。
詹嬷嬷拿起帕子给董嘉柔擦手背上的胭脂,才发现帕子下面还垫了个十分小巧的汤婆子,帕子拿在手里暖乎乎的,“老奴虽然看不出胭脂的好歹,也得赞一声这铺子挺细致的,瞧瞧,这不光准备了净手的帕子,还知道大冬天的给这帕子暖上。”一边说,一边将董嘉柔的仔细擦干净。
紫苏也连连称“是!”
董嘉柔道:“紫苏,这些胭脂我都要了,你去把银子付了,咱们走了。”
紫苏应了声“奴婢这就去。”说完就先去付银子了。
董嘉柔跟詹嬷嬷还没离开雅间,紫苏却又回来了,“福晋,掌柜的说,这些胭脂都送给福晋了,不用付银子。”
“哦?为何?”董嘉柔没想到,她头一回出来购物,居然不用付银子。
紫苏低声道:“掌柜的在外头,福晋您要见吗?”
人都在外面了,董嘉柔怎么可能不见?便道:“进来吧。”
掌柜的推门躬身进来,朝董嘉柔跪拜道:“小的给九福晋请安,九福晋吉祥!”
“免礼!”
“谢九福晋恩典。”
等掌柜的站稳了身子,董嘉柔便道:“这些胭脂应该要不少银子的?怎的凭白送给我了,你直接送这么多,不怕你东家怪罪吗?”
掌柜到的笑道:“小的只是给东家看店的,哪里敢随便将店里的货物送出去,这自然是我们东家的意思。”
“哦?”董嘉柔挑眉道,倒是生出些许兴致。
掌柜的道:“实不相瞒,我们东家一早就说过,福晋们第一次来铺子,瞧上什么胭脂都送给福晋们,还望日后各位福晋多多照拂小店的买卖。”
“这么说来,你们给不少福晋送过胭脂了?”
掌柜的道:“小的不敢欺瞒九福晋,在九福晋之前,也就四福晋和八福晋来过店里。”
董嘉柔弯弯嘴角,“难怪坊间都在传,连四福晋和八福晋都在用西子妆的胭脂,这么说来,是不是本福晋出了这个门,明天坊间就会传九福晋也在用西子妆的胭脂了?”
掌柜的连忙跪下,道:“小的不敢,四福晋和八福晋的确是用了小店的胭脂,觉得不错,至于坊间传的那些,也是我们东家征得两位福晋同意了的。九福晋放心,您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然不会被人知道的。”
征得两位福晋同意?
能与两位福晋都这般熟络,还能让两位福晋答应的人……
电石火光之间,董嘉柔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二人选——九阿哥胤禟!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九阿哥擅经营,只是没想到,九阿哥如今就已经擅到如此地步了?
一时间,董嘉柔脑子里有点乱,这段时间她认识的九阿哥,和她上辈子从影视剧、小说中了解的九阿哥全部出现在董嘉柔的脑子里。
董嘉柔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既然很有可能是她便宜老公九阿哥的铺子,那她就先拿走了,“行,那我先拿着了,替我同你们东家说声多谢,也顺便给你们东家带个话,没征得本福晋同意前,叫他别乱传话。”
掌柜的连连答应着。
得了掌柜的保证,董嘉柔就带着詹嬷嬷和紫苏出了西子妆,她倒要看看,这背后的东家会怎么来同她说。
逛了一天的胭脂铺子,一个是自己的铺子,另一个还极有可能是九阿哥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的铺子,见识了九阿哥经商的冰山一角,董嘉柔有些震撼。
那些摆设、以及销售理念,对于来自现代的董嘉柔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这是清朝啊,九阿哥在这个时候就能想到做玻璃展示台,还想到利用四福晋和八福晋来给自己的胭脂铺子做宣传,就这两样,就足以看出九阿哥的商业天赋了,更别提那些别出心裁的胭脂盒子。
董嘉柔忽然就没了巡视自己铺子的欲望了,于是带着詹嬷嬷和紫苏去京城最火的那家烤鸭店吃了顿饭,然后就坐马车回府了,沿途倒是买了不少点心、小吃。
刚回自己院子,绿芹就笑眯眯迎了上来,一把搀住董嘉柔,道:“福晋,您出门没多久,宫里就派人来传话了,说是下个月宫宴让您带小格格一起进宫,宜妃娘娘想瞧瞧小格格。”
董嘉柔点头,“嗯,宫里头可还有别的交待?”
绿芹笑盈盈道:“嗯,还交待让福晋好好养身子,给福晋送了好些个补品。”
等董嘉柔走回屋里的时候,便看到屋中摆放了许多大小盒子。
绿芹忙道:“这些都是宫里头赏下来了,福晋先过目,奴婢待会儿便让人都收起来。”
董嘉柔倒没有一样样去瞧那些东西,而是直接接过绿芹递过来的单子看了起来。
这一看,董嘉柔又乐了,不是才赏了她不少东西吗?怎么转头又送了不少金银玉器?
“福晋,这些都是万岁爷赏给福晋的。”绿芹指着那些金银玉器道。
好家伙,还是康熙实在啊,直接给了董嘉柔一柄玉如意,外加黄金白银各一百两,金银还分别是大小不一的元宝和几盒子金银瓜子,大大小小的盒子摆了不少。
董嘉柔今天巡视铺子的那点小郁闷立马烟消云散,突然有些明白董鄂嘉柔对经营不上心的原由了,皇帝公公和宜妃婆婆随手的赏赐都够她挥霍不知道多久了,何况还有九阿哥每个月上交的家用。
再想到自己的前世,啧啧,跟董鄂嘉柔这么一比,真的是天堂与地狱!
“将东西收起来吧!”董嘉柔刚吩咐完绿芹没多久,就有婢女来报,“福晋,完颜格格给福晋请安来了。”
董嘉柔皱眉,疑惑道:“今天早上不是请安过了吗?”什么时候完颜氏还打算对她这个福晋晨昏定省了?
绿芹低声在董嘉柔耳边道:“奴婢猜测,完颜格格多半是因为宫宴的事情来的。”
董嘉柔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心中有数,一边朝门口的小婢女道:“请完颜格格进来。”她倒是好奇,这完颜氏打算怎么开口。
完颜氏在婢女的搀扶下进了屋子就给董嘉柔福身行礼,“婢妾给福晋请安。”
董嘉柔只是好奇完颜氏打算怎么开口,可没打算陪她绕太久弯子,何况那完颜氏还在月子里,若是总这么在外面走来走去,将来落下月子病,完颜氏自己受罪不说,恐怕还会将这份罪记在她头上,她岂不是凭白遭人记恨?
“起来坐吧。”董嘉柔道。
“多谢福晋恩典。”
完颜氏刚落座,董嘉柔就直言道:“早晨不是跟完颜妹妹说了嘛,你尚在月子里,没出月子就不要过来请安了,省得落下月子病,完颜妹妹怎么反倒还一天跑两趟了?”
完颜氏没想到董嘉柔说话如此直白,脸色闪过不自然,很快调整心态,欠身道:“婢妾多谢福晋体恤,这些时日多亏了福晋照拂,婢妾如今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给福晋请安,婢妾一直想亲自过来感谢福晋,今日早晨匆忙,婢妾竟忘了带上给福晋准备的谢礼了。”说完吩咐身边的婢女去外头将东西拿进来。
婢女出门取东西的时候,完颜氏笑道:“以前听人说,生完孩子后,这脑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婢妾那时候还不太相信,这会儿自己经历了,才知道,这话一点也不假。”
说话间,完颜氏的婢女已经端着托盘折了回来。
完颜氏起身从托盘上拿起一个红木匣子,走到董嘉柔跟前,跪着举过头顶,道:“福晋的救命之恩婢妾铭记在心,这是婢妾的一点心意,还请福晋收下。”
董嘉柔一个眼神,绿芹便上前接过完颜氏手里的红木匣子。
董嘉柔道:“完颜格格客气了,快些起来,地上凉。”
完颜氏起身,笑道:“心意送到,婢妾就不坐了,福晋今日劳累,好生歇息才是,婢妾就先告退了。”
董嘉柔有些意外,没想到完颜氏送完东西竟然什么都不说就要回去了,她若是刚来,恐怕还真以为完颜氏是过来送东西的了。
不过,既然完颜氏自己都这么说了,董嘉柔便也就顺着完颜氏的话道:“就为了送些东西,完颜格格也值得亲自跑一趟,往后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回去好好养身子。”
“婢妾谢福晋体恤。”完颜氏福身行礼,“那婢妾就告退了。”
董嘉柔点头,吩咐道:“紫苏,送一送完颜格格。”
紫苏上前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客气道:“完颜格格,请。”
看着完颜出了屋子,董嘉柔这才示意绿芹将盒子打开,一边道:“完颜氏怎么没提宫宴的事就走了?”
绿芹撇撇嘴道:“宫里才传了话过来,完颜格格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立马追过来同福晋说这事吧,况且,距离宫宴还早着呢。”
绿芹一边说话,一边朝打开的红木盒子里看了一眼,接着便将红木盒子递到董嘉柔跟前,有些意外道:“完颜格格这次倒是舍了本了。”
董嘉柔看了一眼红木盒子中的那套蓝宝石头面,笑道:“你也太小瞧完颜氏了吧?不过一套头面,完颜氏还不至于就到了舍本的地步。”
绿芹有一瞬间哽住,随即道:“福晋,小格格洗三那天,完颜格格得了宜妃娘娘的一套蓝宝石头面,听说那套头面是西域进贡来的,这事,府里都知道,奴婢瞧着应该就是这套。”
董嘉柔瞬间有些紧张,“宜妃娘娘赏给她的东西,转头到了我手里,她不会想以这种方式害我吧?”
绿芹见董嘉柔认真的模样,忽觉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到底没敢真笑出来,“我的福晋,您想什么呢?完颜格格今天让人这么大喇喇地端着托盘送东西过来,方才端托盘的婢女还在咱们院子里头站了会儿,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指不定那边院子里的婢女都清楚她送来的是什么,若是回头她敢拿这事诬陷你,只怕她是不想在九爷府里呆下去了。”
董嘉柔听绿芹这么分析,这才心安。
忽又暗笑自己,这段时间在后宅呆多了,心里竟然都是些妻妾之间的明枪暗刀斗来斗去的事情了。
再想到今日看到的铺子,董嘉柔暗自决定,她得将心思转移一下了,倒不是为了挣银子,就为了自己将来不变成那种满心思都是宅斗的妇人。
何况,董嘉柔觉得她虽然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但论宅斗,她肯定不是这些土著女子的对手。
接下来的时日,董嘉柔一边盘算着怎么经营自己手底下的三个铺子,一边等着西子妆的东家——九阿哥来跟她谈谈“九福晋也在用西子妆的胭脂水粉”。
就这样安稳得过了几日,董嘉柔还没等来九阿哥的“谈判”,詹嬷嬷一脸凝重地快步进了屋子,“福晋,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