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从最坏的地方开始打算,丝毫没有预料到吕布高顺会是这么个反应。
一旦丁原从并州出兵, 吕奉先就必须要留在兖州掌控大局,他们如今兵马虽多,但是和丁建阳那些身经百战的并州兵比起来还是有点不够看。
谋略上欠缺不是问题,如果武将们个个都心思百转,那还要他们这些谋士干什么?
沮授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稳住这里的情况, 不至于让吕奉先暴脾气上来直接带着兵马去送死,他沮公与自认为不会在这上面犯什么致命的错误。
再说了, 来之前文若可是特意和他说了半天如何安抚这时不时不按常理出牌的武将,不至于到时候连人都稳不住。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时候,沮授不敢将那所谓的同盟轻易想的有多坚固,所谓同盟也不过是目标一致罢了, 现在有了分歧,丁原必定会选择对他有利的一方。
而为了拉拢丁建阳,张孟卓开出的条件也绝对会令他心动。
面部有些扭曲的吕布一把将对沮授的话颇有同感的曹仁拍到后面,然后极为真诚的看着沮公与说道, “沮先生,丁大人现在开心还来不及, 怎么会和张孟卓那贼子同流合污,先生真的想多了。”
他们大人想撂担子不干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最开始奉诏到京城便存着将兵权上交朝廷的想法,只不过后来清楚朝廷的现状之后又被吓了回去。
好歹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兵马, 总不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朝廷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只是后来没等他想到什么好主意,讨伐董卓的酸枣联盟便成立了,一切为了朝廷一切为了百姓,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正好当时不知道要干什么,索性便直接跟着联盟听从调遣了,只是没想到酸枣联盟和朝廷一样不靠谱罢了。
感觉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沮授挑了挑眉毛问道,“二位将军何出此言?”
吕奉先高伏义先前皆在丁建阳麾下效力,对那人的了解自然比自己要多,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笃定吧?
丁建阳此时在距兖州千里之外的并州,这二位还能猜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成?
来兖州之前一直将重心放在中原一带,沮授对并州西凉的情况仅仅来自于旁人言语,只手头的事情变足以让他忙的不可开交,短时间内也没那个精力关注其他。
看曹仁的反应,好歹确定了不是自己真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沮授稍稍松了一口气,示意旁边的武将接着说。
身为谋士,所有的情况都要考虑到,万一真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后果可不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说得完的。
“先生,我们大人此去并州便是为了安排手下兵马和其他事情,现在让他反过来攻打兖州实在强人所难。”艰难的解释了一句,高顺接着说道,“临走之前大人已经说了,打了半辈子仗,也该解甲归田了。”
去了那么久,该处理的事情也该处理完了,敢在这个时候往他身上揽事情,张孟卓这可能不是找盟友,而是给自己拉仇敌。
高顺说的太过委婉,吕布撇了撇嘴,反正现在人也不在,他说些什么也不会受罚,于是干脆直接说道,“我们大人懒,现在有人将公文揽走他求之不得。”
嘴角抽了抽,沮授以为这俩人能说出什么正经严肃的理由来,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起来,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堪称荒唐的说法。
因为丁建阳懒,所以不会和张邈一起打入兖州,那还是他听过的那个带兵无往不利在军中威严极高的丁建阳吗?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沮授颇受打击的挥了挥手,然后捶了捶脑袋将事情从头又捋了一遍。
现在要紧的是将军中所有的事情了解一下,丁原那边等他再观察两天再说。
实在不敢相信张邈会这么无功而返,沮授不敢直接掉以轻心,丁原一支铁骑扫遍并州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就算吕布高顺都这么说也没法儿让他转变过来。
沮授能得到的消息,昌邑城中荀彧戏志才自然也能得到,只不过随着正常讯息之外,荀彧收到的还有一封丁原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非常符合丁大人以往的风格,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并州的兵马他已经安置好了,张孟卓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也别想让他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事儿。
这几年外族都跑去了凉州,并州难得安稳了两年,这个时候脱身正好。
他没有别人那么多野心,最初起兵只是为了活下来,当时也想到会发展成如今这种样子,他这一辈子算是值了,趁现在还能到处乱跑,赶紧把事情都甩开才好。
将自己埋在竹简之中的生活实在太痛苦,清闲了几个月之后重新回归原样更让人难以接受,还好有人在后面接着他的烂摊子。
并州民风本就彪悍,真正管理起来耗费的心力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这么好的撂担子机会,不把握住他才是傻子。
将丁原的来信看完,荀彧将信好好收好,然后拿出一份竹简来准备给他们家大哥写信,丁建阳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兖州的人过去之后他就能离开了。
那人一心奔着颍川而去,为了避免吓到他们家大哥,他还是提前先给人通个信为好。
处理起事情来从来没有时间概念,荀彧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就很难被转移开,正是因为这样,他手边的竹简更新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比起送来的速度还是有些不够看。
郭嘉看着手边高高摞起的竹简,再看看埋头处理公文的荀彧,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悄悄绕开准备出去透透气。
这人静心专注的本事他这辈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因为不能直接回府,荀彧这些天一直待在荀攸府上,正好这里平日里经常有郭嘉过来转悠,现在经常往这儿跑也没人感到意外。
倒是戏志才,好不容易说开了,原以为荀彧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好歹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至少能让他有个底。
只是没想到这人回来便一头扎进了公务堆里,转眼便将那事儿抛之脑后了。
每日看公文的时间都不够,如果不是身边人看的严,这人只怕能看到半夜也不肯去休息,哪儿有精力去思考儿女情长?
不敢主动到荀彧跟前晃悠,又不能将那人从一堆公文中拎出来再将之前的事情说一遍,戏志才每日看着眼前的竹简只感觉憋屈的不行。
眼睁睁事情变成这种情况,原本还担心这俩人的关系至此僵化的郭嘉乐的不行,他想了无数后续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荀彧紧接着就沉迷公务将之前那边变故忘的一干二净。
如此可怜的志才,真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同情了。
刚走了没两步,荀攸和崔琰便相伴而来,看着那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郭嘉抖了抖,然后下意识的转身回书房。
荀公达崔季珪只一人便足以让人怵得慌,俩人走在一起更是让郭嘉忍不住想躲着走,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而是那面无表情的脸实在让他有些撑不住。
之前还好,现在知道荀彧和戏志才之间的纠葛,想想以后荀攸知道之后的反应,郭嘉这个知情人更是不想直接面对这人了。
万一荀公达以后将火气撒到他身上可怎么办,他可是有儿子要养的人。
听到外面的动静,荀彧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扫了一眼,看郭嘉神色有些不对劲后便直接朝着他背后看去,不出所料,后面还跟着其他人。
将方才写好的信挑出来,荀彧安排人将东西尽送到颍川,然后才转身看着又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郭嘉,“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半点不同的荀彧,郭奉孝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来了一句“没事”。
这样就好,不管志才怎么心塞,好歹他不用担心以后怎么相处。
很快将注意力从郭嘉身上收回来,荀彧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荀攸进来后率先朝着荀彧行了一礼,而后才和崔琰各自坐定将今日的来意说明。
因为兖州的变故,曹操没办法再洛阳多做停留,过两日便会回到昌邑主持大局,夏侯惇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兖徐两州边界处兵马越来越多,不出意外,陶谦接下来第一个要打的就是济北。
去年黄巾来犯时济北已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如果紧接着就再次开展,当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农耕必将毁之一旦。
撑着脸想了一下,荀彧看着大侄子深沉的眼神,而后拿出地图思索了起来,“陶恭祖来犯必将选择对兖州压力最大的地方开战,但若是让他分身乏术无力关注济北呢?”
凑过来的郭嘉看着荀彧点出来的两个地方,眼睛一亮心中依然有了想法。
“陶恭祖和公孙伯圭现在依旧关系非常,袁本初和袁公路也该沉不住气了。”眯起眼睛想了想淮南的情况,郭嘉忍不住将地图移到自己跟前,“袁公路这手煽风点火真是恰到好处。”
这兄弟二人哪一个不是天下人眼中的英雄豪杰,若是齐心合力当初哪儿有董仲颖什么事儿,可惜一个两个都心高气傲,愣是将局面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夸”上两句啊!
作者有话要说:嘉嘉:你们接着搞事儿,接不住算我输~